「從那天以后班上的氣氛就改變了，可能是因?yàn)樽约壕牟弋嫷脑吕蠣烤€劇碼毀于一旦吧，一開始就是以陳筱淳為首的女同學(xué)們不再圍繞著祁恩的身邊打轉(zhuǎn)。女生的小團(tuán)體就是這樣，只要和原本的群體分開，一時半刻很難找到新的組織融入，就會變的形單影隻。接著就開始有流言傳出祁恩是個自以為是的做作女，不要被他的外表騙了什么的……各式各樣詭異的傳聞甚囂塵上，連原本對他友善的同學(xué)也一個一個開始和他保持距離。漸漸的祁恩臉上笑容越來越少，那個原本自帶氣場的女孩慢慢變得黯淡……」張書敏想著當(dāng)時祁恩坐在教室小小落寞的背影，感慨萬千的說著。

    「聽起來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終于嘗到人情冷暖的故事?！箘⒐庖粠魏胃星榈脑u論著。

    張書敏牽動了一下嘴角，淡淡的說:

    「如果醫(yī)生要這么說也是可以吧?！?/br>
    「那輪到你英雄救美的登場了嗎？」

    「我沒有英雄救美……只是有一次學(xué)校舉辦大隊(duì)接力賽，最后一棒的祁恩一個踉蹌，我們就輸給隔壁班了。那時候陳筱淳像個門神一樣站在終點(diǎn)等著一跛一跛的祁恩回來，等他一抵達(dá)終點(diǎn)就好像怕全世界不知道一樣拔尖了嗓子說『你怎么會跌倒，你害我們輸了你知不知道?！弧箯垥艄致暪终{(diào)的學(xué)著當(dāng)時班代的語氣，接著說：

    「祁恩的臉皺成了一團(tuán)，眼看就要哭了，周圍的同學(xué)也沒人敢上前說一句話幫他解圍。他只能一個人默默的走到隊(duì)伍最后面坐下，就坐在我后面……其實(shí)他并沒有真的哭出來，但我還是回過頭問他『你還好嗎？』一問完他的眼淚就真的掉下來了。我只能舉手跟老師說祁恩受傷了，我陪他去保健室；就牽著哭成淚人兒的他離開了cao場」想起陳筱淳當(dāng)時臉上的囂張跋扈對比祁恩受傷痛苦的表情，她到現(xiàn)在都還是會覺得一陣揪心。

    「你在他最需要的時候出現(xiàn)了?！箘⒐庖铝私Y(jié)論。

    「我是嗎？」張書敏若有所思的說著。

    「林洋泰呢？按理來說他如果在這時候出手相救，應(yīng)該可以擄獲美人的芳心吧？」劉光耀半開玩笑的說。

    想起林洋泰的臉，張書敏臉上的冰霜不覺又多了一層。他順手拿起桌上已經(jīng)微溫的紅茶輕輕地啜了一口眼睛盯著藍(lán)白線條有致的茶杯，盡量不帶慍怒的回答說：

    「沒有，可能是思春期少年的臉皮都特別薄吧，被祁恩拒絕以后他就絕口不提那天告白的事，好像沒發(fā)生過一樣，祁恩對他來說倒像成了空氣，即使遇見了也裝作沒看到?！?/br>
    「哈哈，青少年的感情本來就比較不成熟吧?！箘⑨t(yī)生打了個圓場。

    「我倒覺得有些人的問題不在于是不是青少年?！箯垥舨恢每煞?。

    「你也喜歡林洋泰嗎？」劉光耀從鏡片底下透過的認(rèn)真眼神，讓張書敏反射性的避開了。

    「我……沒有吧，即使有，也在他傷害祁恩以后消失殆盡了吧，我想?！顾Ｄ：闷疵胍貞浧甬?dāng)時對林洋泰的感覺，但卻怎么也沒辦法將腦海里盤據(jù)的那團(tuán)黑影消去，祁恩離開以后也帶走了他很重要的東西，至于那是什么？她沒辦法形容，只覺得那是很珍貴的東西失去了就不會再擁有了。

    「他傷害了祁恩？我以為他才是被傷害的人，畢竟被當(dāng)眾拒絕在某方面來說會造成人類心理不少的壓力，特別是發(fā)育期的青少年。」劉光耀解釋著。

    張書敏輕笑著說：

    「沒有人要他在大家面前告白吧？如果不是因?yàn)樗@種過度自信的行為誰都不會受傷害了吧？祁恩才是那兩個人自大自傲的受害者！」

    「你還好嗎？」劉光耀擔(dān)心的說，并隨手抽了桌上的面紙遞給張書敏。這時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已經(jīng)淚流滿面了。

    「不好意思?！顾琶舆^劉醫(yī)生手上的面紙收拾自己的狼狽模樣。

    「不會的，沒關(guān)係，至少你說出來了，你愿意正視這個問題，我們可以共同討論這些事情，你不會一個人去面對?！?/br>
    面對著溫和的劉光耀，張書敏突然覺得一切好多了，好像長久以來的黑夜就要黎明了。他打從心里感激的說了一聲謝謝。

    劉光耀不好意思的推了推眼鏡，笑著說不客氣，然后開始在筆記本上涂涂寫寫紀(jì)錄著面談的經(jīng)過。張書敏看著他認(rèn)真的側(cè)臉自己也慢慢浮出一抹笑容。

    「怎么了嗎？」感受到張書敏的視線，劉光耀抬起頭來問。

    「沒有，沒什么」張書敏慌亂的低下頭。

    「所以這樣看起來，你跟祁恩是因?yàn)檫@種因緣際會才開始變成好朋友的嗎？」劉光耀停止手下?lián)]動的筆，注意力重新回到張書敏身上。

    「可以這么說吧。祁恩之后就會約我一起放學(xué)，分組活動也會找我一起進(jìn)行，后來學(xué)測的時間越來越近，我們幾乎天天都膩在一起去圖書館，她偶而會到我家住，因?yàn)槠韒ama不在家，她不喜歡一個人。那時候的我很開心，因?yàn)槲医K于和祁恩變成朋友了，我不用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她，她就在我旁邊，我們一起吃東西、討論功課和喜歡的東西?！拐f著這些話的張書敏好像在美夢中一樣泛起甜甜的笑容。

    「那怎么會……」劉光耀問出心中的疑惑。

    空氣瞬間就凝結(jié)了，張書敏像發(fā)現(xiàn)一切都是夢的人隨即陷入愁云慘霧中。

    「我不知道?！惯@就是張書敏的答案，劉光耀可以感覺出她聲音背后的排拒，他聳聳肩只是闔上筆記本舒了一口氣，接著說：

    「沒關(guān)係，我們今天就到此為止吧，我覺得今天的你有很多的進(jìn)步，這點(diǎn)很值得開心?！?/br>
    「劉醫(yī)生，我很抱歉，我真的沒辦法……?！箯垥舻穆曇艏?xì)微的幾乎聽不見。

    「不要這么說，我們可以慢慢來，就像我說的，你今天已經(jīng)進(jìn)步很多了。我們下次再繼續(xù)吧?！顾鲅园参垦矍翱雌饋韨挠^的女孩。

    張書敏抬起頭看著劉光耀，他只是輕輕地把筆放進(jìn)白色襯衫的口袋然后起身走到診間門口將門打開。他見狀也開始收拾身邊的物品，站起來走到門邊再次向劉光耀點(diǎn)頭致意，輕輕地說了聲再見后，便離開了診療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