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浩見了我的新發(fā)型，只說了臉果然很大。

    這樣的日子又過了幾天。

    「吳苗苗，我們聊一聊?！挂贿M家門，魏林海就在玄關(guān)等我。

    我有些尷尬，躲開他的視線。

    「聊什么？」我問，慢動作地脫著鞋子。

    「聊你跟周浩?！顾f。

    不想被mama聽見我們的談話內(nèi)容，我?guī)е毫趾＿M到我的房間。這對我們來說是習(xí)以為常的事，小時候他還會在我家過夜、陪我睡覺；即使長大了，過年時節(jié)也常常在我的房間里玩牌打游戲，偶爾魏林海興致一來，他還會跑來叫我起床。

    可這次的感覺卻很不一樣。

    至于原因??大概只是我心虛吧？

    「隨便坐吧?！刮乙黄ü勺诖惭兀首鞔蠓?，「你想聊什么？」

    魏林海仍是站著，「周浩跟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們在交往啊?！?/br>
    「他根本就在使喚你！」

    「那只是一開始，我??」我一反駁就心虛，但要收回又辦不到，「反正現(xiàn)在不是了?！?/br>
    真的不是嗎？

    我別過頭，發(fā)現(xiàn)連我自己都不確定。

    「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魏林海還沒放棄。

    「哪有？」我不耐煩，「就算有，我也不會告訴你?！?/br>
    「吳苗苗！」

    「魏林海，你會不會管太多了？」或許是惱羞成怒，但有一部份的我覺得站在我面前的不是魏林海，而是某個只會管東管西的討厭大人，「我已經(jīng)長大了，早就不是那個只會跟在你的屁股后面跑的小女孩?！?/br>
    「我只是怕你受傷??」

    「那也是我的事?！刮也幌肼牐嵌疾皇侵攸c，「魏林海，你不可能一輩子保護我?！?/br>
    我并不是故意要和魏林海作對。我當然很清楚自己不夠成熟、仍然幼稚、還是孩子，可這都是我的人生的一部份，即便現(xiàn)在的美好只是錯覺，我也想繼續(xù)做夢，我不需要任何一個大人用「為我好」的名義叫醒我。

    魏林海沉默了，我也是。

    房間安靜好一會兒，魏林海率先嘆了口氣。

    「是啊，你長大了?！顾f，終究輸給了我。

    雖然我不認為自己贏了。

    想起夏茉學(xué)姊說的話，再看看眼前一臉疲倦的他，我其實很內(nèi)疚。

    「喂，你??」我近乎粗暴地開口，「你最近是不是很難過??？」

    「廢話。」魏林海走來，一把將我從床上推走，「走開啦，借我躺一下。」

    我從善如流地坐到一旁，看他整個人呈現(xiàn)大字型躺在我的床上。

    「難過什么?。俊刮覇?。

    「你到底是明知故問？還是白癡到有剩？」魏林海語氣恢復(fù)到以前的樣子，欠揍欠揍的，「當然是因為你們啊。我最疼愛的meimei和隊長手牽手背叛我，兩個人都對我不理不睬就算了，還敢兇我——我睡一睡都會半夜嚇醒哭出來耶?！?/br>
    「你也太夸張了吧??」說歸說，我的罪惡感好重。

    魏林海對我的好、對我的擔(dān)心，我當然都知道，我又不是沒血沒淚。

    可是，我就是沒辦法因為魏林海放棄周浩。

    「不管怎樣，你幸福就好?！刮毫趾ｉ]上眼睛。

    ??幸福嗎？

    有時候，我是這么以為的。

    「海哥?！?/br>
    他眉毛動了一下，「嗯？」

    「你有喜歡的人嗎？」我問。

    「現(xiàn)在？」魏林海想也不想，「現(xiàn)在沒有?！?/br>
    「那就是說，以前有過囉？」

    「說什么廢話，我那么優(yōu)，當然有?！?/br>
    「誰??？」我很好奇，我從沒見過魏林海帶哪個女生回家。

    要不是魏林海藏得實在太好，要不就是我對他的關(guān)心實在太少——但依我家有個以天下八卦為己任的mama來看，我認為答案一定是前者。

    魏林海肯定談了一場沒人知道的秘密戀愛。

    「喂，」等了太久，我受不了地推他，「睡著了喔？」

    「??她是一個很美好的人?！刮毫趾］p聲說道，唇邊揚起淡淡的笑，「一個曾經(jīng)離我很近，現(xiàn)在卻離我很遠、很遠的人?！?/br>
    「什么嘛？」我皺眉，這不是我原本預(yù)計會得到的答案，「什么美好不美好的，我只是想知道她是誰、漂不漂亮，誰管她現(xiàn)在在哪里、在做什么??？」

    「我才不要跟你說呢。」魏林海沒打算理會我的不滿，自顧自翻過身，「吳苗苗，我們不要聊這個好不好？」

    「不行，我偏要。」我可是少女，少女最喜歡戀愛話題了，「噯，海哥，我問你喔，該怎么確定一個人喜不喜歡自己？」

    「天啊，我是回到幼幼班嗎？」魏林海把整張臉埋進棉被里崩潰。

    「快點說啦！」我拿起枕頭攻擊他的屁股。

    「啊啊——好啦好啦！」魏林?？偹惴艞?，人還是藏在被子里，代表消極的反抗。

    我才不在意他會不會悶死，乖乖地坐在床沿，滿心期待他的回答。

    「首先，他會很在意你。」他說。

    魏林海說，喜歡的在意是很莫名其妙的。有人喊了你的名字，他會在意；有人跟你說話，他會在意；有人只是提到你名字的一個字，他也會在意；在意到只要有你在的地方，他就什么事都做不好，尤其是和你面對面的時候，他甚至有可能會突然生氣，不是因為討厭，而是因為實在太喜歡你了，喜歡到不知所措的地步。

    「再來，他會想知道你的大小事。」

    什么生日星座血型、喜歡的東西、討厭的東西都只是基本題，事實上他最想知道的是那個和你聊天聊得很開心的那個人是誰、今天的你為什么看起來很難過，想知道的原因并不是因為想要了解你，而是因為他想知道怎樣才能讓你開心。

    「最后，你會發(fā)現(xiàn)他的目光一直跟隨著你?！刮毫趾Ｕf道，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他現(xiàn)在的表情似乎有一點悲傷，「喜歡一個人的眼神是不會騙人的?！?/br>
    此時的我沒有心思深究魏林海的難過。

    每當魏林海說出一句話，我的腦海里就會浮現(xiàn)與周浩相處的畫面。明明都是笑著的，明明都是開心的，我非常確定我們之間的快樂是存在的，但浮上心頭的一幕一幕，那些記憶代表的含義都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我不自覺咬唇，不知何時染上了這個習(xí)慣。

    再次抬眸，魏林海正好也睜開了眼。

    我們對上視線，他的眼眸閃過一絲恍惚的光亮。

    「??茉茉？」

    「海哥？」我皺眉，喚他一聲。

    下一刻，魏林海彷彿大夢初醒，整個人從床上跳起，逃難似地衝出我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