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馴 第39節(jié)
那時,她并沒懂這句話的深層含義,只覺得他不想讓她打擾?,F(xiàn)在,喬苒明白了。 這是一個弱rou強食的世界,就算她再退讓,最后這些人都會爬到她頭上來。 所以——何必要內耗自己,讓別人開心呢? 不如做自己想做的。 喬苒一把搶走孩子手里的奧特曼,“咔吧咔吧”兩下直接將胳膊扭斷,小孩子張大嘴巴,厲聲尖叫起來,喬苒把奧特曼狠狠砸在地上。 本就質量不佳的玩具很快四分五裂,小孩子掙扎出舅舅的懷抱,跪下捧著奧特曼的胳膊,就要沖過去打喬苒。 喬苒輕輕一抬手,直接將他推到一邊,小孩子撕心裂肺的哭了起來。 舅舅氣急敗壞,趕緊蹲下哄孩子,怒氣沖沖地對喬苒說:“你摔他東西干什么!小賤種,白養(yǎng)你了!說你兩句還不行了是嗎!” “憑什么說我,他算老幾?小屁孩,他摔我的碗,我摔他的東西,兩不相欠扯平了唄,你叨叨什么?”喬苒盯著舅舅,舅舅沒想到喬苒口齒如此凌厲,驚氣得連話都說不出。 舅舅被氣得夠嗆,喬苒可就高興了,眉毛高高挑起,甚至有些驕傲。 許瑾南勾起嘴角,像是很喜歡喬苒現(xiàn)在的潑婦樣子。 喬苒看都沒看許瑾南一眼,用一副長短不一的筷子敲著桌子,捏著陰陽怪氣的強調,學著二流子的樣子,吊兒郎當?shù)貙司碎_口,“小賤種。” 駐村書記張大嘴巴,沒想到喬苒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趕緊去看許瑾南。 許瑾南雙手插兜,一副閑適的模樣,看喬苒的眼神甚至帶著些寵溺。 駐村書記不知道許瑾南在想什么,但他估摸著這次投資一定完了,現(xiàn)在腦袋嗡嗡直響,恨不得伸手去捂許瑾南的耳朵。 舅舅氣得臉發(fā)紅,舌頭都捋不直了:“你罵誰?” “罵你,聽不懂嗎?”在孩子的嚎啕大哭中,喬苒朝舅舅豎了個中指。 既然決定玩兒票大的,不如從現(xiàn)在這一刻,放飛自我。 舅舅高高舉起手,青筋暴起,作勢要打喬苒巴掌,下一秒,許瑾南猛踹了下凳子,地面和椅子摩擦出刺耳的叫聲,正好阻止了這場鬧劇。 他不緊不慢地站起身,活動了下肩膀,懶洋洋地打了個哈睡。 第30章 駐村書記見許瑾南站起來, 趕忙賠著笑,恭敬地說:“他們沒什么見識, 許總您消消氣兒......”駐村書記對舅舅使了個眼色, 舅舅撇著嘴,大聲道:“看我干什么?喬苒不尊不孝,你跟她說啊?!?/br> 許瑾南不動聲色, 對喬苒明知故問:“你親戚?” 喬苒點頭,朝舅舅睇了一眼,舅舅對她齜牙咧嘴, 兇神惡煞。 喬苒冷笑。 許瑾南輕慢地對喬苒說:“夠倒霉的?!?/br> “誰說不是呢?”喬苒聳聳肩, 學著許瑾南的模樣:“反正我是策劃,扶貧不服我家就行, 我大義滅親。” 舅舅:? 表格:! “那個不孝女, 白養(yǎng)你了!”舅舅聽到喬苒說這話,立刻翻了臉,說著就要沖過去跟喬苒理論, 駐村書記和表哥趕緊一把將他抱住, 把他扣在座位上。 舅舅:“敗家娘們, 窮酸東西!吃里爬外的死丫頭,就知道你是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早知道把你扔進水溝里算了, 賠錢貨!” 他沒說一句, 許瑾南的臉色就冷一分。 表哥見狀,立刻明白金主不高興了, 生氣地對舅舅大吼:“少說兩句行不行!都怪你!你忍著點不行?現(xiàn)在好了吧, 以后就咱家沒錢!讓人家以后怎么看我們!” “沒錢沒錢唄!就是這臭娘兒們挑撥的!你對我嚷什么?”舅舅指著表哥說, “你也是沒出息的東西, 你之前不是打人挺狠的嗎?抽她??!” 舅舅在這個時候還想讓表哥去扇喬苒的臉。 表哥趕緊看許瑾南:“你閉嘴吧!我、我可沒有打過喬苒,你別胡說!” 觸及了真實利益,表哥對舅舅也沒有了好臉色,臉黑得可怕,扶著舅舅的手泄憤似的,使勁兒掐著舅舅的rou。小孩子揪著舅舅的褲子,大聲哭泣。舅舅和表哥亂成一團。駐村書記在旁邊手忙腳亂,汗如雨下,不知道從何下手。 喬苒卻輕松極了,眼神清冷淡漠,仿佛他們嘴里的敵人不是自己。 喬苒朝許瑾南遞了個眼神,站起來往外走,一邊走,一邊用手攏頭發(fā)。陽光下,她的頭發(fā)折射出漂亮的棕紅色,風吹過,露出光潔的額頭,看起來比那個被他關在別墅里的女人生動好幾倍。 許瑾南忽然有些后悔,他之前怎么沒有好好觀察過喬苒,沒有塌下心來欣賞過她呢?她就是一只白天鵝,他居然妄想把她的光芒蓋住,做自己的金絲雀。 許瑾南跟在喬苒后面,片刻,快走兩步,從兜里摸出一根細小的皮筋遞給她。 喬苒“咦”了一聲,問:“怎么在你那兒?我早上找了半天呢。” “昨天晚上忘記還你了?!痹S瑾南回答。 關于昨天晚上,許瑾南為她購買姨媽巾的事情,二人默契地緘口不言,都不再多說話。 喬苒飛快將頭發(fā)捆成一個飽滿的小丸子,攏了攏耳邊的碎發(fā),最后和許瑾南站在飯店門口的陰涼里。 臟兮兮的地上擺著一堆干癟的玉米粒,刺眼的陽光反射在玉米粒兒上,金黃金黃的。飯店里的一行人還在吵鬧,叫罵聲一聲比一聲尖銳,此起彼伏,像極了農村里瘋狗的犬吠。 許瑾南又黑又亮的皮鞋上,如今附滿了灰塵,鞋側面還粘著幾塊碎紙屑。 喬苒從沒想過,最愛干凈的許瑾南會跟著她在這兒受苦。她低著頭,將地上的碎石子踢到一邊,輕聲問:“你怎么想的?” 喬苒說的話沒頭沒尾,但明眼人一聽就聽得懂。 許瑾南是商人,行動做事清醒客觀,就算再喜歡一個人,也不會付出這么大的代價。 一個項目,幾百萬、幾個億就出去了。 風吹過,土地上的破塑料袋“嘩啦嘩啦”作響。 許瑾南腳尖前蹭,正好擋住喬苒踢過來的小石子兒。 許瑾南:“就這么想的,不高興嗎?你的策劃案我看了,可以試?!?/br> 喬苒:“真話?” 許瑾南:“我可是很少親自閱覽初策劃,這方面你倒是獨一份?!?/br> 許瑾南看的策劃案,都是通過了層層審核,挑選的最極致的幾個。 按照原則上講,喬苒的確插隊了。 喬苒扯扯嘴角:“行,欠你個人情?!?/br> 她抬起睫毛,視線落在許瑾南口袋里露出來的香煙盒上。 腦袋里的記憶忽然恍惚,喬苒想起了許瑾南抽煙的樣子—— 他用兩根手指夾著煙蒂,牙齒咬住煙卷,青白色的霧氣往上飄動,又輕又慢,像個瀟灑不羈的貴公子。 喬苒從沒嘗過香煙的味道,但她很好奇,為什么這么多人喜歡抽煙? 只是所有人都跟她說,“抽煙的女人不是好女人,沒人喜歡”,所以她就算在桌子上看見煙盒,也不會動一下。 然而現(xiàn)在,喬苒感覺這句話太過世俗:抽煙的男人,難道也不是好男人嗎? 自己做自己的事兒,管別人做什么? 于是,她指著盒子,問許瑾南:“給我來一根。” 許瑾南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從褲袋里掏出煙盒,示意她:“要這個?” 喬苒堅定地點頭,勾勾手。許瑾南倒沒拒絕,掀開煙盒,從里抽了一根遞給她。 喬苒把煙拿過來,來回揉搓了一下,學著許瑾南的樣子,用牙齒咬著煙蒂,問:“有火嗎?” 喬苒長著一張清純的少女臉,現(xiàn)在輕叼著煙卷,碎發(fā)隨著風凌亂地附在臉頰上,有種別樣的魅力,像一只勾人的小狐貍精。 許瑾南摸摸另一只口袋,從里面拿出個銀色打火機。 許瑾南的緘口不言引起了喬苒的注意,她一邊伸手接過打火機,一邊問:“你不訓我?” “訓你干什么?”許瑾南盯著她笑,“我現(xiàn)在攔你有用嗎?” 他的模樣充滿寵溺,喬苒迅速低下眼睛,干脆利落地回答:“沒用?!?/br> 現(xiàn)在沒人能壓制住喬苒。 許瑾南:“對啊,這種得罪人的事兒我可不干?!?/br> 喬苒“咔吧”一聲往下按動打火機,火苗蹭地從里面冒出來,猩紅色的,底下泛著藍光。 風吹過來,喬苒幾次都沒把煙燃上,牙齒都酸了。 她皺起眉,把煙取下來,摸了摸煙頭:“是不是潮了......沒潮啊?!?/br> 喬苒重新咬住煙蒂,許瑾南往前走了一步,喬苒立刻警惕地看向他。許瑾南抬起胳膊,半籠著手給喬苒擋風。 同時,男人的陰影落下來,溫柔地罩在喬苒身上。 許瑾南:“再試試。” 喬苒見狀,再低眸,重新按下按鈕。這一次,打火機的火苗已經(jīng)不再搖曳,精準地燒卷了煙頭。 許瑾南的目光平靜地落在喬苒臉上,她的睫毛纖長,蝴蝶翅膀似的撲棱著,額角不知道在哪里蹭了棕色的泥。 ...... 飯店門口,書記一手扶著舅舅,一手抱著小孩子,正好看見金主許瑾南正低頭給喬苒點煙。 許瑾南的眼神充滿試探,煙卷點燃后,小心翼翼地伸手,溫柔地將喬苒額邊的泥點擦凈。 書記仿佛被按了靜止鍵,呆呆地看著兩個人,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被攙扶著的舅舅臉色變得煞白,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如果許瑾南是金主的話,那能讓許瑾南如此恭敬的喬苒.......豈不是更大一號的人物?! 喬苒吸著煙,也看見了走出來的一行人?;鹄钡臒熚秲很f入鼻腔,嗆得她差點咳嗽出來,但為了不露怯,只好努力憋著氣,眼睛崩得發(fā)紅。 許瑾南抽煙的時候瀟灑得像是貴族公子,怎么到了她這兒,如此狼狽。 許瑾南說:“這煙比較烈,你不習慣,給我吧?!?/br> 其實不烈,許瑾南故意這么說,保全了喬苒的面子。喬苒也立刻坡下驢,趕緊把煙遞給他,說話的時候實在忍不住了,才用力咳嗽了兩聲。 駐村書記沒想到曾經(jīng)最乖巧的學生,從大城市回來,居然變成了能抽煙,會罵街的女人,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么,只能尷尬地朝喬苒笑。剛才跟喬苒叫罵的舅舅也囁嚅著嘴,滿腦子想的都是“扶貧不服你”這句話,唯唯諾諾地來到喬苒面前,將小孩子扯到身前。 舅舅:“快給你表姐道歉,不然以后你表姐不給你買玩具!” 小孩子還沒說話,喬苒立刻堵住她的話:“不用叫,叫了也沒玩具?!?/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