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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冠蓋曜容華在線閱讀 - 冠蓋曜容華 第63節(jié)

冠蓋曜容華 第63節(jié)

    大監(jiān)問起,“這不是太傅身邊的侍衛(wèi)嗎?”

    柯度笑道,“哦,是,陳侍衛(wèi)細致,這幾日太傅在忙,陳侍衛(wèi)就在殿下這處,有事就同太傅知會一聲,也能替殿下解圍。”

    大監(jiān)轉眸看向涼亭中,也差不多到時辰了。

    涼亭中,郭白徹,馮宇西,趙逐亮也紛紛起身,因為離得遠,聽不真切,但隱約能聽到三人口中斷斷續(xù)續(xù),大致是說殿下能聽他們說這些,榮幸,也激動,然后是殿下提了句明日論道,好好表現(xiàn)。

    瓶子去送。

    也有鳴山書院的管事小吏來了苑中請大監(jiān),“崔祭酒請大監(jiān)商議明日論道之事?!?/br>
    大監(jiān)是替天子來的,有些安排理應知會大監(jiān)一聲,大監(jiān)也會安排東宮這處。

    大監(jiān)離開,陳壁和柯度也正好陪著漣卿一道去翠園。

    “太傅今晨早些時候就去見傅司業(yè)了?!标惐谕瑵i卿說起,漣卿應好。

    從苑中去翠園路上,‘偶遇’了不少人,大多都是朝東宮見禮。

    譬如劉凝予,這次見到東宮也都遠遠行禮,沒敢輕易上前;倒是昨日見過的宜安郡王之子莫平東,借著說話的緣由,一直同漣卿一道,“昨日聽他們說殿下在翠園聽了許久賦稅,糧倉和國庫探討之事,今日應當是古冊典籍,我也很有興趣,正好與殿下一道?!?/br>
    “不用了吧?!睗i卿婉拒。

    莫平東鍥而不舍,“殿下有所不知,今日會有不少大儒和學者前來,不才正好對古冊典籍有所見解,在殿下身側,或許能替殿下想上一二……”

    陳壁朝柯度挑眉。

    柯度悄聲道,“宜安郡王之子,莫平東。”

    陳壁朝他使了使顏色,柯度會意。

    “世子,等等!”陳壁忽然爆發(fā)一聲充滿遲疑,驚嚇和慌亂的聲音。

    莫平東原本有些惱,他正同東宮說著話呢,轉身時卻被陳壁目光嚇住,“怎,怎么了?”

    陳壁看著他先前后背的方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殿下,先走吧,要遲了。”柯度適時開口,漣卿心底澄澈,“世子,稍后見?!?/br>
    “誒!誒……”莫平東正想說著什么,陳壁一腳上前,擋在他越東宮之間,他動,他也動,他挪,他也挪,眼看著東宮走遠,莫平東有些惱意,“你!”

    陳壁一臉盡量平靜得模樣看他,艱難道,“世子,真別動。”

    這次,莫平東是僵住了,“什,什么?”

    陳壁開始胡謅,“山中的蜘蛛,有些大,顏色鮮艷,應當帶毒?!?/br>
    莫平東鄭愕個人臉色都變了,想趕緊出聲,又怕出聲激怒身后的東西,便也顧不了那么多,顫聲道,“那,快,快弄下去……”

    陳壁深吸一口氣,僵持道,“急,急不得,世子,那個蜘蛛,它,它就在你脖子后,別動了,怕會……”

    莫平東都不是臉色變了,是整個臉都煞白了,毫無血色。

    陳壁慢慢往后移過去,“別動,世子別動。”

    莫平東怎么都不敢動了。

    陳壁忍住笑意,一面繼續(xù)挪動著,一面從地上拾起一小節(jié)樹枝,“誒,怎么回事,剛才還在,哎呀,世子,該不是鉆到你衣領中去了吧?!?/br>
    他剛說完,莫平東頭皮一陣發(fā)麻。

    但因為沒什么感覺,還勉強雙腿打著顫,能站穩(wěn)。

    陳壁拿樹枝朝他衣領后的脖子處一扔,然后驚呼,“鉆,攥緊衣領里去了?!?/br>
    “?。。。。。 ?/br>
    ……

    不遠處,漣卿和柯度聽到宜安郡王世子的尖叫聲,還有跑路聲。

    柯度忍不住笑開。

    漣卿轉眸,陳壁正好攆上,一本正經道,“好了?!?/br>
    漣卿忽然想,陳壁同岑遠在一處,好像真沒什么搞不定的事。

    漣卿莞爾。

    *

    今日是國子監(jiān)論道之前最后一日自由討論,因為明日就是論道,所以今日的鳴山書院已經齊聚了不少國中的大儒,學者,所以今日算是明日論道的預熱,話題就不再是單一的朝廷,而是更傾向于民生,甚至是流派,典籍等等。

    今日的翠園人滿為患,里三層外三層,也確實有禁軍到房頂上去值守了,怕出意外。

    明日的景象,只會比今日更熱鬧,今日也算是守衛(wèi)的演練。

    郭維一刻都不敢大意。

    信良君也親自在翠園中盯著,人多,就怕處亂子;就算沒有亂子,擠壓,踩踏,也容易生事。

    再加上還有各地來的諸侯,世家,封疆大吏的家中子弟,整個翠園用摩肩接踵,水泄不通來形容都不為過。

    漣卿到翠園的時候,基本已經是這幅模樣了。

    東宮至,翠園中漸漸安靜下來。

    漣卿在東宮的主位上落座,整個場中,她一眼見到的人是宋佑嘉,宋佑嘉遠處一個勁兒朝她招手。因為個頭不算高,所以一直在跳,想不引人注目都難。

    張大儒轉頭看他,宋佑嘉才安靜下來,不出聲了。

    崔平周朝漣卿請示,漣卿頷首,翠園中的這一輪探討也算正式拉開帷幕。

    這次來了國中不少大儒和學者,所以起調就很高,是張大儒先賦詩一首,然后翠園中的國子監(jiān)學生們根據賦詩,各抒己見,不限內容。

    看似不限內容,實則才是最難的。

    越天馬行空的,越不敢在大儒和學者前造次;但因為在場的人很多,又大有百花齊放之勢。

    即興對詩,典籍論證,又帶了幾分風雅之意,同早兩日的探討全然不同,也是到了另一種境界。

    漣卿聽過在場幾個學生的發(fā)言,早前沒有太多印象的,今日卻很好,大抵就是越強則強。而大儒、學者和國子監(jiān)官員的點評,也似談笑鴻儒之間。

    漣卿安靜聽著,目光也尋到岑遠。

    他是太傅,所以同大儒,學者,以及國子監(jiān)官員在一處,雖然離得遠,但一襲風華,很難不引人注目,在一群大儒之中,既沒有黯然失色,反而耀眼奪目。

    討論時,漣卿也聽到私下議論聲。

    “那就是名士岑遠?早前不怎么露面,近乎沒人見過,聽說喜歡寄情山水,但又博古通今,學富五車,精通朝野之事,今日一眼,果真是名士之姿,也不知道學問如何?”

    “能做太傅,天子和朝中自然有考量,定然是厲害的。今日這種場合,太傅又是初次露面,怕是要有大儒點他的?!?/br>
    漣卿一面聽著,一面偷偷看向岑遠處。

    是偷偷看,不好一直明目張膽得看。

    又正好有人提到羅老大人早前的政見,岑遠是羅老大人的關門弟子,所以有大儒將話題引到了岑遠這處,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岑遠身上。

    漣卿也終于可以光明正大看他……

    這樣的人,溫文爾雅,翩翩如玉,光是看模樣就很難讓人移目;而在翠園這樣的地方,從早前的低調,到而后的應對自如時,三言兩語,言簡意賅,未壓旁人風頭,卻謙遜溫雅,讓人印象深刻。

    就算同在場的大儒一處,也絲毫不遜于其中。

    宋佑嘉全程笑得合不攏嘴,這可是他六叔?。∷濉?/br>
    但宋佑嘉還沒來得及繼續(xù)細想,就有人提問到了東宮這處。

    這樣的自由討論,原本也會邀約。

    方才太傅已經開口,東宮是太傅的學生,緊接在太傅之后,學生同老師之間有差距也是應當?shù)模吹购孟屡_階。

    故而,有人提問到東宮這處時,翠園當中沒有人意外,但當聽聞問起的是《臨沂手記》的時候,翠園當中頓時議論紛紛,如炸開了鍋沸騰一般。

    先勿說東宮是女子,就算是國子監(jiān)中的學生都未必有多少通讀過這本《臨沂手記》的。

    這是幾百年前,蒼月國中宴相晚年的手記,因為寫于臨沂,所以叫《臨沂手記》。

    這本手記涵蓋游記,風土人情,也有各處的政治,經濟,民風,還有各國博弈,是宴相晚年的集大成之作,很長一段時間都是歷朝歷代臨近諸國官員通讀之作。

    但年代太久了,太偏了……

    眾人目光紛紛投向東宮,這兩日東宮在國子監(jiān)學生心目中留下的印象很好,也沒人真想在這處為難東宮,但這句問出,勿說東宮,很多人都下不來臺。

    頓時,翠園中又安靜了,崔平周也一頭冷汗冒起,沒料得這處,正想著是否要替東宮解圍,卻見一側,太傅神色平靜,并無太多波瀾。

    漣卿也不知道為什么,就像腦海中早前就有印象一般,待得園中嘩然過后,她大方開口,信手拈來,“宴書臣宴相的《臨沂手記》成書于宴相晚年,宴相歷經過兩朝變革,他的政見在前后有明顯改變,這是一本集大成之作……”

    忽然間,翠園中鴉雀無聲。

    不僅是國子監(jiān)中的學生,就連一側列席的大儒和學者都詫異看她。

    這次是臨時提問,不可能透露,而且是張口就道,沒有思考時間,也全然不像背誦……

    早前一直以為東宮為閨閣女子,所知甚少,日后登基,恐怕也是朝中官員一力庇護,但眼下,在翠園中都是男子,她的聲音娓娓道來,不需高昂,卻擲地有聲。

    不急不緩,徐徐道來,是心中有成竹,所以不會被當下鴉雀無聲的場景左右。

    很多人都愣住看她。

    劉凝予眼睛都直了,想起昨晚東宮與太傅在一處說起糧倉改制和糧馬道改道一事時,好像就是如此。

    崔祭酒和傅司業(yè)眸間都是詫異,從來不在朝中說話,也輕易不會開口的東宮,忽然開口,確實驚訝到了眾人。

    姜家原本就是有名的書香門第,旁人聽得是熱鬧,他卻聽得仔細。

    褚石曉環(huán)臂,認真打量著眼前的東宮,早前他聽到的東宮,仿佛和眼下聽到的判若兩人。

    信良君沒有移開目光,一直皺眉看著她。

    旁人更是屏住呼吸,像是怕錯過了東宮口中旁的話。

    只有岑遠低著頭,耳畔是她的聲音,腦海里都是早前。

    ——我們家小祖宗,沒別的什么愛好,就喜歡就看書,什么書都看,博覽群書,要不怎么懟人這么厲害?

    漣恒的話還似歷歷在目,他也想起問過她,“永建(漣恒字)說你喜歡看書,為什么喜歡看書?”

    她慢悠悠道,“因為有趣的人不多,但有趣的書多,看書比看人有趣?!?/br>
    他輕笑,“有意思?!?/br>
    她看他。

    他看了看她手中的書,“《臨沂手記》,你在看宴書臣的書?他的書很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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