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蓋曜容華 第9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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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紛紛面面相覷。 大殿上,天子一面打開冊子,一面聽孟行說道,“數(shù)年前景王謀逆,宮中遭逢罹難,先帝和諸位皇子皆未在景王與亂黨手中幸免,后來天子登基,動亂得平,又著大理寺徹查此事,各地景王欲孽無所遁形,但當(dāng)時,淮陽郡王府并未在此之列?!?/br> 孟行言罷,殿中紛紛嘩然。 如果說早前孟行的言辭還算隱晦,眼下就是直言不諱了。 “孟大人慎言,淮陽郡王府早前已經(jīng)遭逢意外,東宮并不記得早前之事,死者為大,也無從再多查起。此事再提,未免牽涉過多,也不見得有結(jié)論?!遍_口的是信良君。 此時換了任何一人恐怕都不好開口,但朝中都知曉信良君一慣與東宮不合,又有利益牽涉在,信良君開口,反倒比旁人開口更中立理性。 定遠侯瞥了信良君一眼,不置可否。 朝中有人贊同。 宋佑嘉也跟著點頭,輕聲朝岑遠道,“我看信良君說的是,淮陽郡王府都沒人了,朝中上下都知曉東宮失憶了,這個時候拿淮陽郡王府說事,東宮怎么自清,這不是欺負人嗎?” 岑遠沒出聲。 孟行也看向信良君,朗聲道,“正因為如此,信良君不覺得奇怪嗎?” 信良君皺眉。 漣卿也跟著攏眉。 孟行重新朝天子拱手,“陛下,正如同信良君所說,淮陽郡王府走水,闔府上下除了東宮無人幸免,而此時東宮又失憶,就算要查,東宮也說不清什么,這不反而說明此事蹊蹺之處太多,但都被人逐一掩下?若是東宮此時貿(mào)然臨政,實為不妥?!?/br> “掩下什么了?”天子淡聲。 魏相抬眸看向天子,天子一直低頭看著手中的冊子沒有抬頭,魏相重新將目光投在孟行身上。 孟行繼續(xù)道,“其一,過往對景王叛黨的核查之中,并未將淮陽郡王府列為景王同宗,但景王同淮陽郡王府是乃同宗一脈,淮陽郡王府祖輩曾是景王府,也就是早前的和景郡王府過繼,但此事被人掩人下了?!?/br> 嘩,大殿中都是驚訝之聲。 孟行暫時停頓,待得驚訝之聲過去,又道,“不止如此,當(dāng)時景王手下的謀臣里,有一人名喚薛仁書,是景王心腹。薛仁書早年曾在淮陽求學(xué),也同淮陽郡王是同窗,兩人私交甚好,也同一道外出游歷,此事在當(dāng)時并未被發(fā)現(xiàn),不知是如何疏漏,或是遮掩下來了,微臣呈遞的冊子里就有當(dāng)年淮陽學(xué)府夫子與眾人口述與畫押,確認薛仁書同淮陽郡王早前曾是同窗,且兩人關(guān)系很近。除了口述畫押,微臣還尋了兩名知情人,人已在宮外等候傳喚?!?/br> 自始至終,天子都未抬頭,目光還落在手中冊子上,孟行說完這句,天子才緩緩開口,“淮陽郡王府遠離京中久矣,已是旁支宗親中走動不近的一支,習(xí)慣了偏安一隅,冒險做這些事情,朕想不到理由?!?/br> 天子說完,殿中竊竊私語響起。 是,淮陽郡王府沒有立場該如此,天高水遠,放著平靜的日子不要,與景王一道參與叛亂,是沒有理由。 而且,當(dāng)時也沒有跡象顯示淮陽郡王府同景王謀逆一事有關(guān)。 時隔多年,忽然翻出舊賬,就因為薛仁書同淮陽郡王曾是同窗,也有私交,確實有些牽強。 若是照此推演,朝中沒有幾人能獨善其身。 孟行又道,“陛下,冊子最末,有景王謀逆前幾月,薛仁書與淮陽郡王私下頻繁見面的證據(jù)在,也有知情人證詞。” 嘩,朝中愕然。 岑遠也略微皺眉,目光看向魏相處,難道,淮陽郡王府真的同景王一事有關(guān)? 但如果真有,天子怎么會…… 哪個地方出了問題? 岑遠指尖微蜷。 第057章 火海 思緒間,又聽孟行在大殿中繼續(xù),“陛下,雖然淮陽郡王府?dāng)?shù)年來,一直偏安一隅,極少參與朝中之事,也確實像沒有立場會同景王一道行謀逆之舉,但即便是景王本人,在謀逆之前也沒有輕易顯露動機,所以才有十余年前景王逼宮,造成朝中禍患?;搓柨ね醺菦]有謀逆的動機,但也沒有絕對的理由不會與景王謀事?;搓柨ね醺良乓丫?誰能說清,淮陽郡王可是想借景王之事翻身,靠擁立亂臣在朝中為子孫謀得一席之地?” 孟行說完,殿中紛紛側(cè)目。 是,哪有謀亂之人,一心將不臣之心寫在臉上的,就是景王當(dāng)年也同先帝親近,先帝器重景王,也根本沒想到景王有異心,這才生出禍端來?;搓柨ね醺此茻o心朝中權(quán)勢,但是真風(fēng)輕云淡,還是沽名釣譽,真說不清…… 畢竟,東宮也出自淮陽郡王府,淮陽郡王府雖然遭逢意外,但子孫卻日后卻能登基為天子,誰說得定呢? “這些都是孟大人的推測,迄今為止,除了薛仁書與淮陽郡王確實交好之外,旁的都是憑空推測。但景王謀逆之前,看不出端倪,薛仁書與淮陽郡王本是同窗,同窗之間有一段時日走動頻繁也是情理中的事。因為薛仁書與淮陽郡王走動一場,淮陽郡王就被劃上謀逆的嫌疑,難不成,朝中有任何亂臣,只需要在謀事前,將朝中的肱骨之臣,家中都拜訪上兩回,日后就算敗落,也能拖兩個重臣墊背。如此,這江山社稷,是否有些兒戲了?”商姚君開口,便擲地有聲。 她是永寧侯的孫女,也是軍中之人。 軍中之人多豁達,方才言辭也直白,直白里也未留余地。 但憑幾次照面,就在十余年后扣上謀逆的帽子,這事確實有些兒戲,不應(yīng)該是御史臺這樣的機構(gòu)做的事情,倒像是天橋下的說書先生。 商姚君的性子,軍中多少聽說到過。 一個女子能在軍中站住腳,光憑戰(zhàn)功不夠,也能震懾住人。 方才商姚君的一襲話就分明附和軍中將領(lǐng)的風(fēng)格,懟人,也懟得硬氣。 信良君不由轉(zhuǎn)眸看向她。 早前他同商姚君的接觸不多,當(dāng)方才這句,倒是對他胃口。 朝中這些人,尤其是御史臺,在他眼中陰陽怪氣多過剛正不阿,見慣了朝中這些平日里陰陽怪氣,但非要自詡義正言辭的人,忽然聽到商姚君這樣一番話,是對胃口多了。 殿中旁人也紛紛朝孟行投來目光。 天子看了商姚君一眼,沒說旁的,目光也落在孟行身上。 孟行有些慌,連忙朝商姚君道,“商將軍,下官并非此意,御史臺行事也必然不會空xue來風(fēng),下官方才只是想說淮陽郡王府未必就沒有謀逆的立場,站在客觀的角度,淮陽郡王府往前一步,退后一步都有理由,此事不可一概而論。但事實上,種種跡象都表明,淮陽郡王府同薛仁書走動密切,至少,比旁人走動更密切,所以,淮陽郡王府確實有讓人懷疑之處,并非全然沒有動機,方才陛下問起,下官說的是此意。” 宋佑嘉在岑遠近處嘆道,“雖然但是,孟行說的有些道理,總不至于都頻繁接觸了,一點都不懷疑吧?” 宋佑嘉剛說完,岑遠看他,宋佑嘉忽然反應(yīng)過來,“呸呸呸,我就瞎說的,殿下怎么會!” 岑遠收回目光,但殿中私下議論聲起,岑遠也能聽到身后的議論之詞。 “孟行所說確實沒錯,如果淮陽郡王與薛仁書確實頻繁接觸過,誰能確保沒動心思,或是私下沒動作過?” “御史臺懷疑也是對的?!?/br> 宋佑嘉看向孟行,孟行在殿中繼續(xù),“而且,個中蹊蹺的是,十余年前景王之亂得平,國中大肆搜查景王余孽,不少世家都被牽涉其中,未能幸免,可與薛仁書走動頻繁的淮陽郡王府卻能置身事外。按冊子中所呈報的證詞,若是放在當(dāng)年,淮陽郡王府恐怕難辭其咎,但蹊蹺的是,當(dāng)時國中受牽連的世家和官員眾多,不少都在大理寺聽候?qū)彶?,甚至遭受無妄之災(zāi)的也有,但怎么就恰好出了紕漏,反而漏掉了淮陽郡王府這么明顯一處?這其中,難道就無值得懷疑和商榷之處嗎?” 孟行說完,殿中又開始竊竊私語。 確實,若按照當(dāng)時的朝中行事,再輕的瓜葛都被牽涉出來過,不應(yīng)當(dāng)會漏掉淮陽郡王府這處。 不怪御史臺會提起,此事恐怕確實藏了隱情。 當(dāng)時負責(zé)查辦之事的機構(gòu)是大理寺。 “方寺卿。”天子喚了聲。 大殿中,大理寺卿方有恒起身,行至殿中,朝著殿上躬身拱手,“啟稟陛下,當(dāng)初景王余孽審查定罪之事,確實是由大理寺在負責(zé)。但大理寺是審理機構(gòu),所呈案件卷宗皆是由巡察使下屬負責(zé)之專人呈遞,若卷宗呈遞至大理寺,大理寺也無從查起。若微臣未記錯,當(dāng)時,此事是交由朝中巡察使馮志遠馮大人負責(zé),但馮大人已經(jīng)告老還鄉(xiāng)多年,今日也并未在殿中,孟大人所提之事,恐怕尚需后續(xù)再溝通?!?/br> 此事牽涉越廣,不可能在一日之內(nèi)梳理清楚,推遲怕是一定了。 永昌侯和宜安郡王等人也都面面相覷,即便不急于今日,出了這樣的事,只怕東宮臨政一事要生出波折…… 這些世家心中都有各自的盤算和小九九,若只是波折還算小事,如果真讓御史臺一口咬定淮陽郡王府同景王謀逆一事有染,恐怕日后才有解決不完的禍患。 原本淮陽郡王府都沒了,天子又病重,讓東宮一個孤女臨政,對世家來說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但這處若是出了問題,日后善后才是難事,此事忽然變得棘手起來。 拖得越久,越不安穩(wěn)。 景王之事已經(jīng)過去十余年,這些世家利益早就劃分清楚,都是既得利益者,對他們而言,淮陽郡王府是否參與了景王謀逆,在謀逆之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其實根本不重要! 因為淮陽郡王府已經(jīng)沒了,就剩了東宮一人,就算淮陽郡王府當(dāng)真參與了謀逆,對世家來說也沒有任何壞處。反倒是這個時候,御史臺跳出來攪局,讓原本東宮臨政的局面生出變故,這就觸及了世家利益。 這才是世家不愿看到的。 于是,一慣面容和善的宜安郡王率先開口,“陛下,老臣有句話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 “無妨,宜安郡王請講。”天子溫聲。 宜安郡王感嘆道,“馮志遠馮大人是早前專門負責(zé)此事的巡察使,鐵面無私,既然十余年前馮大人就已經(jīng)查過景王余孽一事,就說明淮陽郡王在十余年前就已經(jīng)洗清嫌疑,所以并未呈至大理寺處。如今,十余年過后,淮陽郡王府也才遭逢意外,死者為大,東宮也在悲慟中,此時再提起無端猜測之事,并無意義,反倒將東宮置于何地?” 宜安郡王言罷,當(dāng)即就有人附和,“是啊,馮老大人當(dāng)年就查過的事,也結(jié)案了,此時復(fù)又再提,不是再生事端之意?” 也有世家酸溜溜道,“今日是天子生辰,明日東宮臨政,還不知有何用意?” “御史臺,就不用挑今日做文章了吧?!庇啦钜厕揶怼?/br> 孟行卻也不急,平靜道,“如果此事存疑卻不查,那不正中旁人之意?” “你,你什么意思!”永昌侯才說完,孟行就接了這句,永昌侯頓時惱意。 “黃口小兒!”宜安郡王也不掛笑意了。 早前也就作罷了,這些世家并未開口,眼下的意思已經(jīng)再明顯不過,這孟行還如此,是不識抬舉了! 孟行又道,“宜安郡王,永昌侯,諸位稍安勿躁,此事還有諸多存疑之處,陛下也應(yīng)當(dāng)從手中的冊子看到了,確實早前馮志遠馮大人查探之時并未查到淮陽郡王府任何蛛絲馬跡,但是……” 言及此處,孟行語氣微變,也抬眸看向東宮,“在陛下定下東宮為儲君之后的幾日,大理寺曾經(jīng)收到過密信,有人告發(fā)淮陽郡王府與景王之亂有關(guān)?!?/br> ??!殿中無不驚詫,這…… 這,這簡直! 這一句無異于在朝中掀起軒然大波,大理寺如果收到過密信,事關(guān)景王之亂,還有淮陽郡王府,大理寺肯定不會藏掖,但朝中怎么會一絲風(fēng)聲都沒有。 看方有恒模樣,也像不知曉此事。 方有恒身上都是來自殿中各處的目光,但他確實不知。 魏相也看向天子處,天子沒出聲。 孟行繼續(xù)道,“方寺卿恐怕也不知曉此事,因為此事發(fā)生在去年二月,那時方寺卿還任大理寺少卿,當(dāng)時在外公干,親自cao辦此事的,正是前大理寺卿常玉常老大人,而常老大人正是在cao辦此事之后的不久……” 孟行微微停頓,而后低聲,“病逝了。” 孟行此話一處,殿中無不愕然。 這讓早前就撲朔迷離的淮陽郡王府一事更多了一層陰影,大理寺剛接到密信告發(fā)此事,常老大人cao辦完此事就正好病逝,天下哪有這么巧合的事情? 朝中各個都是人精,孟行的這句話后,眾人都能聯(lián)想到御史臺一定要在今日宮宴上提及此事,恐怕是擔(dān)心此事有人一手遮天,御史臺的奏請上達不到天子處,所以才一定會在今日生辰宴上執(zhí)意提起此事。 淮陽郡王府一事分明都已經(jīng)東窗事發(fā),整個朝中卻都悄無聲息,甚至無人知曉此事,而后不久,淮陽郡王府又因為走水,闔府上下一干人在一夕之間全都沒了,恐怕是別人滅了口。 先有馮志遠馮老大人不查或漏查再先,后又有常玉老大人病逝,最后是淮陽局王府滅門,這不是蹊蹺,是有人在背后只手遮天! 人人都覺得心中跟著抖了抖,朝中能做這些的有幾人! 殿中氣氛頓時都詭異且安靜起來,御史臺這次的簍子怕是捅大了…… 就連早前出頭的宜安郡王和永昌侯此時也都不做聲了,幾大世家各懷心思,卻又默契噤聲,都沒有再參合其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