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蓋曜容華 第117節(jié)
溫漫? 陳修遠眉頭微攏,漣宋的未婚妻。外祖父邵澤志,時任兵部侍郎,但在漣卿回京時巧合得請旨告老還鄉(xiāng)。他猜測過邵澤志是特意避開漣卿的,淮陽郡王府的事,邵澤志或許清楚什么,所以趨利避開。 他是讓陳壁去查過溫漫。 “查到什么了?”陳修遠問起。 陳壁環(huán)臂,“有溫漫的消息了,好像因為漣宋公子的死,接受不了打擊,有些失智了?!?/br> “失智?”陳修遠探究。 陳壁輕嘆,“就是瘋了,被邵澤志關在家中?!?/br> 陳修遠愣住,“怎么會?” 陳壁繼續(xù)道,“此事蹊蹺就蹊蹺在,溫漫姓溫,就算出事也應當是溫家照顧,但溫漫卻是由邵澤志這個外祖父照顧。而且邵澤志將消息封鎖得很嚴密,能探聽到的消息很少。邵澤志將人藏這么嚴實,邵家肯定有問題?!?/br> 陳修遠早前就懷疑過邵澤志,眼下陳壁的話更肯定了他的懷疑。 “邵澤志有做什么嗎?”陳修遠問起。 陳壁搖頭,“沒有,打聽過了,他一直就在家中頤養(yǎng)天年,什么都沒做——就似,欲蓋彌彰,叫人挑不出錯?!?/br> 陳修遠緩緩放下手中書冊,沉聲道,“他并不是什么都沒做?!?/br> 陳壁意外看他。 陳修遠眸間漸漸黯沉,“他避過了生辰宴上的所有混亂,全然置身事外?!?/br> 第074章 龍袍 陳壁眼神也跟著微妙起來,探究道,“那,這個邵澤志……豈不是很有問題?” 陳修遠看他,“你找人跟著他,時間一長就知道了,但是切忌打草驚蛇。他一個兵部侍郎而已,背后沒人,掀不起風浪,也想不了這么深遠。他如果真有問題,那他背后就是大魚。” 陳壁倏然會意。 陳修遠繼續(xù)道,“放長線,讓他背后的人慢慢浮出水面,不要cao之過急。” 陳壁頷首,“我明白了?!?/br> “還有。”陳修遠眸間微斂,“讓人查查漣宋的事?!?/br> 陳壁意外,“漣宋公子?” 他不清楚查漣宋公子做什么? “淮陽郡王府那場大火,漣宋公子不是已經(jīng)……”陳壁欲言又止。 人都死在大火里了。 陳修遠沉聲道,“我想知道漣宋是如何同溫漫定親的?還有漣宋同邵澤志之間的親疏遠近。邵澤志如果真的有問題,那這樁婚事前后肯定有蛛絲馬跡。邵澤志這處如果三緘其口,那就從漣宋之前開始查,一定有端倪?!?/br> 陳修遠提醒,“還有,這兩件事寧肯查慢些,也不要引起旁人注意,過猶不及。” “我知道了,我去安排。” 等陳壁轉身離開,陳修遠才想起天子過世前同他說過的那些關于淮陽郡王府的話。 ——朕讓人查過淮陽郡王府走水之事,這件事很蹊蹺,朕也沒查背后的緣故。 ——能做這么干凈,肯定對淮陽郡王府很熟悉,或者說,淮陽郡王府背后興許還藏了旁的秘密。 陳修遠深吸一口氣,眸間填滿黯沉。 真被天子說重了。 邵澤志這條線背后牽引出來,還不知道指向的是誰? 陳修遠垂眸,想起早前問起過天子,“之前定下的儲君不是漣宋嗎,后來怎么換成了漣卿?” 天子告訴他,“漣宋不是淮陽郡王兒子。” 他斂了眸間詫異,盡量平靜問道,“那,為什么不是漣恒?漣恒是淮陽郡王府的世子,就算不是漣宋,那也應當是漣恒才是,怎么會是漣卿?就算漣恒當時不在京中,可漣卿也不在,這些都說不通,除非,是陛下一定要漣卿做東宮?!?/br> 天子笑了笑,看向他道,“是淮陽郡王。” 他不由皺眉。 天子沉聲道,“雖然朕喜歡漣卿,但你也知道,如果可以,朕不希望任何人重蹈朕的覆轍。但淮陽郡王,堅持漣卿做東宮?!?/br> 淮陽郡王…… 陳修遠眉頭微攏,這其中的蹊蹺之處,仿佛越來越多了。 * 寢殿苑中,卓妍正逗著‘沒想好’一道玩,‘沒想好’起初還反抗,但后來發(fā)現(xiàn),即便陳壁不在,東宮中值守的禁軍也都能把它抓回去給卓妍,‘沒想好’索性也不反抗了,老實認命,吃著卓妍喂它的小魚干,滿足嚼著。 等賀之同和漣卿一道從西暖閣出來,賀之同拱手離開,漣卿才往卓妍這處來。 ‘沒想好’正低頭吃著小魚干,看到主人上前,‘沒想好’腳一瞪便往漣卿這處來了。漣卿抱起她,卓妍酸溜溜感嘆,“‘沒想好’,你這就不厚道了,我喂了你這么多小魚干?!?/br> ‘沒想好’歪著頭,好似聽不懂。 卓妍打趣道,“看看,說你才養(yǎng)的貓,我都不信?!?/br> 原本,好像也不是才養(yǎng)的。 漣卿笑了笑,沒有說穿。 卓妍回頭看了賀之同背影一眼,似是想起什么一般,輕聲問道,“賀之同與殿下走得近?” 漣卿沒有否認,“我正好有些事讓他去做,你同他熟悉?” 卓妍搖頭,“也不是,就是聽說賀之同早前在京中是十足的紈绔子弟一個,是那時候的京城‘六害’,后來,好像是聽說被人給收拾了,再回京就真的洗心革面,重新做人,還真入仕了……” 紈绔子弟這一條,漣卿是知曉的,他自己也時常把紈绔子弟掛在嘴邊,可另一條,漣卿笑道,“他這么滑頭一個,還能被人收拾?” “聽說收拾得好慘,回來就老實了,等旁人怎么問他都不說。”卓妍當做趣事來說。 漣卿忽然想起陳修遠早前的話。 ——我給你推薦個人,賀之同。 漣卿心中兀得唏噓。 卓妍說的人,該不是陳修遠吧? 但賀之同見過陳修遠,沒什么反應,如果真是陳修遠,賀之同不應該這么平靜。漣卿忽然想起,倒是賀之同第一次見她的時候,一臉苦大仇深的表情…… 一個匪夷所思的念頭浮上心頭,難不成,是她? 漣卿想起賀之同從第一次見她起,就巴不得離她越遠越好,她就是沒說什么,賀之同就一臉愁容看著她。他那個時候那么怕信良君,但還是聽她的,讓人跟著信良君行蹤,其實反過來想,他也怕她,而且更怕她才是。 漣卿忽然意識到,不會真的是她吧? 但如果陳修遠讓她去找賀之同,一定是認準了賀之同會聽她的。 她越發(fā)覺得卓妍說的人是自己…… 思緒間,卓妍正好在一側問起,“馬上要登基了,殿下會不會緊張?” 漣卿回過神來,如實道,“有些?!?/br> 卓妍提起,漣卿的思緒也到這處之上。 登基大典會在天子過世后的一月舉行,她從寒光寺回來時就已經(jīng)過去十日,然后其間過了兩個休沐,也試了兩次龍袍,送去修改第三回 。 的確,還有六日就是登基大典了。 比她想象中的還要更快些…… 漣卿輕聲道,“其實以前好像還更緊張,現(xiàn)在反倒沒那么緊張了?!?/br> 卓妍笑道,“那是因為殿下熟悉朝中之事。” “好像也是?!睗i卿想起這些時日同陳修遠在一處,雖然一整日從早到晚仿佛連歇息的時間都沒有,但這些時日的積累,也確實讓她更有底氣。 至少,眼下的她同早前相比,即便有朝臣當面發(fā)難,她也能應對得過去;更勿說平日里的早朝,她能聽明白,看得懂,也能站在東宮和天子的立場去思量事情,而不是諸事都想當場能有解決。 “殿下從小做什么都好,寬心些就是了?!弊垮麑捨?。 “嗯?!睗i卿點頭。 言辭間,陳淼來了苑中,“殿下,太傅請殿下去書齋?!?/br> 今日的功課又要開始了,而且休沐日,要復盤前幾日所學,其實要比平日都更嚴苛。 “去忙吧殿下,我也回去了?!弊垮f完笑著起身,又伸手摸了摸‘沒想好’的頭,“‘沒想好’我走了,下次再同你玩?!?/br> 漣卿也抱著‘沒想好’起身,‘沒想好’不得不“喵”一聲,表示送別。 漣卿也正好要去千水別苑的書齋,兩人正好一道。 “等下次再見,就要稱呼陛下了。”卓妍忽然想起。 漣卿恍然大悟,但這個稱呼從她口中喚出的時候,怎么聽都有些違和。 長廊分岔處,兩人駐足。 “殿下,那我先回去了?!弊垮A烁I?,而后又伸手摸了摸‘沒想好’的頭,“‘沒想好’,我走了,下次給你更好吃的小魚干?!?/br> “喵”沒想好總要表示下謝意。 漣卿看著卓妍背影,忽然想,京中有卓妍在真好,否則,她真的有好些話都找不到人說…… * 等到書齋處,漣卿沒見到陳修遠,倒是宋佑嘉忽然跳出來,“殿下!” 漣卿嚇了一跳,沒想到宋佑嘉會在這處,而且,看到他那身湖藍色的衣裳,也讓漣卿眸間微楞。莫名地,又想起早前的噩夢里,陳修遠護著她,被利劍從身后刺穿,鮮血染紅了身前,寬大袖袍上也沾滿了血跡。 漣卿不由心悸。 又是這身湖藍色的衣裳…… 宋佑嘉自然不知道,只覺得許久未見,早前才經(jīng)歷了生辰宴上的劇變,后來又是天子過世,殿下監(jiān)國,六叔不讓他來打擾殿下,他就一直沒來,眼下好容易再到殿下,便一直滔滔不絕地同漣卿說著話,沒發(fā)現(xiàn)漣卿的臉色都有些泛白。 等陳修遠走下閣樓,遠遠看到漣卿臉色泛白,再看到宋佑嘉時,才見他身上穿著一身湖藍色衣裳,同他早前的那件有些掛像。 “六叔!”宋佑嘉見了他,頓時熱情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