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蓋曜容華 第126節(jié)
尤其又是在祭天大典的時候。 “太傅,您來了?!贝蟊O(jiān)見到陳修遠,漣卿也聞聲轉眸。 “陛下沒事吧?”陳修遠看她,漣卿怕他擔心,“沒事,就是小擦傷?!?/br> “太傅?!睅孜焕铣脊笆?。 “我方才去祭壇那處看過了,刺客已經(jīng)伏法,說是與定遠侯有關,但此事尚未清楚,諸位大人暫時不要同旁人提起?!标愋捱h說完,徐老大人頷首,“老臣也是此意。天子初登基,百廢待興,如今的祭天大典,百姓都看著,沒必要多生事端。” 徐老大人的想法與陳修遠不謀而合。 “我與諸位大人先商議此事,陛下先歇息。”陳修遠說完,漣卿頷首。兩人之間有默契,漣卿會意,陳修遠讓她不要對此事表態(tài),是有他的用意。 陳修遠與一眾老臣在寢殿一側的偏殿商議事情,漣卿隱約能聽到幾人的說話聲。 她的手臂沒什么大礙。 禁軍情急之下護著她,她沒留意,腳下踩空,不嚴重,只是破了皮,但當時那種場景下,太醫(yī)和禁軍,尤其是大監(jiān)嚇壞了。 其實方才太醫(yī)看過,也就是擦傷。 太醫(yī)不方便上藥,原本是何媽代勞的,但徐老大人幾人來了寢殿,此事就暫時擱置了。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徐老大人等人在,多有不便,等他們離開后再上藥就是。 稍許,徐老大人等人前來辭行。 漣卿頷首,又同陳修遠道,“太傅留步,朕有事同大夫商議?!?/br> 何媽闔門退了出去。 寢殿中就剩了漣卿與陳修遠兩人。 擦傷在胳膊上,他伸手,從衣領處替她將一側的衣裳寬下。龍袍,中衣,而后是里衣,都落在手腕處,露出自修頸處起的凝脂如玉。 擦傷在近肩頭處,方才在寢殿中暫歇,青絲斜垂在肩頭,他伸手綰起,指尖觸到她時,她微微顫了顫。 其實上藥的時候擦傷處還是有些疼,她沒出聲。 “疼就說?!彼此?。 “有些?!彼肫鹪跁S閣樓處替他上藥的時候,好像同眼下很像。只是那時候他傷得重些,眼下她只是擦傷。 明明就是六七月的事,仿佛過了許久一般…… “再忍忍。”他的聲音溫和醇厚,如玉石溫暖。 她輕嗯一聲。 他指腹輕輕點在傷口處,她有些心猿意馬。 “就兩個人,就算是亡命之徒,也應當清楚接近不了你,他們不是來刺殺的?!钡钪袥]有旁人,陳修遠直言不諱。 漣卿輕聲道,“我也覺得奇怪,周圍都是禁軍,他們根本接近不了,我如果不是踩空,興許連擦傷都沒有。我也在想這兩人的目的,如果不是行刺,是來攪局的,但祭天大典都結束了,就要算要攪局,也應當是之前,說不通……” 陳修遠手中沒有停下,但聽她說完,嘴角卻微微勾起。 她一直聰明。 也能想到。 “那他們是來做什么的?”漣卿順著他的話想下去,“難道就是來栽贓陷害定遠侯一句?可定遠侯府都已經(jīng)沒了,栽贓也沒有意義,多此一舉,實在猜不透背后的用意?!?/br> 漣卿言罷,又低頭湊近,“冠之哥哥,你是不是猜到了?” 因為低頭湊近,耳旁的碎發(fā)輕拂在他額頭,他沒避開。 他正好抬眸,目光與她相遇,也落在她雪白的修頸鎖骨上,他移開目光,“小尾巴,有人想試探你……” 漣卿微訝,“試探?” 他輕嗯一聲,“試探你,是不是懷疑到他頭上……” “是誰?”漣卿問起。 “不知道?!彼栈刂讣?,慢慢擰上藥瓶的蓋子,繼續(xù)道,“但我知道的是,如果你去查誰,就說明你懷疑誰,正中對方下懷?!?/br> 漣卿好似忽然明白了。 “這個人躲在暗處,就像一條毒蛇。他沒有在你還身處東宮的時候行刺,也沒有在生辰宴的時候倒戈,這人從來都沒有露面,但天子與世家,還有定遠侯府魚死網(wǎng)破的時候,就如同沉寂了一般……”他說完,瓶蓋也擰好,但眸間并不輕松,“說明一件事,你登基,對他而言也有益處?!?/br> 漣卿漸漸會意。 “他眼下只是試探你,看看你的反應;但你如果沒有反應,他就等于白石試探了,與他而言,這次的行刺沒有達成任何目的。那很快,就會有第二次試探,可能是這月,也可能是下月,還可能是年關前后。但等的越久,說明這個人城府越深?!?/br> 漣卿看他。 他如實道,“很有可能,是熟悉你的人?!?/br> 漣卿僵住,也低聲,“入京前,我都在淮陽郡王府……” 陳修遠看她,繼續(xù)道,“那極有可能,是淮陽郡王府中的老人?!?/br> 漣卿沒有應聲,腦海中飛快思索著,雖然不愿意相信,但跟著陳修遠一道,熟悉朝中之事也好,學習政史經(jīng)綸也好,這些都讓她不得不跟著相信,陳修遠的判斷很有可能是對的。 “這么做的目的呢?”她有些難以接受。 “我不知道,但我能想到,為什么要試探你?!标愋捱h說完,漣卿再度抬眸看她。 “因為對方早前根本沒想過,你對朝中之事上手這么快,沒想到天子薨逝,你匆忙登基,諸事卻都能在把握之中,朝中也并未慌亂,不像早前天子登基那時,讓朝中大臣失望。相反,無論是京中官員,還是此番入京的外地諸侯,世家,封疆大吏,還有國子監(jiān)為代表的學子心中,對陛下都是信任的,而且這種在逐漸加深,所以對方不得不提前試探。” 陳修遠喉間清甜,“換言之,對方猜到了天子會與世家和定遠侯府魚死網(wǎng)破,卻沒猜到之后,你得了朝臣的信任。你在他意料之外,所以他不得不行事試探你?!?/br> 漣卿也看他,“所以,我是不是也可以反過來猜測,站在這個人的角度上,他忽然覺得,我可能會猜出他是誰,所以他才會想試探我,是不是真相他想的一樣,懷疑他了?” 陳修遠笑了笑,“怎么這么聰明?” 漣卿托腮看他,“但是,為什么覺得我能猜到他?肯定有什么事情是我剛好記不得了,但又很關鍵的,但我真的記不得了?!?/br> 她眉間微蹙,是有些苦惱。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頭,溫和道,“記不起,就不要勉強多想,總會記起來的。” 她伸手攬上他后頸,“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我?” 陳修遠眸間微訝。 她湊近,“你每次有事瞞我的時候,都會特意避開目光。就像剛才,除卻說到懷疑之處,你都有意避開了?!?/br> 她俯身,鼻尖貼上他鼻尖,“你心里藏事情了,是不是?” 陳修遠輕嘆,伸手攬緊她,沉聲道,“阿卿,我要回燕韓一趟……” 第081章 嬌嗔 回燕韓? 漣卿愣住,很快,腦海中掠過數(shù)不清的浮光掠影。 是啊,他原本就是燕韓人,敬平王陳修遠,珩帝的堂兄,他原本就應該在燕韓,不應該在西秦。 是因為她的緣故…… 他冒認了岑遠身份留在西秦,留在東宮,在西秦的每一日其實都行走在刀尖上。但凡有任何一個不小心,被人識破,就會淪為眾矢之的。但即便他的身份暴露,置身險境,燕韓和珩帝也會為了避嫌,袖手旁觀。 他是在懸崖邊行走,每一步都是為了她的處境。 只是這段時日以來,他一直都在東宮。 日日與她一處,與她授課,有嚴苛,也有溫和,還有無數(shù)多次她身處險境的時候,都是他鋌而走險。 她很難能把他放在燕韓的位置上…… 她習慣了他是岑遠。 即便他是陳修遠,也是冠之哥哥。 他是太傅。 她真會忘了,他也是燕韓敬平王。 是念念的大伯。 漣卿指尖微微滯了滯,自己都未察覺,有些失神。 他吻上她唇畔。 她才回過神來。 但回過神來,也似失了準則一般,不知道應當說什么,想什么,或是應當回應什么…… 因為,她很清楚,他知道自己當做的,要做的,和想做的。 亦如他會冒險來西秦一樣的道理。 他會同她說起回燕韓,一定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的結果。 她其實,并不知道要怎么做。 但親吻變成擁吻,擁吻變成錦帷落下,凌亂的衣裳散在龍塌上,她指尖想攥緊,被他十指相扣。 兩人都沒說話,起伏的身影交織在一處。 青絲如墨,在枕邊鋪散開來,又在起身時,拂過他頸間,亦在她俯身看他時,垂落在他的胸前。 “小尾巴……” 她額間的汗?jié)n如臘梅折枝,羽睫輕顫時,有些說不出話來,“陳修遠……” 他起身,按下她。 她輕輕咬唇,他吻上她眉心,她眉間失了清明。 她想擁他的,但他雙手扣住皓腕,循序漸進,她腦海中嗡嗡響著,一片空白接著一片空白…… ‘沒想好’從殿外溜進來的時候,并未見到殿中有人。行至內殿時,殿中的燈盞在錦帷上映出旖旎身影,親近而悱惻。 ‘沒想好’沒有上前,而是在屏風后的小榻上蜷著,準備打盹兒。 錦帷內中嬌嗔聲溢出,‘沒想好’抬頭,光影輪廓里,她奈何咬上他肩頭…… * 他替她擦頭的時候,她靠在他懷中,聲音都是嘶啞的,“你什么時候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