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蓋曜容華 第214節(jié)
也肯定會有人跟著卓逸。 她如果攆上去,就等于暴露了所有人。 漣卿壓下心底升起的沖動,直至這股沖動在心底越沉越深,不是時候…… 漣卿才平靜下來,簾櫳撩起,陳影入內(nèi),“四小姐,不知道是什么人,但入城的時候,城門口的守衛(wèi)沒有盤查,而且守城的侍衛(wèi)都畢恭畢敬。” 陳影早前并沒有見過漣恒和漣宋。 但看方才的人,模樣應當在二十上下…… 陳影推測不出會不會是漣恒公子,或者漣宋公子,或者是淮陽城中的其他世家子弟。 陳影剛說完,漣卿低聲,“他是平遠王世子,卓逸。” 平遠王世子…… 陳影對西秦國中的事倒很少聽說了,漣卿解惑,“平遠王府之前在西秦國中的地位和敬平王府一樣,但平遠王府是異姓王,還與敬平王府不同。所以大約從三代之前,平遠王府就開始韜光養(yǎng)晦,但在國中的威望還在?!?/br> 漣卿說完,陳影會意,遂又問起,“那平遠王世子好端端的為何會來淮陽?是他同淮陽有什么關系嗎?” 漣卿輕嘆,“是卓逸的外祖母家在淮陽,很長一段時間,他和meimei都在京中和淮陽兩處跑,和我們也熟悉。但是在前年的時候,他外祖母就已經(jīng)過世了,他和meimei都回京了,我在京中見過他們一次。當時,他外祖母家中已經(jīng)沒有旁人了,外祖母過世,家中的下人也都遣散了,他沒有理由再回淮陽,我也不清楚其中具體緣由,但卓逸,我信得過……” 漣卿說完這句,陳影愣住。 這是自四小姐回西秦之后,說起的第一個信得過的人。 漣卿看向陳影,“陳影,有沒有可能,能聯(lián)系上卓逸,但不讓旁人發(fā)現(xiàn)?” 陳影略微皺了皺眉頭,“四小姐的意思是?” 漣卿沉聲道,“我覺得卓逸知道些什么……” 陳影頓了頓,良久之后,才點了點頭,“我知曉了,但眼下馬上就到兩個時辰了,距離和頭約定的時間就要到了,四小姐,我們該走了?!?/br> 陳影提醒。 漣卿再看了看淮陽城的方向,分明離得就這么近也分明就在眼前,但她眼前還不能去,如果真的有人是沖著她去的,但她貿(mào)然露面,甚至會讓旁人惹火燒身…… 漣卿頷首。 * 陳蘊和陳影早有準備,所以要離開的時候,除卻他們,一共有三輛馬車,一起離開了淮陽城外。 這個時候是最緊張的。 而這個時候一過,也沒見還有人追上,陳影和漣卿都長舒了口氣,而后,三輛馬車也如預期得一般,往不同的方向駛離。 其中,陳影駕著的馬車,就按照早前同陳蘊約定好的方向駛?cè)ァ?/br> 時間一分一毫過去,馬車外,陳影高度戒備著。 而馬車中,漣卿分毫倦意都沒有。 從淮陽城中離開后的兩個時辰,馬車終于抵達了約定好的地點,陳影和漣卿安頓下來,但陳影警覺,等抵達安頓好的地點之后,特意挑選了客棧這樣人多的地方,然后一共開了三間房,但是一間都沒住,而是帶著漣卿從不起眼的地方躍下,然后直接去了對面,能看到方才那處客棧的地方。 “四小姐先歇下,我值夜等陳蘊?!标愑疤嵝?。 “我睡不著。”漣卿輕聲。 陳影再次提醒,“四小姐,睡不著恐怕也要歇下,如果稍后頭兒還沒來,意味著我們要有很長一段時間的避難和逃竄,可能,今晚是四小姐睡得最好的一晚?!?/br> 漣卿:“……” 漣卿不說話了,她知曉陳影是好意,睡不著,閉目養(yǎng)神也好。 “我知道了,辛苦了,陳影?!睗i卿輕聲。 陳影拱手,“四小姐有事喚我?!?/br> 漣卿點頭。 ……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漣卿原本以為自己睡不著,但也忘了她其實已經(jīng)兩天兩夜沒合過眼,雖然心里一直惦記著陳蘊和淮陽城中的事,但本身自己也扛不住,只是靠在床榻一側(cè),就睡了過去。 安全起見,陳影并沒有去旁的房間,而是一直在面對著早前那間客棧的窗戶縫隙處。 如果來得是陳蘊,他就會鳥叫聲聯(lián)系,陳蘊聽得懂;但如果來得是其他人,他們有足夠的時間趕緊離開,能找到這里,說明他們混跡在商旅中的這條線應當已經(jīng)暴露了,對方是順藤摸瓜跟來的。 其實陳影并大信陳蘊是在淮陽城中出事可,因為除卻陳壁,陳蘊應當是主上身邊最得力的暗衛(wèi),沒有之一。 陳蘊沒有及時出城,除了出事這一條,更大的可能性是他探到了什么,正在有進一步進展的時候,而且他本身眼下很安全,所以不想中途離開,功虧一簣,更重要的是,陳蘊知曉他一定會如約帶四小姐走,所以他自己才能安心留在淮陽城中。 因為基于這樣的信任和猜測,他相信只要再等等,他覺得兩天之內(nèi)是能等到陳蘊的。 但眼下更要小心的是,是他和四小姐的行跡暴露…… 陳影其實也幾天幾夜沒怎么合過眼,但眼下還不是能闔眼的時候,陳影一直守在窗邊,不敢離開,從入夜到夜深,從夜深到拂曉將至,困倦得連陳影的戒備都一絲絲松懈下來的時候,忽然間聽到對面客棧中酒盅炸裂的聲音,陳影忽然警覺,窗戶邊看去,是對面的房間中有一間闖入了人,炸裂的酒盅是早前做好的機關,然后很快,又是第二個房間中的酒盅炸裂…… “四小姐,走!”陳影喚了聲,漣卿正睡得迷迷糊糊,但由于這段時間來一直處于高度緊張的狀態(tài),所以在陳影喚她的時候,她也忽然醒了。 從離開這處客棧到下樓,按照來時確定好的位置離開,雖然險象環(huán)生,但這處地方是早前陳蘊選好的,沒有宵禁,夜晚也不落鑰的一處。沒有宵禁,也不落鑰,才有可能同旁人一道混出城中。 “在那!追!”身后的聲音響起,伴隨著一道箭矢。 “陳影!”漣卿驚呼,眼見箭矢射入他左肩。 陳影咬牙,“四小姐,坐穩(wěn)了!” 馬車上,漣卿大氣都不敢出,但這一路的驚魂未定似是都沒有停過,數(shù)不清的箭矢射到馬車上,漣卿記得陳蘊教她的,遇到意外情況,就趴在馬車上,被箭矢射中的可能性最小。 “四小姐?”陳影確認她狀況。 “我沒事?!睗i卿臉色煞白,雙唇卻被咬得殷紅。 聽著對方的馬蹄聲越來越近,箭矢也從早前的撞擊馬車上,到最近的那支已經(jīng)射入了馬車中,漣卿不敢看。 就這樣,漣卿還是感覺得到,對方越來越近。 “四小姐,我到手數(shù)到三,你到前面來?!标愑罢f完,漣卿應好。 漣卿也不知道這個時候是如何清醒的,但如果這個時候她慌亂不堪,那更慌亂不堪的人就是陳影。 “一!” 漣卿費力起身,也在覺得耳邊有箭矢聲的時候趴下。 “二!” 漣卿再次起身,往馬車前方去。 “三!” 陳影話音剛落,漣卿撩起簾櫳出了馬車,陳影握住她的手,“四小姐,閉眼,我們跳車!” 漣卿來不及反應,陳影便趁著拂曉前最后一絲夜色,抓上漣卿躍下馬車,因為挑了唯一一處視角的盲區(qū),又在轉(zhuǎn)角處,跳車之后巨大的沖擊力和撞擊力基本都承受在了陳影身上,而馬車繼續(xù)朝前失去,身后的追兵也繼續(xù)朝前追去…… 陳影強忍著身上的劇痛,等待所有的馬蹄聲遠去,才喚了聲,“四小姐?” 方才近乎所有的沖撞力都在陳影這里,但漣卿還是在躍下馬車的時候撞暈,陳影咬牙起身,知曉這些人只是暫時遠去,折回只是時間問題,他們眼下爭取到的就是時間,也只有時間。 陳影背起漣卿,一步步往前。 不能停,一旦停了,就再也起不來。 陳影咬牙,嘴角也滲出鮮血。 最危險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折回,折回去…… 還能遇到陳蘊。 陳影已經(jīng)顧不得旁的,也顧不得耳鳴和眩暈,只有一個念頭,四小姐,要平安,不能在這里出事,一定不能。 陳影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有時候聽到有往來的馬蹄聲就躲起來,馬蹄聲消失又繼續(xù),就這樣,從拂曉到晌午,應當所有追趕的人即便發(fā)現(xiàn)了他們從何處跳車的,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他們?nèi)チ撕翁帯?/br> 不能死在這里,至少,要把四小姐安全送到陳蘊手中。 頭兒,頭兒一定會來! 陳影強挺著一口氣,只是越到后面,越發(fā)的耳鳴,肩頭的劇痛仿佛也漸漸遠去,只剩越漸眩暈。 不,不能倒在這里…… 而身后的打馬聲想起,陳影一手背緊漣卿,一手按在佩刀上,在轉(zhuǎn)身的時候,見到那個人是陳蘊的時候,陳影仿佛松了口氣,也嘶啞的近乎出不了聲,“頭兒……” 陳蘊驚慌,“陳影!” “四小姐,沒事?!标愑敖跽f不出話。 陳蘊下馬,雙目通紅,“把人放下來,讓我看看你傷?!?/br> 陳影是將人放了下來,但陳蘊要看他傷口的時候,陳影搖頭,“不用了,頭兒,箭矢上有毒,就是沖著取四小姐性命去的,別管我了,你帶四小姐先走?!?/br> “陳影!”陳蘊渾身上下打著顫。 “我們這趟來西秦,就是為了護四小姐安全,這些太狠毒了,甚至,根本就沒有來得及確認是不是四小姐,就已經(jīng)用了這種帶毒的箭矢,是根本沒想過留活口……頭兒,盡早離開這里,他們想不到我會折回,你先帶四小姐走!”陳影說完,口吐鮮血,雖然是鮮血,血中帶著深紅色,是毒已滲入四肢百骸,堅持到的這個時候。 “走!頭兒!”陳影推開他。 陳蘊攥緊指尖,知曉他沒有…… 陳蘊扶起漣卿上馬,但轉(zhuǎn)身,見陳影已經(jīng)朝相反的方向離開,陳蘊咬牙。 快馬疾馳,對方?jīng)]那么快能趕到! 而眼下,陳蘊腦海中一片亂麻。 陳影的死,讓他喪失了早前的平靜和判斷…… 陳蘊頭皮發(fā)麻。 他是潛入了淮陽郡王府,原本,以為淮陽郡王府中會遍布疑云,但令人詫異的是,府中的一切井井有條,如果不是這一路生出這么多波瀾詭譎,他甚至會懷疑是不是早前想錯了什么。 而初到淮陽,他也有太多不熟悉的地方,怕出亂子,所以每一步都小心謹慎,包括混入淮陽郡王府,否則不會這么長的時間。但真正見到淮陽郡王府王妃,也就是四小姐母親的時候,他察覺出了哪里不對。雖然府中一切都很安寧,但如果真正安寧的人,是不會每隔一段,就會去看苑中的日晷,或者聽到銅壺滴漏就會轉(zhuǎn)眸,一看看很久出神。 陳蘊是覺察有異,但沒有機會上前同對方接觸。 一看時辰,差不多已經(jīng)快到同四小姐和陳影約定好的時間,現(xiàn)在走還來得及,但正在這個時候,府中忽然有小廝前來,“平遠王府世子入城了。” 平遠王府世子? 陳蘊雖然不清楚對方是誰,亦或是平遠王府同淮陽郡王府的消息,但陳蘊對西秦國中的平遠王府還是略知一二,而就在這個時候,淮陽郡王王妃臉上神色明顯有了變化。 陳蘊覺察哪里還應該還有不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