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暫解危機》
水中月和冷如霜兩人輕功疾行,轉過巷口彎角,兩人重回北辰鏢局。水中月雙腳奮力一踏,地上雪塵漫天揚起,人影一閃,轉瞬間跨過了丈許圍墻。北辰鏢局里護院們身手了得,每日三班警戒,滴水不露,冷如霜深怕拖了后腿,找了棵樹躲起來等候好消息。 水中月翻過圍墻后,四處均是手持大砍刀的彪形大漢,他們昂然挺立,雙眼梭巡院子。不光如此,附近還有不少隻訓練有素的獵狗,模樣兇猛,蓄勢待發(fā)。水中月銜起一塊石頭,朝假山前方的水池擲去,獵狗聞聲倏地起身,疾撲過去。彪形大漢們生起戒心,提刀而來,發(fā)現(xiàn)四處毫無異常,眾人面面相覷,甚是疑惑。 趁著護院注意力被吸引開來,水中月一個鷂子翻身,驀地掠入內院?;蛟S是上天眷顧,不到一會兒,他便在一條通往大院的陰暗廊道上發(fā)現(xiàn)了北辰鷹。此時北辰鷹正狎戲著一名俏ㄚ鬟,俏ㄚ鬟被弄得鬢亂釵橫,嬌喘連連。 眼見此景,水中月不禁搖頭苦笑,暗忖這群紈褲子弟均一個德行,每個人似是被急色鬼附身了一般。北辰鷹和西門雀兩人明明剛在醉香樓吃了個大虧,不思進取便罷了,反倒縱情欲海,難怪冷如霜冷眼相對,避之不及。 倏忽間,水中月想起正事,又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稍施內力,巧勁發(fā)出,石頭竟不偏不倚打在北辰鷹的大腿上。北辰鷹嚇得倒退兩步,連忙舉起樸刀,朝著四周大喊道:「甚么人!」 刷地一聲,水中月仗著黑布蒙臉,掠至北辰鷹前方,故作冷笑道:「哼,只不過是個急色鬼,憑你也夠膽跟我家公子爭女人?」 「你是誰派來的?東方鴉?不,他沒這個膽子,難道是西門雀?哼,他只會派女人過來行刺?!贡背晋楇p目閃過厲芒,咬牙切齒,「是南宮梟!」 「別再靠近冷才女,否則我便讓你躺在棺材里!」 「來人!」北辰鷹大吼一聲,霎時間,守在外頭的護院蜂擁而至,不到片晌,北辰鷹身后站著二十名護院。北辰鷹拿起樸刀,冷喝道:「把他給我拿下!」 水中月心中竊笑,別說是抓活的,哪怕你想置我于死地都不可能。當初水中月接受銀冠侯訓練時,首要條件就是練內功和輕功,他足足修行了三年才碰刀,期間捱了不少苦頭,甚至險些喪命。 水中月故意放緩腳步,好教這群護院以為能追上自己,實則保持微妙距離,累得他們胡亂催發(fā)腳勁,弄得一身大汗,氣喘吁吁。飛出圍墻后,冷如霜二話不說跟在水中月身后,水中月?lián)鷳n她會被護院追到,自告奮勇讓冷如霜走在前頭,自己負責掩護。 那群護院追得很辛苦,水中月不間斷地上竄下跳,看似挑釁,令他們氣得直咬牙跺腳。他們一時氣不過,取出手弩朝要害射去,水中月個漂亮的閃身,弩箭紛紛落空,護院眼見水中月身似鬼魅,快如閃電,內心由氣憤轉為害怕。 北辰鷹一馬當先,追趕在前,護院們紛紛有苦難言,他們隱隱察覺到水中月跟本在戲弄他們,只是北辰鷹氣在頭上,根本聽不進半句話。無奈之下,護院們只得硬著頭皮緊跟著水中月,他們之中的人斗志早已銳減,心中均是祈禱北辰鷹別出事便好。 過不多時,水中月將他們引到了破廟,破廟里俞秀秀伏在西門雀的胸膛上,香汗淋漓,櫻唇不住起伏,顯然剛剛完了好事。 西門雀驚見水中月和冷如霜兩人闖入,嚇得彈起身來,連忙翻找飛刀。冷如霜驚呼一聲,擔心看到西門雀的男性裸體,立時別過俏臉,水中月怕她壞事,一把抄住她纖腰,施展輕功,倏地帶她往后門疾奔而去。 北辰鷹和護院追到破廟,從前門進入,當場便撞衣衫不整的西門雀和俞秀秀。他們是男人,而且是正常的男人,當然知道這兩人在做甚么。 良久,水中月和冷如霜兩人回到冷香舫。 賞月亭地上鋪著軟毛毯,四周又有幃帳遮掩,里頭燒著火盆,舒適宜人,水中月耐不住疲倦,仰頭倒地。本以為冷如霜會回寢室,不知是太累還是天快亮了她索性待在這里也不走了。只見冷如霜臥躺在錦榻上,一雙修長玉腿斜倚,眼前畫面宛若海棠春睡,誘人至極。 水中月身體不是鐵鑄的,今晚不斷趕路,幸好他內力渾厚,兼之修練水鏡訣,體內真氣循環(huán)不絕,幾個時辰便可恢復。不過,他仍感到絲絲睏意,片晌左右,他陷入夢鄉(xiāng),沉沉睡去,錯失了榻上的旖旎景色。 待到水中月醒來,天空晴朗無云,江上傳來漁夫吆喝聲。冷如霜早已起床了。她梳妝完畢,端坐在錦榻上,手捧香茗,一雙美眸水靈靈地凝視著他。水中月搔了搔頭發(fā),詢問道:「甚么時候了?」 「日上二竿了?!估淙缢p描淡寫。 咚!咚!易巧手從樓下匆匆上來,他看了看冷如霜,面露難色,「大小姐,鐵無私和南宮梟乘艇來了,估計是要問昨晚的事?!?/br> 「甚么!」冷如霜驚詫地說,「你是說鐵無私來了?」 水中月忍不住道:「鐵無私是誰?」 冷如霜放下手中茶杯,輕嘆一聲道:「他是青城縣的總捕頭,武功高強,做事風行雷厲,絕不徇私?!?/br> 「聽起來是不錯的人。」水中月說。 「唉,這樣才麻煩?!估淙缢獰o奈地說,「小伎倆對他沒用,他不吃那套!真想不到把郝烈弄傷之后,居然會是他過來,這下得不償失了?!?/br> 「別自亂陣腳,他們沒證據(jù)拿我們沒轍?!?/br> 「但愿如此?!估淙缢趿丝跉狻K性律宰魇嵯春?,跟著冷如霜走下樓,易巧手已在甲板上招呼他們了。相較于昨晚,南宮梟此次顯得較為焦躁不安,他一看到冷如霜,立刻走上前來,「冷才女,為何你要打傷郝大人?」 冷如霜一向以清冷自若聞名,她保持漠然之色,斜瞥一眼,「南宮公子是來興師問罪的?」 南宮梟忽感尷尬,他是為了追求冷如霜埋下伏筆,這才想起語氣太重,如果撕破臉豈非賠了夫人又折兵。他乾咳一聲,故作鎮(zhèn)定道:「在下失禮了,只是昨晚郝大人不過問個話,冷才女何必以飛刀傷他?」 「若我沒記錯,郝大人應是青城縣的衙門捕快吧?」冷如霜雙目一凝,氣定神間地說,「為何郝大人受傷一事,竟是南宮公子前來盤問?」 南宮梟登時一驚,不自覺退開數(shù)步,馀光瞥向一旁的鐵無私,心虛地默不作聲。鐵無私頭戴捕快的方正黑帽,身穿緇衣,外罩披風,濃眉大眼,虎背熊腰,頗有正氣凜然之姿。鐵無私拱手行禮,淡淡地說,「南宮少主說是冷才女打傷了郝烈,當真有此事?」 「我連郝大人何時受傷都不清楚,又怎能傷他?」冷如霜平靜地說,「鐵總捕頭莫不是聽了南宮公子片面一詞,便打算把冷如霜押回衙門吧?」 「鐵某辦案講求證據(jù),絕不胡來?!硅F無私頓了頓,沉聲道:「聽聞昨晚郝烈擅闖貴舫,談話間開罪了冷才女,回程便給人傷著了,是否有些巧合呢?根據(jù)目擊證人說詞,他們說是一個女人擲飛刀傷了郝烈,素聞冷才女擅長飛刀,種種跡象串連起來,不知冷才女有何說法?」 女人?水中月皺起眉,他明明特地用了男人低沉的嗓音!縱使夜晚視線不佳,以他魁梧精壯的身材來看,絕不可能看錯成女人,更何況他甚至故意到燈火通明的酒館前演這齣戲。 冷如霜沉吟半晌,立時明白原因,只見她微微一笑,「原來郝大人昨晚被女賊用飛刀傷了,不知目擊者是誰,可否與我當面對質?畢竟此事非我所為,興許那人看到我的模樣,便會明白自己看錯了?!?/br> 鐵無私眉頭一皺,忽地默然不語,冷如霜知道猜對了,鐵無私不過是設下陷阱引她入圈套。倘若方才自己問說為何刺客不是男人,豈非露餡早已知情此事? 南宮梟發(fā)現(xiàn)情況不對勁,連忙道:「昨晚冷才女傷了我的弟兄,今日是否該給個交代了?」 冷如霜若無其事道:「南公子說我傷人,可有證據(jù)?」 「來人,把飛刀呈上來!」南宮梟話音剛落,兩名巨鯨幫手下走上來,其中一人手捧著一只木匣,另一人小心翼翼將木蓋打開,取出飛刀遞給南宮梟。南宮梟得意地把玩著,微微一笑,「冷才女不知可否認得這飛刀?」 冷如霜瞧了一眼,冷笑道:「這飛刀我不認得,南宮公子是否弄錯了?」南宮梟雙肩一顫,猛地低頭,霎時間,他失聲道:「怎么可能,為什么銘文不見了!」 水中月原以為南宮梟有所準備,沒想到僅是粗心大意,多半是認為勝券在握所以沒多加檢查。冷如霜補充道:「這飛刀上并非我所有,看來兇手另有其人。」 南宮梟穩(wěn)住情緒,沉聲道:「昨晚我巨鯨幫的弟兄在眾目睽睽下被打傷,難道冷才女仍辯說不知情?」 冷如霜從容地說,「三人成虎,謠言止于智者?!?/br> 南宮梟雙目一閃,灑然道:「冷才女似乎貴人多忘事,昨晚你船上的ㄚ鬟可都出面指證了。」 冷如霜神色依舊平淡,宛若天上仙子不染紅塵俗事,「昨日我命易婆婆把ㄚ鬟都遣回去了,只怕南宮公子今日找不著人了?!顾性虏铧c要放聲大笑,他想不到南宮梟未免太糊涂,居然忘了把ㄚ鬟帶走。不過他轉念一想,縱使昨晚南宮梟想強行帶走ㄚ鬟,冷如霜若不放人,估計他們也沒轍。 「冷才女若非作賊心虛,為何要遣散ㄚ鬟?」南宮梟雙眉一軒。 冷如霜沉吟半晌后,玉容轉寒,「此乃冷如霜的私事,南宮公子責問此事,不覺逾規(guī)越矩了嗎?」 南宮梟登時一驚,冷如霜的話不無道理,說穿了他只是局外人,怎能對別人家如何管理下人干涉。南宮梟這下才終于發(fā)現(xiàn)自己中計了,先是飛刀被人掉包,冷如霜再把ㄚ鬟遣走,如今除了巨鯨幫的說詞,根本死無對證。 鐵無私眼見大局已定,說道:「姑且不論南宮少主的私事,我在意的是我手下郝烈受傷一事,他乃衙門捕快,若有人膽大妄為跟官府作對,我絕不輕饒!」 「冷如霜同意此事,還望鐵總捕頭早日捉拿真兇歸案?!估淙缢h首。 「冷才女真不知道兇手是誰?」鐵無私低沉道:「青城縣會使飛刀的人不少,能傷到郝烈卻不多,那人身法卓絕,我聽聞冷才女輕功亦很出色?!?/br> 冷如霜臉寒如冰,毫不留情道:「鐵總捕頭仍在懷疑我嗎?使飛刀的人何其多,倘若那人輕功甚好,潛入青城里縣又有何難?」 不等鐵無私答話,易巧手杵著拐杖,緩緩走上前來,恭謹?shù)卣f,「鐵總捕頭,我本來是不想說的,但見你故意扭曲事實,我老太婆如鯁在喉,不吐不快。今早我遣走ㄚ鬟時,順道去市集挑了幾條鯽魚,當時便聽聞郝大人被一名男子偷襲,為何鐵總捕頭一直將我家大小姐當成犯人?」 易巧手這個助攻來得恰到及時,鐵無私登時語塞,過了半晌,他眉頭一皺,「倘若此人擅常易容,興許可以喬裝成男子,聲線亦能模仿。素聞易巧手懂得易容,多少應知曉此事吧?」 「不錯,女子喬裝成男子委實不是難事。」易巧手冷靜地說,「如此說來,鐵總捕頭無法斷定此人是男是女,為何苦苦逼問我家大小姐呢?若只因飛刀便要被盤問,要是改日有人遭馬刀砍傷,鐵總捕頭是否要把南宮公子捉來問罪?」 「這是兩碼子事,郝烈是被飛刀所傷?!硅F無私不以為忤。 易巧手搖了搖頭,冷笑道:「倘若有人圖謀不軌,栽贓嫁禍呢?我家大小姐原本不想被人冒用身分,特地找人鑄造飛刀,如今你們未有證據(jù)便來問罪,這是否太過草率了?」 「易巧手,你最好搞清楚在跟誰說話?!硅F無私面色一沉。 「倘若據(jù)理力爭要被抓進衙門,那鐵總捕頭請便吧,我老婆子活到這把年紀,早就把生死看淡了!」易巧手淡然道:「不過,我可得先提醒鐵總捕頭,倘若我因此事不在冷月舫,我家大小姐恰巧出事,到時來盤問你的人便是冷老爺了?!?/br> 「你用不著拿他來壓我!」鐵無私惡狠狠地說。話雖如此,他仍知道事情輕重,倘若得罪了冷如霜,日后追究起來他必是理虧那一方。躊躇良久后,鐵無私似是無計可施,別過頭去,冷哼道:「本官今日只是來詢問罷了,并沒有說非得抓人回衙門,既然冷才女說不是,那本官姑且相信!」 南宮梟面色鐵青,他本以為能借用此事討個冷如霜人情,結果到頭來竹籃子打水一場空,如今不僅沒抓到把柄,冷如霜對他態(tài)度更是冷淡。不過,便在這時,冷如霜忽地露出一抹笑容,「南宮公子對底下的人關愛有加,巨鯨幫忠心耿耿,冷如霜深感敬佩,說來慚愧,冷如霜管不住ㄚ鬟,倘若南宮公子有空間,冷如霜亦想討教幾招?!?/br> 南宮梟本以為自認滿盤皆輸,孰料冷如霜傾城一笑,頓時又讓他涌起希望,連忙接口道:「敝幫隨時恭迎大駕。」言罷,冷如霜揮手示意送客。待到眾人離去,倚靠在欄桿旁的水中月,有些不悅地問,「為何對他這么好?」 「你以為我想嗎?」冷如霜搖頭,「倘若讓他知道完全沒機會追求我,他勢必把全部心思投入使用不法手段強取豪奪,到時我的處境會更危險?!?/br> 「看來你也不容易?!顾性驴嘈?。 「我早習慣了?!估淙缢L吁了口氣,一雙美眸凄迷地眺望江上。 ps:如果喜歡我的創(chuàng)作,歡迎點讚、收藏和留言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