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應該做的?！标懬暹B連后退，哪里敢收這錢。

    方松摸著口袋，口袋里是準備買票的大團結(jié)，后來，大哥買票了，他這錢，就揣口袋里沒用，他有樣學樣，將大團結(jié)拿了出來。

    曲臘梅眼睛都快瞪出來了，她狠狠瞪著方松，你這是裝大方，錢不是錢??？

    方松悄悄的瞪了回去，那眼神似乎在說：這是我侄女，長到十幾年了，才見過面，這要是不多給點，像話嗎？

    曲臘梅伸手掐著方松的腰，在大哥大嫂面前，她雖然不高興，但也絕對不會說出來，不然，顯得她們也太沒面子了，不如大哥大嫂。

    方松吃痛，面不改色，依舊笑容的遞上前：“我也什么都沒買，就俗氣點?！?/br>
    “清清，給你，就接著，這是你大伯二伯的心意?！标懩棠桃荒樞牢康目粗桨睾头剿?，她不知道夢里想過多少回，如果他們沒有葬身火海，長大了會是什么模樣。

    應該是懂禮、善良的大小伙了吧。

    現(xiàn)在看來，陸奶奶的眼眶一片濕潤，這一幕，她連夢里都沒看到過。

    “謝謝大伯大伯母，二伯和二伯母。”陸清接過錢，感謝的時候，連兩位伯母都算了進去。

    “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氣?！鄙蚺逍男χ響B(tài)。

    曲臘梅也跟著附和著，隱隱約約的，還能聽出一絲絲的不情愿。

    “清清，我們都很感謝你照顧奶奶，聽甜甜說，要不是你，奶奶命都沒了?！狈剿裳a充著，生怕被誤會不高興，他解釋道：“你是我侄女，每年都該給你壓歲錢的，這不才第一回 見面，就多給了，明年，可就沒這么多了?！?/br>
    “清清，到時候你可不許嫌棄二伯給的少?！狈剿傻脑?，帶著風趣和幽默，陸清被逗笑了，忙道：“不會不會?！?/br>
    “你們兄弟有心了?！标懩棠毯苁歉吲d，她一直在等，等他們問陸清爸媽的事情，可惜，兄弟兩個，愣是沒一個提。

    “奶奶，我去給你拿信。”陸清找了個借口去拿信。

    陸奶奶道：“不用了，我去做飯，今天中午，我們吃團圓飯，我下廚，給你們兄弟做湯圓?！?/br>
    陸奶奶高興的就去廚房了。

    廚房里，排骨蘿卜湯已經(jīng)燉好了，紅燒rou也在爐子上咕嘟咕嘟的燉著，散發(fā)出誘人的香味。

    陸奶奶用僅剩的糯米飯，打算做湯圓給小柏和小松，記得小時候，兩個兒子最喜歡吃湯圓了，每逢過年吃上一頓的時候，兄弟兩個總是搶著吃。

    沈佩心跟曲臘梅也進廚房幫忙。

    陸清和方憶甜兩個人，倒是被趕出了廚房，陸清道：“方jiejie，你之前散落的信，奶奶都收起來了?！?/br>
    “奶奶應該也是放不下爺爺吧?！狈綉浱鹫f著，她側(cè)目問：“陸清，你見過你爺爺嗎？”

    “沒有?！标懬鍝u頭：“從我有記憶起，就沒見過爺爺?！?/br>
    “那，你爸爸叫什么？”方憶甜又問。

    “我爸叫陸延，我mama叫鄒茹。”陸清回道：“我爸是39年出生的?！?/br>
    “39年？”方柏想著親媽是38年冬天離開的，如果按時間算，陸延豈不是他們的親兄弟？

    方柏和方松對視了一眼，方柏追問道：“39年幾月出生的？”

    “七月二十九?！标懬鍖Π职值纳沼浀们迩宄摹?/br>
    “媽?！狈桨丶拥恼酒鹕?，朝著廚房跑過去：“清清爸爸和我們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

    方松追了過來沒說話，但期待的眼神，也顯得格外高興。

    來的路上，知道陸奶奶身邊有一個嫡親的孫女，他們兄弟倆個并沒有不高興，對他們來說，只要mama平安活著，比什么都強。

    那年頭，正是混亂的時候，mama被別人所救，二嫁給別人，也是正常的。

    所以，對于陸清，兄弟兩個，一點排斥都沒有。

    “我還以為你們不在乎呢?！标懩棠添怂麄冃值芤谎郏骸爱斈觌x開的時候，陸延就在肚子里了，說來，當年多虧了陸延。”

    陸奶奶想起當年的事情，也是唏噓不已經(jīng)，要不是肚子里已經(jīng)懷了陸延，一被賣之后，她就吐的昏天暗地的，她根本不會被嫌棄丟下。

    大概是肚子里的陸延在保護著她，懷了三胎，只有懷陸延的時候，才是吃什么吐什么，甚至什么不吃，也要將胃里的酸水全部都吐了。

    被丟在半路上的時候，當時，她甚至以為自己會活不下去。

    好在后來碰到一個好心的老爺子將她給救了，給她一口飯吃，等她身體好些回去找兒子和方海川的時候，沒想到，卻讓她絕望了。

    一場大火，原本她們居住的地方，被燒成了一片廢墟，她碰見一個逃出來的孩子，問他有沒有見到方柏和方川，那孩子嚇傻了，就只有一句話：“死了，都燒死了?！?/br>
    陸奶奶當時嚇的暈了過去，后來，她不死心的找了又找，也沒有找到兩個兒子，本以為等到方海川回來，他身邊，卻帶著一個女子，方海川殷勤對其照顧有嘉。

    陸奶奶想也沒想，直接跟著老漢就回家了，將老漢認作義父，將他視為親爸，等孩子出生之后，當上外公的義父，格外的高興。

    很久很久之后陸奶奶才知道，原來老漢曾經(jīng)是宮里的太監(jiān)，沒有人愿意嫁給他，也沒有人愿意接近他。

    有義父的幫忙，陸奶奶將陸延帶大，看著他娶妻生下女兒，給義父養(yǎng)老送終，原本安定的日子，在陸延夫妻出事的那一刻，這一個家，轟然倒塌。

    陸奶奶和陸清相依為命，若不是為了陸清硬撐著，她早就撐不下去了。

    “媽，就算陸延不是我們嫡親的弟弟，我也把清清當成親侄女。”方柏的話說的格外的漂亮。

    陸奶奶聽了，亦是十分欣慰開心道：“你們兄弟能這么想，我就放心了。”

    第209章 爺爺在乎

    “奶奶，爺爺身邊沒有人?！狈綉浱鹂偹阏业綑C會開口了，她忙替爺爺伸冤道：“這么多年，爺爺心里只有你一個人，真的?！?/br>
    方憶甜急的恨不得告訴她，她和爺爺相依為命的那些年，爺爺?shù)男睦锟烧嬲媸侵挥嘘懩棠桃粋€人。

    甚至是從前給奶奶寫的信，爺爺也一封一封的默了出來。

    “甜甜，我都一把年紀了，不在乎這些了。”陸奶奶的心情很好，沒有像之前一樣，提到方海川就變臉色，兒子還活著，她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可是爺爺在乎?！狈綉浱鹫J真的說著，她著急的說：“奶奶，肯定是這其中有什么誤會，爸，二叔，你們當年跟著爺爺離開，爺爺身邊可有別的女人？”

    “沒有?！狈桨負u了搖頭。

    方松搖頭：“我后來發(fā)了高燒，只得起一場大火，好多事都記不得了?！北緛砟昙o又小，再加上那時候大火的時候嚇到了，所以，他根本不知道。

    “爸，你再想想?！狈綉浱饘⑺械南Ｍ技耐械綘敔?shù)纳砩狭?，要不是爺爺這會意識還不清醒，方憶甜肯定把爺爺帶來，兩個人一對峙，就什么都明白了。

    “我想，我在想著呢，你別催啊?！狈桨嘏叵?，事情都過了幾十年了，他一時半會，哪里想得起來。

    直到中午吃團圓飯的時候，方柏還沒想起來。

    陸奶奶做的湯圓很好吃，母子三個人團聚，正是開心幸福的時候，方柏突然說：“我想起來了?！?/br>
    方柏嘴里還吃著湯圓呢，冷不丁的差點被噎著：“媽，我想起來了，當年大火之后，爸帶了一個戰(zhàn)友的遺孀回來?！?/br>
    “對，是遺孀。”方柏之前一直沒想起來，實在是她就在家里住了一天，然后爸爸就將人送走了，他道：“我記得那個人叫娟姨?！?/br>
    “媽，你肯定是誤會了，娟姨后來我還去看過，回家和公婆在一起，帶著遺腹子，后來爸還去送過一回東西呢?！狈桨剡駠u道：“可惜，娟姨后來病了，沒多久就沒了?！?/br>
    那還是四幾年的事情了。

    “奶奶，我就說，爺爺肯定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狈綉浱鸺拥恼f：“奶奶，你看看爺爺給你寫的信吧，每一封都是爺爺親筆寫的。”

    方憶甜的眼底透著懇求。

    陸奶奶吃完飯后，默默看著方憶甜送到跟前的信，拆了最早的一封。

    每一封信，陸奶奶看的都很仔細，上面寫的都是方海川的思念，還有兩個孩子的成長，與其說是給她的信，不如說是方海川的日記。

    陸奶奶看著看著，眼前就模糊一片了。

    方憶甜接過信，就開始讀。

    有些寫的是爺爺滿懷希望去蘇省找她，然后一次次失望而歸，哪怕信上沒有一個字寫著失望，可字字句句卻能透出爺爺?shù)氖?/br>
    不管爺爺怎么失望，依舊一次一次的背著行囊去找奶奶，說起方柏和方松結(jié)婚，生下孩子。

    “甜甜?！标懩棠涛兆》綉浱鹗掷锏男?，不讓她再繼續(xù)讀下去。

    “奶奶，還沒讀完?！狈綉浱鹛ь^，看著陸奶奶的眼眶里已經(jīng)蓄滿了淚。

    “奶奶?！狈綉浱鸢参康溃骸盃敔攲戇@些信的時候，是為了紀念，為了表達他的思念，他無時無刻，都在思念，想念著奶奶。”

    “甜甜?！标懩棠虒⑿拍玫绞掷铮骸拔蚁肟?，慢慢看?！?/br>
    陸奶奶拿著信看著，眼睛看累了，就擦擦眼睛，閉上眼睛繼續(xù)看，淚，一滴滴暈開了紙。

    方憶甜擔心的說：“奶奶，如果爺爺現(xiàn)在……”

    “我知道，你爺爺身體不好，一直住在你家?！标懩棠绦χ?，之前沒認的時候，她就知道，方憶甜從海城把她爺爺也帶過來了。

    “你爺爺?！标懩棠虅偲鹆艘粋€頭，就頓住了，看著方憶甜滿含期待的眼神：“我怨了半輩子，恨了半輩子，沒想到……”

    陸奶奶后悔啊，當初她在廢墟里找孩子的時候，碰上好些人，都告訴她的是，什么都沒了，全部燒完了，沒幾個活著的。

    懷孕的她，直接暈了過去，看到方海川身邊跟著一個女子，她甚至沒有勇氣去問。

    她絕望的想，兩個乖巧懂事的兒子沒有了，男人身邊還有別的女人，要不是肚子里還有一個，她甚至想要隨著兩個孩子一同離開。

    “奶奶，在那種情況下，誰都會誤會的?！狈綉浱鸢参恐敃r的奶奶，以為爸和二叔沒了，爺爺又……換作是別人，只怕當場沒了都可能。

    “爺爺這些年，一直念著你呢?！狈綉浱鹧鲱^笑著：“奶奶，你要真覺得心里過意不去，到時候見著爺爺?shù)臅r候，可千萬別嫌棄爺爺不認得人?！?/br>
    “甜甜?！标懩棠涛罩氖?，她歉意的說：“那天把你甩開，沒傷著你吧？”

    “沒有，奶奶那天不是還想來扶我嗎？”方憶甜俏皮的眨著眼睛，說：“哪怕奶奶很生氣的時候，也怕傷著我，是不是？”

    方憶甜總算把陸奶奶哄好了。

    傍晚，方憶甜他們一家子商量著明天去陳家，畢竟結(jié)婚之后，雙方親家還沒見著面呢。

    一來，讓爺爺和奶奶相見，二來，方柏和沈佩心也想見一見親家。

    “叩叩?！?/br>
    敲門聲響起，方憶甜‘嗖’的站了起來，眉開眼笑的說：“肯定是陳風來了?！?/br>
    “陳風?！狈綉浱鸫蜷_門，果然瞧見了她朝思暮想的人兒，可，見到旁邊的爺爺時，她驚呆了：“爺爺?！?/br>
    “爸?！狈桨睾头剿闪⒖唐鹕?，看向院子門口，陳風領著的人，可不是方海川？

    陸奶奶帶著兩個新出爐的兒媳婦正在廚房里干活，沈佩心和曲臘梅都是干活強的人，別看曲臘梅平日摳摳搜搜，又有點小心眼，但干起活來那是真利索。

    有沈佩心和曲臘梅兩個人，陸奶奶都沒處發(fā)揮了，聽著外頭方柏和方松喊‘爸’，她手里的塞進灶膛一半的柴，掉了。

    “媽，火要燒起來了?！鄙蚺逍拿ι锨埃瑢⒌舫鰜淼幕鹩种匦氯嘶厝?，她道：“爸來了，你跟爸也好幾十年沒見了，我來燒火，你去和爸說說話?！?/br>
    陸奶奶握著柴，猶豫又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