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心易變 第5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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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樂心中亂亂的,有些委屈也有一些不忿,還有點想哭。 憑什么這樣看不起人,就因為她窮??伤俑F也沒吃她的飯。 她低下頭,抿著唇角,不說話。 對峙著的兩個人都沒有注意到,內(nèi)室門口的帳子后映出人影。 內(nèi)室,沈庭玉一面扶著林晏從床上起身,一面勸他,“林公子,你身體還未好呢。這是何必?” 與其說是勸阻,語氣更像是慫恿。 屋內(nèi)一地狼藉,林晏砸了床邊的杯子,非要沈庭玉扶著起身,但走出這么幾步,便虛弱得只能扶住門框。 林夫人根本不在意南樂的答案,她從頭上拔下一根最小的頭簪。 那是一根金包銀的祥云形小簪,只在筷子大的頭部點綴著一枚碎白玉,樣式精美,只是多少有些古舊樸素,用在年輕的姑娘身上太顯老氣。 她語氣篤定,“你要多少錢?三百兩銀子夠了吧。我這根簪子是金鑲玉的,雖質(zhì)地不算十分名貴,但工是最好的,上了年份。你拿去一準(zhǔn)能換這個數(shù),你拿去。就當(dāng)做你救了林晏的謝禮?!?/br> 這樣的東西讓林夫人拿去送旁人,是萬萬送不出手的,但拿來送一個鄉(xiāng)下村姑,卻是綽綽有余了。 林晏本已準(zhǔn)備好許多話,該在此刻開口打斷林夫人,打斷她喋喋不休不留情面的為難。 可鬼使神差的,他卻將話咽了下去,想聽一聽南樂會如何答。 她會難過嗎?還是會收下這些錢? 不,他本能否定了,雖然南樂沒什么錢,但他總覺得她是不會收這樣的錢的。她并非貪財之人。 她會不會委屈,會不會掉著眼淚喊一聲林晏,來尋求他的依靠,讓他幫她說上幾句話。 南樂目光在那根簪子上落了落,又瞧了瞧林夫人的面龐。 小姑娘還是不說話,只是默默搖頭。 林夫人沒想到她胃口居然這樣大,聲音冷極了,“三百兩銀子還不夠?你個小丫頭小不點點的,沒想到胃口這樣大。我告訴你適可而止,不要覺得我們林家有錢就獅子大開口。我們林家也不是好惹的。你就算使了手段迷住那小子,也別想進(jìn)我們林家的門。三百兩銀子夠多了,你能買不知道多少衣服,知足一點?!?/br> 南樂輕輕抬了一下嘴角,笑了笑,“不是。林夫人,用不了那么多?!?/br> 她掰著指頭一筆一筆的算,“他吃了四個月的藥,最開始一個月,十天去取一副藥,一副藥一百文。一個月就是三百文。第二個月和第三個月?lián)Q藥,十五天取一次藥,一副藥七十五文大錢,兩個月三百文。第四個月只喝了一周的藥就好了。那一周的藥三十二文。我一共付了他的藥錢六百三十二文。夫人給這么多就夠了?!?/br> 女孩的聲音很柔和,林夫人卻覺得好似被扇了一個重重的耳光。 沈庭玉側(cè)過頭看了一眼林晏血色盡褪的臉,十分滿意,口中卻是擔(dān)憂得壓低聲音勸道:“林公子。你還是回床上躺著吧。jiejie,這會兒你出去,林夫人要更生氣了。jiejie肯定也不想見你?!?/br> 林夫人驚疑不定的看著眼前人,“別以為不拿我的錢,你就能挾恩圖報,嫁進(jìn)侯府。” 南樂已經(jīng)有些煩躁了。 其實她平時性子很好,很有耐心。 但這位林夫人不愧是林晏的親人,有著跟林晏如出一轍的招人討厭的能力,而且好兇,兇得沒道理。 南樂一根一根的掰開林夫人拽著她袖子的手,她說話總是慢吞吞,但并不影響語氣的堅定,“您放心。我保證不會嫁進(jìn)你們侯府?!?/br> 林晏一只手撐在門沿上,青白的手背上爆出根根青筋,胸口的傷口因為用力而再次綻開血花,傳來一股直刺心底的尖銳疼痛。 他幾乎有些站不住了,卻仍強撐著,不管不顧去掀開簾子。 沈庭玉愉悅的深吸了一口帶著血腥味的空氣,只覺得煩躁的心情都變得說不出的美妙。 沒白費他把人從床上提起來的功夫。 林夫人卻是說什么也不信,一個貧家女,吃了上頓沒下頓,釣到林晏這樣一個凱子。不圖錢,便也就是圖人,總不能真的什么都不圖吧? “不想嫁進(jìn)侯府,哼,你這樣的我見多了。我現(xiàn)在愿意提點你幾句都是為你好。我知道你肯定想說你喜歡的不是侯府公子。只是想跟林晏這個人在一起。但我告訴你,你這就是癡心妄想?!?/br> 南樂聽到這話有些想笑,的確也笑了出來。 這些人,怎么就是不信她每一句話都出自真心呢? 怎么就一個個都要為她好呢?【看小說公眾號:玖橘推文】 林夫人被南樂的笑容激怒,“你笑什么?你不信?我告訴你。像你這樣的我見多了。我家那個小混賬本就是新京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他玩過的女人數(shù)都數(shù)不過來。他的話你要是信了,那真是路都不知道怎么走。別以為他現(xiàn)在一時喜歡你,便會一直喜歡你。他對女人可沒那么長的耐心。最多兩三月,他就會厭了你,到時候你連他的面都見不上!就算跟你在一起,他外面也絕不會斷了人!別癡心妄想真以為你對他來說是什么特別的。” 林晏聽著林夫人的字字句句,心口又痛又澀,幾乎忍不住要哀求對方別說了。 別說了,一句話都別再提了。 往昔的風(fēng)光快活在腦海深處浮現(xiàn),他這一生縱情享樂,想起過往便也只有快慰無憾。 只是此時再想起那些放浪形骸的日子,曾讓他無比快樂的事情,卻只有痛苦與后悔。 南樂定定的看著眼前的林夫人,聽她氣勢洶洶說完這一通。 她越說,南樂笑得愈發(fā)燦爛,頰邊蕩出兩個深深的酒窩。 林夫人被她笑得不明所以。 南樂過了這么長的時間總算察覺到那道如有熱度的視線, 她微微側(cè)頭,正對上林晏的目光。 男人的眉眼英俊,面上卻是慘白似霜雪,眼底隱隱含著一層水色,似有哀悔。 不知什么時候起,她花了很大精力和代價才養(yǎng)好的人開始每一次出現(xiàn)在她面前都是這樣狼狽虛弱,傷痕累累的樣子。 南樂目光微移落在沈庭玉身上。 少女站在林晏的身邊,才顯出高挑竟不遜色林晏多少,只是到底女兒家瘦弱了些。 他用瘦弱的臂膀勉力撐著林晏,一雙手將林晏的手臂抱在胸前,好似十分緊張關(guān)切的扶著他。 這樣的年紀(jì),這樣的容色,哪怕是布衣釵裙,最平常的衣裙,穿在沈玉身上卻也無損少女的傾城絕色。 兩個人端端立在一處,恰如日月同輝,果真是好生的般配,只是與這里,與平凡庸常的日子,與這座粗陋的小房子太不相配。 南樂的笑容微滯,繼而變得有些許苦澀,“您可真了解他。謝謝您的這一番好心提醒。” 她看著林晏,話音微頓,嗓音柔和,“不過您放心,避而不見,三心二意。這些他都已經(jīng)對我做過了。” 林夫人變了臉色。 林晏的表情失了控,點點滴滴的回憶涌上心頭,他總算體會到了一回過往那些被他所棄的女子口中所謂‘錐心’之痛。 不愿面對的感情,在此刻到底是避無可避。 他無法再繼續(xù)騙自己。 可太晚了,已經(jīng)太晚了。 總有些東西是在失去之后,方才明白自己曾得到過什么。 他已經(jīng)做下那樣多的錯事,將南樂的一顆真心磋磨殆盡,如今要再討,怕是也討不出另一顆完好的了。 少女穿著一身最不起眼的舊衣服,眉眼彎彎,烏亮的雙眸清澈柔和,身上好像永遠(yuǎn)帶著山水間的野性靈氣,笑容干凈又燦爛,頰邊酒窩清甜,一如初見。 “我知道他不會娶我,我知道他不喜歡我,我知道自己身份低賤,配不上你們林家的門第,配不上寧安侯三媒六聘明媒正娶,我知道林晏他爺爺是太保,他出身高貴,你們世世代代都高貴。我清楚的。這些我都已經(jīng)清楚。我不會再癡心妄想。你們都可以放心?!?/br> 從前她哭著問他,‘我有哪里做錯了?林晏,我是鄉(xiāng)下人,我是不會說話。但我不是你養(yǎng)的狗專門為你看家守門,你想回來就回來,想一晚上不回來就不回來。你以前明明說過會陪我,你會好好照顧我,不讓我一個人。你知不知道我會等你,我會擔(dān)心你?!?/br> 她牽著他的袖子,滿臉羞澀,“你答應(yīng)我,以后早些回來,別讓我總是一個人?!?/br> 她會哭紅了眼睛罵他,“豬狗才配種。才要掰著手指頭算爺爺是誰,爺爺?shù)臓敔斒鞘裁??!?/br> 可現(xiàn)在南樂笑盈盈的看著他,她心平靜氣地說她已知道,她已清楚,她不會再癡心妄想。 她分明就站在他面前,卻好像又跟他隔出了一個世界的遠(yuǎn)。 林晏恍惚許久,方才好似一場大夢初醒,第一次真真切切的生出巨大的恐慌。 他情愿她罵他,他情愿她哭著吼他,情愿讓她打上幾下,卻也不想看見她這樣的笑容。 他腦中嗡嗡作響,面色陰沉幾近兇惡,一雙眼卻是紅了,半響,才從牙關(guān)里擠出一句,“六百三十二文,我林晏的一條命,只值這么一點錢?” 曾經(jīng)他想過千百次終有一日會回到新京,繼承爵位,做回寧安候,在這偏僻地方的一切都會變成一個無人在乎的荒唐夢。 他想過他們會分別,南樂會不舍,會哭著求他不要拋下自己。 他辜負(fù)過太多女人,見過太多女人挽回一段不可能的感情時顏面盡失的樣子。 所以他從一開始就未碰過她,絕不給這鄉(xiāng)野女子能誕下孩子,拿著這血脈低賤的孽種要挾他的機會。 他早已想好了,南樂年歲還不算太大,他可以給她一些錢財,再給她尋個稍體面些的人家將她嫁了,保她后半輩子平平安安,便算是償還了她的恩情,很對得起她。 林晏想過千百回怎么絕了這女人的癡心,卻沒想過真到這一刻,不舍的,痛苦的,難以放手的,想要挽回的竟然是他,落落大方放手的會是南樂。 他騙不過自己,更騙不了旁人。 他根本不愿看到她另嫁,他受不住她與他人結(jié)發(fā)白頭。 這小婦人一雙黑白分明的眼,性子便就也這般黑白分明。 喜歡便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愛恨分明就到了這般地步,竟當(dāng)真對他沒有半分眷戀。 沈庭玉驚叫一聲,故作擔(dān)心,“哎呀。地上有血。林公子,你流血了。” 林夫人在一旁瞧得心驚rou跳。 這個侄兒算是她親手養(yǎng)大,林晏什么性子,沒人比她更清楚了。 她這侄兒瞧著多情,處處留情。 實際上是個有口無心之人,最是薄情寡義,心腸冷硬得很,且不像旁的權(quán)貴子弟還喜歡玩?zhèn)€強搶民女,她家這個性子傲得很,若對方不愿,絕不會強來,多番引誘,若是仍得不了手便也就罷了。倒是做足姜太公的瀟灑,好一個愿者上鉤。 從來只有他厭了煩了將人甩脫,沒有他為女人低頭的時候。 這么多年,她見多了找上門來鬧的女孩,有時都忍不住生出惻隱之心。 可那些女人不論有多凄慘,林晏也不見得有一點憐惜,更何論什么為了一段感情傷懷。 她甚至都懷疑他許是生來就沒心。 但眼前林晏這是在做什么? 這女人不圖錢,也不圖人,一番話下來明明白白根本于林晏無意。 倒是林晏動了真心,糾纏不放,失態(tài)至此。 林夫人愈看林晏與南樂此時的神情,愈是被自己的想法嚇得心驚rou跳。 林晏將手從沈庭玉懷中掙出來,踉蹌著邁過門檻,卻不知道怎么回事踩到了沈庭玉的裙子。 傷筋動骨一百天,他雖是皮rou傷,但傷在胸口,只差一點就開膛破肚,的的確確閻王殿走了一回。 這一步他險些摔在她面前,全靠手及時扶住一邊的墻,才站穩(wěn)在南樂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