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心易變 第77節(jié)
“我不相信你,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南樂一直往后推,卻沒有留神身后有一個小的凹下去土坑,一腳踩空,沈庭玉拉住她的手,將她拽到身前。 沈庭玉重重的握住她的手臂,紛紛落雪灑在少年的面上,他的眼睫上落了一點雪花,倒映出滿面粉淚的姑娘。 他眸光黯淡,幾乎哀求的對她說,“jiejie,你是對我最好的人,那天晚上,你記得嗎?你答應過我,你會永遠保護我,照顧我。我們會一直在一起。jiejie,你難道對我就沒有一點喜歡嗎?” …… 那一夜南樂抱著他,她仰起頭,替他擦拭著臉上的淚水。 “傻孩子,哪有什么為什么。你是我唯一的親人。我們不是早都說好了嗎?以后我就是你的jiejie。我們是一家人。家人就要互相包容,互相保護。我會保護你的。家就是這樣的地方,不論外面有什么風浪,但家里是安全的?!?/br> 少女的聲音那么溫柔,掌心溫暖干燥,貼在他臉上,輕柔的撫摸著他的面頰,替他擦去冰涼的水跡。 沈庭玉這才發(fā)覺他在流眼淚,濕熱的液體不受控制的從眼睛里涌出來。 讓南樂感到多少有些陌生的那種冰冷與殘忍兇狠的神色緩緩從那張美麗的面容上消失,沈庭玉垂眸看著她,眼尾染上粉色,一雙濕漉漉的眼,可憐又滿是哀求,像是生怕被人丟棄的小貓小狗。 他用這樣悲傷又可憐的眼神望著她,哽咽的重復著她早已經給出過的承諾,“你會照顧我?你會保護我?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嗎?” 南樂用力的點頭,她抱住他,踮起腳尖,捧住他的臉,親了一大口。 “當然了!” 她放開他的臉,用力抱住他的身體,環(huán)住少年勁瘦的腰身,撫摸著單薄僧袍下少年嶙峋凸出的脊骨。 沈庭玉的身體一點點在這個溫暖又熟悉得令人安心的懷抱中軟了下來,他看不見自己的表情,但能感覺到自己的呼吸都變輕了。 幾乎沸騰的情緒,無法控制的憤怒,憎恨,怨毒,害怕在這個懷抱中都盡數(shù)消散。 只要她抱抱他,他就好高興,高興的快要掉眼淚,心臟軟成一團,為她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哪怕是死,都甘之如飴。 他俯下身,抬手環(huán)住她的腰身,喘著粗氣,手指死死扣緊她肩頭的斗篷。 兩個人在雪夜相擁,兩顆心從沒有一刻貼的那么近。 …… 沈庭玉垂眸看著她,眼尾染上粉色,一雙濕漉漉的眼,可憐又滿是哀求,像是生怕被人丟棄的小貓小狗。 他慌張的改口,“不不不,jiejie,你不喜歡我,你討厭我也沒有關系。你能不能給我一次機會,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不要你喜歡我,我再也不會強迫你做不喜歡的事情,給我一個機會留在你身邊就好?!?/br> 他再一次用這樣悲傷又可憐的眼神望著她,哽咽的重復著她早已經給出過的承諾,“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我可以給你我的所有。” 過去與現(xiàn)在重合。 同樣冰冷的雪夜,面對同樣的人,南樂的心境卻已經截然不同。 她心中極亂,根本什么都理不清,只憑著一腔無法宣泄的情緒,紅著眼睛狠狠瞪著眼前人,“那你為什么不去死呢?聽到了嗎?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你死!你說林晏該死,那你呢?” 沈庭玉松開她,他后退了一步。 他從袖中掏出什么東西,又上前,強硬得塞進南樂的手中,捏著她的手指逼她握緊。 南樂呼吸驟然緊促,摩挲著掌心中冰涼的金屬,雖未看清,卻已經意識到了這是什么東西。 她的心臟好像在這一刻都停跳了,整個人都好似被這寒冬凍住。 淚水順著眼睫滾了下來,沈庭玉彎了彎唇角,他輕撫著她的面頰,對她露出一個極為哀傷的笑容,“我該死,jiejie殺了我吧。” 話音落,他就俯下身去親吻她,將自己的胸口,脖頸毫無防備的暴露在她眼前。 第五十八章 南樂用力推開他, 她胡亂擦了一把臉上的眼淚,“我不要?!?/br> 沈庭玉被推得后退了兩步抓著樹才穩(wěn)住身形。 他摸著唇角, 有點高興, 不是高興自己活下來了,是高興她舍不得捅這一刀。 南樂將手中的刀刃摔在雪地中,不管怎么擦, 眼淚還是氣得控制不住的掉,嗓音也帶著nongnong的哭腔,“我不是你。沈庭玉, 我的確快要被你氣死了。但我不會因為很生氣就殺人。沒有人會因為生氣就殺人。你居然給我刀,你怎么這么混蛋!” 她要是真捅他了怎么辦? 沈庭玉笑著應了一聲,“嗯。我混蛋?!?/br> 南樂想到躺在病床上的吳虎, 只能硬著頭皮, 鼓足勇氣看著他,嗓音顫抖著問道:“你能不能答應我,別再殺林晏了?!?/br> 南樂不相信沈庭玉剛才那個理由,他會對林晏出手是因為想要保護她。 她已經學會不相信他們的話, 而是自己動腦子去分析, 分析一下就知道這根本不合理。 比較合理的是他原本可能就是殺手,來金平城就是為了林晏, 接近她也是為了林晏。 她不知道自己求沈庭玉有沒有用, 但總不能什么都不做。 沈庭玉面上的笑淡了, 眼底漫開霜色。 他沉默了半響。 南樂見他不語,著急又害怕,她壓著憤怒, 一雙烏亮的眸子緊緊盯著他, “這件事算我求你好嗎?” 沈庭玉慢慢垂下眼, 神色間十分落寞,嗓音低啞,“jiejie想要林晏活著?” 南樂見他的口氣不對,幾乎不帶任何猶豫,果斷退了一步,“或者你非要殺他,你就精準一點,對準他一個人。你和他的恩怨,別再傷害其他無辜的人可以嗎?” 她可以不管林晏,但她不想因為看見那些很照顧她,會熱情給她塞rou串的船幫兄弟出事。 沈庭玉烏睫顫動,“好?!?/br> 不論她想要什么,他都會給的。 南樂見他應了,轉身就走。 回到自己的房間,許是因為疲憊,也有可能是因為情緒大起大落,衣服都沒有脫很快就睡著了。 南樂不知道她這會兒睡下,其他人卻都在打包著行李。 等辰隱敲門不見人應,推了門進來,才發(fā)現(xiàn)南樂已經燒得滿臉通紅,神志不清了,趕忙招呼著人請來大夫。 大夫灌了一劑湯藥下去,人勉強醒了,卻仍是迷迷糊糊意識不清。 大夫奇怪道:“這小姑娘下午還看著好好的,怎么現(xiàn)在病的這么厲害。受風受寒之時本應由陽氣衛(wèi)外而固,然瞧著又似乍悲乍喜,喜則氣緩,悲則氣消,衛(wèi)表不固,外邪入里與正氣相爭,因而有發(fā)熱之癥?!?/br> 辰隱,“大夫,你說點能聽懂的?!?/br> 大夫只得說道:“瞧著像是吹了冷風,受了寒,又情緒激動,悲喜交加,才生出此癥。但沒見她吹冷風也不見她情緒激動,實在不該呀?!?/br> 林夫人沖進來,拉著大夫就要走,“快快快,哪有空管她啊??烊タ纯次覀冴虄?。你給再瞧瞧?!?/br> 辰隱抓住大夫另一只手臂,“你老虔婆這怎么說話的?什么叫沒空管,沒見到南姑娘都病成著這樣了嗎?” 一向不怎么出聲的光曜,腳下微動,擋在了大夫面前,“您再給南姑娘看看吧。” 大夫剛要說話,林夫人提高聲音打斷他,“我們的時間多寶貴啊。不是說了嗎?后面可能有追兵,我們得馬上走。這一耽誤,要是我們侯府的公子有個三長兩短。你們擔待的起,還是這小漁女擔待得起。你看我干什么?還不趕緊放手!” 林夫人這話一時引得群情激奮,“你這是怎么說話的?!?/br> “就是,合著只有你們姑侄兩個是人。咱們南姑娘不是人了?” 林夫人唇齒伶俐,半點不落下風,“她就是畜生也不能白占著大夫啊,這大夫本來就是為了照顧我們晏兒才出城的?!?/br> 霍林南見到這般情形,反倒松了一口氣。 根據(jù)吳虎所言,金平城中生變,吳虎是帶著三十人奪門而出,一路殺了上百人,到將軍廟只剩下他自己一個人。 船幫在城中其余人此時生死未卜,這消息必須盡快傳回南方,而林晏這位寧遠侯的嗣子也必須盡快動身南下。 這不是什么好消息,一行人只能連夜動身。 但霍林南心中卻另有一個計較,那就是衛(wèi)博陵與南樂,南樂之前已經向他主動提出過離開,她是不想南下的。而衛(wèi)博陵數(shù)日之后便會點齊人馬去而復返,劫走南樂。 與其此時讓南樂跟著林晏一起上路,這一路林晏就是最大的靶子,襄州的追兵要追也肯定是追他,可能面臨危險直接加倍,也有可能南樂會半路逃走。 倒不如此時將人留下,等到衛(wèi)博陵回來,他將人交給他便是了。豈不是兩相歡喜。 眼見著馬上已經有人控制不住擼袖子要動手了。 霍林南心中有了計較,趕忙咳嗽了一聲,站起來走到林夫人面前說道:“不如這樣,今夜南樂就留下吧。林夫人你們先走。過兩日南樂好些,我再將她送上路?!?/br> 林夫人沒想到還有這種意外之喜,能甩掉南樂這個包袱。 她面上露出笑,多看了一眼霍林南,心道這老東西還算識相。 “她走哪我可不管。反正我們今天晚上就得走?!?/br> 霍林南十分和氣的笑道:“林夫人,您放心,等你們東西收拾好了馬上就可以走。不過你們東西不是還沒有收拾完嗎?要不,您先回去再收整收整,等到馬車裝好了再來?!?/br> 林夫人收手道:“好。那我一會兒再過來?!?/br> 林夫人風風火火的走了。 屋子里的眾人仍舊是一臉憤憤。 大夫從藥童手中拿過銀針,在南樂身上施針。 光曜走到霍林南身邊,低聲道:“如果南姑娘留下來,我也想留下來?!?/br> 霍林南想了想,點頭應了,“那你就留下來?!?/br> · 沈庭玉放回那一塊拆下來的瓦片,他坐在房頂,仰頭看著月亮。 高高的一輪冰冷的殘月懸掛在夜空中,月光也冷得像是雪一樣,薄薄的照在人身上,像是落了一層霜雪。 趙小虎蹲在他旁邊,“殿下,你怎么辦?留下來照顧太子妃嗎?” 沈庭玉在月色下的臉,冷白得像是冰雪雕出來的,他被問得愣了一下, 趙小虎從沒有見過他這樣頹唐得時候,她移開視線,有些不太敢問了。 過了半響,沈庭玉才說道:“不,我跟他們走?!?/br> 趙小虎欲言又止,“這不太好吧,殿下,要不你……” “我跟林晏他們走一段,”沈庭玉站起身,“南樂只有見不到我的時候才會開心,她只有知道我已經走了才會放心留下來養(yǎng)病?!?/br> 雖然他很不想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