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在說小爺?shù)膲脑挘?第36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真千金其實是超級富豪、帶球不跑后病美人爆紅了、固定寵愛、我在巨獸世界當恐龍、黑曼巴陷阱、七零之嬌后媽與冷丈夫、心碎成了好多塊、黑白灰進行曲、【DC主蝙蝠家】潘尼沃斯的花(NPH)、致命寵愛
但讓她大為意外的是,賬本之中字體工整地記錄的并非是賬目,而是一些看著完全不沾邊的句子。 丁甲丙,周氏,落花,戊月。 丁甲丙,鄭氏,落花,辛月。 丁甲丙,陳氏,手絹,丁日。 陸書瑾滿目怔然,將賬本從前翻到后,發(fā)現(xiàn)通篇出現(xiàn)的字里,反反復復都是這么幾個,乍一看完全不像是記賬。 但她到底不是笨的,用極快的速度就反應過來,這并非是尋常賬本,上頭的字全都用了黑話。難怪藏得并不隱蔽,就算是被人找到了,估計也是完全看不懂的。 陸書瑾猛然想起昨夜桌上出現(xiàn)的那張紙,雖然她只看了兩三遍,但她沉下心來認真一回憶,再低頭望去,方才看不懂的句子已然明了。 四月十二,周氏,瘟rou,五斤三十文,共一百五十文。 四月十二,鄭氏,瘟rou,八斤三十文,共二百四十文。 四月十二,陳氏,常rou,四斤四十文,共一百六十文。 陸書瑾斂著眸沉思片刻,將賬本翻到最后,倒著往前看,在其中找到一行字:癸乙,王氏,落花,庚月。 意為:十月初二,王氏,瘟rou,七斤三十文,共二百一十文。 時間對上了,昨日陸書瑾聽說的那一家患病的王氏,便是在蕭矜火燒豬場那日在這里買的豬rou。 她閉了閉眼,記憶飛速旋轉(zhuǎn),翻飛至那個月明風嘯的夜晚,蕭矜對著那燃起的大火舉杯時,說的一句話:“敬,云城萬千百姓?!?/br> 陸書瑾遍體身寒,強烈的情緒翻涌而上,手抑制不住地抖了起來,她徹底明白了。 當日蕭矜燒死的那些齊家豬場的豬,根本全是瘟豬! 正常豬rou的價格是四十文一斤,但齊家將瘟豬拿出來售賣,降價至三十文。而宰殺出來的瘟rou被人吃了之后,并不如毒藥那般烈性,甚至有可能吃一頓兩頓并無大礙,但三頓五頓地吃瘟rou,必會染上怪病。 癥狀便是發(fā)熱而畏寒,皮膚紅腫,脖子生瘡,正如陸書瑾那日在衙門看到的尸體一樣。 蕭矜一把火燒了所有瘟豬,城中豬rou價格瘋漲,窮人再買不起瘟豬rou,又不敢往富貴人家里送瘟rou,所以他這個方法,在另一種程度上也是暫時阻止了城中人買瘟rou。 陸書瑾一時覺得渾身發(fā)軟,蹲不住了,整個人坐在地上,額頭上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小汗珠,極力壓抑著錯亂的呼吸。 齊家賣瘟豬發(fā)陰財,染病而死的人又被極快的燒掉處理,官商勾結(jié),只手遮天,云城百姓亦被蒙在鼓中,連續(xù)數(shù)日咒罵燒了豬場導致豬rou價格瘋漲的蕭矜。 她想起那日蕭矜踩著齊銘對她說的話。 “你說對了,人命在我這種人眼里,根本就一文不值?!?/br> 他在那日其實就已經(jīng)給了她暗示,像齊銘那種不學無術(shù)草菅人命的人,人命在他們眼中根本就一文不值! 陸書瑾心中涌起極大的恐懼,又夾雜著一股慶幸和喜悅。 她終于,揭開了蒙在蕭矜身上那塊模糊不清的布,看清楚他的真實面目來。 什么不學無術(shù)的紈绔,仗勢欺人的惡霸,假的,全是假的! 他是帶人砸了逼良為娼的骯臟青樓,挖出劉家藏官銀的蕭矜,亦是背負罵名,縱火燒死所有瘟豬的蕭矜。 是蕭將軍的嫡子,正兒八經(jīng)的,將來要扛起整個蕭家的繼承人。 第32章 陸書瑾怔然片刻,張了張嘴,沒把那句我不參加科舉說出來。 月明星稀, 陸書瑾惡向膽邊生,不問自取,將這本賬簿揣在懷里離開了榮記rou鋪。 她回到舍房之后就坐在桌前,將賬本從頭到尾地翻了一遍, 算出這本賬簿上總共記賬二百一十九兩, 是榮記rou鋪從四月開始到十月初的買賣, 由于成本不知, 無法計算利潤。 陸書瑾并不知道這個賬簿能做何用處,但從上頭這些欲蓋彌彰的黑話中可以看出, 這個賬簿是見不得人的, 她左思右想,覺得還是交給蕭矜比較好。 這幾日她與蕭矜在丁字堂互相不理睬, 裝作陌生人似的, 上學下學都是自己一人,先前習慣了與蕭矜為伴恍然孤獨而行確實不適應。 但她并非是矯情之人, 也不慣著自己, 不會因為這點子不適應就上趕著去找蕭矜認錯和好,且她要搬出舍房一事本就無從解釋。 當然,最主要原因就是陸書瑾先前尚且不知蕭矜是假惡霸還是真紈绔。 倘若他真是一個肆意妄為, 做事完全不計后果的人,陸書瑾會立即向喬百廉申請調(diào)回甲字堂去,借機徹底遠離蕭矜的那個富貴圈子, 再不與他們有半分牽扯。 但她用這幾日的時間慢慢摸到了事情的冰山一角, 看清楚了蕭矜那披著混賬的外皮之下,藏得是顆為民之心, 陸書瑾自然有了正確的決斷。 她沒什么大能耐, 做不了別的事, 若不是蕭矜她恐怕一輩子都摸不到這些官商勾結(jié),殘害百姓的內(nèi)幕,若是蕭矜辦事時需要她的幫忙,那她愿意出這一份力。 雖說進了海舟學府之后夫子們經(jīng)??滟澦敺f刻苦,蕭矜也時常喊她“狀元苗子”,但實際上陸書瑾心里明鏡似的知道,她根本無法參加科舉,若真是去了,恐怕連科考前的全身檢查都通過不了,被冠上罪名下獄,就是自尋死路罷了。 她沒什么遠大的抱負,只想在海舟學府先念個兩年書,徹底躲避了姨母家的追查之后,再學經(jīng)商做起自己的小生意,待攢下銀錢之后開辦一所女子書院,哪怕規(guī)格小也無所謂。 這是四年前她窩在房中看書時生出的念頭,但當時迫于手中沒幾兩錢,就沒生過什么妄想。但今時不同往日,她已擺脫姨母的束縛完全自由,手上還攢了不少銀兩。只是如今這世道,女子書院建起必會遭人非議,沒有背景只怕很難成事,若是蕭矜愿意幫她一把,辦個女子書院的事豈不是就有盼頭了? 陸書瑾一合計,打算明兒去找蕭矜好好聊一聊。 睡前她將賬簿藏在了蕭矜的床鋪底下,將柔軟的蠶絲被伸平,才熄了燈爬回自己的床。 次日一早,陸書瑾像往常一樣去了丁字堂,想找機會與蕭矜單獨說話。 但蕭矜曠了早課,又跟夫子前后腳進學堂,授課結(jié)束后他身邊又總圍著一堆人,陸書瑾知道其中是有齊銘的眼線的,不好明目張膽去找蕭矜說起賬簿的事,更怕他當眾發(fā)起狗脾氣來,一天下來便沒找到機會。 待下學后,蕭矜與季朔廷一同離開學堂。他前腳剛走,陸書瑾后腳跟了出去,連桌上的書都沒收拾,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隨他一起出了學府。 蕭矜身邊圍著的人壓根不見少,陸書瑾跟了一路都沒能找到合適的機會,不過她這么一跟,??x?卻大開眼界。 她先前一直都知道蕭矜下了學就跑沒影,也不知道去忙活什么,總之不會老實呆在舍房里,如今跟了一路才發(fā)現(xiàn),他完全屬于那種街溜子,且還是沒事找事的那種。 他身邊的那幫子人,若是走在擁擠的道上被人碰到了便動手推搡路人,聽見哪家攤販吆喝聲音大了也要說道幾句,就連路邊撒尿的野狗都被要被他們罵兩句,走在路上突出的就是“橫行霸道”四個字。 陸書瑾想,這蕭矜名聲臭成這樣,還能是別人謠傳?這不明擺著是他自找的嗎? 正想著,前頭幾人停在了一家賭坊門口,閑聊了兩句便紛紛往里進。 蕭矜一時沒動,待幾人都進去了之后,他忽而轉(zhuǎn)頭,往陸書瑾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就這么一眼,兩人就隔著遙遙人群的對望,恍然是隔了許久的對視。 陸書瑾可算逮著機會了,抬了抬手,沖他示意。 蕭矜明顯是看見了的,但卻絲毫反應沒有,移開視線后進了賭坊。 街上人來人往,相當熱鬧,陸書瑾站在賭坊前仰頭看著。她是屬于那種進了賊窩賊都會嫌棄的人,她若是不特地買什么東西,出門身上帶的銀錢絕對不超過一兩銀子,進了賭坊定要被人趕出來,再加上她看著天色陰沉起來,似乎要下雨,便轉(zhuǎn)身離去。 先前她就打算置辦冬裝了,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去買了兩身了冬日的棉衣,另買了新的被褥和一些零散的小物件,東西買完小雨滴就落了下來。她約莫著里海舟學府有些遠,便是來不及在宵禁前趕回去了,就找了個拉車將東西拉回了城北大院里。 她回去的時候雨勢已然不小,險些淋濕了身上。楊沛兒見到她極是高興,拿了布給她擦雨水,又拉著她的手問東問西說了好一會兒的話,得知她要留宿在大院之后,就起身燒柴要給她下碗面吃。 陸書瑾也開心,將買來的東西放好,又洗了把臉和手,楊沛兒就將面做好。是清湯面,白澄澄的一碗沒什么油水,伴著青菜和上頭撒得蔥花碎,聞著也香得很。 楊沛兒將面端到她房間的桌子上,自個去洗衣洗漱準備歇息了,陸書瑾就關上了門,自己嗦起面來。 她挑起一筷子,呼呼吹了兩下,往嘴里塞一大口時,突然響起了叩門聲。 她以為是楊沛兒有事去而復返,就咬斷了面條鼓著腮幫子一邊嚼著一邊去打開了門,一眼就看見了掛滿雨珠的繪金傘面,恰好遮住了眼前這人的臉,只能瞧見來人身量高,穿著深藍色的衣袍,她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 隨即傘面往上一抬,露出蕭矜那張俊俏的臉來。 他顯然是回去過一次,換了身衣裳再來的,屋里點著的光透過來,依稀落在他的面容上,他垂眸往陸書瑾鼓起的兩腮掃了一眼,一邊收傘,一邊嘮閑話一般隨口問道:“在吃什么?” 陸書瑾匆忙咽下嘴里的面食,反問:“你怎么來了?” 蕭矜跟進自己家似的,將傘倒豎在門口,走進來隨手帶上了門,說道:“你沒回舍房,我只能來這里找你。” “啊。”陸書瑾愣了一下,說:“下雨了,來不及趕回去。” 蕭矜走到桌邊,將手中提著的一個錦盒往桌上一放,往屋里掃了一眼,眉頭一下子皺起來:“你這屋里連第二把椅子都沒有?” 他神色如此自然,仿佛這幾日的視而不見和冷臉相待完全不存在,原本陸書瑾還想著怎么跟蕭矜聊才能緩和氣氛,但他顯然沒有這些別扭的顧慮,陸書瑾不知為何,心里也有幾分高興。 她走過去,聲音有幾分輕快:“那你坐,我坐床上就行。” “怎么我還能跟你搶這破椅子不成?”蕭矜撩眼看了她一下,將桌上的錦盒蓋子揭開,將瓷碟裝的菜往外拿,三層的錦盒裝了兩碟菜一碗粥,擱桌上一擺還冒著騰騰熱氣,簡陋的桌椅被這雪白印花瓷碟一點綴,也顯得沒那么破舊了。 他將那碗才吃了一口的面往角落一推,說道:“過來吃。” 陸書瑾微微睜大杏眼,訝異地看了看這散發(fā)著香氣的菜和粥,“你怎么就知道我這個點還沒吃飯呢?” 蕭矜上哪知道去,彎了彎唇角道:“你若吃了,這飯菜就倒了唄,你若沒吃就正好給你吃?!?/br> 陸書瑾一聽,當即就十分不贊同他這鋪張浪費的闊少做派,坐下來拿起筷子,倒沒急著夾菜,而是抬頭去看他,“有件事我想說一下,先前那日,是我不該攔著你打齊銘?!?/br> 齊銘這種人,披著偽善而可憐的假面,做著謀財害命的勾當,這種人莫說是斷兩根肋骨,打死都不足惜。 那日她出口相攔一事到底是不對,沒什么不好承認的,陸書瑾認錯認得很坦蕩。 蕭矜將旁邊半人高的木架放倒,拉到桌子旁當椅子坐,聽了她的話忽而彎著眼睛笑起來,沒說話。 陸書瑾夾了個丸子,先吃了幾口,才問,“你笑什么?” “我高興?!笔採姹锪诉@幾日,乍一見面,其實有很多話要說,但他須得慢慢說:“先前酒樓那日,我是故意挑你的錯處與你爭執(zhí),并非真的生你氣?!?/br> 陸書瑾很自然地接話:“我知道啊。” 蕭矜臉上沒有半點意外的神色,問道:“你如何知道?說給我聽聽。” “猜到的?!标憰f:“我后來想了想,覺得那日事情蹊蹺,酒樓的包間門口分明有你帶的隨從守著,齊銘再大的力氣還能掙脫兩個人闖進來?應該是經(jīng)過你的授意故意放進來的。所以即便我不出口攔你們打他,你約莫也是要找我其他錯處的,為的就是讓齊銘看到我們二人沖突。” 他越聽,眼睛里的笑容越深,用右手撐著臉頰看著她,說道:“你這小腦袋怎么這么好使呢?這都讓你發(fā)現(xiàn)了。” 陸書瑾與他對視一眼,低頭喝了一口粥。 這句十分直白的夸贊讓她頗有些不好意思,她能感覺到蕭矜此刻的情緒很高漲,他說得對,他現(xiàn)在的確非常高興。 “那日你跟著齊銘出學府,是干嘛去了?”他問。 “他要我仿你的字跡寫一份手諭,將守在豬場的蕭家侍衛(wèi)調(diào)離?!?/br> “你寫了嗎?” 陸書瑾搖頭,她仍一口一口地喝著粥,眼睫垂下去白嫩的臉頰鼓起來,不快不慢地咀嚼著,蕭矜看著她吃,并不催促。 等她吃了幾口后,才道:“我當時覺得不大對勁,就拒絕了,齊銘又說安排我去齊家豬鋪做閑工賺些散銀?!?/br> “那你為何又答應去了?之前你在我這里賺的銀子可不少?!笔採骐m然說了個問句,但臉上沒有半點疑惑的神色。 “不是得你的授意嗎?”陸書瑾說道:“你計劃與我當著齊銘的面沖突在先,又在學堂對我視而不見在后,不就是為了讓齊銘來找我,寫手諭一事我不答應是覺得沒價值,但他要我去齊家rou鋪,那我就有機會接觸到齊家的豬rou,興許能找到你火燒豬場的原因。” 蕭矜道:“你找到了?” “我若沒找到,你能來找我?”陸書瑾反問。 蕭矜說:“不是你先跟著我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