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在說小爺?shù)膲脑挘?第9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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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蘭蘭抬手,葉芹就把頭湊過去,讓她摸了摸腦袋,“別擔(dān)心,你哥哥是去后山勘測地形了,你就在此處等著,待他忙完自然就會來找你?!?/br> 葉芹道:“勘測什么地形?” 雖然明知道就算是解釋了,葉芹也是聽不懂的,但秦蘭蘭還是說:“風(fēng)亭山莊后山的山澗,是通往云城的一條隱路,所以你兄長去看看能不能作它用?!?/br> 葉芹果然聽不明白,哦了一聲,這會兒有人跟她說話,她便不著急了,低頭去看秦蘭蘭桌上的東西,說道:“秦姨,你又在讀書嗎?” 秦蘭蘭的指腹從書簡上滑過,頓了一頓,繼而笑道:“是啊。” 葉芹便說:“那我坐旁邊,不說話,不打擾你讀書?!?/br> 秦蘭蘭抬了抬手,喚來婢女,吩咐端上來些糕點(diǎn)零食。 但葉芹卻是一點(diǎn)都吃不下去了,東西端上來之后也沒什么食欲,又因?yàn)橛洅熘~洵導(dǎo)致情緒也不高,便窩在軟椅旁的一角,安靜地等著,偶爾回幾句秦蘭蘭的話。 【酉時。】 雷云滾滾,夜幕襲來,狂風(fēng)咆哮起來,瓢潑大雨傾盆而下。 梁春堰打開門,寒風(fēng)撲面而來,他咳嗽了兩聲,撐開傘剛要走,蔣宿就一下子擠進(jìn)??x?傘下。 “梁兄,你要去哪啊?”他自來熟地挽住梁春堰的肩膀。 梁春堰這兩日聽到這一句“梁兄”就覺得頭大,蔣宿也絲毫沒有眼色和自覺,一個勁兒地往他身邊湊,奈何他性子溫和,說不出什么重話來,就這么忍著。 梁春堰的身量高,蔣宿的手臂搭上去的時候就有一股向下拽壓的力道,導(dǎo)致梁春堰一邊肩膀高,一邊肩膀低,樣子頗為滑稽。 “我想出去散散步?!绷捍貉叩?。 “大雨天,出去散步?”蔣宿一臉古怪地看著他,難以理解這種行為。 “雨聲吵鬧,卻神奇地能夠撫平心中煩悶,我打小就喜歡在雨天漫步?!绷捍貉邷芈暤馈?/br> 蔣宿蹙著眉看著傾盆大雨,心道這雨砸在臉上都是疼的,這種天氣出去散步,當(dāng)真是腦子不好使。 但蕭矜派給他的隱秘任務(wù)又不得懈怠,蔣宿就咬了咬牙說:“這么巧,我也喜歡雨天散步,我同你一起吧?” 梁春堰看著蔣宿的表情,此刻只想把一面鏡子拍在蔣宿的臉上,讓他好好看看自己說違心話時候的神色。 他道:“蔣兄還是留在屋中吧,雨天路滑,難免有危險(xiǎn)?!?/br> “能有什么危險(xiǎn),還能一跤摔死我不成?”蔣宿笑哈哈地拍了拍梁春堰的肩胛骨,催促道:“走走走?!?/br> 梁春堰一臉無奈,只得撐著傘與他一同往外走。蔣宿邊走邊轉(zhuǎn)頭對陸書瑾道:“陸書瑾,你告訴蕭哥那湯泉別泡太久,否則會暈眩的?!?/br> 陸書瑾捧著酒壺和杯子,愣愣地點(diǎn)頭,目送二人出了楓林院。 瓢潑大雨再被狂風(fēng)一卷,傘根本遮不住兩個人,雨水拍了蔣宿一臉。 他呸呸了兩聲,用手把臉上的雨水抹去,同時裹緊了自己的衣裳,縮著脖子道:“雖說風(fēng)亭山莊平日里風(fēng)景就秀美,但你還真別說,這雨中的山莊也別有一番風(fēng)味。” 傘遮不住兩個人,雨水順著梁春堰的肩頭往下滴,他也凍得打哆嗦,“春潮帶雨晚來急,這場雨一落,春日就不遠(yuǎn)了。” “真有才學(xué)?!笔Y宿咬著牙關(guān)夸贊。 二人在雨中行了一段路,實(shí)在是凍得不行了,便進(jìn)了藏書閣里避雨。 藏書閣統(tǒng)共三樓,其中大大小小的房間不少,走廊空曠,沒有下人看守。 他們往里面走了些,封閉的走廊總算沒了風(fēng),蔣宿這才一邊發(fā)著抖一邊說道:“這書閣怎么連個人都沒有?!?/br> 梁春堰收了傘,擰著被雨水打濕的袖子,“書籍本就不須人看守?!?/br> 蔣宿脫下外衣甩水,道:“這下怎么辦,雨越下越大,如何回去?” 梁春堰沒有回應(yīng),只聽身后一聲撲通,蔣宿驚訝地回頭一看,就見梁春堰竟然雙眼一閉倒在了地上。 “梁春堰!”他驚叫一聲,趕忙跑過去查看,驟然發(fā)現(xiàn)他側(cè)頸竟然扎著一根細(xì)長的銀針,他伸手拔下來心中大驚,匆忙朝四周喊道:“是誰?!” 話音剛落下,就感覺脖子傳來輕微痛感,他抬手一抹,又在自己脖子上拔下來一根銀針。 緊接著強(qiáng)大的睡意襲來,蔣宿幾乎沒有什么反應(yīng)的時間,雙眼一翻整個就往后栽倒,用僅剩的清醒把梁春堰當(dāng)做rou墊,怕自己的頭磕著地板。 意識全無。 【戌時一刻?!?/br> 葉芹打了個哈欠,影子在燈下輕晃。 秦蘭蘭聽后便微微抬頭,柔聲問:“丫頭是不是想睡覺了?” 葉芹點(diǎn)頭,嘟囔一句,“哥哥怎么還沒來尋我?” 秦蘭蘭道:“如此大的雨,約莫在什么地方被困住了,莫急?!?/br> 葉芹就道:“秦姨,我不急?!?/br> “若是瞌睡了,就去里屋的軟椅上睡會兒,等你兄長來了再喚醒你。”秦蘭蘭說。 葉芹卻搖搖頭,然后又想到她看不見,就說:“沒關(guān)系,我就在這里等他。” 秦蘭蘭不再說話,抬手摸了糕點(diǎn)放進(jìn)嘴里,細(xì)嚼慢咽。 窗外雨聲作亂,驚雷不斷落下,一聲細(xì)微的驚呼在這雷雨聲里飄出。 葉芹沒聽到,秦蘭蘭卻依靠著靈敏的耳朵聽了個清楚,她臉色登時一變,對婢女道:“帶這丫頭去里屋的柜子里藏住。” 婢女動作很快,大步跨過來拽住葉芹的胳膊,將她拎起來,“姑娘請隨我來!” 葉芹滿臉迷惑,但被這兩人驟變的神色給嚇到,跟著婢女去了里屋,塞進(jìn)了柜子中。 柜子里掛著衣物,她被塞到衣服里,埋住了身影,婢女蹲下來道:“不論發(fā)生任何事,姑娘都別出聲。” 葉芹害怕地點(diǎn)點(diǎn)頭,隨后柜子被關(guān)上,視線蒙上一片黑暗。 很快,門就被大力推開,撞在墻上發(fā)出“砰”的巨響。 “輕些推門?!比~洵跨過地上血流不止的尸體,走到門口,收了傘。 “葉洵?”秦蘭蘭聽到聲音,發(fā)出疑惑的聲音。 葉芹聽到兄長的名字,當(dāng)即心中一喜,下意識想要推開柜門出去,卻透過中間那條縫看到一柄泛著寒光的長劍直直飛來,正中那婢女的脖子,將細(xì)頸整個穿透。 葉芹嚇得死死捂住嘴,眼看著婢女倒地身體抽搐兩下,再也不動了,血流了一地。 葉洵眸光冷漠,轉(zhuǎn)頭看向身邊的人,“誰準(zhǔn)你出手的?” 那人皮膚黝黑,從左眼下方到耳垂處有一條猙獰的疤痕,帶著一股心狠手辣的殺意,他輕蔑道:“反正都是要?dú)?,早一刻晚一刻有什么區(qū)別?” 葉洵將傘隨手掛在門邊的架子上,抬步走到秦蘭蘭對面坐下,看著秦蘭蘭驚慌的表情道:“秦姨,最后再來跟你說兩句話?!?/br> 秦蘭蘭看不見,但耳朵好使,知道自己的貼身婢女被殺之后,淚水滑落打濕了蒙在眼睛上的黑布,她道:“葉洵,我待你不薄,究竟是為何要這樣做?” 葉洵長嘆一口氣,沒有回答問題,而是說:“有些心里話,今日不說,日后是再也沒機(jī)會了?!?/br> “我一直很感激當(dāng)年你對我說的話,正因?yàn)槟?,我才?jiān)定了如此的決心?!比~洵道:“你自己也說過,這世上哪有那么多好人,人人為利,人人為己,良心這種東西,越早磨滅就越好,如此日子也能稍稍過得舒心些。” “你這一生倒也辛苦,我曾有很長一段時間頗為同情你,但是沒辦法,葉家要取你性命,我只得照辦?!比~洵神色平靜,語氣沒有起伏,不像是與人談心,而是在陳述某件稀松平常的事,“等你死了,我想辦法將這山莊買下來,盡量復(fù)原,日后你與你丈夫的魂魄說不定也會在此團(tuán)聚?!?/br> 秦蘭蘭雙手死死地握住,緊咬著牙道:“葉洵,你就甘愿做葉家的走狗?就算你泯滅良心,也不曾為你meimei著想?你覺得她會想要一個作惡多端的兄長?” 葉洵道:“她不會知道?!?/br> “是嗎?”秦蘭蘭冷冷一笑,“也罷,我這一生坎坷多折,喪夫無后,又被光明拋棄,死不足懼。我今日死劫難逃不做掙扎,只是我父親得知我的死訊,必會與你葉家魚死網(wǎng)破,屆時你也別想全身而退,我便是化作厲鬼,也不會放過葉家?!?/br> 葉洵沉默片刻,站起身,沖秦蘭蘭作揖行上一禮,繼而道:“若秦姨當(dāng)真能化作冤魂索命,找我便可。” “滾!”秦蘭蘭怒聲。 葉洵轉(zhuǎn)身離去,與那刀疤男對視一眼,而后擺了下手,拿著傘走出了屋子。 一道閃電劈開蒼穹,天地在這一瞬間被照亮,光映在葉洵的臉上。 隨后震耳欲聾的雷聲落下,葉洵呵出一口寒氣,撐傘提燈,繞過地上的尸體朝下走去。 門被關(guān)上,秦蘭蘭看不見任何東西,只覺得一股狠厲的風(fēng)自面前襲來,她本能地偏頭躲避。 只聽“錚”一聲刺耳的響聲,一柄刀刃從窗子飛刺進(jìn)來,正好撞上刀疤男擲出的刀,兩刃相撞,原本能夠取秦蘭蘭性命的刀刃被撞飛,在地上滑出老遠(yuǎn),打著旋地滾到柜子旁。 “是誰!”刀疤男粗聲吼道。 緊接著窗子炸裂,一個身著雪白勁裝的面具男子破窗而入,彎柄短刀在他右手食指上打著轉(zhuǎn),而后被他反手握在掌中,只與刀疤男對視一眼,殺意便在空中猛烈相撞。 刀疤男意識到來人不簡單,立即招手道:“殺了他!” 身后幾個人一擁而上,速度飛快地沖向那戴面具的男子,刀疤男則直沖秦蘭蘭而去。 誰知那面具男當(dāng)真如鬼魅一般,速度快到令人無法捕捉,分明是不一樣的距離,但在刀疤男沖到桌前的一瞬間,面具人就從斜方滑來,整個人半蹲在桌子上,將秦蘭蘭擋在身后,手中的彎刀橫在面前,對準(zhǔn)了刀疤男的脖子。 赤紅的面具遮住來人的眉眼,只露出一張唇,勾著輕笑。 下一刻,利刃疾風(fēng)般刺出,刀疤男只得撤身往后躲避。 他撐著桌沿一個利落的前翻,落在地上,后腳一蹬借力上前,出招狠辣地與刀疤男纏斗起來。 來人的意圖不加掩飾,他從不離開秦蘭蘭周身,周圍幾人的??x?輪番攻擊都會被他化解,幾次交手那面具人游刃有余,停下來時還時不時咳嗽兩聲。而刀疤男和另外幾人反而負(fù)傷。 雖是如此,任務(wù)沒有完成,他們也不能撤離。 幾人在屋中打作一團(tuán),東西盡數(shù)摔碎,雜亂的聲音不休。 秦蘭蘭害怕地往后挪動,看不見任何東西的她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也不敢輕舉妄動,正當(dāng)屋中東西被砸得噼里啪啦時,她腹部忽而傳來一陣劇痛,緊接著一大口血涌上來,她沒忍住吐在地上。 中毒了。 秦蘭蘭想起自己吃的糕點(diǎn)和茶,這個念頭剛起,肺部就感到無比痛楚,窒息的感覺極為強(qiáng)烈,她張大嘴巴想要呼吸,卻只能徒勞地發(fā)出嗬嗬聲,在地上狼狽掙扎了幾下,很快就再也不動了。 面具男聽聲回頭,見秦蘭蘭倒在地上一動不動,吐出的血染了一地,低低嘖了一聲,收了刀轉(zhuǎn)身就要走。 卻在此時聽到里屋傳來響聲,所有人同時望去,只見一個姑娘從柜子里摔了出來,她動作很快地爬起來,撿了地上的彎刀就往打開窗子往外翻。 “還有一人!”有人驚叫道。 “殺了她。”刀疤男立即下令。 “不可!這是葉家嫡小姐!”其中有人攔了一手。 “管他嫡女還是嫡子,萬不能讓此女壞了大人大事!動手!”刀疤男指使道:“快去!” 那面具人卻再次攻向刀疤男,動手沒了顧及,刀刀斃命。 刀疤男與其纏斗片刻,感覺自己不敵,立即喚上后面的人頂上,自己撞門而出,去追那逃走的葉芹。 葉芹嚇得渾身打哆嗦,翻出了窗戶之后才發(fā)現(xiàn)外面竟是一片漆黑,幾乎沒有光亮,所有燈盞都被滅了。 寒雨兜頭澆下,她不敢有任何的停留,哭著摸著墻壁快步往另一邊的樓梯跑,不慎一腳踏空從樓上摔下去,幸而這樓梯是個只有四階的短梯,她揉著疼痛的手肘,又繼續(xù)往下跑,手里緊緊攥著那把彎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