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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在說小爺?shù)膲脑挘?第95節(jié)

    只是陸書瑾想不明白,那人為何要追殺葉芹,再怎么說葉芹也是葉家嫡女,葉洵的meimei,難道這會是葉洵的授意?

    但雨下得如此大,所有情況他們都不清楚,找到了人只能先回楓林院,等候消息。

    幾人回到楓林院時,皆是一身狼狽。

    蕭矜和陸書瑾尚好一些,蔣宿和梁春堰半個身子都淋濕,??x?而季朔廷和葉芹最為慘,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干的,在冰冷的雨水和寒風之中泡了一路。

    風亭山莊亂作一團,楓林院已經(jīng)沒有下人再跟著伺候。將所有燈都點亮之后,蕭矜與蔣宿幫忙燒了熱水抬來浴桶,先讓葉芹泡進去暖暖身子。

    門一關(guān)上,陸書瑾就守在門外,季朔廷去了湯泉,蔣宿和梁春堰則回自己房換衣裳去。

    蕭矜拿了一件狐裘大氅來,抬手披在陸書瑾的肩上,對她輕聲道:“等她換好衣裳,你就進去問問當時的情況,若是她反應(yīng)大就不問了?!?/br>
    只有他知道陸書瑾是個姑娘,所以由陸書瑾進去與葉芹交流再合適不過了,而葉洵此時又不知人在何處。

    蕭矜沉默了會兒,說道:“秦姨的死,我先前并沒有懷疑到葉洵的頭上?!?/br>
    “為何?”

    “因為在我們這些人之中,只有他與秦姨最為親近?!笔採嬲f道:“而且當年,是葉洵將我和季朔廷帶來的風亭山莊?!?/br>
    “他年長我們兩歲,十歲那年他帶我們來到這里,將此地稱為‘人間仙境’?!?/br>
    蕭矜說完這句話,就轉(zhuǎn)身走了,陸書瑾一個人站在檐下抬頭望著瓢潑大雨,電閃雷鳴。

    葉芹泡了許久,陸書瑾怕水溫涼了,就敲著門在外面提醒她。

    很快她便穿好了衣裳,打開門。

    葉芹的眼睛又紅又腫,顯然是狠狠哭過一陣,眸子還是水汪汪的,但已經(jīng)不再落淚。

    陸書瑾看得心疼,嘆了一口氣進了房,反手將門關(guān)上,將她拉到軟椅旁邊坐下,伸手往她額頭上探了探。

    經(jīng)過一陣熱水的浸泡,葉芹的體溫已經(jīng)恢復正常,方才帶回來的時候她幾乎被凍僵,臉上手上一點溫度都沒有?,F(xiàn)在倒是臉蛋紅紅的,好歹有了幾絲活人的氣息。

    陸書瑾道:“還害怕嗎?”

    葉芹搖搖頭,又點點頭。

    “今日狀況突然,實在是太過危險,你應(yīng)該吸取教訓,日后萬不可在入夜之后獨自一個人亂跑。方才是你得了天大的幸運,能夠遇上季少爺,若是沒遇到他,你現(xiàn)在該是一具冰冷的尸體了?!标憰⒎谴嫘膰樆K?,葉芹現(xiàn)在還能活著坐在這里,完全是她的幸運。

    風亭山莊那么大,兩個人在其中亂轉(zhuǎn),相遇的機會能有幾何?

    季朔廷出現(xiàn)得及時,才能將葉芹救下。

    葉芹自己也嚇得不輕,連忙點頭。

    “那些人為何要追殺你?”陸書瑾放輕了聲音,試探著問道。

    葉芹的臉色猛地一變,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渾身都顫抖起來,瞪圓了眼睛道:“我、我去找哥哥……但是他們,他們……”

    陸書瑾握住她的手,掌心與她相貼,給她溫柔的安慰,說道:“別害怕,已經(jīng)過去了,你若是不想說,那我便不問,不會再有人傷害你了?!?/br>
    葉芹是個很好哄的人,也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膽小,她只慌亂了一會兒,就很快在陸書瑾的安慰之下緩和了情緒,且像是很想將自己看到的事情說給她,努力組織了語言道:“我醒來的時候沒見到哥哥,便出去找,就有人帶我去了秦姨那里。我在那里坐了許久,直到天黑下雨,哥哥也沒來。”

    “嗯,然后呢?慢慢說?!标憰o她鼓勵。

    “然后秦姨突然讓我躲起來,把我塞進了柜子里,我就看到哥哥進來,他與秦姨說話。”葉芹的眼眸之中布滿驚慌,手指止不住地顫抖,卻仍是道:“說了什么我沒聽見,但他離開之后,他身后的人便拿了刀對秦姨動手,但是有一個人阻攔了他們?!?/br>
    “阻攔他們是何意?”陸書瑾問。

    “他們要殺秦姨,那個人不讓殺,跟他們打在一起,砸了很多東西?!?/br>
    陸書瑾沉思,一時不知道這個出面阻攔的人究竟是本來就負責保護秦蘭蘭的暗衛(wèi),還是第三方人。

    可若是秦蘭蘭真的有暗衛(wèi),又為何只有一人?

    “他阻攔了,但沒成功,是嗎?”陸書瑾追問,“秦莊主還是被他們殺了?!?/br>
    葉芹頓了頓,卻慢慢搖頭,說道:“秦姨,不是被殺的,那些人沒碰到她,但她突然倒在地上,吐了很多血,然后就……就死了?!?/br>
    她說著,又抹起眼淚來,低聲哭泣。

    “什么?”這話入了陸書瑾的耳朵,卻讓她猛然震驚,盯著葉芹問道:“你看清楚了嗎?秦莊主當真是吐血而亡?”

    葉芹用手背摸了一把眼淚,然后點頭,“我就藏在柜子里,看得很清楚?!?/br>
    葉芹絕沒有說謊,否則她完全可以隱瞞看見了葉洵一事,但依她所描述的,秦蘭蘭壓根不是死于葉家之手,她是被毒死的。

    葉洵若是下了毒,根本沒有必要再派人去殺她。

    殺害秦蘭蘭的,另有其人。

    “后來我太害怕了,不小心從柜子里摔了出來,才翻窗逃跑。”葉芹說:“再然后就遇到了朔廷哥哥。”

    之后的事,陸書瑾就目睹了。

    葉芹見她久久不說話,膽怯的眼神投向她,囁嚅道:“是……是哥哥殺的秦姨嗎?”

    陸書瑾摸了摸她的頭,“不是你哥哥殺的,但……”

    但葉洵的確也是要動手的,若不是秦蘭蘭被毒死,恐怕也會葬身于葉洵之手。

    可將這告訴葉芹又有什么意義?葉芹的生命里,只有一個兄長,她甚至都沒提起過父親以及其他兄弟姐妹,整個偌大的葉家里,唯有葉洵對她來說是親人。

    陸書瑾一時說不出話來,不知該如何回答。

    她安撫了葉芹兩句,讓她不要想太多,這一遭淋雨受寒,又驚嚇至此,必定會大病一場,倒不如早些休息,等雨停了就趕緊下山去。

    待葉芹躺上床之后,陸書瑾出了門就直奔蕭矜的房中。

    蕭矜不在房中,而是在膳房熬煮姜湯。

    見陸書瑾著急忙慌的樣子,問道:“怎么了?葉芹出什么事了?”

    陸書瑾反手關(guān)上膳房的門,湊到蕭矜的面前,招手示意他附耳過來。

    蕭矜極為配合地彎下腰,將耳朵貼過去,就聽她道:“據(jù)葉芹所說,秦莊主并非被殺,而是被毒死的,我認為兇手另有其人。”

    蕭矜眉頭一擰,臉色變得凝重,“當真?”

    陸書瑾點頭,將葉芹的話一字不差地重復給他聽,蕭矜一聽便知秦蘭蘭是被毒死。

    他拉著陸書瑾在一旁的矮板凳上坐下,倒是沒先發(fā)表自己的想法,看著她問:“你有什么想說的?”

    陸書瑾道:“我仔細想了想,若人不是葉家殺的,那么先將山莊內(nèi)的人排除在外,就只剩下我們這些后來上山的人,除卻你我,季朔廷,蔣宿,還有你兄長,那么剩下的人都有嫌疑?!?/br>
    蕭矜一聽,她竟然也將梁春堰算在嫌疑里,頓時露出個輕淺的笑來。

    陸書瑾頓了下,“你笑什么?我說錯了?”

    蕭矜搖頭,“不錯,同二哥一起上山的有何湛與方晉,還余下一個梁春堰,此三人若是沒有嫌疑,那么害死秦姨的人就是山莊之人?!?/br>
    陸書瑾想了想,眸光輕動,透著一股子算計來:“我有一個簡單的方法,可試他們一試?!?/br>
    夜半子時,雨勢仍舊磅礴,這場春雨在此夜成了災(zāi)難。

    喻誠的傷不斷往外流血,他用手死死捂住,咬牙強撐,來到墻邊被廢棄多年的空屋,推門而入。

    房中的桌上亮著一盞燈,葉洵正坐在里面,房中有一股潮濕而腐朽的味道,有些難聞。

    他渾身的雨水將整個屋子踩得泥濘不堪,那身黑色的大氅也顯得不再華貴,雜亂的碎發(fā)被他一把往后撩起,露出光潔的額頭。

    葉洵的面容冷清,沒什么表情的時候,帶著股寒意。

    喻誠瞧不起葉家,更瞧不起這個嫡子,他將刀“咣當”一聲扔到桌上,輕嗤一聲,罵道:“娘的,老子在外面累得要死要活,差點連命都沒了,你竟坐在這里坐享其成?”

    葉洵抬眸,仿佛沒看到他兇蠻的怒意,只平靜問道:“秦蘭蘭死了?”

    “死了,被毒死的?!庇髡\道:“有個不怕死的出來阻撓,幸好有人給那娘們投了毒,否則還真不好交差?!?/br>
    葉洵早就已經(jīng)知道秦蘭蘭死,且還是被毒死的,對此并沒有感到驚訝,卻還是明知故問:“既然她死了,你又為何現(xiàn)在才回來,遇到什么難事了?”

    “這倒要問你!”喻誠想到此,便大動肝火,怒不可遏地指著他的鼻子罵道:“你們?nèi)~家都是些什么雜種?辦事辦得一塌糊涂,你自己執(zhí)意要與秦蘭蘭聊兩句話也就罷了,上山來辦事竟然還帶著你那個腦子被撞壞的meimei,你知不知道她躲在那個房間的柜子里,看到了一切!”

    葉洵眉宇輕動,沒有應(yīng)聲。

    “我沒追上她,被季家嫡子給救了?!庇髡\脫了衣裳,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猙獰的傷口,咬著牙滿心恨意,恨不得立即將葉芹和季朔廷那些人千刀萬剮,滿臉怨毒。

    “你既知道是我meimei,為何還要追她???x?”葉洵問。

    他的聲音里沒有什么情緒,乍一聽就像是帶著不敢質(zhì)問的軟弱。

    喻誠冷哼一聲,“眼下京城風云暗動,正是無比關(guān)鍵的時候,我家主子說了,任何一步計劃都不得有半分差池,莫說是你meimei,就算是你打亂了計劃,老子照樣手起刀落,下手無誤。任何人都不能破壞我主子的計劃?!?/br>
    喻誠常年在京城辦事,為主子殺人,向來干凈利落,尚書嫡子他都能殺得,更何況是個小小葉家之女。

    只要是為了主人的大計,即便償命也并不畏懼,他只想保證任何交由他手上的任務(wù)萬無一失。

    他齜著一口利牙,看起來像極了兇殘嗜血的野獸,但實際上卻是一只忠誠的狗。

    葉洵說:“的確,我這個meimei小時候摔壞了腦子,蠢笨不堪,沒想到她竟然偷偷跑出來,是我的疏忽?!?/br>
    見他說的話似低頭如軟,喻誠越發(fā)看不上軟骨頭的葉洵,冷冷嗤笑一聲,說道:“現(xiàn)如今不是你一句我的疏忽就能了事,你那meimei定然已經(jīng)將我們殺秦蘭蘭一事說出去,你想好如何應(yīng)對了嗎?”

    “我會解決這個問題?!比~洵站起身,黑色的大氅隨即散開,這時候喻誠才發(fā)現(xiàn)他身后一直放著一柄黑色的合鞘長劍。

    他將劍拿起,抽出劍鞘,泛著森冷寒光的劍刃在燭燈下盡顯,鋒利無比。

    喻誠面色一變,立即警覺地要去拿桌上的彎刀,卻猛地發(fā)現(xiàn)自己四肢不知何時變得酸軟無力,竟連刀都有些拿不動。

    “你!”他很快反應(yīng)過來,忙用濕透的衣袖捂住口鼻,死死地瞪著葉洵,“你竟敢要對我動手。”

    “我不是說我會解決問題嗎?”葉洵的劍完全出鞘,上頭沒沾一滴血,干干凈凈,被燭光一朝反射的光芒刺進喻誠的眸中,他下意識一閉。

    下一刻,劇烈的疼痛就從眼中爆發(fā),他一雙眼珠像是炸裂一般,溫熱的血奔騰流下,他發(fā)出刺耳的慘叫:“啊”

    喻誠整個人往后翻倒,狼狽地摔到泥中,用酸軟的手臂奮力向后挪動,急急道:“我效忠于丞相,你一個小小葉家嫡子,竟然敢對我出手!若是我死了,你如何交差?!”

    葉洵疑惑道:“蕭矜,季朔廷都在山莊,何以你死了就怪到我的頭上?”

    “來人,來人!”他高聲嘶喊著,呼喚門外的弟兄。

    “你心狠手辣,辦事果敢而利落,的確是一條好狗,想必也幫聶相做了不少臟事。本來我們臨時共事,井水不犯河水,你如何看不起葉家我也并不計較,只有一點?!比~洵冷冷地看著雙眼被一刀割破,滿臉鮮血不停嚎叫的喻誠,輕聲說道:

    “你不該動芹芹?!?/br>
    閃電在一瞬間照亮天地,將葉洵的臉鍍上一層寒霜般的銀光。

    “來人”這一聲扯破嗓子的嘶喊被突降的雷聲給掩蓋,下一刻,聲音戛然而止。

    喻誠被齊頸斬斷頭顱,血瞬間噴濺而出,渾圓的頭顱掉在地上滾了幾圈,停下時那張猙獰而扭曲的臉面朝著葉洵。

    “果然鋒利?!比~洵看了一眼長劍說道。

    廢宅的房門打開,葉洵一邊擦拭著手上的血一邊往外走,門口已是橫尸滿地,入眼皆是粘稠的血液,連雨水沖刷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