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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在說小爺?shù)膲脑挘?第118節(jié)

    蔣宿本能地縮起脖子,拳打腳踢落在身上的力道都是實打實的,不是少年之間的打打鬧鬧,是來自成年男子,且還是日夜cao練的士兵的力道。

    一時間他身上沒有一處是不痛的,身體也支撐不住這樣的施暴,有好幾次爬坐起來都被踢翻。

    但蔣宿卻像是感覺不到傷痛,奮力地翻著地上的尸體,赤紅著雙目,嘴里麻木地重復著:“蕭哥,蕭哥?!?/br>
    賈崔哪能想到這瘦猴似的小崽子那么抗揍,罵了一句手下沒用,自己擼著袖子,打算出手折了他的骨頭。

    但蔣宿卻在這時候將所有尸體給翻到正面朝上,每一張臉都仔仔細細地看過,確認了沒有蕭矜。

    剎那間他像是渾身的筋骨被抽了個干凈,栽倒在地,身體蜷縮起來,因疼痛而痙攣。

    葉洵去而復返,回到別院的時候正好看見這一幕。

    “我就說你能多抗揍呢。”賈崔冷冷地哼笑一聲,他走過去踢了踢蔣宿,發(fā)現(xiàn)他已經暈厥,抽出刀說:“麻煩,還是殺了算了。”

    “將軍?!比~洵語氣平和,帶著勸說之意:“此人可能知道蕭矜的下落,暫且留他一留,若是他醒之后問不出什么再殺也不遲?!?/br>
    賈崔一聽,果然收了劍,說道:“若是答不出來,我就把他剁成rou段喂狗。”

    他命人將蔣宿捆在檐下的柱子上,提來涼水往他臉上潑。

    但蔣宿卻垂著頭,沒有半點反應。

    “再潑。”賈崔道。

    又一盆冰涼的井水抬來,將蔣宿渾身都潑得濕透,他仍沒有醒來的跡象。

    “死了?”賈崔疑惑。

    葉洵負手而立,站在邊上看著,對一旁的隨從指使道:“去看看?!?/br>
    下屬走過去探了探鼻息,道:“尚有一口氣在?!?/br>
    “那就接著潑。”賈崔道。

    三盆水沒能潑醒蔣宿,賈崔氣惱地踢了他一腳,也只得站在邊上等他恢復意識。

    他帶來的士兵用了半個時辰,將蕭府翻了個底朝天,每一個房間每一寸土地都仔仔細細地探查過,完全沒有找到有用的東西。

    蕭矜已經走了,走之前還將蕭府清理得干干凈凈。

    賈崔氣惱無比,抽刀砍了兩人泄憤,噴涌而出的血往四處迸濺,一排小血珠正好摔在葉洵的側臉上,他摸出錦帕擦了擦,不動聲色地看了賈崔一眼。

    那大老粗又喊著讓人喚醒蔣宿。

    一盆冰水潑下來,臉上又挨了兩個巴掌,蔣宿這才從疼痛和難受中醒來,渾身的骨頭像是被寸寸碾碎,只剩下了喘氣的力氣。

    “你他娘的終于醒了?!辟Z崔的耐心早已耗盡,一下就將刀刃架在蔣宿的脖子邊上,仿佛只要他說出來一句不合心意的話,這一刀立馬就砍掉他的頭顱。

    “說,蕭家那個小兔崽子去了哪里?”他兇橫地問。

    蔣宿只感覺頭有千萬斤的重量,稍稍一往上抬,身上的所有骨頭都發(fā)出不堪重負的聲音和碎裂似的疼痛。

    他張了張口,沒能發(fā)出聲音,鼻血倒是先流了不少。

    赤色鮮紅,一滴一滴落在衣襟上。

    “不會說話是不是?”賈崔一把掐住他的脖子,額頭青筋盡現(xiàn),仿佛已經是忍到極限了。

    正在這時,從后面匆忙跑來一個士兵,說道:“將軍,季家嫡子求見。”

    賈崔立即松了手,同時將刀往回收,轉身往外走:“在何處?”

    話剛問完,他就看見了季朔廷。

    季朔廷身著月青長衣,長發(fā)散著,頭戴白玉冠,手執(zhí)一柄羊脂玉扇,負手而來,端足了世家公子的風范。

    他面帶笑意,走到賈崔面前揖禮,“賈將軍,季家行五,代父兄向你問安?!?/br>
    說罷又向呂澤行禮,對葉洵頷首:“世子,葉兄,原來都在此處,倒省了我多跑兩趟了?!?/br>
    如今京城混亂不堪,黨羽之間明爭暗斗,你死我活,其中占三大巨頭的便是蕭家,季家,聶相。

    季家百年簪纓世家,勢力雄厚,卻一直都站在中間的位置,不曾站隊任何皇子。

    若是季家能夠支持六皇子,朝中將沒有任何勢力黨羽能夠與六皇子抗衡,只需得到虎符調動精兵前往京城,王座已成定局。

    季朔廷雖是行五,卻是季家嫡出的長子,季家長輩都著重培養(yǎng)他,更多時候,他的態(tài)度就代表了季家的態(tài)度。

    賈崔縱然是腦子愚笨,卻也得過丞相的叮囑,不敢怠慢季朔廷。

    他??x?態(tài)度頓時大變,不見先前的傲慢之色,擺出長輩的架勢了,只笑呵呵道:“朔廷一轉眼就長那么大了,當年在京城你才幾歲的時候,我還抱過你呢?!?/br>
    季朔廷勾著唇微笑,“想不到我與將軍還能有這等緣分?!?/br>
    “有緣的有緣的,我跟季家向來有緣,頭一次見你就覺著你必是個棟梁之材。”賈崔用自己為數(shù)不多的文化費力地夸著。

    呂澤也笑道:“在京城便對季公子多有耳聞,如今一見,你果然與尚書大人十分相像。”

    季朔廷拱了拱手,道一句說笑,目光往后一掠,就看到了半死不活的蔣宿。

    他鼻青臉腫,幾乎被打成了個豬頭,鼻血還在往下滴落,胸前的衣裳被血跡暈染了一大片,垂著頭了無生氣。

    季朔廷斂著眸色,與賈崔擦身而過,站定在蔣宿面前。

    蔣宿在模糊不清的意識里就已經聽到了季朔廷的聲音,他似乎察覺到季朔廷走到了面前,便費力地抬起頭,用腫起來的一只眼睛瞇成縫看他,聲音氣若游絲,“季哥……”

    季朔廷扯了下嘴角,說:“蔣宿,你可真是無能?!?/br>
    蔣宿一時有些不明白他為何說這種話,但從模糊的視線里隱約瞧見了季朔廷滿含譏諷的眼神,頓時茫然又無措,“季哥?”

    “朔廷,此人你認識?”賈崔從后面走來,指了指蔣宿道:“我不知道你們相識,一時不防將他打了一頓。”

    “無妨,不過是尋常同窗而已?!奔舅吠⑿Φ溃骸斑@人蠢笨不堪,總是自作聰明,我怎會與他結交?!?/br>
    這話傳進蔣宿的耳朵里,仿佛是一把利刃往他心口上刺,剛挨了揍又潑了冰水的身體寒冷疼痛,猛烈地顫抖起來。

    他想說話,嗓子里卻只能發(fā)出“嗬嗬”的聲音。

    賈崔道:“問也問不出來,那還是殺了算了。”

    “且慢?!奔舅吠櫫税櫭济?,說道:“蔣宿的父親也是朝廷命官,若是殺他只怕會引起不小的麻煩,如今形勢緊張,還是盡快以取得虎符為首要,不可節(jié)外生枝。打一頓給個教訓便是,放他走吧?!?/br>
    賈崔有些為難,但又不大想駁季朔廷的面子,于是看向呂澤。

    呂澤收到示意,開口問:“那不知季公子可有尋蕭家嫡子的辦法?”

    “自然有?!奔舅吠⒌溃骸坝幸粫麊娟憰?,與蕭矜交情甚密,自從蕭矜得知父兄戰(zhàn)死的消息之后,便一直閉門不出,但前幾日我的暗探卻傳來消息,說曾見蕭矜往陸書瑾住宅之處去。但蕭矜行蹤謹慎,暗探跟丟之后便不知他究竟去了何處,唯一知道的就是他曾在離開之前找過陸書瑾?!?/br>
    季朔廷道:“陸書瑾一定知道他的下落?!?/br>
    賈崔一拍大腿,“太好了,總算是有點能用的信息了,那快快將陸書瑾抓來拷問。”

    呂澤卻沒有那么容易輕信,只問道:“據(jù)我所知,蕭家嫡子與季公子是自小到大的玩伴,他竟沒有在離開之前知會你一點風聲嗎?”

    季朔廷溫笑著看向呂澤,“世子久居京城,想必比我更清楚在如今這贏生敗死的局面中,交情能值個幾分錢,朝中動向瞬息萬變,我的祖父就經常告誡我莫與蕭矜走得太近,難道蕭將軍就沒有提點過蕭矜?”

    在你死我亡的斗爭之中,哪怕血濃于水都能利用欺騙背叛,更何況只是朋友。

    呂澤聽后便沒再繼續(xù)疑問,只是道:“我們并不熟知陸書瑾是何人,此事還要靠季公子安排?!?/br>
    季朔廷笑道:“那是當然,但今日不急,二位遠道而來,自然要先給二位辦場接風宴?!?/br>
    他偏頭對葉洵道:“葉老二,你可備好了酒席?”

    葉洵漫不經心一笑,“當然,就等你了。”

    “那今日就先好好休息,明日去抓陸書瑾?!奔舅吠⒄f道。

    作者有話說:

    公布一下現(xiàn)在的戰(zhàn)局:

    蕭字棋隱身。

    蔣字棋殘血。

    季字棋倒戈。

    大葉棋穩(wěn)定發(fā)揮。

    小葉棋待機。

    陸字棋準備出戰(zhàn)。

    第84章

    蔣宿,蠢笨無能,是個膽小鬼。

    陸書瑾坐了兩個時辰未動, 等反應過來時,天色漸暮。

    她擱下筆,揉了揉有些酸澀的肩膀,起身點了燈。

    桌上放著薄薄一沓紙, 上面寫滿了飄逸瀟灑的字體。

    她拿起來對著燭光, 將上面的字逐一看過去, 須臾, 她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

    忽而有人輕叩窗,春桂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 “公子, 梁公子來見。”

    陸書瑾的眸中染上疑惑,她將紙收起來夾進書中, 放在書柜之中, 說道:“將他請到正堂?!?/br>
    她也換了件外袍,起身前去正堂。

    正堂之中點了兩盞燈, 燈罩之下散發(fā)著白光, 將正堂照得透亮。

    坐在其中的梁春堰一身雪白長衫,長發(fā)全數(shù)束成馬尾,垂在肩頭后背, 襯得黑白兩色極是分明,原本就昳麗的面容更顯精致,不含任何情緒的時候多了幾分冷艷。

    在陸書瑾的印象之中, 梁春堰很少這種裝扮, 他總是穿著青綠兩色的衣裳,長發(fā)披下來或者全部綰起, 面上帶著略顯幾分柔弱的笑, 像個文弱且陰柔的書生。

    這是必然的, 因為他總要裝出一副純良無害的模樣來,欺騙別人。

    當然他的變化并非巨大,只是從眼角眉梢的冷漠之中悄悄泄露出來,不仔細看倒分辨不出來。

    陸書瑾想,若是他不再偽裝,那么只有兩種可能。

    一是他要滅口,那就自然不必在她面前偽裝,二是他有別的目的。

    雖然梁春堰一直以來都是和善的,但鑒于蕭矜現(xiàn)在不在城中,陸書瑾還是保持著足夠的警惕,在距離他七八步的距離處停下來,揖禮道:“梁兄,多日不見一切可好?”

    若是按照以前的梁春堰,他此刻定會站起來,露出一個柔和的笑容,回以一禮,再與她交談。

    但此刻他仍坐著不動,稍稍側頭,白光落在他的臉上,有一種冰肌玉骨的美麗,他反問道:“為何站那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