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根、參
「你可知道,此事若是被皇上知曉,你們會是怎么樣的下場?」段韶藍(lán)咬牙切齒,沉聲說道。 「我也是情非得以呀?!雇糁贝故?,委屈地說道:「汪直年歲尚幼,威信不足以服人,實(shí)在約束不了下屬?!?/br> 段韶藍(lán)長嘆一聲,低聲說道:「確實(shí),這份工作對你而言,還是勉強(qiáng)了些。無論外頭將你傳的如何殺伐果決,你終究還只是個孩子,容易被下屬牽著鼻子走?!?/br> 汪直掩去了眼中一閃而過的憤恨,低聲說道:「是汪直無能?!?/br> 「幸好發(fā)覺此事的人是我,若是他人發(fā)覺,此事可就大大不妙了?!苟紊厮{(lán)沉聲說道:「趕緊把缺失的款項補(bǔ)上,我可包庇不了你們多久。」 「是的,大哥?!雇糁钡吐晳?yīng)道。 「不說這些了,聽說皇上為你賜了婚?」段韶藍(lán)笑道:「那是好事呀!余尚書飽讀詩書,余二姑娘定然也差不了?!?/br> 汪直抬首,勉強(qiáng)一笑:「汪直乃刑馀之人,實(shí)在是連累了余姑娘的后半輩子?!?/br> 段韶藍(lán)撓首,吶吶地說道:「這……」 話聲逐漸遠(yuǎn)去。衛(wèi)澈松了口氣,緩緩站起身來。 英子依然呆愣愣地望著眼前的水潭,羽睫輕搧,臉上除了迷茫,還帶著些許的苦澀。 「我特意拉著你來這兒,可不是為了讓你繼續(xù)哭喪著一張臉呀!」衛(wèi)澈不滿地說道:「有什么不快便說出來呀!」 「我還能再來這兒嗎?」英子吶吶地說道:「好美。」 「什么?」衛(wèi)澈困惑地順著英子的目光看向池底。 火紅的殘陽馀暉映入池底,蕩漾出一片絢麗迷離的色彩。衛(wèi)澈不由得看直了眼,再也移不開目光。 英子看著淺橘的波光,暗自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她得先和汪直談?wù)劇?/br> *** 「送到這兒就成。」英子低聲說道:「今日多謝你。」 「不謝,我也沒做什么。」衛(wèi)澈撓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英子緩緩搖首:「你幫的,可多了?!?/br> 衛(wèi)澈啟唇,正欲答話,卻被那緩緩走近的身影截斷了話頭。 「晚膳時間已經(jīng)過了?!雇糁钡男θ葜袔еz絲冷意:「阿澈與英子竟有如此雅性,在此幽會?!?/br> 「?。⊥舸笕?!」衛(wèi)澈興奮地說道:「我……」 「汪直尚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雇糁崩淅涞卣f道,轉(zhuǎn)身離去。 衛(wèi)澈懊惱地看著汪直離去的身影:「許久沒見到汪大人了,他似是更加清冷了些?!?/br> 「他是惱了我……」英子喃喃自語,不顧衛(wèi)澈的勸阻,提步追上汪直。 汪直走得極快,英子直跑得氣喘吁吁,才追上了他。 「汪直哥哥!」英子高聲喊道。 汪直恍若未聞,反倒走得更加地快了,英子只得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后。 繞過了幾處宮殿后,一座嶄新的磚砌小屋映入眼簾。汪直毫不猶豫地推開了房門,英子也就腆著臉,跟著步入了屋內(nèi)。 汪直也不理會她,自顧自地點(diǎn)燃了桌上的燭火。 燭光將室內(nèi)照得一片亮堂,汪直如今的寢房,竟不比當(dāng)年那間狹窄的小房來得奢華,依然是素凈地可以。 英子猶豫半晌,輕聲喚道:「汪直哥哥……」 汪直陡然回首,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 英子只覺一陣天旋地轉(zhuǎn),竟是被汪直一把推倒在床。 「你究竟有何圖謀?」汪直冷冷地俯視著英子,沉聲說道。 「汪……汪直哥哥……」英子驚慌地望著他。 「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讓您迂尊降貴,死死地纏著您最厭惡的宦官呢?」汪直冷笑說道。 「我沒有厭惡宦官……」英子坑坑巴巴地說道:「汪直哥哥,我……我很喜歡你的……」 「汪直身分低賤,擔(dān)不起姑娘的同情?!雇糁编托?,輕聲說道。 英子急切地開口:「汪直哥哥,我……」 「嘶啦」一聲,汪直一把扯下了上衣,硬生生地打斷了英子尚未出口的話語。 英子呆愣地望著他,再也吐不出任何字句。 「姑娘深夜尾隨汪直回房,不就是為了這個嗎?」汪直紅唇一勾,陰冷一笑:「請姑娘坐起身來,奴婢才好替您褪下衣衫?!?/br> 「我……我沒有,我不是……」英子慌亂地向后退去,后腦勺重重地嗑上床頭的柜子,疼得她眼眶泛淚:「我是英子,不是余妍芝,我是來道歉的……」 「你何錯之有?」汪直輕蔑一笑:「是突然可憐起了我這身有殘缺的低賤奴僕嗎?」 「我……」英子吞了吞口水,堅定地說道:「汪直哥哥,我真沒有厭惡宦官,當(dāng)時不過是為情勢所迫,才說出了那句話。你我認(rèn)識了十年,你該是明白我有……有多么的喜歡你的?!?/br> 汪直冷冷一笑,輕聲說道:「那么,你可知道,在這十年里,我從未有一時半刻將你當(dāng)成朋友?」 英子呆愣地望著他,淚水奪眶而出。 「知道了吧?這些不過都是你的一廂情愿?!雇糁崩湫φf道,笑容中卻帶著一絲難以覺察的苦澀:「現(xiàn)在,滾?!?/br> 英子呆愣地坐起身來,緩步向外頭走去。淚水撲簌簌地不斷下落,她的世界,似乎就此崩塌。 他的妻另有其人,而她連個朋友也做不成。 *** 是夜,后宮內(nèi)四處都是打著燈籠的錦衣衛(wèi)。不為別的,只為搜索不見蹤影的余大姑娘。 英子只帶著易容用具與汪直送的手鐲,便永遠(yuǎn)離開了安喜宮。她本是不想帶上手鐲的,但猶豫再三后,她還是拿起了手鐲才走。 她終究還是無法拋下有關(guān)他的任何事物,儘管他傷透了她。 三日后,安喜宮內(nèi)抬出了幾具尸首,碎裂的名貴茶器不知凡幾。皇貴妃因義女的失蹤而憤怒無比,安喜宮內(nèi)活脫脫地成了人間煉獄。 在皇貴妃的施壓下,仍無人找著失蹤的余大姑娘。眾人皆認(rèn)定她定是死在了哪個隱僻的枯井水潭里頭,卻無人敢在皇貴妃跟前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