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汪直沉聲說道：「你的床不在我房里，要撒潑，往別處撒去?！?/br>
    「你膽敢……你膽敢……」余妍蘭氣結(jié)，怒道：「我會將此事告知父親的。」

    「那感情好，余尚書恰好需要一個與我翻臉的藉口呢?！雇糁崩浜?，沉聲說道：「滾，別再讓我聽到你的聲音?！?/br>
    「你！」余妍蘭怒吼：「汪直，你這不得好死的狗宦官！我今日便偏要看看那個死女人長成什么模樣！」

    「不必怕她。」英子回首，將唇覆上汪直耳畔，輕聲說道：「咱們有兩個人，無論如何都是打得贏她的?！?/br>
    熱氣拂上汪直耳側(cè)，令他心頭一緊，有些侷促地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有道理?！雇糁惫首麈?zhèn)靜地說道：「她愛瞧，讓她瞧瞧倒也無妨?！?/br>
    「呀」地一聲，汪直攜著英子的手，木著臉推開了房門。余妍蘭瞪大雙眼，不可置信地望著英子與汪直緊緊相扣的手。

    「你又是從哪兒冒出來的賤女人？」余妍蘭嗤笑，冷聲說道：「是衝著他的錢還是臉來的呢？好讓你知道，我……」

    汪直晃若全然沒看到余妍蘭似的，目不斜視地帶著英子與她擦身而過。

    「停下！」余妍蘭大怒，聲嘶力竭地吼道：「汪直，你敢……」

    「衛(wèi)澈。」汪直高聲喊道。

    雜亂的腳步聲響起，衛(wèi)澈領(lǐng)著一小隊腰間配刀的錦衣衛(wèi)，自長廊盡頭飛快地奔來。

    「汪大人?！剐l(wèi)澈行了個禮，正色看向汪直。

    「把這瘋婦架走，關(guān)回她房里?！雇糁钡卣f道。

    「是！」衛(wèi)澈朝氣蓬勃地應(yīng)道：「弟兄們，上！」

    不顧余妍蘭的激烈反對，幾名高壯的侍衛(wèi)一把架起了她，轉(zhuǎn)身就走。

    衛(wèi)澈回首滿臉期待地望向汪直，這才注意到了汪直身畔的英子。

    「?。磕阍趺丛谶@里？」衛(wèi)澈滿臉嫌棄地說道。

    「我便不能在這兒嗎？」英子戒備地捉緊了汪直的手臂，高聲說道：「我是汪直哥哥的朋友！」

    「只到今日黃昏的朋友。」汪直緩緩說道。

    「啊，不說這些了。」英子連忙轉(zhuǎn)移話題，笑道：「汪直哥哥，咱們出去玩兒吧！」

    「不了，我尚有要務(wù)在身。」汪直紅唇微勾，淡淡地說道：「我讓衛(wèi)澈陪你去吧?！?/br>
    「千萬不要！」英子與衛(wèi)澈異口同聲地說道，兩人皆不可置信地望著汪直。

    「怎么了嗎？」汪直神色陰冷，歪首笑道：「我看你們感情倒是挺不錯的呀?！?/br>
    「沒有的事！」

    「才沒有呢！」

    英子與衛(wèi)澈連忙搖首，慌亂地說道。

    「是嗎？」汪直淡淡一笑，也不理會他們，扭頭就走。

    「?。⊥糁备绺?！」英子再不理會衛(wèi)澈，飛快地邁步跟上汪直。

    ***

    殘陽斜照，汪直疲憊地放下公文。這幾年來，他雖是硬記了不少字，這文字繁雜的公文，還是令他頭疼不已。

    汪直回首看向身后的英子，她早已趴伏在桌上，沉沉睡去。幾卷書簡散落在桌前，似乎正是令她陷入昏睡的元兇。

    橘紅色的陽光灑落英子的側(cè)顏，長而翹的羽睫在她頰上留下幾道或深或淺的影子。

    汪直淺笑，目光中柔情無限。他多想這樣自私地永遠將她留在身邊，但她早已長大，會懂得他對她的愛從來都不是朋友之情。與其讓她為此畏懼逃跑，還不如在她發(fā)現(xiàn)前，先離開她。讓這段感情，終結(jié)在最美好的時刻。

    「汪大人?！剐』鹿龠甸T，小心翼翼地說道：「段大人求見?！?/br>
    汪直不答，依舊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英子，他只想將此刻，深深地刻入腦中。

    小宦官過了許久都未得到答覆，只得忐忑地再度叩門：「汪大人……」

    「讓他進來。」汪直沉聲說道。

    「是?！剐』鹿龠B忙應(yīng)道。

    半晌過后，叩門聲再度響起。汪直深吸了口氣，緩緩拉開了門。

    「英子睡著了?！雇糁睊焐弦粋€無懈可擊的笑容，輕聲說道。

    「那不如再讓她待一晚吧？」段韶藍望著英子純真的睡顏，淺笑說道。

    「這可不成。」汪直笑道：「我這就把她叫醒?！?/br>
    段韶藍正欲出聲阻止，汪直卻已伸出了手，向英子肩頭推去。

    英子幽幽轉(zhuǎn)醒，揉了揉迷濛的雙眼，緩緩抬首。映入眼簾的是汪直掛著淺笑的俊顏。

    「啊，我睡著啦！」英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汪直哥哥，我……」

    「你該回去了?！雇糁钡卣f道：「一日之期已過?！?/br>
    「啊？」英子看了看天色，沉吟半晌，笑道：「是該回去了呢?！?/br>
    「那么，說好的，往后再不許糾纏于我?！雇糁币蛔忠活D，清晰無比地說道。

    「這倒是不會，畢竟你親口承認了咱們是朋友?！褂⒆訐u首，滿意地望著汪直不可置信的表情。

    「我何時說了這話？」汪直狐疑地說道。

    「夢話！」英子毫不猶豫地說道：「我聽得一清二楚！你可別想賴帳！」

    汪直一時語結(jié)。夢話？他當真說過這種夢話？但英子那娃兒，該是沒有膽子矇他的。而她那誠懇的眼神，看上去也實在不像在說謊。

    「往后，我還會時常來叨擾你的！」英子歡快一笑，高聲說道。

    汪直愣愣地看著她笑彎的眸子，再說不出任何反對的話。

    「走了，英子?！苟紊厮{有些急切地說道：「宮門快下鑰了。」

    「再會，汪直哥哥！」英子連忙起身，與汪直揮別。

    汪直呆愣不語。直到再也看不見英子的身影，才垂首輕笑，一股莫名的幸福充盈心頭。他無法想像，少了她的他，該會是何等地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