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外傳來開鎖的聲音，隨后則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喂，我回來了，東西也買了。”

    “我餓了，你們餓嗎？”女孩兒用手背擦了下眼淚，走出臥室。隨即老別聽到了她與那男人交談的聲音。老別發(fā)覺這男人的聲音有那么點耳熟。是那個杏花真棒？他笑了。

    “這孩子做飯?zhí)貏e好吃，你一會兒嘗嘗就知道了?！迸蓭熅o跟著也離開了老別。

    老別在心里給自己嘀咕了一句：“我的全能鐘點工，做飯家務(wù)都是一流的。這孩子的飯還能比劉嬸的好吃？”

    他沒有離開女孩兒的臥室，反而繼續(xù)發(fā)揚自己的職業(yè)習(xí)慣，仔細(xì)觀察起這整間的屋子。

    很普通的白色墻壁——

    那只聞其聲未見其人的男人跑進臥室：“別老師嗎？我是吳杰，第一次見面?！?/br>
    “噢！你好。聽聲音聽出來了?！崩蟿e很友好地與其握手，但他又一次想到了“杏花真棒”，差點樂出聲來。

    “那個……”吳杰律師猶猶豫豫。

    老別不理解為什么這兩個律師總顯得優(yōu)柔寡斷，他只能推測他們是為了配合悲哀的雙親去世事件而有意為之，又或者是看自己年齡大了怕自己的接受能力有限？想到這里，老別很是不開心：“那么就等會兒再說吧。”他幾乎是將這男律師趕出了女孩兒的房間，他不喜歡被人打斷自己剛剛開始的觀察。

    很普通的白色墻壁，唯一的裝飾是一些劃痕和畫痕，老別合理的判斷出這些都是女孩兒搗鼓上去的。

    很一般的木板床，大概只有一米寬，在狹小的空間里只能緊貼著一面墻擺放。床下的空間也幾乎被完全利用，擺進了幾個箱子。他認(rèn)出了其中一個制作考究的皮箱，那是自己父母的遺物。

    還有一些箱子被堆在衣櫥上，幾乎擺到與天花板嚴(yán)絲合縫。他很隨意地將衣櫥打開，因為他找不到任何不這么做的理由。里面只是些孩子的衣服，四季都有，內(nèi)外都有，擺放還算整齊。

    寫字臺在窗口邊，比起他自己的寫字臺，面前的這個簡直可以稱為迷你。臺面上很干凈，只有幾本書。一盞可以自由活動的臺燈被夾在一角，玻璃板下壓著課程表和其他的一些紙片。老別依舊很自覺地拉開了寫字臺下的所有抽屜。書、本子、小女生用來打扮自己的東西、一臺筆記本電腦，還有……

    一樣少女進入青春期之后將不可或缺的東西讓老別決定不再翻看下去，他轉(zhuǎn)頭看向臥室里最后一件東西——書櫥。課本、復(fù)習(xí)題、課外讀物，滿滿當(dāng)當(dāng)，與這間臥室一樣，幾乎無法再多塞下什么。

    老別聽到了抽油煙機啟動的聲音，他突然對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到底有多大本事產(chǎn)生了好奇，遂決定過去一探究竟。但剛踏出屋門老別就又看到了那個吳杰，這讓他很是不悅。

    “哦？守著我呢？”

    “不是，不是?！眳墙苈蓭熞荒槕M愧。

    “噢！”老別看到女孩兒正在廚房里，應(yīng)該聽不到門廳里的談話，就直接說起來，“那我就不是她舅舅了？”

    “啊……可以……也許……這么說……對不起，我們工作沒做到位，忽視了這一點……”吳杰捧著一個文件夾說，“你看，這是琪琪剛從……她父母屋里拿出來的……收養(yǎng)文件……對不起，那個……看來真是這么回事，所以……那……別先生……”

    “那這女孩兒怎么辦？”

    “您要是還想收養(yǎng)的話……”

    老別趕緊說：“你先等等吧！”他后悔問了女孩兒要怎么辦這個問題，同樣也后悔用了那么強硬的句子去回復(fù)。吳杰不敢再說話，整個屋子里只有抽油煙機和炒菜的聲音還在此起彼伏。

    女孩兒終于將最后出鍋的米飯慢慢端上了桌，吳杰和女律師也忙活著擺放好碗筷，四個人圍坐在一起，一個小圓飯桌旁。兩個菜，一個湯，一盤切好的熟rou，以及每個人面前的一碗米飯。雖說這些飯菜已經(jīng)讓飯桌顯得擁擠，但乍看上去也并不能說是豐富多樣，老別心里第一個評價只是“差不多夠吃”。

    “吃完飯，要走的可以趕緊走了。”坐在飯桌旁的女孩兒突然冒出來這么一句話。老別愣了一下，左看看右看看，再次盯起自己對面的女孩兒，他不確定這句話是說給誰聽的，因為剩下的兩個人都滿臉窘態(tài)，低頭不語。老別決定學(xué)起倆律師的樣子，只管低頭默默吃飯。

    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什么地方的什么人說過，抓住一個男人最好的方法是抓住他的胃。從字面上來看充滿了不必要的血腥場面，但大家很巧妙的避開了并發(fā)明出“引申”這個詞。老別的胃很快就被這十三歲的女孩兒抓在手里了。不過姑娘的手并沒有用太大力氣，否則老別肯定會痛不欲生。

    飯菜的味道很好，不是說有多么驚艷的大廚水準(zhǔn)，而是該有的味道都有，均衡不突兀。當(dāng)然那依舊只是普通的炒菜，只是的確挺好吃。

    “嗯！的確不錯！你說得沒錯，很好吃?！崩蟿e記不起剛才是哪個律師提起過“好吃”，只能泛泛對著空氣說。

    “我也沒什么可以為他們做的。只希望他們工作一天回家之后能有一頓好吃的飯菜，他們總是很忙，顧不上吃飯。只是現(xiàn)在……”

    老別明白被簡單話語感動的時候絕對不能做決定，老別也明白只是做到“明白”的話一點用都沒有，但他還是說了一句很可能讓自己后悔一輩子的話，還欺騙自己這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的結(jié)果，畢竟他的腦子竟自以為是的考慮了很久才確定應(yīng)該如何為這句話措詞：“那么，我到底還能做監(jiān)護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