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下臣 第5節(jié)
梁嬿一手拿了粥碗,一手理了理逶迤的裙擺,在床沿坐下,“你是神武軍都指揮使裴言川手下,這次與裴將軍一起出征抵御越國。你出征前,本宮親自送過你。這次姜國大獲全勝,裴將軍凱旋而歸,而你卻不見了,他們都說你戰(zhàn)死沙場,可本宮不信,直到昨日在俘虜場,本宮瞧見你在一眾俘虜中,甚至欣喜。原是賊人騙了本宮,騙了我們所有人?!?/br> 十七蔑視,不置一詞,梁嬿說的話,他一個字都不信。 濫|情的女子,謊話張口就來。 梁嬿纖纖玉手握住玉勺,攪動熱粥,徐徐道:“攝政王知本宮對你有意,故意設(shè)局讓本宮去俘虜場,就是想讓本宮親眼看見你被那些俘虜殺掉。好在本宮的十七英勇,殺光了他們。十七本名不叫十七,但本宮偏不告訴你原名。” 摸著他的淚痣,梁嬿媚眼如絲,“本宮要你做本宮一人的十七,這是對你的懲罰。十七從前可是對本宮愛答不理,如今十七受傷。此等好機會,本宮自然要將你囚在本宮身旁?!?/br> 指腹上的力道加重些許,梁嬿摩挲著那淚痣,盈盈一笑,道:“不允許別的姑娘覬覦本宮的十七,分毫?!?/br> 說著說著,竟連梁嬿也信以為真。 一勺熱粥送到男子唇邊,梁嬿道:“十七莫要像個小姑娘一樣使性子,堂堂男子,吃飯還需本宮哄么?不吃飯,身子怎么好呢?” 床邊的女子嘰嘰喳喳,比院子外面的知了還要吵,吵得人心煩。 十七睥睨,手肘支在床板上,費勁力氣掙扎著靠在床頭,從梁嬿手中接過勺子,唇角緊抿,渾身上下皆寫滿了抗拒。 “自己來。”十七道。 “好呀?!?/br> 梁嬿眉眼含笑,將玉碗遞過去幾分,方便十七舀粥,看著十七一勺一勺喝粥,眸中滑過一抹異樣。 男子慢條斯理的模樣,舉手投足間,是股矜貴模樣。 他約莫,是越國的高門子弟。 “砰”的一聲。 勺子扔到碗中,那碗粥被十七喝得干干凈凈。 十七推開梁嬿手臂,連帶著將那空碗也一并推開,隨后往下一縮,躺回床上將背影對著梁嬿。 梁嬿笑了笑,只覺原來男子別扭的模樣是如此好玩,忍不住捉弄他,“十七,生悶氣對傷口愈合不好呦~” 十七指尖泛白,緊緊攥住衣袖。 她每次說這種話,都不害臊么! 梁嬿沒再逗他,出去后讓尹況來換藥,可不能讓她的狐貍精傷口反反復(fù)復(fù)裂開。 翌日。 按照慣例,梁嬿今日要去宮中給太后請安。 太后乃梁嬿和少帝生母,雖年過四十,但仍風(fēng)韻猶存,只是先帝駕崩后,她變得信佛,慈寧宮的裝飾簡樸素雅。 太后早晨剛禮佛完畢,梁嬿請安后便在慈元宮與太后共進早膳。 佛珠在太后手中不徐不慢轉(zhuǎn)動,道:“聽說攝政王昨日中風(fēng),這幾日都在府中養(yǎng)病?!?/br> 看似是在閑聊,其實她早已知道這事是誰做的。 回到母親身邊,梁嬿不再是長公主府高高在上的強勢姑娘,變得溫順乖巧。 梁嬿給母親捏肩,回道:“如母后所想,是尹況替兒臣出氣,給皇叔一個教訓(xùn)。” 太后拍拍梁嬿手背,把她拉到跟前來,語重心長道:“自從先帝駕崩,哀家最放不下的便是你與陛下。如今攝政王手握重兵,隨時都可在封地起勢,你莫要將他惹急?!?/br> 梁嬿道:“母后安心,淼淼明白,淼淼有分寸。” 淼淼,是梁嬿的小名。 “你府上又招了名清客,你以為哀家不知?那男子是越國戰(zhàn)俘,如今京城私下說你不是的人又要多了。”太后撫摸女兒面頰,眼中有淚,疼惜道:“哀家心疼你,哀家的寶貝女兒,不應(yīng)該遭受這樣的非議?!?/br> “淼淼不在意,只要陛下安全,一切都是值得的。”梁嬿回了母親一個笑容,寬慰道:“兒臣府上的幕僚母后也是知道的,他們只需動動手指頭,攝政王就能一命呼嗚。但兒臣想鍛煉鍛煉陛下,他才十七歲,這幾年若是能應(yīng)付攝政王,那往后這姜國的天下交給陛下治理,定是一派祥和,海晏河清。” 京城之人皆知長公主梁嬿不知檢點,大肆尋俊男,將其搶到府中當(dāng)清客。 殊不知,要當(dāng)她府上的清客并不容易。 首先,他得有特長如梁嬿的眼。 尹況醫(yī)術(shù)精湛,制毒解毒不在話下;路燚消息靈通,京城就沒有他不知道的消息。 還有一人,琴藝高超,以琴音亂人心智,殺人于無形。 至于那個狐貍精,武功還不賴,眨眼功夫砍下攝政王的頭顱,不在話下。 與母親聊了大半日,梁嬿有些乏了,在慈元宮睡過午覺才回長公主府。 馬車路過集市,變得鬧哄哄起來。 再過兩個坊市便是長公主府,梁嬿卻讓轉(zhuǎn)道去西市。 馬夫領(lǐng)命,調(diào)轉(zhuǎn)馬車往西市去。 西市與長公主府是兩個方向,西市東南西北角皆是酒樓食肆,來自不同地方的特色美食匯聚于此。 西市有家食肆是西北菜式,而與姜國西北交壤的正是越國。 十七的家。 梁嬿不大喜歡西北菜,太干,反而更青睞西南菜式。 越國鄰國南朝,在姜國西南邊。 南朝人素來喜歡吃辣,梁嬿心情不佳時,便喜歡吃南朝菜式,把自己辣哭,所有的壞心情就都沒了。 “本宮心善,見不得你悶悶不樂,便讓你吃吃家鄉(xiāng)菜,一解鄉(xiāng)愁?!?/br> 日后你可莫要忘了本宮的好。 作者有話說: 傲嬌長公舉:這樣編謊話,應(yīng)該能信了吧? 嘴硬小十七:信你給鬼!騙人精!我才不要被你碰! 插句題外話:女鵝府上的幕僚動攝政王輕而易舉,女鵝扮豬吃老虎隱藏實力是要磨煉弟弟,女鵝不會被反派傷害(保真)。后期傲嬌女鵝被嘴硬十七寵上天,友友們放心入坑~ 第4章 “你小子能被我尹況醫(yī)治,是你莫大的福分?!币鼪r照例給十七換藥,短短兩日他腰腹上的傷口開始愈合,只是應(yīng)他亂動,將傷口又給扯裂了。 血弄臟了衣裳。 尹況最煩的便是病人不聽話導(dǎo)致傷病嚴(yán)重,這是對他醫(yī)術(shù)的侮辱。 況且,十七這小子仗著有幾分姿色,被長公主殿下看中后竟敢對殿下無禮,整日冷著個臉。 一個俘虜而已,傲得跟皇親貴族一般。 傲氣太多,得磨磨性子。 尹況越看十七越不順眼,纏繃帶時故意用勁,可十七卻不知疼一般,換藥前冷著一張臉,換藥后也冷著一張臉。 “你小子最好愛惜身子,早點好起來。你敢浪費我時間,我把你扔毒池喂我的寶貝毒物?!币鼪r乜了單手靠在桌邊的十七一眼,惡狠狠提醒他道。 十七漠然,低頭系腰帶。 路燚前幾天回來得晚,聽說長公主又收了個男子,如今被安置在西苑養(yǎng)傷。 路燚琢磨著是什么樣的男子能讓長公主將他藏在屋中,還吩咐不得旁人靠。 今日趁著尹況來換藥,他倒要瞧瞧位怎樣的美男子。 “路燚,比你早一步入府?!甭窢D自報家門,隨后勸道:“十七,莫要以為空有一副好看的皮囊便一副愛答不理的模樣,咱得低調(diào)。作為過來人,我好心告訴你,在這長公主府,有三個人不能惹,一個自然是殿下,一個是尹況……” 這第三個不能惹的人,怕不是眼前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的男子。 十七乜他一眼,冷聲道:“無聊?!?/br> 他呷口涼茶,狹長的眸子烏黑深沉,如濃稠的夜色一般,仔細(xì)盤算著如何從長公主府逃出去。 若非尹況在治傷時讓他渾身無力,他早就逃脫梁嬿的控制了。 如今傷勢漸好,不似前陣子那般酸軟無力。 總有一日,他會踏出長公主府,將梁嬿對他的捉弄討回來。 尹況收了藥箱準(zhǔn)備離開,路燚卻不一樣,他最晚入長公主府,按先來后到的順序,他排第四,現(xiàn)在十七來了,他再也不是老幺了。 路燚等今日,等了許久! “老幺,我知道你不愿意當(dāng)清客。”路燚搭上十七肩膀,卻被冷著張臉的十七掰開手指。 十七抖了抖肩膀。 “……” 路燚收了手,安慰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看你器宇不凡的模樣,自是不甘心委身于長公主府,但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般不堪,殿下不會把你怎樣的?!?/br> 尹況輕咳一聲,及時打斷路燚的話,“路燚,該走了?!?/br> 這個路燚,怎么跟什么人都聊得來。 路燚對尹況道:“你先走,我跟老幺再聊聊?!?/br> 尹況不放心路燚,便留了下來。 他真怕路燚這個大嘴巴,把什么事情都給抖出來了。 “聽說你在俘虜場上大殺四方,看你身子單薄,沒想到武功卻一點也不差!”路燚在十七旁邊坐下,道:“雖然你長得是比較好看,但長公主殿下瞧中的絕不是你這膚淺的皮囊!” 十七冷哼,聲音極輕。 路燚沒聽見,繼續(xù)道:“殿下欣賞的是老幺你能打架,武功不賴?!?/br> 十七乜他一眼,“說夠了?” 梁嬿的心思全寫在了臉上,他早已看穿。 他是腦袋被驢踢了,才會在長公主府上當(dāng)名清客。 面前一直叨叨叨的男子年紀(jì)不大,錦衣華服,顯然是被富貴懵逼了雙眼。 十七好心問他,“若是有朝一日能逃脫,你可愿走?” 路燚驚訝,拉住他手,勸道:“老幺你可別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