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下臣 第71節(jié)
想著屋中侍女都出去了,梁嬿便也沒再堅持,索性由他去了。 趙千俞擦干凈梁嬿沾了粥漬的唇瓣,哄道:“不生氣了,往后與你商量便是?!?/br> 梁嬿乜他一眼,“下不為例?!?/br> “殿下,府外來了……” 這廂,秋月進屋稟告事情,無意間撞見梁嬿被十七抱坐在大腿上,她看了不該看的,話未說完便背過身去。 不單是秋月慌張,梁嬿亦是如此。她急急從十七身上下來,坐回遠處,將手放在桌面,斂了神色如無其事道:“冒冒失失的,府外誰來了?” 趙千俞淺笑,若無其事端起粥,悠閑地用早膳。 有了梁嬿開口詢問,秋月這才緩緩轉(zhuǎn)身。 眼觀鼻鼻觀心,秋月將門房通傳的事情與梁嬿說道:“回殿下,咱府外來了一名男子,說咱們府上有位公子前幾日在他們?nèi)痉挥喠藥灼ト静迹缃癫既竞昧?,讓他去染坊取布?!?/br> 梁嬿下意識道:“染坊?弄錯了吧。” 府上男子的衣裳都是成衣鋪里買的,還從未有人去染坊染過布匹。 趙千俞緩緩放了碗,不緊不慢,道:“沒找錯,是我訂的染布。” 梁嬿不解,疑惑看向他。 趙千俞解釋道:“前幾日去成衣鋪子做衣裳,看幾家,都沒有喜歡的花色,回府時路過一家染坊,便想著染幾匹布。本以為十日就能取到染布,沒承想過了半月有余。我用完早膳便去取布?!?/br> 想來是父皇傳信來,曹藺派人請他過去一趟。 梁嬿點頭,“本宮陪你一起去?!?/br> 趙千俞慢悠悠喝粥,婉拒道:“我自己去便好,長公主在府上好生休息?!?/br> 放下粥碗,趙千俞看向梁嬿,一本正經(jīng)道:“裙子,我賠給殿下,還是水青色的么?” 梁嬿好不容易平復下去的情愫又涌了上來,面頰微熱,嗔他一眼。 “是!要一模一樣的,否則你今日出去便不要回來了!”梁嬿氣鼓鼓看他,起身出了屋子。 一抹生氣的倩影消失在門口,趙千俞收了目光,唇角的笑意仍未減淡。 京城,楠月染坊。 曹藺呈上信條,道:“都城的信,昨個傍晚剛傳回來的,傍晚找殿下過來恐是令人生疑,屬下便今日一早派人去長公主府請殿下?!?/br> 窗戶邊,趙千俞背對曹藺,將未啟封的信條拆開。 是父皇在的字跡。 【朕已知曉,身子無礙便好,已令瑮兒暗中徹查此事。姜國太后壽辰臨期,俞屆時與南朝賀壽使團一同返朝?!?/br> 趙千俞收了紙條,望著窗外飄揚的染布,若有所思。 趙千瑮與趙千俞乃同母所生,兄弟恭親,趙千瑮自小疼愛弟弟趙千俞,容不得趙千俞受半點委屈。趙千瑮聽聞趙千俞被人擺了一道,險些喪命,定然會追查到底,讓暗地里害趙千俞之人付出代價。 趙千俞倒也猜到了父皇會讓大皇兄追查他遇害一事。希望幕后指使能早日被大皇兄揪出來。 幕后之人連他都敢算計大皇兄腿傷了,至今還坐在輪椅上,趙千俞怕大皇兄也被那幕后之人擺一道,不禁有些擔心。 他得去信一封,讓大皇兄多加小心才是。 不僅如此,他還要將遇害的詳細經(jīng)過一并傳信給大皇兄。 希望待他回到南朝,兇手已然落網(wǎng)。 然而,有一點趙千俞沒想到,那便是父皇會讓他隨著前來賀壽的使團回南朝。 若是趙千俞沒記錯,淼淼母親的壽辰在十月。 眼下八月上旬,距離壽辰還有兩月時間。 時間不多了。 指腹摩挲腰間玉佩,趙千俞眉頭逐漸緊擰。 清風徐來,吹動他衣袍和發(fā)絲,也將他緊擰的眉頭吹得漸漸舒展。 誰說不能以睿王的身份和梁嬿見面? 他不僅要在壽宴上與梁嬿共飲佳釀,還有與梁嬿玩一次有趣的小把戲。 十七和睿王,她會選誰呢? 思及至此,趙千俞臉上有了笑意。 然而一直看著他背影的曹藺心緒不寧,睿王自從接到紙條后便立在窗邊一動不動,甚至一句話也未說。 背影頎長中透著肅穆,讓曹藺不寒而栗。 他對南朝的忠心日月可鑒,也從未做過背叛朝廷的事情。他本是國都的暗衛(wèi)司指揮使,在南朝出任務(wù),但因一句隨口的錯話,惹怒了陛下,不久后便被派到姜國來。 家國兩隔,不知何時才能回南朝去。 “本王需給大皇兄傳信一封,借筆墨一用。”趙千俞回身,道。 曹藺即刻取來筆墨紙硯,待趙千俞書寫后即刻傳信回南朝。 這邊信剛送出去,那邊又來信了。 是顧昀從南疆的回信。 曹藺卸下信鴿腿上的信,道:“今日是個好日子,兩邊都有回信,省得殿下改日又跑一趟,惹人懷疑?!?/br> 【聞汝安好,喜極而泣。害汝之人已被扣押,奈何嘴硬,審問未果。欲引出真兇,未上報陛下。待汝歸朝,細細詳談。元修已來,不日抵達京城?!?/br> 元修,趙千俞的侍從,也是趙千俞的心腹之一。 元修跟從趙千俞從睿王府到南疆,是個忠心的人。 長公主府。 趙千俞沒買到一模一樣的裙子,但買了同是水青色的訶子裙回來。 梁嬿立在衣架邊,仔細品鑒他買回來的訶子裙,道:“不是讓你沒買到便不準回來么?又擅自做主了?” “是不打算回來的,”趙千俞坐在美人榻上,抬頭看向梁嬿,道:“但怕遲遲未歸,長公主擔心,故而還是回來了?!?/br> “花言巧語?!绷簨鬣了谎郏种阜鬟^衣料,評價道:“料子尚可,款式也合本宮心意,勉勉強強算你賠罪了。” 趙千俞眼尾揚起一抹笑意,表面上的賠罪不是他的誠意,他更愿意在某些事情上賠罪。 斂了心思,趙千俞進入正題,道:“淼淼,跟你商量個事情?!?/br> 梁嬿看他的目光有些疑惑,他素來不是個聽話的主,今日怎放低了姿態(tài)? “何事?你先說說?!绷簨鬟^去,在榻邊落座。 趙千俞牽住梁嬿的手,道:“入府這么久,我身邊連個能使喚的侍從都沒有。淼淼有秋月服侍,可我,大事小事都需親自出手。在我家,我有一眾仆人伺候?!?/br> 梁嬿聽出了一絲委屈,笑道:“府上的侍從,你隨便挑,想挑幾個便挑幾個?!?/br> 往日她就打算給十七配一兩個稱心的侍從,但一直沒挑到合適的,正巧他今日提了,索性讓他親自挑選。 “好?!?/br> 趙千俞笑著應(yīng)下。 過了一陣,趙千俞又道:“若是府上沒有合適的,我想去集市看看?!?/br> 梁嬿點頭,沒有意見,“不過家底需干凈,雞鳴狗盜之徒萬萬不能用?!?/br> 對于十七,她向來是寵愛有加。 “聽淼淼的?!壁w千俞眼尾染了笑意。 眼下只等元修來京城。 第54章 三日后,趙千俞接到曹藺遞來的消息,元修已平安抵達京城,在楠月染坊靜候他來。 恰逢此刻梁嬿進宮去了,趙千俞不用扯出府的蹩腳理由。 元修是武宗帝親自給趙千俞挑選的侍從,自十歲開始便跟隨趙千俞身邊,如今已有十年。 在南疆,元修一接到趙千俞的來信,當夜便收拾行囊從南疆出發(fā),馬不停蹄趕來姜國。 因有公憑在身,入姜國關(guān)禁時還算順利。元修日夜兼程,實在疲倦才尋了個客棧休憩,足足跑了十二日,才從南疆到姜國京城。 待梳洗整裝一番,他才有臉見趙千俞。 “殿下,你可讓屬下好找?!?/br> 元修喜極而泣,圍著趙千俞轉(zhuǎn)了三圈,將他細細打量一番,見他毫發(fā)未傷,心里的石頭總算是落地。 “坐下說話,”趙千俞在一旁坐下,指尖點了點桌面,示意元修對面落座,“本王有話問你?!?/br> 曹藺知曉此時不應(yīng)留在屋中,道:“染坊還有賬未入,屬下先行告退?!?/br> 曹藺離開時將門關(guān)上,室內(nèi)一片靜謐,只有趙千俞斟茶的水聲。 “本王失蹤后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告訴本王。”趙千俞遞去茶水,眸子驟然鷙沉,與在梁嬿面前的親和,判若兩人。 元修跟在趙千俞這邊已有十年,自然是知曉他想問什么。 殿下如今恐是想知曉害他之人是誰。 元修呷一口熱茶,將茶盞放在桌案上,回憶道:“當日,殿下和顧將軍分巡兩地,屬下又奉殿下的命令留在軍營巡檢前陣子犯了軍令的士兵。殿下巡防的是南朝、姜國和越國的交界地段,又逢姜越兩國交戰(zhàn),兵荒馬亂。等到了第二日,屬下也未曾見殿下回營,甚至連一個音信也沒有。顧將軍和屬下心里沒底,正欲去尋殿下,守夜的士兵前來告知殿下未回來那夜有位負傷的士兵神神秘秘回軍營,在入營門口東躲西藏,似乎怕被發(fā)現(xiàn)一樣。” 軍營又軍營的規(guī)矩,南疆重地,士兵沒有上級批下的文書,不得擅自離開軍營,這方圓百里盡是軍營管轄之地,根本無處可逃。 元修口干舌燥,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 趙千俞提壺將杯中填滿茶水。 元修惶恐,忙道謝,繼續(xù)說道:“顧將軍覺得可疑,當即將人帶來審問。審了一天一夜,顧將軍審出那人名叫郭春,與殿下一同出去巡防。郭春交代他想逃出軍營,一時起了歹心,趁巡防時殿下所帶人馬不多,對殿下下手,將喝下軟骨散的殿下推下山崖。郭春本是打算逃出軍隊駐扎之地,奈何侍衛(wèi)森嚴,怎也出不去,而他此刻又負傷在身,便借著月色悄悄溜回軍營,沒承想還是被發(fā)現(xiàn)了?!?/br> “屬下和顧將軍當即便調(diào)集人馬去了殿下遇害的小山谷附近,翻來覆去足足搜索了三遍,也未見殿下……”元修頓了頓,低聲將“尸首”兩字說出來。 “活要見人,死要見尸。顧將軍相信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定是被好心人所救,在某處養(yǎng)傷。冷靜下來細想,我們發(fā)現(xiàn)此時有諸多疑點。郭春是名孤兒,底子太干凈了,干凈得讓人不得不生疑。郭春為了逃出軍營才對殿下下手,但將殿下推入山崖后卻因為逃不出便回來了,這點說不過去?!?/br> 趙千俞蹙眉,糾正道:“郭春以為得手了,然而實際上本王健在。本王不是被郭春推下去的,本王是自己跳崖,而后被路過河邊的幾名越國逃兵救起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