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下臣 第106節(jié)
昨日來時,門房還不客氣地借守府邸的侍衛(wèi)之勢把他轟出府外,如今府邸外的侍衛(wèi)少了,門房的態(tài)度溫和些了。 趙千俞便猜想梁嬿的氣大抵是快消了,估摸著門房再出來時,便是要請他入府了。 今日一定要跟梁嬿說上話,哪怕是一句也是極好的。 今日說了一句話,明日就說上五句話,后日便是十句,二十句。 趙千俞想著梁嬿,心情比連打了兩場勝仗還要喜悅。 聽見身后傳來腳步聲,趙千俞聞聲回頭,眼底藏不住的迫切,問了問朝他迎面走來的門房,“如何?長公主讓本王進(jìn)去了?” 門房搖頭,站在守于府邸的帶刀侍衛(wèi)身后,道:“睿王執(zhí)意要見長公主,便等著吧,等到哪日長公主想見睿王了,自會通傳。” 門房親眼看見長公主的馬車從府中駛出,自是知道長公主不在府里。他裝了裝樣子進(jìn)府通傳,實(shí)際便讓睿王在府外多等候。 “長公主有令,睿王和其隨從元修不得踏進(jìn)府們半步,”門房比了個手勢,道:“還請睿王殿下移步,遠(yuǎn)一些?!?/br> 聞言,趙千俞面上的喜悅剎那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往外走了幾步,遠(yuǎn)離長公主府,也遠(yuǎn)離了府門口的石獅子。 梁嬿讓他等,他便等。 最好再來一場冰寒的秋雨,梁嬿知曉他在府外淋雨,再硬的心腸,也會軟。 他和梁嬿曾經(jīng)那么恩愛,她一直關(guān)心緊張他的身子。 倘若出來看見淋濕一身仍舊在雨下站著的狼狽不堪的他,梁嬿是會心疼的。 屆時倘若他再在梁嬿面前倒下,效果便又不一樣了。 梁嬿緊張之下會差人將他送進(jìn)府里,她的寢屋中,再急急找尹況把脈開藥方。 然后,梁嬿會親自喂他喝藥。 他順勢解釋和道歉,梁嬿會原諒他的。 思及至此,趙千俞仿佛已經(jīng)看到梁嬿擔(dān)心他的模樣,面色這才緩和些許。 趙千俞站在府外,等著梁嬿回心轉(zhuǎn)意見他。 抬眼望了望天,朝陽升起,染紅了半邊天。 看樣子今日又是一個晴朗的天,不會下雨了。 趙千俞有些失落。 元修何時見趙千俞受過這等苦,這又是深秋,晨間的太陽還沒有呼嘯而過的秋日寒風(fēng)大。 “殿下,不如去街邊茶肆坐著等?”元修提議道。 長公主府不遠(yuǎn)處就有一個茶肆,坐在茶肆邊有一壺?zé)岵枧停ㄒ仍诟飧烧局娣?/br> “凈出餿主意?!壁w千俞乜元修一眼,他是來道歉求梁嬿原諒的,不是坐在長公主府門外悠閑飲茶等梁嬿傳他進(jìn)去。 趙千俞心中本就失落煩悶,元修這般一說,他越發(fā)覺得倘若按照元修和顧昀出的主意,只會讓梁嬿對他越發(fā)失望,甚至往后連見都不見他一面。 “你若是再出餿主意,回朝后自去軍營領(lǐng)十軍棍?!壁w千俞直直站在長公主府門口,對元修道。 “十軍棍!”元修驚道。 行軍打仗之人,十軍棍算少的了。 但是!他家殿下已經(jīng)很久沒有生氣生到罰人領(lǐng)軍棍了! 看來是真生氣了。 元修乖乖閉嘴,不敢再出主意。 元修心里嘆了一口氣,陪著趙千俞站在長公主府門口,等待梁嬿傳他們進(jìn)去。 而彼時的梁嬿已經(jīng)到了慈元宮。 少帝對梁嬿素來是疼愛,特別恩準(zhǔn)長公主的馬車可駛?cè)牖蕦m,這便使得梁嬿到慈元宮所花費(fèi)的時辰大大減少。 梁嬿到慈元宮時,太后剛禮佛出來。 “哀家聽陛下說你要在慈元宮小住幾日陪哀家,”太后拉過女兒的手,與她在慈元宮的小花園賞花,“怕不是來陪哀家,是躲著某人吧?!?/br> 梁嬿低頭,沒說話。 她看見那混蛋就心煩,一口氣憋著想出,但一時沒想好要怎樣出氣。 與其看見那混蛋在府門口堵著她,倒不如回宮陪母親幾日。 趙千俞拿混蛋總不敢硬闖皇宮。 太后遣走隨行宮人,母女兩人在小花園說著悄悄話,“溫泉別院發(fā)生的事情,哀家都聽說了,好在你和陛下都沒事。” 太后瞧了瞧梁嬿脖子,她脖子上短短的傷口已然結(jié)痂,用了凝脂祛疤的藥膏,痕跡儼然是淡了幾分。 想來不會留疤。 如此,太后便放心了。 “陛下昨日從溫泉別院回來便召集各位將軍,忙著處置西北起勢的叛軍,今日一大早便去了城門口送行?!碧笪兆∨畠旱氖郑p輕拍了拍她手背,語重心長道:“而今攝政王已除,陛下總算是松了一口氣。你,陛下,還有哀家都很滿意今日的局面,但哀家最但心和憂心的你?!?/br> 梁嬿知曉母親想說什么,無非就是那混蛋的事情。 梁嬿不想提及那混蛋,在母親面前裝傻,想將話題揭過去,“母后擔(dān)憂兒臣作甚?兒臣聽母后的話,有何可擔(dān)憂的? “兒臣知曉母后在為兒臣的婚事煩心,兒臣不孝,讓母后憂心了許久?!绷簨黝D了頓,道:“兒臣想了想,不如等年底的時候,在京城拋一次繡球,讓老天做決定。” 混蛋趙千俞想娶她,她還不愿意嫁呢! 隨便嫁一人都行,就是不嫁他! 混蛋!比王八蛋還要混賬的混賬東西! 太后眉頭緊蹙,責(zé)備道:“說什么胡話。” “那睿王趙千俞騙你,瞞了我們所有人,哀家也氣。哀家恨不得將趙千俞立刻趕出姜國,再去信一封給武宗帝,讓武宗帝好生看看,這便是他兒子干的好事!但生氣歸生氣,莫要拿終生大事當(dāng)兒戲。拋繡球像什么話,倘若是街邊路過的一名乞丐接了呢?你不是要嫁給個乞丐?” 梁嬿生氣,嘀咕道:“那也比嫁給那混蛋強(qiáng)。” 乞丐對她的話自是言聽計(jì)從,更不會騙她。 雖然,她不喜歡其他男子。 她的十七已經(jīng)不在了,嫁給誰梁嬿眼里都沒區(qū)別。 太后牽著梁嬿漫步在青石路上,道:“等幾日,待陛下將攝政王余孽清剿完后,哀家提議陛下在宮中辦場宴會,讓朝中未有婚約的世家子弟出席宮宴,你盡管挑,看中哪位男子,哀家讓陛下給比指婚。” 梁嬿搖頭,反駁道:“這不成強(qiáng)娶了嗎?” 話說出來梁嬿才覺有多可笑。 她當(dāng)初就是強(qiáng)行把那混蛋拘在府上,才有了后面發(fā)生的種種。 當(dāng)時就該讓那混蛋在俘虜場待著! 不救,不救,就是不救他,不給他治傷,疼死他。 太后笑笑,道:“你看,哀家讓你親自挑,你又不愿意了?!?/br> 行至花園水榭亭,太后牽著梁嬿緩緩上了臺階。坐在水榭亭中,太后道:“你父皇在世時,也常常惹哀家生氣,當(dāng)時我們剛成婚不久,他還是東宮太子,不似當(dāng)了皇帝那般威嚴(yán),像個毛頭小子一樣,放下太子的身份,想盡辦法逗哀家開心。每每和好,先帝和哀家的感情又深厚了些。雖然哀家只見了睿王幾面,但是淼淼和他的相處,哀家都看在眼里。淼淼對睿王有意,睿王也屬意淼淼,耽誤了這么年,哀家可不想你隨便找一人湊合著過。” 梁嬿黛眉緊蹙,道:“那混蛋滿口謊言,若非兒臣發(fā)現(xiàn),那混蛋不知要騙兒臣到幾時?!?/br> “兒臣看見那混蛋就生氣,再也不想聽他說話?!?/br> 太后笑笑,道:“那便先罰他,罰到你氣消為止。哀家的寶貝女兒,怎能讓他說騙就騙?他想求得原諒,那也要看看我們給不給他機(jī)會。” 太后希望女兒幸福,過來人才知道,尋到相互喜歡的人有多么不容易。 “趙千俞既然敢騙淼淼,便知道說謊要付出數(shù)倍慘痛代價。若是遇到一點(diǎn)坎坷便退縮回了南朝,那他便不值得淼淼托付終生?!?/br> 梁嬿輕哼一聲,“氣消了也不嫁給他,更不想見他。” 那混蛋昨日在府外碰壁,也不知今日有沒有去長公主府。 倘若他碰一次壁就放棄了,那他就是混蛋中的混蛋。 “母后莫要提那混蛋了,大好的日子提他作甚。淼淼難得回慈元宮陪您,待會兒我們回殿里插花如何?” 太后笑著應(yīng)道:“好好好,不提了?!?/br> 話雖這樣說,但太后回殿中后吩咐侍女留意著宮門口,倘若趙千俞求見,皇帝不見,便將他帶去御花園。 先罰了他再說。 光罰還不行,必須要讓趙千俞長記性。 長公主府門外,趙千俞從晨間朝陽升起,等到落日,也沒等來梁嬿讓他進(jìn)去的消息。 落日余暉中,趙千俞看著門口兩個石獅子的影子越來越靠近府邸門檻,待日頭再落一些,那影子便照進(jìn)了長公主府。 等了一天的趙千俞心中煩悶,與那兩個石獅子大眼瞪小眼。 他生平頭次覺得自己活得不如門口的石雕。 這廂,元修從街邊茶肆端了杯茶水來給趙千俞解渴,從茶肆老板口中得知一條消息,急急來與趙千俞說。 “殿下,長公主不在府上,聽茶肆老板說,今日我們還沒來時,長公主便乘馬車出去了,不知要去往何處?!?/br> 趙千俞面色一黑,怒氣四起,生生將茶杯捏碎了。 元修抿唇,不敢多言,他家殿下正在氣頭上,他一說話,準(zhǔn)是領(lǐng)十軍棍的處置。 趙千俞也確實(shí)在氣頭上,梁嬿一早就出去了,卻故意不讓門房告知他,讓他在外面等了一天。 他騙了她,她便以牙還牙,也騙了他! 趙千俞劍眉緊蹙。 他騙了梁嬿三個月,她是不是也要騙他三個月? 三個月后,她氣就消了? 趙千俞垮著一張臉,三個月太久了。 梁嬿快日落了也沒回來,趙千俞仔細(xì)想了想,猜梁嬿恐是入宮去看太后了。 第二天一早,趙千俞去了皇城門口,求見少帝。 少帝不見他,趙千俞回鴻臚客館用過午膳,下午時分又去了趟宮門口。 少帝還是見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