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3)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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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半個時辰,麗婕妤才帶著春意無邊的笑容離開,她略帶得意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女子,卻發(fā)現(xiàn)對方根本沒有看她,她只是眼觀鼻、鼻觀心,就像宮中其他人說的一樣,皇后就是一個面無表情的人偶,從麗婕妤的角度看不清楚蘭兒的容貌,她只覺得這樣的女人很無趣,也不知道為什么皇帝還要留著她? 世人對蘭兒早就失去了瞭解,他們盛讚皇帝長情,皇后僅有從龍之功,卻能受到如此優(yōu)待。這些年下來,蘭兒早就不會因為這些事情煩心了,別人愛怎么說隨他們?nèi)?,她的日子照過就是了。 寅時起身練劍,辰時開始讀兵書,午時用膳,申時跑馬練箭,酉時用膳過歇息片刻沐浴、入睡,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這么下來,居然也習(xí)慣了。 「宣她進(jìn)來?!菇粗е^,對著張德福道。本來皇后可以自由進(jìn)出他的宮殿的,是她自己不要這份殊榮的,現(xiàn)在可要后悔了?江淮有些惡意的想著。 心中所有的憤懣全都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間消失了,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內(nèi)心比想像中更激動,她的模樣深深刻印在他心中,像是一道傷痕,劃在他心口,每天隱隱作疼,可是卻不得醫(yī)治。 她是他最愛的人,可是卻不愿意親近他,對他來說這是一種無形的折磨。 她瘦了不少,但是容貌卻沒有絲毫的改變,她穿著整套的皇后正裝,九尾鳳凰很襯她,頭冠閃閃發(fā)亮,上頭的鳳凰展翅,光澤動人,那張美艷的容顏上,有著憔悴以及難以掩藏的不安,眉眼之間,滿是憂鬱之色。 江淮的心狠狠地一揪,他顧著想要逼她來找自己,卻沒想過她現(xiàn)在的心情,她的父親病重了、兄長受到了壓迫,她一定很難受。 「妾身,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她行了一個跪禮。 江淮再也忍不住了,大步上前,親自把她扶起來了。 「起來吧,你膝蓋不好,說過不需要跪了?!?/br> 「妾身怕眾口鑠金?!棺笥乙娒娴臋C(jī)會也不多,偶爾跪一下,也不妨事。 「誰敢編排你的不是?」他下意識的皺眉,可是卻再也說不下去了。誰敢編排她的不是?方才進(jìn)來的麗婕妤不就不咸不淡的提到皇后在門外長跪,給人瞧見了,倒像是皇上苛待了她,難道這句不冷不熱的話不是在編排她的不是嗎? 他是苛待她,然而這居然成了她的錯?這闔宮上下,在他的縱容下,竟是對她如此? 「皇上不必安慰妾身,妾身不介意,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br> 她語氣中的淡漠,總能夠讓他這個天下之主萌生恐懼。她什么都不在乎了,關(guān)于他的人事物,她都不想?yún)⑴c了。 「蘭兒,今天來找朕,有何事?」他假裝不知道她的來意。 蘭兒也不戳破江淮,她不相信江淮會不知道她的來意,可是她的脾氣早就被磋磨掉了,以往那個愛使小性子的予國公主變成了一個淡然的皇后,以往寵愛她的父王跟夫君都不在了,那她耍性子給誰看? 「皇上,妾身稍早得到兄長的來信,妾身的父親病重,妾身的兄長受到庶弟聯(lián)手迫害,目前已經(jīng)被趕出王庭,切身想求皇上出兵,解兄長之危及。」 「請看在父王愛您如半子,兄長愛您如幼弟的份上,出兵救援!」話說完,蘭兒在江淮還來不及拉她的時候雙膝落地,朝他深深叩首。 一向如此高傲的她,卑微的跪在他眼前,這讓他心里很難受,「你先起來?!?/br> 「皇上不答應(yīng),妾身跪死在這里?!怪v這句話的時候,她內(nèi)心真的悲切,這些日子過得毫無歡愉,堪堪只能說是活著罷了,或許真的死了也是解脫。 「你不起來,咱們不談?!顾恼Z氣也冷了,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兩人知間無法相知,更無法相惜了。 聽到他語氣中的冷,蘭兒終究是無法再強(qiáng)硬下去了,畢竟擁有兵權(quán)、話語權(quán)的人,已經(jīng)不是她了。 仔細(xì)想想,如果自己的嫡親兄長倒了,對江淮來說也未必不是好事,他大可以把江國這個德不配位的皇后給廢了。 「你父親待我如半子,你兄長視我如幼弟,那蘭兒,你呢?」她說了她的父親愛她如半子,他的兄長待他如幼弟,那她呢?他沒聽到他想要的。 蘭兒被問得啞口無言,她想過江淮會怎么刁難她,也已經(jīng)做好了伏低做小的覺悟,但是被問到這個問題,她的心無法讓她有能夠讓他滿意的回應(yīng)。 江淮這些年無數(shù)次的向她示愛,告訴她只要她愿意,她依舊是他『最』愛的女人,但是江淮不明白,她當(dāng)初會愛上他,是因為他承諾她會是『唯一』那個女人。 「皇上,是妾身的夫君,是妾身的天?!顾钗艘豢跉?,回應(yīng)。 「你很好!你明知道朕不是想聽這個!」江淮怒吼,他不是一個脾氣不好的人,但是只要對上她,他的熊熊怒火就會被點燃。 「皇上也明知妾身的答案,何必問?」 「朕記得你是來求朕的,若你是這個態(tài)度,你可以回去了。」他咬牙冷哼。 渾身一顫,蘭兒回到現(xiàn)實了,她需要他,她拉著他的袖子,忍著內(nèi)心千萬個不甘,「阿淮,蘭兒求你了?!?/br> 「想清楚,朕對你來說是?」他依舊沒打算松口。 「您是妾身最心愛的夫君?!姑恳粋€字說出來,都違逆了她做人的原則,吐露出言不由衷的謊言,心都要泣血了。 聽到了想要的答案,即便心里隱約知道這些話不是真的,江淮都覺得無比欣喜。 「好,既是如此,朕會立即發(fā)兵?!垢袅诉@么多年,聽她這么說,他依舊心頭充滿了喜悅與悸動,這樣的愛語,只有她說,他才真的感到滿足。 蘭兒沒想到事情會這么順利,她愣了一下。 「蘭兒,你也是朕最心愛的妻子,這永遠(yuǎn)不會變?!惯@么多年了,他終于有機(jī)會把她摟在懷里,他把她從地上扶了起來,用力地把她鎖在懷里,「今晚準(zhǔn)備侍寢,知道嗎?」 蘭兒渾身一僵,他的態(tài)度如此順理成章,而她無法拒絕,為了父兄,她這身子算什么呢?她本就不是什么貞節(jié)烈婦,如果滿足他能救父兄,那么……一切都值得了。 「是?!顾龖?yīng)聲。 得到她的首肯,江淮簡直是欣喜若狂。 「皇上,妾身想隨軍……」她在他懷里,小小聲的說著。 「隨軍?」江淮皺眉,「堂堂大江皇后,到那等兇險的戰(zhàn)場做什么?蘭兒乖乖等著好消息就好了!隨軍什么的,朕當(dāng)你沒提過。」他的心里瞬間感到憤怒,他知道她是想離他遠(yuǎn)遠(yuǎn)的,他怎么可能如她所愿? 「是……」有求于人的人,只能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