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今昔
江淮有些愣愣的,但也沒有在此時此刻細究,就這么讓她牽著,來到了東暖閣的寢殿,她的寢殿和他記憶中差很多,就是乾乾凈凈的,很樸素,一點都不像一國之后的寢殿,但蘭兒就像是最高級的東珠,就算沒有華麗的盒子去裝明珠,明珠依舊動人。 寢殿中只剩下他們兩人,他終于能夠像夢中一般緊緊抱著她,他急切的褪去了她的衣物,蘭兒一動也不動,就隨他去了。 江淮沒有像她想像中急切的佔有她,只是翻開她的肚兜,輕吻著她肚皮上的傷疤,這條從胸口延伸的猙獰傷疤,就算過了這么多年,還是無法被治癒,可是這條傷疤雖然丑陋,在他心目中卻很美很美。 「蘭兒,這些年朕沒忘記過朕的命是怎么來的,是朕負了你,讓朕補償好嗎?」有時候人就是必須在失去后,才會了解到自己有多么的需要對方。 「皇上是天下之主,本就不需要守著與一個小女子的諾言,是妾身貪心了。」她的聲音很平靜,經過了四年的淬煉后的平靜。 沒有虧負,就沒有補償,她只愿他們能夠在這次交集后,歸于平淡,不要再有交集。 『貪心』兩個字,勾起了江淮的情腸,他曾指著她的鼻頭道:『朕鐘情于你、愛重你至深,這樣的情份朕可以說普天下沒有其他女子有,你怎么就如此貪心?』 「蘭兒不貪心,在失了蘭兒的心以后,朕也才知道,是朕貪心了?!顾呀浻凶钚膼鄣呐恿?,還想奢求其他,所以才把自己最愛的那個給丟了。 「蘭兒,朕真的只愛你一個,其他女人……」他有好多話想對她說,他想求求她,再像以前一樣,熱切的看他一眼。 「皇上,別提了好嗎?」她沒有哭,可是聲音哀切,讓他的話都梗在喉頭,他是沒資格說這些的。 「好?!顾畔铝舜册?,然后俯下身吻了她。 這一夜,他努力的把這些年來的相思傳達給她,她乖巧的人任由他擷取,卻很少有回應,他不甘的想要得到回應,就這么折騰了她老半夜,等到他回過神,天已經矇矇亮,而她也已經倦極了,都睡到有呼嚕聲了。 「小傻瓜?!顾嗣哪?,都睡到流口水了。 宮人在外頭等著侍候,他示意眾人別吵醒她。 「茱萸?!顾麊?。 茱萸是個很美麗的女子,很有異族的風情,蘭兒的母妃有中原血統(tǒng),所以長得雖艷麗,卻有揉合了中原人獨有的細緻,茱萸卻是予國人的濃眉大眼,十分的明媚,以前所有的侍衛(wèi)都喜歡偷瞧她。 「奴婢在?!管镙枪ЧЬ淳吹模Φ墓芾碜约旱拿娌勘砬?,不讓自己洩漏出對皇帝的不滿。 「你主子的衣裳是怎么回事?」他從昨天就想問了。 「回稟回上。宮里登高踩低的屢見不鮮,自從娘娘被拔了管理六宮之權之后,鳳儀宮的用度都被縮減了,唯有太子份例不變。」自從皇帝的恩賞斷了、皇后的權沒了以后,鳳儀宮跟皇宮里的冷宮沒兩樣,只是還掛著皇后的頭銜,不敢真的出人命罷了。 衣服破舊了,要自己補,宮里的擺設更是不用想,有時候還會出現冷菜冷飯,茱萸有時還必須買通小太監(jiān),自己從宮外帶一些新鮮的蔬菜果rou,透過小廚房來供應主子的吃食。 蘭兒已經心死不爭了,她不在乎居住環(huán)境,沒有悅己者,她也不在乎自己的衣物,她甚至也不在乎自己的吃食,每天醉心于練武、搭弓,可是她的身體早就禁不起cao練,每況愈下。 「胡鬧!她是皇后!」他惱怒了,不知道是惱誰比較多。 「皇上圣明,正如皇上所說,不受寵的皇后,不如一個受寵的官女子。」茱萸不該說這句話的,這句話可能讓她人頭落地,也可能牽連整個鳳儀宮。在一旁的宮人都嚇得縮起了脖子,準備承受天子之怒。 這句話,確實是他說的,可是蘭兒不是不受寵的皇后,她是……不受寵的皇后。 他不得不承認,他真的是個混帳。 「茱萸,你知道朕不會動你,因為動你會傷了朕與她的情份,看在你對她這些年來的忠誠,朕會當作沒聽到你說的話。」 「謝皇上?!管镙枪蛑x,這樣的姿態(tài)剛好可以掩飾她臉上的不以為然。 「朕要去西暖閣看看,所有人都不許跟來?!刮髋w是他們恩愛情濃的時候居住的地方,那時候他不住在太極殿,每天和她在鳳儀宮安歇,不管其他人怎么說,他都不在乎,每天下朝就想待在她身邊。 西暖閣看起來真的是久無人居住了,他走進去的時候,馬上就知道為什么蘭兒會搬離西暖閣了! 西暖閣里面到處是他的影子,他隨手解下的玉帶還扔在椅子上,她的玳瑁妝檯上還放著用到一半的螺子黛,那是他為她描眉時隨手放的,他沒有好好收整的習慣。 前廳還擺了一局他們下到一半的殘局,書房里面還有他幫她畫的畫像,那張畫像讓他的心狠狠的揪痛了,那恣意快活的笑容去哪了? 他想起他是擅長丹青的,以往他常常為她作畫,他從一旁蒙塵的畫卷堆里面找出了好幾幅,有她跑馬的、有她翩舞的、有她的背影,還有他偷畫的,她睡著的模樣。 為什么他們會走到這步境地?為什么他可以愚蠢至廝?在他沒有注意到的時候,一滴滴熱燙的淚滾下了面龐,他無法繼續(xù)待在西暖閣,他幾乎是落荒而逃了。 是不是當初,蘭兒也是這般,沒有辦法再面對他們曾經恩愛繾綣的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