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允辰竟然還能掛著笑，他遞了一杯溫水給徐默。

    「我才覺得你是不是搞錯了什么？」紀允辰說，少年老成的姿態(tài)放在他身上矛盾得非常融合「這就是你跟伊依最像的地方，你沒發(fā)現(xiàn)嗎？」

    「我跟她一點都不像?！剐炷淅湔f著，每一個字都凍成最鋒利的冰刀。

    「你只是害怕她跟你活得像而已吧？」紀允辰說，也許就是因為沒有感情，才能看得最清晰「為了保護她，你傷害任何傷害過她或甚至只是可能傷害到她的人?！?/br>
    「說到底，你只是希望她能永遠保持身上帶著光的樣子吧?！辜o允辰翹起腳，背靠著沙發(fā)后背凝望著徐默「你要她能夠一直相信這個世界，就算為此犧牲別人甚至自己也沒關(guān)係?！?/br>
    「這是我自己的事情?！剐炷恼Z氣比冰冷更冰冷「我自己會處理?！?/br>
    「我只是想給你個提醒?！辜o允辰說，明明還是那樣玩世不恭的調(diào)調(diào)，但徐默卻感覺得出來他非常認真，比從進來星巴克后講過的每一句話都還認真。

    「伊依不是個好愛的人?！?/br>
    「這什么意思？」徐默瞪著紀允辰，不能說是生氣，頂多只能算得上是無力。

    他聽不懂紀允辰在說甚么。

    一個人怎么有辦法懂得他始終都壓抑著的東西？

    紀允辰倒是沒什么情緒，只是淡淡解釋「因為她太敏銳了，她有著過于強大的共感能力，很多時候你可能還沒搞清楚自己在想什么，她就先感受到了?！?/br>
    徐默沒有打斷他，因為這分析是精準的。

    太精準了，精準得都見血了。

    「只是這樣強大的感受力也不總是件好事?！辜o允辰說，眼里的光忽明忽暗「很多時候那其實是種詛咒，讓伊依很容易被情緒給淹沒?！?/br>
    「所以很弔詭地，最擅長感知情緒的人卻被迫變成最努力逃避情緒的人?！?/br>
    紀允辰頓了一下，起身去倒了杯水給自己。

    徐默看著自己手上的溫水，原來這本是紀允辰倒來給自己的，只是現(xiàn)下讓給他罷了。

    徐默放下還半滿著的水杯，不打算再喝了。

    紀允辰拿著水走了回來。

    然后待他坐定了才開口說，語氣很沉而語調(diào)很緩「但愛說穿了也是情緒的一種不是嗎？所以伊依她逃避情緒就也只好一併逃避愛。」

    「這樣的人，要怎么愛？只能用為難對方的方式來試探愛的存在啊?！辜o允辰感嘆，語氣里竟然多了抹蕭瑟的傷感。

    「伊依就是那種，碰到問題時轉(zhuǎn)身就走，卻會在走了兩步后回頭看你有沒有追上來的那種人，她就是用這種方式來試探愛的存在。」

    「很累，真的很累。她累，我也累?！辜o允辰將水喝完，幾滴水不小心落下，沾溼了他身上的白襯衫。

    他什么時候開始穿起這么乾凈的顏色的？

    紀允辰放下水杯，沒有嘆氣，只是說「所以雖然事情過了，但我還是想說：先放開手的人，真的不是我?！?/br>
    「我可能還比她，更相信愛情一點?！?/br>
    徐默還是沒說話，只是點點頭。

    這些話，他都聽見了。

    「走了。」徐默說，沒有要再多解釋什么。

    「我要買杯熱茶給嚴澤顥?！辜o允辰也跟著站起來。

    徐默點點頭，就站在邊上安靜地等。

    他不用問也知道：在那段資料外流的艱困日子里，一定都是嚴澤顥陪在他身邊。

    從徐默還在華陽念書的時候開始，紀允辰和嚴澤顥就是雙生相伴的兩個名字，強悍到連試圖拆散都不可能。

    這件事情，命運已經(jīng)試過不只一次。

    「走吧?！辜o允辰手上拿著外帶杯和一個紙盒。

    徐默推開門。

    一路上兩人依舊沒有講話，好像剛剛的談話都只是期間限定的展演。

    一旦離開那個空間，就是徹底結(jié)束了。

    「你很在意我剛剛說的話啊？」站在比賽會場的門口，紀允辰側(cè)過頭問徐默。

    徐默沒有回答。

    紀允辰笑笑「其實不用太介意沒關(guān)係，因為我看到的肯定不是全部的她，只是她的某一面而已。」

    徐默輕輕應(yīng)了一聲，還是那樣冷淡的姿態(tài)。

    紀允辰也不急著想解釋什么，話鋒一轉(zhuǎn)「你很喜歡伊依吧？」

    「喜歡這種東西可以被量化嗎？」徐默抬起頭，回望著紀允辰。

    那是重逢后第一次，紀允辰覺得徐默是真的看進他的眼睛里了。

    「好吧，那我換個問法，你愿意為了伊依一直努力到你不行為止嗎？」

    徐默頓了幾秒鐘，看得出來他正非常仔細地思考著這個問題。

    然后他說「我愿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