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叫的是你兒子，怎么哭的是你？這戲怎么唱的？”

    楊燦能怎么說？那揣測出來的東西敢說嗎？不敢啊，如今可不是能瞎咧咧的時候，倒不是他怕別人貼他的大字報，而是真說了，人家信不信是一回事兒，這說了萬一沒說中又是一回事兒。所以他只能機靈的尋了個借口，一臉無奈的說到：

    “他叫的可憐，可下手卻不慢呀，一爪子，好家伙，我眼睛差點沒讓他給抓瞎了。”

    哦，是這么個情況啊，不過這也是你自找的呀。

    “你要不逗他，他能急成這樣？”

    所以說，他家孩子變成人嫌狗厭那不是沒理由的，這么不講道理的偏袒，那孩子能不變熊嗎。

    不過這護著的事自家孩子，這疼惜的情分還是要領(lǐng)的，所以楊燦只是笑著說：

    “你呀，在這么護下去，咱們一棟樓的孩子都要到你家去了，看你到時候怎么辦?！?/br>
    “怎么辦？那我得樂死，將來養(yǎng)老不用愁了呀，一個娃給一塊錢，我日子就能過出地主的味道了?！?/br>
    “哈哈”

    這話說的，樓道里聽到的全笑了。

    ............................

    夜里孩子已經(jīng)在一邊的小床上躺下睡著了，心緒仍然有些激蕩的睡不著的沈冬和楊燦，借著窗外的月色，悄悄的又開始繼續(xù)他們白日的話題。分析來了分析去，都覺得這事兒有些譜。如此一來就該商量后續(xù)該怎么辦了。

    “考，只要有機會，那就要考，咱們在家看書幾年了，有機會不去試試，我一輩子都不甘心。再說了，咱們家又不是沒積蓄，我記得這些年存下了有五百多塊吧？”

    “不止，算上上個月的，家里一共有六百二十多存款。”

    “有這些錢，哪怕咱們兩都沒了工作，也能帶著孩子吃喝不愁的過上兩年。既然這樣干嘛不博一次？只要考上了，讀出來了，將來怎么的也比現(xiàn)在強。要是考不上，咱們不行就再考一年，再不濟，我就去找關(guān)系，只要咱們兩個有一個能工作，就餓不死?！?/br>
    有這決心，那有什么事兒是干部承擔額。再說了，就他們?nèi)缃癖扰匀嗽缰老⑦@一點，那就是優(yōu)勢。到時候考上了，將來就全妥當了，就她所知，第一批出來的，除了自己不爭氣的，大半后來都成了領(lǐng)導(dǎo)，很多還走上了國家級。這前途自然是很不錯的，再說了：

    “讀中專都有補貼，真考上了，國家肯定也會給一些，怎么的，也不會比中專差，讀中專一個人給十二塊五呢，讀大學(xué)，那怎么也有十五吧，咱們兩個要是都考上了，那就是三十，怎么都能過了?！?/br>
    結(jié)了婚，有了孩子有了家的人，和那些單身的小年輕到底是不一樣的，理想要講，實際生活同樣也要講。

    “還真是，要這么的，那就更不能錯過了，只是咱們家孩子……”

    “要真能考，那像是咱們這樣情況的一定很多，到時候組織組織，總能琢磨出法子的，再不濟就組織個小托兒所，花錢請同學(xué)家屬照看?！?/br>
    再準備生孩子的時候沈冬就想過這個問題，最開始想的是將孩子放到二嬸家，讓二嬸幫著照看幾年?？蛇@人吧，說來也是怪，孩子沒生的時候，好像怎么安排都不覺得有什么不對，可真生下來了……沈冬就舍不得了，好像只要孩子離了自己，那心就沒了著落一般。所以憋了這么些年，生生的憋出了這么一個一聽就很有cao作性的法子。

    “這是個法子，對了，大哥他們那里……你準備說嗎？”

    有辦法安置孩子了，楊燦心情大好，也有心思關(guān)心一下媳婦娘家人了，只是這一問，他自己立馬就有些遲疑起來。

    沈家?guī)讉€工作不錯，積蓄……應(yīng)該也有些，這要是和他們搏一把，那萬一工作都丟了，以后怎么辦？會不會怪他們多事兒？

    沈冬也不知道，不過說是一定要說的，畢竟這是個影響后半輩子的機會，不說她自己心里就過不去，只是到底是不是和他們一樣敢破釜沉舟，那就看他們自己的選擇了。

    “肯定要說，不然以后知道咱們早有預(yù)料卻不告訴他們，怕是兄弟姐妹要成仇。至于結(jié)果……讓他們自己選，這樣將來是好是壞的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誰也別怪?！?/br>
    楊燦聽著默默的點了點頭，然后想了想自己的親朋好友，也開始琢磨有沒有需要告訴的人。算了半響，感覺大致盤點過了，這才重新開口說到：

    “但愿咱們猜對了，這樣的話，咱們這一輩也算是還有指望?！?/br>
    沒有讀大學(xué)就是沒指望了？那不至于，改開那陣，沒讀大學(xué)而起來的人可不少。不過這話沈冬不好說，畢竟這會兒可沒有私營的土壤，反倒是有學(xué)識的，才有前程。是的別看鬧得那么厲害，那么些能耐人都倒了霉，可真正出息的，依然是有學(xué)識的人。

    “行了，趕緊睡吧，明兒還要上班呢?！?/br>
    “那你家里什么時候去說？”

    “這個周末回家一趟吧。前兒不是說大嫂娘家爺爺病了嘛，咱們用這個理由請一天假，順帶的看病人的事兒也處理一下?！?/br>
    “那行，就聽你的。”

    第106章 未來可期（結(jié)局）

    沈冬本以為, 自己帶了這樣的消息回家，自家的兄弟姐妹們必定會十分興奮，會跟她們兩口子一樣，奔著上大學(xué)傾盡全力?？蓻]想到, 興奮是興奮了, 可對于可能會有的考試……卻沒她想的那樣人人期盼。

    “那什么, 我都這個年紀了，還要考試……要不算了？”

    這是沈夏, 47年出生的他, 現(xiàn)如今虛歲已有30，家里兩個兒子, 老大已經(jīng)小學(xué)一年級了, 縣城工作穩(wěn)定, 雖然將近十年沒漲工資，可每月45.2卻不算少, 而且有消息稱，明年就要恢復(fù)技術(shù)等級考核了, 如此一來，漲工資的希望很是不小, 另外今年縣運輸公司還剛起了一棟三層的筒子樓，他一心想走關(guān)系也分一套。這關(guān)鍵時刻考試重新上學(xué)……

    人生規(guī)劃瞬間全亂套了好不！那些踮起腳, 伸個手, 立馬就能抓到的好處難道都不要了？怎么舍得。如此，你說沈夏怎么可能積極的起來。有家有業(yè)有孩子的男人啊，要顧慮的東西太多了, 早不是那熱血一涌就往前沖的人嘍。

    “這, 這要真去讀書了, 那工作咋辦？孩子咋辦？要不，要不，我就算了，你們?nèi)?，我給你們當后勤?！?/br>
    這是章天愛，女人吧，一旦當了母親，那就很容易喪失斗志，看看她這話說的，自己將自己圈到了小家里，讓沈冬看著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說她不爭氣？說她太委屈？不啊，人家自己還覺得挺好的呢。

    可不勸上一句……沈冬覺得，這兩口子將來必定得后悔，她也會覺得不安，畢竟當初沈夏為什么不繼續(xù)上學(xué)，去接班掙錢？還不是為了他們幾個弟妹？

    “哥，我記得當初你讀書挺好的，要不是為了我們……如今有機會為什么不試試？我記得你以前還說想要自己造汽車的，要是考大學(xué)，那不是就有機會實現(xiàn)小時候的理想了？”

    理想？這個詞可真是夠遙遠的。

    沈夏澀澀的笑了起來，低頭擺了擺手說到：

    “理想能和吃飯比？要是我因為去考試，丟了工作怎么辦？一家子要養(yǎng)呢?！?/br>
    “平日在家復(fù)習(xí)，先不說考試的事兒，到了考試的時間，請幾天假不就行了？成了，那咱們就去讀書，反正讀書有補貼，不至于真喝西北風(fēng)。要是沒考上，那就再回來繼續(xù)工作不就行了？只要先別嚷嚷，弄得人盡皆知，考一次給自己次機會不好？”

    這事兒要是這么處理……雖然沈夏依然覺得自己沒什么希望，可心里還是動了一下。

    看著沈夏若有所思，沈冬轉(zhuǎn)頭和章天愛說到：

    “大嫂也一樣，試試唄，試試又不會損失什么。真要考上了，哪怕只是個大專呢，也是跳出了小地方了，比在鎮(zhèn)子上混日子強?！?/br>
    是啊，試試不會耽擱什么事兒，真考上了，就不用cao心和沈夏兩地分居了是吧?？烧绿鞇坌南码m然依舊覺得自己沒什么希望，卻也感激小姑子的好意，所以一邊點頭應(yīng)聲，一邊自嘲的說到：

    “我也就是個試試的份，真要讓我去，我都未必能考上。倒是我弟那邊，菜市場的會計工資低，若是他知道這消息，必定會拼上一回。”

    那這個沈冬就不管了，反正她該說的都說了，該勸的也勸了，將來如何終究要看他們自己努力了。

    轉(zhuǎn)頭再看雙胞胎，這次沈冬還沒開口，兩個小機靈鬼就舉手投降了。

    “不用說，我去，一定去，這電工干的我都累死了，能考大學(xué)，將來換個更好的工作，怎么可能不去。”

    沈單以前看著電工工資高，補貼多，可如今呢？哎呦喂，別的不說，光是一個檢查線路的辛苦就能耗死個人，更不用說豎電線桿子，拉電線這類的活兒了，能跳出這個苦力活兒，他是巴不得，不用沈冬催都會拼命。

    至于沈雙？看看她對象就知道，她也是個要強的。

    “對對對，我也是，我要考醫(yī)學(xué)院，我想當大夫?！?/br>
    弟妹這么要強，不管以后是不是真的都能考上，最起碼這會兒沈冬是欣慰的。

    “既然都有這想法，那就都趕緊的，復(fù)習(xí)起來。對了，你們想告訴誰，都悠著點，到底這只是咱們自己分析出的可能，是不是一定還不知道呢?！?/br>
    先頭說的拿嗎肯定，到了這會兒又說什么說不準，這好銥嬅話賴話都讓沈冬說完了，沈夏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嘟囔。

    “這當了媽就是不一樣，嘴巴都厲害起來了?！?/br>
    剛說了一句，沈夏的腰就遭受了重擊，那是他媳婦愛的360度。

    “嘿嘿嘿，你干嘛呢？”

    “你傻啊，和咱們說的確定，那是因為二冬覺得有六七成可能，所以寧可咱們白費功夫，也要說的肯定些。至于別人？該信她的總會信的，不該信的說了也是白說，她干嘛要做擔保？說的不確定點，那有個萬一真猜錯了，被埋怨多事兒吃心不吃心？你怎么里外不分啊?！?/br>
    看，這就是為啥明明知道勸人未必得好，沈冬依然要多說幾句的緣故，人家把她當親人處，她總要用同等的情分來回吧。

    “大山那邊，老三，你尋個機會也去說說，雖說他早年讀書不多，可隔了這么多年頭一次，必定比以往簡單些，這是個好機會，不試試就可惜了，要是目標定的低些，比如本省的?？剖裁吹模欢ň涂忌狭四?？若是那樣，他翻身了不說，就是二叔家將來也多點出路?！?/br>
    那是一定的，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嘛，有好事兒自然不能忘了自家人。

    ........................................

    沈冬這一趟回家待得時間不長，可掀起的波瀾卻很是不小。這人啊，哪怕是經(jīng)歷過十年的各種折騰，傳消息的速度依然快的驚人，親戚傳親戚，好友傳好友，以沈冬兩口子為核心，短短的時間，很多人暗地里開始捧起了書本。

    而他們這種有異議人的舉動哪怕都背著人呢，也頂不住人多疏漏，自有那眼明心亮的人懷疑探聽，這一來二去的，那擴散的自然越發(fā)的廣起來。

    所以啊，等著某一天廣播里真的傳出考試的消息時，奇怪的現(xiàn)象出現(xiàn)了，明明不相干的人都呼喊著，振奮著，可有些讀書不差的卻露出了塵埃落定的解脫來。

    .............................................

    有準備和沒準備，準備時間長和準備時間短終究是不一樣的。看看這一次的考試，沈冬兩口子就考的相當不錯，實現(xiàn)了他們夫妻想要進京的野望。雖然學(xué)校不是最好的那種，可京城就是京城，錄取通知單一下來，就羨慕壞了周圍的一圈人。

    “咦，不對啊，楊燦那個工業(yè)學(xué)院還好說，他本來就學(xué)機械的?？缮蚨?，你怎么是體育學(xué)院？就你這成績，學(xué)個什么不好？就是去師范學(xué)院呢，將來那也有希望當個大學(xué)老師的呀。”

    為什么？自然是為了能不浪費自己拿運動系統(tǒng)的好處，不浪費她那強健的牛犢子一般的身體素質(zhì)唄，反正學(xué)什么不是學(xué)呢。將來混到體育局去，不打眼又相對容易出成績多好。不定等著退休的時候，她還能混個什么局領(lǐng)導(dǎo)的待遇呢。我們國家未來那可是體育大國！

    “我一個省隊出來的，不去體育學(xué)院還能去哪兒？這也算是專業(yè)對口了。”

    當然話不能說的那么功利，所以沈冬隨口就說了這么一個不出錯的借口。不想她這話正好落到了來恭喜的省隊幾個教練的耳朵里，這下好，全笑的裂開了嘴。

    “可不是，體育學(xué)院多好，去了那邊將來不定就能到體育局去了，這么一來，哈哈，咱們省隊也算是上頭有人嘍。”

    隨著省隊的人到來，后頭又是一陣的賀喜，沈冬和楊燦家越發(fā)的熱鬧了。而這樣的熱鬧在別的地方也挺多，比如鎮(zhèn)子上，沈冬娘家也是這樣。只是這熱鬧的有喜有悲罷了。

    沈夏真的考上了，雖然只是省城的學(xué)校，雖然沒有汽車專業(yè)，只能學(xué)機械，可考上了就是考上了，只要有yh心，將來真想往造車的路子上走也不是沒有機會的?？烧绿鞇蹍s沒能順利的考上，分心的事兒太多，自己又算不得積極，有這個結(jié)果其實也不讓人意外。只是她心下不免多了幾分忐忑和不安是真的。

    自家男人一下成了大學(xué)生了，那將來……夫妻兩個差距大了，弱勢的一方自然會不安的對吧。好在終究他們還有兩個孩子，終究沈夏是個顧家的性子，所以激動過后，一上來就說了自己早就想好的安排。

    “原本就沒想過咱們兩個都能考上，所以一早我就琢磨過了怎么安排。像是如今這樣，我這上學(xué)的時候就先這樣，你該上班上班，該帶孩子帶孩子，等著我畢業(yè)了，重新分配了工作，到時候看落腳在哪兒，咱們再托關(guān)系，給你轉(zhuǎn)工作。儲蓄所全國都有，咱們不求什么進步不進步，只奔著兩口子在一塊兒調(diào)動，想來上頭的人哪怕是看在我這頭一屆大學(xué)生的份上，也能給點方便。”

    要這么說倒是也沒錯，自打說要恢復(fù)高考以來，有關(guān)于這大學(xué)生分配出去要做干部的話就沒少過，有這么一個前提在，調(diào)動工作的事兒就不怕沒人燒熱灶。

    “咱們家這么些人，就我給大家伙兒丟臉了。”

    對于自己考不上，章天愛其實心里多少有點數(shù)，可老三老四都考上了，還是早就說好的專業(yè)，連著她弟弟都混了個?？疲@就很丟臉了。

    “要你這么說，那大山怎么辦？他不是一樣沒考上？還有老三老四，還有我，不一樣比不得二冬他們兩口子，沒能考中京城那樣的大地方？咱們得這么想，從總數(shù)來看，咱們家已經(jīng)夠出息了是不是？周圍誰家能比得上咱們家？一下子出去那么多大學(xué)生，哪怕大部分都只是三流學(xué)校，那也一樣很了不起了是不是？”

    說到大山，章天愛心下又是一塞，她是真沒想到，那個小學(xué)畢業(yè)的沈山居然有那么大的本事，雖然落榜了，卻只差了三分，這樣的水平比她差二十多分不知道好了多少，同時也能看出她有多浪費時間，多浪費機會。

    “二嬸說大山還想考呢?！?/br>
    “那不挺好？雖然第二回 必定比這一次更難些，可有了緩沖，就他差幾分的水平，想來機會也一樣多些?！?/br>
    “他要是也考上了，那我……要不我也試試？”

    咦，這是讓刺激的也想發(fā)奮了？這是好事兒啊，要是他們一家子都成了大學(xué)生，那這將來家里會是什么場面？想想都讓人激動好不，祖宗墳頭都能冒青煙了。

    “這是好事兒??！這樣，不行咱們將孩子送鄉(xiāng)下，讓二叔他們幫著照看一下，等著你考中了，咱們一家子在省城集合怎么樣？”

    不怎么樣，一說孩子都要送走，章天愛剛興起的一咪咪上進心立馬全沒了。

    “那不行，我兒子我一天見不著那夜里都睡不著。”

    呵呵，這樣那你還說什么考試？就這兩個臭小子的皮實勁，沒了他在家，光靠章天愛一個人，怎么可能有閑工夫復(fù)習(xí)功課。

    沈夏的眼神里的意思十分明顯，明顯的邊上當小透明的兩個孩子都看出來了，即使他們還小，可被嫌棄還是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