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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囚鳥(監(jiān)禁sm)在線閱讀 - 驚變

驚變

夜里不會做噩夢嗎?怎么,我不提著要替他們復仇,你就當這事不存在了?屠魔會死的人是你們的兄弟姊妹,不是我的!倒是你們,殺了我莊中教中恁多子弟,他們的仇又該找誰去報?你們屠魔會英雄的命是命,我們奈何莊群龍教狗熊的命就不是命?”

    君不封急出了一身汗,忙道:“我,我不是這個意思?!?/br>
    茹心依然冷笑:“不封,你還記得幾年前白帝城的事嗎?”

    君不封一怔,不懂茹心突然提起這件事是何用意。

    “你發(fā)的信號彈其實我很早就看到了,只是一直沒有同聲竹提。我知道何老四那群人一定會找教中精銳去殺你,我之所以遲遲不來,是因為我想你死?!?/br>
    雨水打濕了君不封的衣衫,也徐徐洗刷著他身上濃厚的血污,血水順著他的肌膚流到茹心身上,茹心渾然不覺,還是囈語般地念著:“你的命太大了,我從見你的第一面就想著密謀干掉你,結果你每次都是安然無恙地回來……不算這兩年對你的算計,幾年前你在去留芳谷的路上遇襲,你到現(xiàn)在還覺得是巧合嗎?”

    君不封渾身顫抖,卻還是僵笑著擠出一句話:“我可不可以認為,因為我們現(xiàn)在窮途末路了,你在故意激我,讓我拋下你……”

    茹心像是聽到什么好笑的笑話般哈哈笑起來,即便咳嗽不止,她還是笑。

    “是,我是想讓你拋下我,你的前途還很遼闊,你還有解縈那個小丫頭要養(yǎng),也不該毀在我手上。你把我放下來,讓隨便一個賞金獵人把我?guī)ё?,你去找喻文瀾認錯,之后你依然可以回留芳谷和解縈團聚??扇绻?,我根本沒這么想呢,而之前,我是真的想殺你呢?”

    她偏過頭看著面如死灰的君不封,微微一笑:“不封,我知道你喜歡我,但你應該不知道,在這世上,我最討厭的人就是你?!?/br>
    “為什么?我……我自認對你問心無愧,從沒有半點逾越……你既已知曉我的情意,那你就該明白,我對你的感情絕不亞于聲竹對你的感情?!彼嘈?,“不,現(xiàn)在應該是遠遠超出了?!?/br>
    “若是以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情誼深淺來論是非,感情也就不能被稱之為感情了。不封,就是你身上這種光風霽月的問心無愧,才最招人討厭啊?!比阈倪€是微笑,“你總說你是乞丐,是苦出身,但你從來不知道,我也是。我和家人沿街行乞,后面和娘親都被抵給妓院還債,那時莊主還在游歷四方,承蒙莊主垂憐,我被他秘密收為弟子,淬了一身毒。我殺的第一個人,就是我的客人,那會兒我是個雛妓,可能還沒有你的小丫頭年紀大,后來我聽從莊主吩咐,混進了霓裳閣,為了避免我暴露身份,莊主特意催眠了我,等進了屠魔會,催眠才自然解開?!?/br>
    “茹心,別說了……”他試圖抱她,可她的雙劍卻死死抵著他的小腹,不讓他碰。

    “初進屠魔會,我每天都過得很混沌,總在想著死。偏偏那時遇見了你們倆……還記得十幾歲的聲竹嗎?他那個小徒弟連他當年千分萬分的風采都比不上,那時沿途遇見的所有妖女都喜歡調戲他,要強搶他為夫。開始我叫他小林子,他還和我生氣,說我罵他是太監(jiān),等叫他小竹子了,他又跟著臉紅,說我不守規(guī)矩。那時我就想,只要能和這個人在一起,什么苦我都可以吃,什么罪我都可以受?!彼樕戏路鹈缮狭艘粚与鼥V的柔性光輝,“而你,一個嬉皮笑臉的死乞丐,明明和我一樣的出身,受盡了世人白眼,為什么你就可以這么無邪善良,而我只能一輩子帶著一個丑陋的面具,連一句真心話都不能同心上人講。從那一刻我就恨你,恨毒了你!”

    雨已經停了,依然有連綿的水滴落在她肩上。她不去看他,而是抬頭望著不遠處的陰翳,悠悠道:“奈何莊弟子不怕死,因為我們每個人很早都不想活了,大家都是拼了命地在這個無聊的世界里找一點能支撐自己活下去的動力,我只是沒想到,最后要殺我的是聲竹,而要救我的,是你。真諷刺啊,精心飼養(yǎng)的家犬是白眼狼,最后奔上來解圍的,卻是條又臟又臭的野狗。”

    “就是再臟再臭再恨我,也就幾天的時間了,忍一忍,我們就到留芳谷了?!本环獾穆曇艉苁菃?,他雙目雖紅,卻狀似渾不在意,單是策馬在泥濘中飛馳而行。

    茹心在頻繁失焦中閉上眼睛,許久,她輕聲道:“不封,路上休息的時候,你聽我的吩咐,幫我采一點草藥吧?!?/br>
    男人“嗯”了一聲,沒再多應答。

    第六章  驚變(四)

    林聲竹被迫在岳山絕壁待了一天一夜,勉強沖破xue道后,他匆忙下山,坐騎不翼而飛,他只得忍著饑餓,一路施展輕功前往岳山腳下的城鎮(zhèn),費了好一番口舌,才從村民手里買了匹馬。

    自己得了解放,他卻不著急去聯(lián)系屠魔會,向總舵主匯報自己的動向。

    忙著沖破xue道的同時,他也稍稍想了想君不封會帶著茹心逃往何處。他和君不封實在認識得太久了,就是用腳趾想,也知道那傻子必然會領著茹心逃往留芳谷。

    逃去留芳谷也好,去了,也許她就有活路了。

    林聲竹并不后悔自己在岳山絕壁上的所作所為,他說的每一句話也都發(fā)自肺腑,路上他給過茹心機會,可她不領情。她不仁,也就別怪自己不義。

    但在他心底的某個角落,也許也有一個她被豁免的期許。被君不封定住的那一刻,林聲竹先是不可置信,恨他壞了他們三人的大計,又擔心他若是帶了茹心出逃,以后該在屠魔會如何自處,會不會就此淪為叛徒?而最后,他雖是在忙著沖破xue道,心里卻很輕松。

    是的,輕松,詭異的輕松。

    他是在沖xue時才悟到了自己真正的想法,路上一直忍著沒對茹心痛下殺手,何嘗不是希望她能就此逃出生天。如今君不封替他做了他想為而不敢為之事,心底最深的祈愿達成,那最沉重的擔子也不用自己去擔,他在沖xue時甚至樂開了花。

    長久以來,不封總是在他身后默默替他做著臟活累活,這一次,他也同樣出了手。君不封從來都是他們三人里最自由的那個人,可能也只有他,才能打破這必死無疑的僵局。

    心底的陰云暫且消散,林聲竹在前往留芳谷的路上也提心吊膽了好一陣,生怕聞訊而來的賞金獵人攔住了君不封和茹心的去路,萬幸他這一路只看到了賞金獵人的尸首,并沒有窺得君不封和茹心的蛛絲馬跡,行至留芳谷,他已經徹底放了心。

    因在治療病童上與留芳谷多有往來,喻文瀾此前也有和林聲竹交代過進入留芳谷的方法,如今陣法雖稍作改變,終是依托五行八卦而生,這顯然難不倒無為宮出身的他。

    順利擺脫迷陣,林聲竹通過了一線天,也見到了谷口的巡防弟子,一問才知,君不封和茹心并未來到留芳谷。

    林聲竹聽到這個消息,懵了片刻,他看了一路橫陳荒野的尸首,可以確認君不封絕對是朝著留芳谷的方向來了,還是說自己這一路暢通無阻,但君不封要應對八方殺手,最后使得他們生生岔開了時間?

    巡防弟子試探著問是否要為林聲竹引薦幾位長老,林聲竹反問解縈如今在哪兒?

    答復是這天沒有日課,她想是在自己的居所休息,林聲竹委托對方給帶個路,巡防弟子們個個面露難色,最后為首的弟子無奈應道:“去往師妹的住處要橫穿墮月湖和快活林,這兩處都是谷內禁地,十分兇險,我們平時不輕易到訪。谷內沿途都有路標,您可以按路標行進,穿過快活林,便能看見一個偌大的宅院,內有桃花樹和石榴樹,門前掛著兩盞蓮花燈,那便是解縈師妹的住處了?!?/br>
    林聲竹得了指引,也不為難巡防弟子,自己按照沿途的路標,一路向快活林行進。

    君不封此前有同他說過留芳谷景色瑰奇,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按他們三個喜歡四處游山玩水的性子,若不是因為公事繁忙,他真應該早點帶茹心來留芳谷賞景。

    想到茹心,林聲竹因遍賞美景帶來的好心情蕩然無存。她現(xiàn)在怎么樣了?受的傷是不是很重,她和不封到底什么時候才能趕來這里……就這么心不在焉地思索了一路,林聲竹不知不覺走到了墮月湖附近。這墮月湖雖說是禁區(qū),乍看上去倒是湖光瀲滟,景色宜人,完全沒看出“禁”在何處。

    他也有些累了,想要捧抔水抹把臉,人才在岸邊蹲下,背后突然襲來一股凌厲劍意,林聲竹靈巧躲過來犯,連忙拔出長劍招架。

    來人是茹心,殺氣凜凜。

    看到她安然無恙,林聲竹大喜過望,歡欣地喚了她一聲。茹心一愣,一時沒明白他何以這樣歡喜。君不封的聲音也從不遠處飄來,大喊著要他小心。林聲竹尚不知自己要小心什么,君不封已然快步沖到他身前,替他抵擋了大半毒粉,整個人也因為難言的苦痛,直直栽倒下去,而林聲竹亦看清了茹心手里突然多出來的物什,那是奈何莊的烈焰灼心,江湖聞名的火器。君不封在抽搐中還抓著女人的腳踝,搖著頭不讓她上前。女人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林聲竹,突然滿含淚光地笑了。

    轟天響的爆炸后,林聲竹失去了知覺。

    再度醒來,解縈守在他身邊,哭得眼眸通紅。

    林聲竹嘗試動了動自己的身體,除卻手臂,他渾身都僵硬得緊,遲鈍的疼痛開始蔓延,左臉亦有灼燒的劇痛,嗓子更是因為受傷,嘶啞著說不出一句話。

    留芳谷的七位長老救下了他,林聲竹發(fā)不出聲,三長老便替他介紹了之后的情況:那一場爆炸險些燒了留芳谷聞名已久的百草園,萬幸后面下了場暴雨,才使得這慘案沒有發(fā)生。爆炸中心的茹心傷勢最重,已是回天乏術,隨時可能斷氣,而與她一同前來的君不封則消失得無影無蹤,但墮月湖上飄散著他支離破碎的血衣。三長老點到即止,只說墮月湖里豢養(yǎng)著食人的兇物,之后的東西,他也不愿再提。

    提到墮月湖里的血衣,解縈哭得泣不成聲,而茹心就在解縈身側的床上躺著,渾身血污,昏迷不醒。

    很奇怪,與自己即將殺掉茹心的感覺截然不同,也許那時總有一個君不封給他托底,但在這一刻,林聲竹清晰地認識到,他失去了君不封,而下一瞬,他就要失去茹心了。

    解縈哭,他也哭,他接受不了這個現(xiàn)實,氣血上涌,林聲竹竟生生暈了過去。被救醒后,解縈還在他身邊啜泣??此剿蚜?,解縈一下發(fā)起了瘋,不顧他重傷,她死死抓著他被灼傷的皮膚,活像是地獄來的小惡鬼:“牛鼻子臭道士!你看看你做了什么好事!沒有你,茹心jiejie不會受傷,大哥也不會失蹤!還我大哥!你還我大哥!”

    幾位長老連忙差使在一旁打下手的羅介曄和朱蒙把解縈帶出去,又囑咐他們務必親自送她回住處,解縈一路掙扎,還是拗不過羅朱二人的銅墻鐵壁,被他倆生生拖了出去。

    林聲竹看著解縈被帶走,視線就落到了不遠處的茹心身上。他說不出話,只能望著長老們,他們竟也明白了他的用意,將兩張床并到一起,給他服下丸藥后,便紛紛離開房間,只把他們二人留在屋里。

    他的手還能動,于是他試圖去摸索她,摸到了她同樣冰涼的手。

    女人感覺到了他的觸碰,身體微微一顫,喑啞著問道:“小竹子?”

    林聲竹低低應了她,任由女人牽緊了他的手。

    “不封呢?”他和她同時開口,又不約而同保持了緘默。

    最后還是茹心率先笑出來,她咳嗽得很厲害:“本來我想殺的人只有你……結果心軟了,沒殺成,卻害了不封?!彼L嘆了一口氣,哽咽道,“真諷刺啊。”

    林聲竹亦是默然,茹心突然攥緊了他,以讓他驚詫的氣力伏在他身上。爆炸不止灼傷了他,也同樣燒灼了她的臉,面容姣好的女人成了火光里熊熊燃燒的惡鬼,唯獨那眸子一如往昔,是初見時就追隨自己的明亮。

    然后她力不能支地栽倒下去,笨重地砸在他身上。他吃痛,也不喊出聲。

    便是在他要殺她的那一刻,她也從未以這樣悲哀的目光望著自己。

    她摸出一直藏在短靴里的匕首,匕首抵著他燒傷的臉,用力一壓就滲出了血,于是她笑了,在他的臉上刻起了字。

    他疼,疼出了淚,可他什么都說不出來,只有難聽至極的嘶啞聲響,他顫抖著擁住她,默默忍受她的標記。她的血流在他身上,guntang灼痛的讓人心驚,他恍恍惚惚地想,許是因為血里有毒,才會有這樣令人心碎的溫度。

    最后那一劃落下去,茹心強撐著的氣力徹底消失,匕首歪歪斜斜地滑到床上,而她也像倦鳥一樣重新落回他懷里。他試圖叫她,卻怎么也喊不出她的名字,而不管他再怎么喚她,她都不會回應了。

    羅介曄和朱蒙駕著啜泣的解縈走了一路,路過泛著血腥氣的墮月湖,兩人也不敢在這里久留,連忙拖著解縈直穿快活林。

    對留芳谷弟子而言,若說快活林是個實際存在的恐怖,墮月湖多少是名不副實,畢竟誰會無緣無故跌進湖里?可直到今天,年輕弟子才明白了那看似風平浪靜的湖里究竟藏著怎樣的兇險。如今,墮月湖的傳說非虛,快活林也就重新恢復了往日的恐怖。

    感受到朱蒙和羅介曄都在發(fā)抖,解縈趁勢松開了兩人的桎梏,哀切地懇求道:“小羅哥哥,蒙jiejie,送到這里就可以了。我不會有事的,大哥也不會有事的……你們讓我靜一靜,靜一靜就好了。”她擠出一個含淚的微笑。

    朱蒙一下急了:“不行,這天晚上怎么也得我陪著你睡,你才……”

    “只是有一件衣服,算不得大哥失蹤,他一定在某個地方好好地等著回來找我呢,他沒事的。他一定沒事的。明明他和我說好了,今天要回來找我的?!苯饪M儼然陷入了魔怔,朱蒙還欲說,羅介曄搖頭制止了她,又給她使了個眼色,“走吧。”

    年歲漸長,曾經欺負過解縈的羅介曄也穩(wěn)重起來,與朱蒙自覺成了他們這一輩小弟子的男女領袖,朱蒙和他平時打交道也多,又如何不懂羅介曄的用意,她點點頭,囑咐了幾句便同他一起折返。

    解縈亦不多在原地停留,她快步回到家中,趕忙點亮了臥房,又從書房小心向外窺探,果然看到不遠處兩個瑟縮著觀察自己動態(tài)的身影。解縈心里雖然溫暖,卻也要在他們面前做足戲,臥房亮了一陣便重新恢復黑暗,確定解縈已然入睡,屋外的兩人徹底放了心,這才結伴返回住處。

    待確認時間已過子時,暗中探望自己的二長老和解鈴居士也已離開,解縈將床頭的布娃娃偽裝成在入睡的自己,連忙架上院里的木板車,直奔快活林深處。

    樹王還是一如既往的巍峨森嚴,不容林中其他活物靠近,解縈將板車放在一邊,前去樹王深處的大樹洞下查看情況。

    樹洞里藏著一個昏迷不醒的男人,他上身赤裸,身上蓋著一塊薄薄的毯子,隨著呼吸起伏的胸膛尚昭示著這是個安然無恙的活物。

    解縈長舒了一口氣。

    第六章  驚變(五)

    最初收到大哥的信件時,解縈就存了一肚子的疑惑。君不封這信來得甚是古怪,甚至稱不上是信,只是個寫著血字的布條。如此匆忙,恐是發(fā)生了非比尋常的事端,讓大哥連給她說明的功夫都沒有。

    君不封每次來探望自己,都會提前說明好他抵達留芳谷的日期,偶爾也會不加告知,突然在院門口出現(xiàn),但他從來沒有單獨約她去過什么地方,這次還是在一個兩人都心知肚明的食人湖旁。便是只有幾個字,解縈也從中讀出了某些暗示。

    解縈在留芳谷中雖不問世事,但在有心人眼里,解縈毫無疑問是君不封唯一的軟肋,大哥既然特意把自己叫出來,那就意味著有同樣知道她根底的人會找上門,不管是要挾也好,拿捏也罷,解縈最好與對方避開;而選擇在墮月湖這個人跡罕至的地方相見,恐怕君不封這次來谷也有著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需要避開他人耳目,而自己是他不可或缺的幫手,極有可能是要幫他醫(yī)治什么人。

    在外義診的次數(shù)多了,解縈也漸漸懂得了該如何應對突如其來的事端,正如一句老話所說,不打無準備之仗。君不封的“血書”實在讓她放不下心,為了按下心里不祥的預感,解縈特意備足了藥,外用內服解毒固本,一應俱全。她還額外帶了兩卷紗布以及縫合用的針線,把它們都裝在大哥為她做的布口袋里,以備不時之需。

    君不封約她在申時碰頭,解縈在弟子堂用過午餐后,就急匆匆跑回了家。她把自己全副武裝好,拿了一把樹王汁液浸染過的油紙傘,趕在未時一刻奔赴快活林,找了處隱蔽的位置蹲守。

    解縈不太敢輕易暴露自己的行蹤,考慮到君不封這次反常的聯(lián)系,直覺告訴她,現(xiàn)在除了君不封以外的一切熟人,背后可能都有鬼。

    等待多少有些百無聊賴,解縈甚至倚在樹后淺淺地睡了個午覺。睡醒沒多久,她看見了林聲竹的身影,遍體鱗傷的茹心也突然出現(xiàn)在他身側,似是等候多時。

    情侶反目的戲碼看得她心驚,大哥竟也出來橫插一腳,看到大哥中毒,解縈難受的險險叫出聲,她拼命控制著自己不要露出馬腳,轟天的響聲讓她耳鳴了片刻,大哥在她眼皮子底下成了昏迷不醒的血人。沒有時間供她哭泣與驚詫,解縈逼著自己定下心,戴上了避毒的金蠶絲手套,簡單查看三人的情況,茹心傷勢過重,已沒了聲息,林聲竹受了嚴重的外傷,君不封的情況比他稍好一點,但毒素已然入體,情況較林聲竹更危機。

    經驗和情感都告訴自己要先救大哥。爆炸聲響這樣大,便是墮月湖地處偏僻,也定會引來弟子查探,留給解縈的時間并不多,有些決策,她需要當機立斷。

    解縈雖對林聲竹一向沒什么好感,但她清楚對方不是花心的人,也不會輕易和茹心處到情殺的程度,能讓感情這樣好的三個人兵戎相見,定是發(fā)生了某些超乎感情左右的東西,想是與屠魔會有關。

    茹心是和大哥一道前來的,兩人都渾身血污,疲憊不堪,不知經歷了多少惡戰(zhàn)。君不封在這件事里扮演了什么角色,解縈無從得知,她只是憑著本能判斷,不管是馬上要死的,還是半死不活的,現(xiàn)在都不可信任。大哥的安危,只有她才能保障。

    越是這種時候,做事越要滴水不漏。

    解縈收集了君不封衣物上殘留的毒粉,隨后將他破碎的衣袍扔到了墮月湖中。若大哥做了對不起屠魔會的錯事,可以借此假死,逃出生天。留芳谷一向避世,足以讓他在此地安度余生;若是林聲竹心懷不軌,她也可以讓在大哥傷愈后再出場,置之死地而后生。橫豎她有一間密室,到時進退都由大哥決斷。

    解縈脫下自己的外裙給君不封做托底,鉚足全身氣力將他拖進了快活林,趁著血味還未引來其他猛獸時,解縈直奔樹王而去,讓大哥暫且藏在樹洞之中。

    在樹洞里為他處理傷勢之際,外面下起了傾盆大雨。解縈本就擔心沒時間處理從墮月湖到快活林這一路的血跡,老天爺幫忙,竟讓血跡遁于無形。雨停后,解縈回去換了身衣服,又從家里帶了件小毯子蓋到君不封身上,這才趕回了墮月湖。

    轟天的聲響果然引得不少弟子即便冒著大雨也要趕來此處,只見二長老和四長老正指使著弟子們抬林聲竹和茹心去醫(yī)治,解縈向四處張望,確認自己留下的痕跡已被破壞得干干凈凈,這才放心地奔出去,沖著林聲竹和茹心大哭不止。

    她以為茹心在一番沖擊后就已氣絕,不想她竟緩過來一口氣,甚至還勉強睜開眼睛,輕聲安慰她,別哭。幾年過去,茹心已經成了解縈很知心的大jiejie,一場爆炸將她們的關系重新打回原形。解縈不懂她為什么要對兩個男人痛下殺手。她又哪是為了他倆哭呢,只要想到那個中毒后蜷在地上還瑟縮著苦苦哀求茹心不要出手的男人,眼淚就如延綿不絕的雨,已不由她控制。

    為了保護大哥,這場戲必須演。

    萬幸,她演得還不錯。

    現(xiàn)在確認大哥安然無恙了,她的眼淚就又來了。

    當時不得已拖著大哥前行,他身上恐怕又多了不少新傷,現(xiàn)在好了,她帶來了大哥改良過的木板車,他不會再痛了,她來帶他回家了。

    因為疲累和傷重,君不封一直昏迷不醒,解縈巴不得十二個時辰都長在君不封身上,但為了大哥的安危,她也得不時去外面打探情報。

    與林聲竹相比,君不封后背和胸前的燒傷更為嚴重,但茹心灑向林聲竹的毒粉確實是結結實實地被君不封招架了。解縈修習毒術已有小成,茹心拋向君不封的無名毒粉與她所見過的任何毒藥都不甚相同,解毒的湯藥給大哥喂著,也是治標不治本。慶幸的是此前轉送給他的避毒香囊,大哥一直帶在身上,香囊這次也替他中和了一部分烈毒。

    林聲竹同樣也中了毒,他的情況倒不像君不封那般嚴重,但也足可以讓解縈混跡在幾位長老身邊,探聽他們對這毒藥的研究。

    解縈為君不封“失蹤”一事裝瘋賣傻了三天,最后終于可以心平氣和地坐到林聲竹身邊,與他一起面對慘淡的現(xiàn)實。

    茹心終究是死了,死在了她的情郎懷里。她死之后,林聲竹也像丟了半魂,無論解縈問他什么,他都呆呆地不理睬她。

    茹心被葬在了無翁山下,白頭川旁。

    那里除了是留芳谷最負盛名的觀景之地,也是出了名的情侶定情地,大家都很喜歡“長相守,到白頭”的寓意,解縈自打有了長大嫁給大哥的念頭,就一直想帶他去那里轉轉,甚至在那兒和他“定情”,但她沒想到的是,最先抵達這里的熟人,卻要在這兒永眠。

    下葬的地點是她替茹心選的,林聲竹聽了她說的寓意,破天荒地回應了她,在她的手掌上寫了個“好”。

    茹心下葬當天,喻文瀾也趕來了留芳谷。

    鑒于林聲竹成了個悶聲葫蘆,解縈搞不清狀況,也不好給他透露大哥的消息。她千等萬等,終于等來了喻文瀾,可對方給她帶來的,卻不是什么好消息。

    幾日休養(yǎng),林聲竹能勉強嘶嘶地說出話,茹心的事屬于屠魔會機密,但因為事關君不封的蹤跡,解縈也被破例允許旁聽。

    僅聽了只言片語,解縈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茹心的真實身份令她詫異不已,至于大哥出手相救,解縈也不覺意外,大哥至情至性,這種情況他如果不出手,那她反而要懷疑這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君不封了。

    喻文瀾此次來留芳谷,除了確認林聲竹的傷勢,帶他回無為宮療傷,還要處理茹心事件的后續(xù)。

    他要帶茹心的尸身回屠魔會。

    茹心雖已身死,但受她戕害死去的同僚太多,按屠魔會規(guī)矩,便是死人,叛徒也要在數(shù)清罪責后被當眾鞭尸,挫骨揚灰。

    茹心的身上許是中有一種特殊的毒,人死后尸身不腐,但在死前,她的身體已經因爆炸而破損不堪。兩派相爭無完卵,人死如燈滅,而茹心甚至無法安然長眠。

    解縈此前見過最殘酷的酷刑,莫過于群龍教的“滿天星”,喻文瀾此話一出,她竟感到當時在渝州竹林里竄天的涼意。

    林聲竹尚未傷愈,喻文瀾的訓話他只能躺在床上聽,聽到對方的打算,他焦急地翻下床,重重地摔在地上,拼命搖著頭,嘶嘶地懇求對方不要這么做。

    解縈的眼淚也說來就來,抓住了對方的袍子,同林聲竹一起哀求。

    對他倆的哀求,喻文瀾僅是一笑置之。

    他先是提點林聲竹:“聲竹,成大事者,心軟是大忌。你也看到了,男女之情亦是拖累,你若是能對茹心狠下心,也就不會把自己弄到這么狼狽。你看看不封……為了一個處心積慮害他的妖女,白白賠上自己的性命,值嗎?”

    他又看解縈:“縈丫頭,喻伯伯知道你一向和君不封交好,但今天之后就把這人忘掉吧,權當沒認識過他。不管尸首最終有沒有找到,你都當他死在了這里。畢竟他活著,也只會是屠魔會的污點,逃不出舵中法度。國有國法,幫有幫規(guī),他與奈何莊的妖女勾結,罪加一等,按規(guī)矩,當在舵內處以剝皮凌遲曝尸之刑。你認了他做義兄,日后你想闖蕩江湖,江湖人又該怎樣看你?你應該慶幸他死在這里,他死了,我可以給他一個與妖女同歸于盡的虛名,這樣你以后也會好過一點。”說罷,他笑微微地摸了摸解縈的腦袋。

    解縈顫抖著咬牙道:“若大哥沒有死,只是受了傷,等風頭過去后再現(xiàn)身呢?”

    “死罪難逃。就是他逃往天涯海角,我們也會抓到他,給舵里兄弟姊妹們一個交代?!庇魑臑懞吞@地看著她,“這次他來留芳谷,不也是想利用你嗎?若他真的沒有死,按他和你的關系,他之后定會來留芳谷找你。縈丫頭,切不可被他一時的花言巧語騙到,喻伯伯委托你,那到時務必穩(wěn)住他,等我們來谷里,咱們里應外合,來一個甕中捉鱉?!?/br>
    甕中捉鱉,剝皮凌遲……一個為屠魔會上刀山下火海多年的功臣,到頭來竟會落得這樣一個下場。解縈甚至顧不上心寒,她只是不死心地問道:“可如果大哥就此在留芳谷隱居,江湖也沒了這號人,這個時候,屠魔會還是要趕盡殺絕嗎?”

    “縈丫頭?!庇魑臑懻曀Z氣很是嚴肅,“沒有規(guī)矩,不成方圓。屠魔會走到今天,離不開大家對法度的遵從與維護。從個人情感來講,我當然知道不封這些年為屠魔會鞍前馬后,比起放走茹心,他的功勞遠大過他的過錯。但我代表的不是一個人,我背負的是屠魔會數(shù)千兄弟姊妹的性命,要是就這么放過了叛徒,枉死的人會接受嗎?”

    解縈才不在乎什么枉死不枉死,現(xiàn)在即將被喻文瀾架在火上烤的那個人,是她至親至愛的大哥啊!

    她顫抖著咬住嘴唇,拼了命地才沒有發(fā)出尖利的叫喊。

    渝州竹林的遭逢會有現(xiàn)在的經歷可怕嗎?解縈不知道。

    那么好那么善良的大哥,這屋里的每一個人都想讓他死。

    一股前所未有的涼意直直擊穿了她的心臟,她知道她應該在喻文瀾面前再做做戲,但她現(xiàn)在已經不知道該給出怎樣一個合理的反應,她只覺得他可怖,那種恐慌快要將她就地撕裂。

    喻文瀾又拍了拍她的腦袋:“你是孟昶的女兒,要懂得識大體,縈丫頭,聽話。”

    這一拍,有如千斤巨石,壓得解縈喘不過氣。

    顫抖了許久,解縈終究沒抬起頭,她只是看著自己的繡花鞋,任由眼淚一點點落到布面上。

    孟昶的女兒?在把她推下馬車的那一刻,他有把她當過女兒看嗎?

    因為他是有功于江湖的大英雄,他拋棄她的事就可以不作數(shù)了嗎?

    曾經的喻文瀾是這么“教導”她的。

    全天下也只有大哥為年幼的她傷心不平過。

    現(xiàn)在大哥受了重傷昏迷不醒,他為之賣命的組織頭領說他,“死”得好。

    就算大哥做錯了,曾經為屠魔會上刀山下火海的功績就可以不作數(shù)了嗎?

    現(xiàn)在大哥不僅要“死”,他還要讓她認同他的“死”,而就算大哥僥幸活了,他也不能明晃晃地在江湖出現(xiàn),她甚至要為了所謂大義,親手送他上路。

    憑什么?憑什么!

    “我不要聽話……”眼淚很急地落下去,周遭都在天旋地轉,她幾乎是在哽咽著吶喊道,“是大哥救了我的命,大哥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br>
    話說出口,她又有了與這荒誕無稽的世道對抗的勇氣,重壓的脅迫不脛而走,解縈又能呼吸了,她似是宣告,又似是自語般確證地念道:“大哥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不顧喻文瀾驟變的臉色,解縈擦著淚,昂首闊步地走了出去。對方后面要來見她,她也躲在屋里,避之不見。

    最后,喻文瀾只得在門口好脾氣地說:“那喻伯伯走了,以后等我得了閑,就會來留芳谷看你?!?/br>
    解縈聽著他的話,只是冷笑。幾年前的羅介曄,怕是也遇到了江湖人這樣的許諾。

    有了閑功夫就會來看自己,但總有其他的事,會比看自己更重要。

    來到留芳谷也快四年了,她甚至是喻文瀾的故交之女,但他有一次造訪過留芳谷,哪怕只是路過嗎?

    沒有。

    也只有大哥自始至終,一諾千金。

    熬走了喻文瀾,解縈終于得閑,可以進密室探望君不封。

    君不封仍是昏迷不醒,幾天下來,人也愈發(fā)蒼白消瘦。

    一時興起向湖里投了件大哥的血衣,反而陰差陽錯救了他的命。若沒有這個“靈機一動”,只怕今天就是她和大哥的永訣之日。

    她一個人,如何能抵擋過屠魔會的千軍萬馬?

    喻文瀾的話語成了隨時可能喚醒夢魘的咒語,她只要想到其中的任何一個字,就難受得痛不欲生。

    解縈伏在君不封胸前痛哭不止,哭得頭腦發(fā)暈之際,一個天外來客般的疑問,讓她的神魂徹底歸了位。

    男人啞著嗓子笑問道:“這是誰把我家丫頭給氣哭了,大哥幫你去打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