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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囚鳥(監(jiān)禁sm)在線閱讀 - 脫身

脫身

,畢竟曾經(jīng)揚名天下的大俠成了無惡不作,犯下諸多殺人兇案的劊子手,而劊子手揚名天下了,也不說來留芳谷看看她……

    出乎仇楓的預(yù)料的是,他以為解縈在這之后定會不遺余力地保下君不封,可實際解縈的建議是帶著君不封直接去屠魔會翠微湖總部,將一切交給總舵主定奪。又說她已經(jīng)修書給開懷山莊,講明了原委,請他們屆時出席屠魔會,來做個見證。

    解縈的打算令仇楓對她更為敬重。君不封對解縈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可她并不準(zhǔn)備徇私枉法。她接受對這個男人的一切懲罰。

    當(dāng)然,把君不封交給屠魔會,又何嘗不是毫無活路可言,但仇楓懂解縈的潛臺詞,為了不讓林聲竹從中介入,她只能選擇背靠大樹,借勢壓人。

    仇楓不后悔在破廟選擇放君不封一條生路,但離翠微湖越近,他的內(nèi)心也就越低落。

    歸根結(jié)底,他沒能完成師父的囑托。

    師父待他視如己出,做人要懂得知恩圖報。解縈的父親是他的恩人,師父又何嘗不是??上В瑸榱私饪M,他讓師父失望了。

    馬車秘密駛向揚州,臨到幻露湖畔時,他們迎頭撞上了林聲竹。

    第十三章  脫身(四)

    林聲竹自把這個不光彩的任務(wù)交給仇楓,心里始終覺得不甚妥當(dāng)。

    仇楓啟程的第三天,他也不放心地上了路。果不其然,他在路上收到了仇楓為君不封求情的信件,林聲竹在回信上將仇楓罵了個狗血噴頭,可自己亦是輾轉(zhuǎn)反側(cè)。

    此前探尋君不封的下落,多是依靠屠魔會各地的探子,這次的消息同樣來自蘇州當(dāng)?shù)氐拿芴?,但有幾條情報的細節(jié)與此前獲悉的不同,林聲竹追逐君不封的蹤跡已久,當(dāng)即就明白在破廟里調(diào)養(yǎng)生息的那位,才是君不封真人。

    若是依靠自己的渠道獲取的消息,他確實會如此前同解縈約定的那般,悄悄放走君不封,讓他們兄妹團圓。但偏偏,這情報是總舵主命令探子交給他的。

    喻文瀾雖未多說,但林聲竹明白他的意思:人擺在你面前,你是殺還是不殺。

    林聲竹不傻,他清楚自留芳谷一事后,即便已經(jīng)過了七年,喻文瀾始終沒再信任過他。君不封的生死,是對方交給他的考驗,跨過了這一步,他就可以真正成為屠魔會的核心。反之,他和仇楓只能迎接被秘密剿除的下場。

    十幾歲時,林聲竹初入屠魔會,雖為的是錦繡前程,也不乏一顆行俠仗義之心。但也許,正義就不該以組織的形式來構(gòu)建,陷得越深,就離初心越遠。莫說是君不封幾年前萌生退意,林聲竹新近也想了,他會懷念昆侖山的雪,也總會夢見江南的雨,淅淅瀝瀝的,總讓他午夜夢回,下意識摸著臉上的傷疤。

    如今就是無為宮親自派人來請他回去當(dāng)掌教,他的走與留,也都在喻文瀾的一念之間。仇楓入屠魔會時間尚短,尚可來去自由,而他知曉的秘密太多,除非徹底驗證了他的忠心,否則他始終都是一個巨大的隱患。

    林聲竹清楚,就算自己不出手,君不封也必死無疑,只是喻文瀾想讓他去做這個劊子手。他可以把這一切包裝得冠冕堂皇,去哄騙仇楓,讓他代自己行事。但他又最是清楚,這一切不過是他為自己的懦弱找的借口。

    仇楓自抵達蘇州后就沒再給他回過信,林聲竹疑心仇楓心軟放走了君不封,后悔不迭,擔(dān)心徒弟因此被屠魔會通緝,后面他收到消息,仇楓雖沒對君不封下手,但他和解縈混在一起,似是要將君不封帶往屠魔會翠微湖總部。

    徒弟大了,不聽他管了,但本應(yīng)在揚州等待與仇楓會合的解縈又是怎么回事?

    幻露湖是通往翠微湖和揚州的必經(jīng)之路,林聲竹決定在這里等他們。

    幻露湖以夜間湖面上時常浮起的異色迷霧而聞名。情到濃時,林聲竹和茹心一度想隱居于此,后面他們也如愿在這里建了一處幻夢小筑。新房建好時,林聲竹特意邀君不封前來做客,兩人一度喝到爛醉如泥。

    茹心逝后,林聲竹很久沒回過這里,幻露湖是他的傷心地??蛇@次為了等君不封,他也把破敗許久的幻夢小筑重新收整一番,等待老友重聚。

    喻文瀾并沒有專門派人盯著他行事,總舵主出乎意料地在這件事要求很寬泛。喻文瀾只需要一個結(jié)果,至于怎么達成,那是林聲竹的事,他不會去管。

    林聲竹可以對仇楓說得斬釘截鐵,逼仇楓對君不封下手??梢坏弥嫌熏F(xiàn)在還在人世,他又似乎回到了七年前,盼著君不封死,又盼著他最好能活。

    出現(xiàn)在解縈一行人面前時,仇楓正被解縈使喚著,采集幻露湖附近特有的草藥。解縈做指揮,也并不總是作壁上觀,仇楓埋頭尋找草藥,她則在四面盯梢,注意到他出現(xiàn),解縈驚異地“呀”了一聲,臉色唰白。仇楓也立刻直起身子,拔出長劍就護在解縈身前,可一見來人是他,仇楓這劍也不知該不該收回。尷尬地僵持了片刻,仇楓悻悻地低了頭,低聲喚了句師父。

    林聲竹點點頭,卻還是盯著解縈身后的那個男人看。

    七年過去,君不封蒼老了很多。

    為了掩人耳目,兩個小年輕并沒有讓他露出本來面目,依然讓他保持著流浪漢的姿容招搖過市。對老友流浪漢一般的裝扮,林聲竹并不陌生,但他應(yīng)該是個上躥下跳的野猴子,而不是條垂頭喪氣的狗。

    君不封被繩索捆得嚴(yán)嚴(yán)實實,結(jié)實的上半身在繩結(jié)的束縛下塊壘分明,即便流浪多年,仍然有副堅實的好體魄??稍谶@一番束縛中,他的下腹要害處在繩索的擠壓下頗為突出,乍看起來很是滑稽。他的脖頸上套著一個粗糙的頸環(huán),整個人需經(jīng)由繩索牽引前進,繩索的另一頭便在解縈手中。

    林聲竹暗中觀察時,君不封始終面無表情,隨著繩索的牽引前行,不住趔趄。

    這種捆綁很不堪入目,與其說是押送犯人,不如說是當(dāng)街羞辱自己豢養(yǎng)的家奴。林聲竹猜不出是這兩個小輩誰的杰作,仇楓是他從小看到大的孩子,心思單純,不可能有這種壞心,反觀解縈,雖然嘴毒脾氣臭,平時也正派得緊,這樣兩個天真的孩子竟能容忍這種下流捆綁,林聲竹暗暗喟嘆這離奇的巧合。

    君不封驟然見到林聲竹,也是驚訝萬分。對比他現(xiàn)在的落魄,七年過去了,老友仿佛沒有任何變化,還是昔日那個翩翩青年。君不封知道自己的樣子很不成體統(tǒng),對林聲竹下意識露出的揶揄笑容并不在意,比起老友重逢,他更在意此時此刻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的林聲竹有何圖謀。

    解縈和仇楓的算盤他已經(jīng)摸清,兩人這番大搖大擺,就是要暗暗給林聲竹施壓,勸他少來參與這趟渾水。但林聲竹既已現(xiàn)身,他就不得不思慮以后。

    這幾日在解縈幾味湯藥的滋養(yǎng)下,君不封體內(nèi)的毒素暫被穩(wěn)住,不去思慮他即將迎來的慘淡命運,與解縈之間的別扭成了他的新心病。

    在解縈面前,他想自己已經(jīng)足夠老了,經(jīng)歷了這樣多的坎坷,起碼很難有什么事能再觸動心房。

    可令他犯戒的永遠都是解縈。

    小兒女之間的親近自然瞞不過他的眼睛,可她對他卻喪失了純?nèi)坏男湃?。他一直想同她說說話,和她開誠布公地聊一聊,可她對他做的,除了強行逼著他游街,便是在仇楓面前,坦然地聊著那些對他莫須有的編纂。她明明知曉相依為命那幾年里他所經(jīng)歷的一切,可她還是要一本正經(jīng)地構(gòu)陷他。

    他清楚,她就是想要他疼。他也確實如了她的愿,一顆心四處亂撞在銅墻鐵壁一樣的身體上,只是沉墜,只是疼。

    吊著他的命,不讓他死,那是她的義;這一路對他百般羞辱,是她泄不完的恨??山K究,她還是在為他奔波。

    君不封在幻露湖留下過不少美好的回憶,離這里越近,他的心緒就越低迷,可看到林聲竹的那一刻起,他對往事的懷戀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的心里只有那一個清晰的念頭:林聲竹來取他的命了。解縈還有那樣多的燦爛要活,他絕不能成為她的拖累。

    緩慢拖動著身軀,繩索緊緊陷在rou里,摩挲著早已破敗不堪的衣物,是折磨了身體一路的分明鈍痛,下腹仍舊是半推半就的興奮,這樣一種不堪的情況下,君不封挪到林聲竹面前,將解縈小心護在身后。

    “聲竹,好久不見。”

    有林聲竹在側(cè),兩個年輕人自然不能再以這種態(tài)度對待君不封。林聲竹接連點了君不封的幾處大xue,面色凝重地解開了他身上的繩索。

    將馬車和馬匹安頓好,三人一路沉默,跟在林聲竹身后,去了幻夢小筑。

    幻露湖畔突然多出這樣一套清雅別致的竹廬,解縈和仇楓都有些意外。君不封自與林聲竹重逢后就低頭不語,到了幻夢小筑,整個人更是心緒低迷到極致。

    解縈最會體察君不封的情緒,這時也不顧幾人之間的微妙,大聲問林聲竹這是什么地方,林聲竹不假思索回道:“我家。”復(fù)又頓了頓,“我和茹心此前的家?!?/br>
    解縈的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看君不封還是那副魂游太虛的臭德行,以為他又在想茹心,氣不打一處來,正要語出譏諷之際,忽聽林聲竹念道:“不封,都到家了,也就把你這身流浪漢的行頭去了吧。衣柜里有之前為你備著的衣物,你若不嫌放得久了,就先換上它。”

    他又轉(zhuǎn)頭看向解縈,囑咐解縈去置備些酒菜,解縈四體不勤五谷不分,自是不動,仇楓為了化解尷尬,自告奮勇要去柴房。

    君不封卻道:“小楓,你去附近的城鎮(zhèn)買些酒來,飯菜的話,我來置備即可?!币娙藷o動于衷,他低聲笑道,“放心,我身上沒毒,也下不了毒。有丫頭在身邊護衛(wèi),我可不敢造次?!?/br>
    林聲竹捧場地鼓了鼓掌:“我確實有很多年沒吃過你做的燒雞了?!?/br>
    “丫頭呢?你想吃什么?”

    君不封的聲音很輕,凌亂不堪的面孔下,那目光是一如既往的溫和真摯。

    解縈的心口突然不受控地擰痛起來,她向君不封撒了一路的氣,但他不惱,現(xiàn)在也還是心平氣和地像往日那樣喚她。她只覺得無力。就像要捕那抓不住的風(fēng),也許只是一個眨眼的工夫,她這輩子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他們明明有后路的,這里也不可能成為他們的末路。可為什么他即便是笑,她能看到也只是恍惚的苦。

    見她不答,君不封喉結(jié)微動,聲音更輕了:“沿途有看到野兔野鴨,幻露湖里好吃的魚也不少。丫頭,大哥洗澡的功夫,這抓小兔小鴨的任務(wù),就交給你,好不好?”

    不等解縈回答,一旁的仇楓又站了出來:“小縈十指不沾陽春水,這種活還是我來,讓她去買酒?!?/br>
    “小楓……”林聲竹緊皺著眉頭,卻不便說出制止他的理由。

    解縈心里忍不住冷笑,知道林聲竹是擔(dān)心她借此下毒。她裝作一副乖巧模樣,婉拒了仇楓的好意:“大哥身體抱恙,我需要處理白日采來的草藥,在他身邊照顧他。酒rou和食材就都有勞小楓了?!闭f罷,她自作主張地纏住君不封的小臂,也不管男人是如何躲避,拉他去了柴房。

    林聲竹一直在他們身側(cè)守著,看解縈熟練地處理草藥,為君不封熬藥。君不封自重逢后只與他聊了寥寥數(shù)語,而現(xiàn)在,目光更是只集中在原地亂竄的解縈身上。

    洗澡水燒好,解縈毫不客氣,指使林聲竹為君不封備水。林聲竹平常在洛陽分舵也沒少被解縈使喚,當(dāng)下也不推脫,為君不封準(zhǔn)備好了洗漱用的器具,但他發(fā)現(xiàn)女孩竟要跟著男人一起進柴房,他立刻攔住了她。

    解縈毫不客氣地甩開他的手,滿臉怨毒地嗆道:“我們兄妹這輩子也就只剩幾天可以相處了,多年未見,我連好好伺候他一回都不成?”

    解縈一句話把林聲竹噎了個夠嗆,他心知對不起解縈,也不敢再阻攔,由著解縈將不大情愿的君不封拖進了柴房。

    終于又只剩他們兩個人了。

    這段時日,君不封一直沒能找到與解縈單獨相處的時機,當(dāng)然,這或許是解縈單方面的不愿意。

    柴房大門緊閉,而女孩僅是倚著門,以一種流氓似的輕佻目光看他。

    這一下勾起了他不愿回憶的過去,君不封懸在衣領(lǐng)上的手頓了頓,愣神了片刻,他輕嘆一口氣,到底在解縈面前卸去了他的所有遮蔽。

    就算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和仇楓情投意合,但過往的迷戀還在,甚至變本加厲地膨脹起來,這幾日的恥辱游街,他已經(jīng)有了體會——她還是對他的身體有股難以言說的欲望。

    但人之將死,又有什么必要和他至親至愛的小姑娘計較呢。

    他將自己沉入水中,閉上眼睛。

    從水面上浮時,女孩細嫩的手腕纏住了他,如同蟄伏已久的水妖。她灼熱的呼吸吐在他耳畔,有些癢。她的手指靈巧地掠過他的鎖骨,最終停在了他胸前,捏住了那兩顆茱萸。

    這一切和他常做的春夢很相像,他的身體也如實起了反應(yīng)。

    但這時他在笑,笑得迷迷糊糊的。

    往日在春夢里見到她,他總是怕得要逃??扇缃竦挠H密,是在指縫不?;碌纳常f不定那一刻就到了頭。

    但被她有意冷落羞辱了一路,現(xiàn)在卻如過往那般親昵地摟住他的脖頸,仿佛他們之間一切齟齬都不曾發(fā)生。

    大起大落間,他的心也隨之歡欣鼓舞起來,甚至控制不住地輕輕貼了貼她的手背。

    女孩下意識一顫,他還是笑,抓住她的手不讓她逃。

    虛虛和她十指相扣了,他在這種暌違已久的暖流里,重新閉上眼睛。

    “丫頭,大哥觀察了一路,仇楓是個好小子……很不賴。”

    解縈本在暗暗享受和君不封的短暫親密,聞言立刻豎起了眉毛,她明白君不封的言下之意,冷哼一聲便不再搭腔。

    君不封也沒指望解縈能對他的話有什么回應(yīng),聽到解縈蚊子般的哼聲,知道她在聽,便繼續(xù)了談話:“丫頭,大哥知道你和仇楓的心意,但聲竹的出現(xiàn)是變數(shù),我不知道他會做什么。他要真同你動起手,你千萬不要硬抗,你現(xiàn)在還不是他的對手……如果他要殺我……丫頭,別救我?!?/br>
    解縈氣息紊亂地笑了,身體不受控地抖了起來。

    她的一切目標(biāo),自始至終都是要保住大哥的命。可前幾天的他對她說,要她拿他換功名,現(xiàn)在更是直截了當(dāng)?shù)馗嬖V自己,不要救他。她這幾年來的委屈與犧牲在一句話內(nèi)被他付諸一炬,盡付東流水。

    眼里蒙上了薄薄的霧,她還是恨他。恨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所以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他與她不生分了;她恨他就這么輕而易舉拋棄了過去的隔閡,不逗她也不兇她,即便她暗自侮辱了他一路,他還是如倦鳥歸林般一句一句撥弄著他僅剩的安排;她甚至恨他始終沒有流露出與她重修舊好的意圖,卻還是在見到林聲竹之后,挪動著疲憊的身軀,擋在她的面前,用背影告訴自己,不要怕。

    她的內(nèi)心在這兩年的煎熬中變得扭曲而冰冷,即便是念著他,驅(qū)動自己的也是刻骨的恨與怨,她想自己應(yīng)該已經(jīng)成長到足夠強大足夠冷酷,可以忍受著欲望的煎熬,默不作聲看獵物走向牢籠,在收網(wǎng)后放肆地在他身上發(fā)泄自己的暴虐。

    只是過去殘留的溫柔還在,她依然可以被大哥輕而易舉三言兩語撩撥地顯出原形,恨不能當(dāng)場撲進他的懷里痛哭。

    已經(jīng)有兩年沒有抱過他了,解縈閉上眼睛,任由心里那個委屈了兩年的小姑娘接受了大哥遲來的溫柔。

    繾綣過后,她還是她,堅如磐石,不可動搖。

    第十三章  脫身(五)

    仇楓一路施展輕功,很快帶回了晚宴所需的食材與酒,趕回幻夢小筑時,君不封和解縈剛從柴房里出來。君不封作為主廚,很清楚林聲竹師徒對他的忌憚,自然打起了赤膊,以證明自己沒有藏毒。解縈一改過往維護他的脾性,反是陰陽怪氣地譏嘲說這毒指不定就藏在他大腿的哪一側(cè),君不封受不得解縈刺激,干脆將自己脫到只剩褻褲,再籌備飯食。

    解縈對君不封的苛待,仇楓這一路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可即便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種反常,他還是心有不忍,稍加思忖,仇楓沒去看解縈的臉色,單是悶著頭幫君不封干活。

    解縈默不作聲地守在他們身邊,裝模作樣地四下掃了一圈,眼睛還是繞回到君不封身上,緊盯著蒸騰熱氣下他隱隱發(fā)紅的身體——他胸前的鳳凰在彌漫云氣中時隱時現(xiàn),神氣逼人。解縈口干舌燥之際,突然聽得外面?zhèn)鱽韼茁暣似鸨朔镍B叫,這是雕的叫聲,意味著貴人也已悄然來到此處。

    她精神一振,旁若無人地沖著柴房外盤旋的兩只白雕吹起了口哨,看著它們越飛越遠,這才笑盈盈地回到柴房,君不封這時也停下了手頭的活計,兩人的視線碰了個正著,又不約而同避開,君不封張了張嘴,還是一句話沒有說——他眼見著解縈的笑容瞬息消失得無影無蹤,便又低落地轉(zhuǎn)回灶臺。而解縈盯著他尚算強健的背影,恨不得現(xiàn)在就露出獠牙,將他啃了個血rou模糊。

    等待開鍋的間隙,仇楓體恤君不封,讓他去主廳和林聲竹對坐,自己在柴房看火,解縈似乎是一刻也不想和君不封獨處,干脆也留在了柴房。

    君不封尚未回到主廳,兩個小年輕就急不可耐地糾纏到一起。

    仇楓也不知解縈究竟是哪兒來的膽識,竟然要在這種場合,這種時間來和他親熱。但長期的朝夕相處,他也確實被女孩“玩”出來了。解縈的冷漠殘酷讓他敬畏,又讓他好奇。即便他始終陷在被她玩弄的灰色漩渦里,只消她輕輕拉住自己的手,他的心就輕飄飄地上了云端,就算她的把戲再乖僻殘忍,他也不覺得怕,不覺得疼。

    仇楓從不認為他和解縈之間有什么異常,在兩人親近之初,他確實有過嘀咕,對解縈而言,比起對君不封的執(zhí)著,他似乎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存在,但塔城的生死相依,他有見到她偽裝下的狼狽,他的小縈meimei只是脾氣不好,愛好奇特,但她不壞,她一直都很善良。仇楓正這么想著,解縈輕車熟路地挑開了他的衣襟,兩手順勢伸進里衣,捏住他胸前的茱萸。

    解縈又拉又扯地玩了半天,不顧仇楓的驚慌搖頭,強行剝了他的衣物。她踮起腳咬住他的耳垂,又死死攥住他的敏感,尖利的指甲快要陷到他的rou里去。仇楓難受得險些叫出聲,解縈卻不以為意,還在一門心思地攪弄他的耳廓:“你師父內(nèi)功深厚,只要咱們稍微弄出些動靜,他定會來此前看咱倆的安危,被他看到你這副模樣,你覺得他會怎么想?”仇楓的身體已經(jīng)如實告訴了解縈答案,解縈笑道,“小楓哥哥,你是真的賤,居然會喜歡這種玩法?!?/br>
    空閑的手伸進男孩嘴里,解縈心不在焉地挑弄著他濕潤的舌。仇楓臊得發(fā)不出絲毫聲響,但他身上的狼藉足以證明他的亢奮。

    隨手摘了他的佩劍,劍柄又有了過往的效用。解縈在仇楓拼命地壓抑聲中大開大合地干他。又總在仇楓即將迷亂的邊緣提醒隔墻有耳,莫忘了兩位師長的存在。

    仇楓泄得一塌糊涂。

    解縈抽身離開的那一刻,他甚至癱軟的直接歪倒在地,意識也是時近時遠的模糊。

    解縈玩他,從來不管善后。嗅著院里的湯藥熬好了,她撇了長劍,這就翩躚著出去給君不封送藥。

    仇楓緩了好一陣,才從天旋地轉(zhuǎn)的迷障里回過神。

    他和解縈的情事從沒有這么激烈過。仇楓不清楚其他少年情侶私下是怎樣的相處,但他清楚,再怎樣也不該是他和解縈這樣的,但這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他一直都無從抵抗她,明知等著自己的是深淵,他還是要壯著膽子踏進去。

    勉強將自己收拾齊整,仇楓收好長劍,將飯菜送上桌。

    主廳里,君不封和林聲竹已經(jīng)無言對飲許久,并沒有注意到柴房傳來的窸窣聲響,但君不封還是很敏銳地留意到了仇楓脖頸上的鮮紅印記,他不可置信地看著解縈,解縈回以他挑釁的一笑,他就又難過地低下頭,將自己面前的一壇酒喝了個精光。

    用餐之前,林聲竹特意舉了酒杯,強調(diào)這是家宴,沒有正邪之分,它們無須顧及??伤娜诉€是無言,仇楓有心打破尷尬,夸了君不封的手藝,不想男人竟接了話茬,甚至要領(lǐng)他去柴房,向他親自授藝。仇楓拗不過君不封,只好跟去柴房,兩人這一走,屋里就只剩下了林聲竹和解縈,獨處時,解縈對林聲竹從不客氣,這次也干脆利落地問他,在這里出現(xiàn)是何意。

    林聲竹避而不答,解縈也不追問。她吃著君不封做的燒鴨,又聽柴房外兩個男人弄出的聲響,亟待收網(wǎng)的喜悅也沒了蹤影。

    君不封是徹底將仇楓看成了女婿,連她平素最喜歡吃的幾樣菜,他都在手把手地教對方怎么做。

    她以為自己會生氣,可她沒有,她甚至要生不起他的氣了。

    很多人變了,她也變了,可大哥沒變。

    當(dāng)初明明是他拋下她的,可為什么活在過去的也是他?

    解縈強忍著淚,快步回了偏房休息。

    君不封一連傳授了仇楓十?dāng)?shù)余道菜,仇楓就是再遲鈍,也意識到君不封是在將解縈托付給他。仇楓對君不封的看法很是復(fù)雜,但能得到對方的認可,就像是他邁過了求娶解縈的最后一道門檻,他心里是說不出的高興。

    菜肴傳授到最后,“翁婿”兩人的話題又繞回到解縈身上。仇楓自然不會把解縈私底下的面目暴露給君不封,但解縈這兩年和他一起的經(jīng)歷,他知無不言。

    仇楓嘴里的解縈,是一個全新的,與眾不同的解縈。君不封熟悉那個天真無邪的小丫頭,也熟悉那個笑面冷心的小魔頭,可仇楓接觸的小姑娘,似乎更接近這個年紀(jì)的她的本來面目,君不封被他的話帶著,突然就難過自己錯過了陪伴她飛速成長的這兩年。但若是自己留在她身邊,解縈又會不可避免地將她與外界的一切隔膜開來,一門心思地同他相好,花開花落都是他一人獨享的殊榮。君不封從不覺得這樣的殊榮有什么值得慶幸,相反,他更堅定自己的離開是個不甚高明,卻絕對正確的抉擇。

    只有這樣,她才會成長,才會真正融入到人群中去。

    借著月光,他仔細打量了面前滔滔不絕的少年英豪。

    郎才女貌,鮮衣怒馬,真好。

    仇楓與君不封越聊越投機,恨不能當(dāng)場認下這個忘年交。他準(zhǔn)備回到主屋拿一些酒與他同飲,卻在門口直直地栽了下去。

    林聲竹點了他的睡xue。

    君不封對此并不意外,他一直在等林聲竹出手的時機,林聲竹把仇楓搬到了主廳的臥房,出了臥房,君不封已經(jīng)坐在桌前自飲自酌起來。

    兩個男人都很清楚彼此的目的,可此情此景,他們又不約而同笑出了聲。笑聲漸止,林聲竹從懷里掏出一個物什,拋給君不封。君不封的鎮(zhèn)定若素一下有了個細小的裂口——這赫然是解縈最初送他的小木鳥。

    這木鳥被解縈扔在臥房的地上落了兩年的灰,林聲竹有心,知道老友最為珍惜這朽木,此番獲悉了他的蹤跡,也特意從洛陽帶上了它。

    人與物的驟然重逢,過往的流離在頃刻間消散得無影無蹤,君不封捧著小木鳥,出神地想著那個篝火前哭哭啼啼的小女孩,林聲竹一聲輕咳,方將他帶回現(xiàn)實。緊緊握住手里的木鳥,君不封噙了一點笑:“丫頭呢,你拿她怎么樣了。”

    “現(xiàn)在應(yīng)該睡得正香,偏房里的熏香是她在洛陽常用的,但我換了一種西域的香爐,熏香在這種香爐內(nèi)點燃,會產(chǎn)生一種特有的氣味,最適合女子安眠……不封,別瞪我,我沒想拿她威脅你。我只是想和你談?wù)?。?/br>
    君不封給兩人各斟了一杯酒,看著酒水中的盈盈月色,他下意識望了偏房一眼,漫不經(jīng)心地晃著酒杯:“你的打算就這么簡單?”

    “你的下落,是總舵主派人告知我的……”

    君不封面色一凜,林聲竹亦是苦笑。

    “解縈最開始來屠魔會找我,是要我?guī)退业侥?,助你脫身。如果這是我自己獲悉的消息,我會立刻安排船只讓你去東瀛,去北荒,去南疆……可現(xiàn)在這一切已經(jīng)由不得我了?!?/br>
    “下手的人就算不是你,也會是別人。只是總舵主選了你?!?/br>
    “我不想說別讓我難做,如果小楓順利殺了你,我也就不多想了,可現(xiàn)在……”

    “聲竹,你不用這么吞吞吐吐。我知道,我死了,對不管你們哪一方來說,都是好事。只有我真的死了,有些事才能徹底了結(jié)。只是……”他又看向她的臥房,一臉黯然,“臨行之前,我想再看看她?!?/br>
    “好?!?/br>
    偏房里,香薰?fàn)t依然在悠悠飄散著香氣,氣味淡雅,是解縈會喜歡的味道。君不封熄滅了就中熏香,將香薰?fàn)t隨手丟到窗外。他點亮了屋里的蠟燭,也照亮了解縈的臉龐。燭光搖曳,映的解縈面如桃花嬌艷。

    他定定地望著她出神,還是那個想法——

    小姑娘,真好看。

    坐在她的床頭,他像過往一樣為她理了理被褥,癡癡看了她一陣,他解下了腰間懸著的避毒香囊。

    擺脫解縈的禁裔時,他一時鬼迷心竅,帶走了它。他的心里是藏著恨的,不然也不會對解縈留在里面的一小縷發(fā)絲冷笑。囫圇過了兩年,香囊中的藥草味道已經(jīng)很淡,秀發(fā)依然被他很好留存,或許冥冥之中他知道,這一縷秀發(fā)終是要和什么捆成結(jié),永不分開。

    他記得重逢后解縈留意香囊時的冷笑。迎著解縈的鄙夷,他也跟著笑,那時他的欣慰多過心疼,他想她恨自己,但也終究擺脫了自己。

    拿匕首割下了自己的一小縷頭發(fā),同香囊里的秀發(fā)打成結(jié)裝好,他將香囊留在了解縈床邊。

    再度坐下,他徒勞地張了張嘴,似有千言萬語,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或許最先應(yīng)該說的,是道歉。

    他始終對不起的,是那個十六歲的小姑娘。他們的關(guān)系,是他沒有處理好。那時的她天真殘忍,追逐愛,作惡又無法徹底執(zhí)行。他非但沒有想該怎么引領(lǐng)她,反而一門心思只想著逃,最后還卑劣地利用了她對他的純粹感情。

    如今一切回到原點,他要給那個再回不來的小丫頭一個交代。

    說點什么好呢?

    殺人者,人恒殺之。走到這一步,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她遠不用為他這個毫無未來的廢人殫精竭慮。

    解縈在睡夢中翻了個身,清脆的鈴鐺聲響起,君不封看著她的鈴鐺手鐲,紅繩已經(jīng)很舊了。他從茹心曾留下的針線簍里翻找出一條紅繩,替解縈重新編了條鈴鐺手鐲。他小心替她戴好,又煞有閑心地撥弄了幾下鈴鐺,人也跟著傻笑起來:“以前大哥總說,只要你帶著這個鈴鐺,只要大哥這身功夫還在,就是在天涯海角,大哥也能找到你……現(xiàn)在也好,只要你一直戴著它,大哥在泉下聽到聲響,就知道是你來了。那會兒的你也應(yīng)該是個滿頭銀發(fā)的老婦人吧?也不知道大哥還能不能認出你?!?/br>
    他輕輕牽住解縈的手,百感交集地握了又握。

    “丫頭,大哥以前在屠魔會攢下的那些錢,就是你未來不想成婚,那筆錢也足夠你在長安,在洛陽,在任何一座城池最豪華的街道上開設(shè)一間醫(yī)館……真可惜,那數(shù)字大哥都記得清清楚楚的,可到底一個銅板都沒能給你留下來。我這輩子好像總是這樣。不管做什么,努力到最后,都是一場空。但你是不一樣的。聲竹把你當(dāng)初送給我的小木鳥帶過來了,大哥現(xiàn)在也沒有什么再遺憾的東西了,能帶著你送我的禮物上路,也算是不枉此生?!?/br>
    他站起來,又將解縈好好看了一遍。

    俯下身,他挽起解縈的一綹發(fā),輕輕嗅了嗅。

    “再見啦,我的小姑娘?!?/br>
    在君不封轉(zhuǎn)身的一刻,解縈睜開了眼。

    一行清淚緩緩劃過臉頰,她的笑很涼薄。心里罵著君不封怎么事到如今才懂得來討好自己,留下他的頭發(fā)給她算什么?抹平心里的對她的那點歉疚嗎?

    解縈嘲笑著君不封的所作所為,心被揪得生疼。

    如果計劃不出差錯,很快就是自己的登場時機。她早就為下面的事做好了充足準(zhǔn)備,也知道有燕云合謀,她注定會成功。君不封一定想不到,他自以為的訣別是她提前安排好的笑話,他甚至很快要重歸她早已為他安排好的輪回。她會滿載著自己的憎恨與怨毒侮辱他,折磨他,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要給予他歡愉,又剝奪他快樂,她要讓他戀慕又懼怕,依賴而無法逃離。

    她的好日子已經(jīng)近在咫尺唾手可得了,她卻再度被君不封三言兩語迷惑得亂了陣腳。難言的痛苦壓迫著她,要很努力才能不發(fā)出聲。

    迎著月光走出臥房,圓月當(dāng)空。君不封是素來喜歡看滿月的,過往也總愛挑滿月來看小姑娘,湊團圓美好的吉利。

    他們的最后一面,還是可以湊一個小團圓,總算老天厚待他。

    回到主廳,君不封與林聲竹又一語不發(fā)地痛飲起來。

    很快,幾壇酒喝到底,再無一滴殘余。

    兩人都愣住了。

    君不封最先回過神來,沖著老友微微一笑:“看來是時間了?!?/br>
    匕首正欲刺向心口之際,卻被突來的力量打歪,林聲竹以酒杯為暗器,彈飛了匕首。

    君不封神色復(fù)雜地望著對方,而林聲竹兩眼血紅,喘了好一陣,最后釋然地笑出聲:“果然,我還是沒辦法殺你。”

    “聲竹,你……”

    “此前我派小楓出手,一是我不想下手,二是我清楚,他宅心仁厚,下不得這種死手。當(dāng)年圍剿茹心時,我也是這樣想,我知道你不可能會對茹心坐視不理,所以我?guī)夏恪铱偸橇?xí)慣躲在別人身后,借他人之手去完成我的目的。都七年過去了,我還是這樣。”他低下頭,“但你是不該死的,不封。你沒有做錯過任何事……況且就算你做錯了,我難道就要聽他們的話,乖乖來殺你嗎?”

    “聲竹,你醉了?!?/br>
    林聲竹不停地搖著頭:“我是醉了,不然我說不出這些話,如果沒醉,我應(yīng)該是眼睜睜看著你在我面前斷氣。但我也不能總借著別人來救我在意的人。這次雖然是借著酒醉,我還是那個懦夫,但我不會再拖累別人了。不封,我要帶著你逃。七年前我沒能護好茹心,我不能再護不住你了。我就是要保你,我為屠魔會殫精竭慮了十幾年,難道連一個好人的命都保不住嗎?成了,你我都能活。就是不成,橫豎也害不到小楓和解縈……七年前我本來就該死了,是你救了我?!?/br>
    “可我現(xiàn)在……”

    “你是擔(dān)心內(nèi)傷?‘這里不是我們的末路’,這不是你常對我說的話嗎?咱們初出茅廬那會兒面對的東西,不比現(xiàn)在的這些魑魅魍魎更可怕,龍?zhí)痘ue都闖過那么多了,我們又怎么會在這兒被輕易難倒?!?/br>
    林聲竹短短一番話,也激起了君不封久違的豪情,兩人對視大笑,君不封突然面色一變:“不對,這個氣味兒……”

    因為醉酒,林聲竹的五感比平素鈍了不少,聽到君不封這一提醒,他打了個激靈,也聞到了那股異香,趕忙拔劍護到君不封身前:“入骨酥?奈何莊的人怎么會在這里?”

    “糟了,丫頭……”

    在意識徹底消失前,君不封不死心地望著解縈的臥房。

    再次睜開眼睛,他想要高聲呼喊解縈,確認她的平安,卻怎么也喊不出聲。

    有人點了他的xue道,他四肢癱軟,動彈不得。

    他還在幻夢小筑的主廳,本應(yīng)昏迷不醒的解縈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他身側(cè),笑臉盈盈地望著他。

    君不封一時分不清這是夢還是真實。

    重逢之后,女孩待他始終是冷冰冰的,這一路上,她甚至沒對他正常笑過。

    但她現(xiàn)在不止在笑,還一把攬過他。她不輕不重地咬著他的鎖骨,他的喉結(jié)……

    夢境里有相似的情境,但那愈發(fā)尖銳的疼痛告訴他——

    不是夢。

    那就是她在肆無忌憚地咬他。

    解縈從他的右肩,生生咬下了一塊r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