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有所好轉(zhuǎn)，柳枝枝看這個黑幫大哥也越來越順眼。

    他的側(cè)臉線條相當(dāng)冷峻，不是韓漫里的精致漫撕男，更像英劇里叼著一口正宗英倫腔、全身布滿紋身和疤痕，臟兮兮的，沒一片空地的壞男人。

    今天孟偵沒戴耳釘，耳洞小坑明顯，整體看起來又酷酷的，有點(diǎn)邪氣，痞入骨髓。

    柳枝枝小心翼翼問，“孟老板，你會不會被自己紋身嚇到?。俊?/br>
    孟偵低笑，呼吸隨之噴鼻而出，扭頭問，“嚇到你了？”

    她解釋道，“就是我昨晚本來很難過，被道德綁架，店里還有人向著大爺說話。我以為你也向著他，然后一睜眼，你整個人都黑乎乎的?！?/br>
    “刻板印象了吧！”

    言畢，前方迎來一個紅燈時間最長的十字路口。

    孟偵快速脫下西服扔到后座，長指挑開白襯衫左腕的衣袖，挽到胳膊肘上，左臂伸過來，“你再看看?！?/br>
    只能看到半截紋身。

    一股松木香調(diào)播散過來，柳枝枝細(xì)細(xì)打量。

    棕色手臂上裹著幾縷黑色煙霧，有深有淺，層次感細(xì)膩又自然。

    目光隨霧而沉，小臂上有兩根墨綠色的綠枝，迎著他交錯的青筋脈絡(luò)，在他的大掌上盛開兩朵紅色玫瑰。

    淺棕色皮膚下，他手臂線條優(yōu)美，肌rou緊實(shí)，有種暗黑狂風(fēng)里破土而出，狂妄生長的美感。

    這只頎長的大臂，相當(dāng)帥氣帶感。

    深刻領(lǐng)悟到刺青藝術(shù)的魅力，柳枝枝情不自已地脫口而出，“好——酷！”

    “又喜歡了？”孟偵收回胳膊，放下袖子。

    柳枝枝看迷了眼，不自覺抬起自己的小胳膊，跟他對比。

    天吶，這不正是她的顯白顯瘦神器？

    “我爸說如果他當(dāng)年沒當(dāng)兵，也要搞個大花臂。”

    孟偵問，“那現(xiàn)在呢？”

    “哎——”柳枝枝遺憾地眨眨眼，心里滿是落寞。

    柳大壯有次出任務(wù)掉海了，有時候晚上會腰疼，只能從海軍轉(zhuǎn)到炊事員。

    “我爸是海軍，不能搞?！?/br>
    “海軍？”孟偵若有所思，嗯一聲，“那你爸更酷！”

    柳枝枝嘟著嘴，“沒有的，也很辛苦?！?/br>
    “蛋糕店還去嗎？”

    “?。俊彼@才反應(yīng)過來。

    前面路有點(diǎn)堵，孟偵估計是想調(diào)轉(zhuǎn)路線。

    “去的，買都買了，要慶祝的?！绷χΥ蜷_手機(jī)，找訂單二維碼。

    孟偵問，“慶祝什么？”

    “嗯....”

    慶祝我永遠(yuǎn)失去的少女情懷，慶祝我灰頭土臉逃跑，慶祝我的個體性不再被湮滅，慶祝我連愛情影子都沒碰著的失敗單戀。

    柳枝枝思悟兩秒，清清嗓子，語氣平和，一板一眼道，“慶祝我脫離苦海，重獲自由?！?/br>
    人原來可以這么愛慕虛榮，四年感情比不上她的500塊錢。

    可能，也許，她并非很喜歡鐘嘉誠。這樣自我安慰一番，柳枝枝心里平衡不少。

    *

    取回蛋糕到小區(qū)門口，時針已過11點(diǎn)。

    孟偵一件件搬她的東西，“你爸真下樓了？”

    柳枝枝扶著眼眶上他的黑幫大墨鏡，點(diǎn)點(diǎn)頭，“馬上就來。”

    烈陽高照，孟偵撐著她的小遮陽傘，大半個身子露在外面，刺得眉心擰著，眼睛睜得難受。

    身旁立著一堵寬又高的黑墻，她的頭頂只到孟偵的頸窩，有點(diǎn)難為情地摘掉他的大墨鏡，仰頭問，“孟老板，你今天是不是很忙？”

    孟偵接過，掛眼眶上，“下午忙也一樣?！?/br>
    “不好意思哦！”

    “枝枝——枝枝——”

    柳枝枝聞聲抬頭，“我爸來了！”

    前面20米處，柳大壯步伐矯健地走過來。

    柳枝枝發(fā)現(xiàn)，她爸182，在孟偵跟前也矮一小截，連同震人心魄的氣場也弱半截。

    沒等她開口，柳大壯微抬臉，看著她身旁的孟偵，伸手蓋在額前遮陽，扯嗓道，“小孟，你怎么跟我女兒認(rèn)識？”

    “柳叔好。”孟偵趕忙摘掉墨鏡，臉上冷意有所收斂，朝他微屈身，“昨天剛認(rèn)識?！?/br>
    “最近又黑不少！”柳大壯笑笑，跟他寒暄。

    他回，“還好。”

    柳枝枝跟她爸解釋事由經(jīng)過，蓋過辭職和昨晚崩潰大哭的事情，孟偵也有意斂聲。

    兩個男人搬著箱子，她在后面拿著蛋糕。

    到單元樓下，柳大壯說送到這里就行，讓孟偵趕緊回去，到飯點(diǎn)了，新店也忙。

    十分鐘后，柳枝枝鄭重其事站在餐桌前，上交工資卡和父親每個月初，格外給她打錢的私房卡。

    “咋了閨女？怎么中午回來了？”

    見女兒這副英勇上戰(zhàn)場、下定決心不回頭的架勢，趙晴子不忍擔(dān)憂。

    “mama媽，你別說，你猜到了也別說，我說。”柳枝枝聲音特急。

    柳大壯也納悶，“咋了寶貝兒？有事兒可得跟爸媽說??！爸媽給你做主！”

    柳枝枝淚眼朦朧，翹首咬著嘴巴，輕咳嗓子緩聲音，主動坦白。

    “爸，媽，我辭職了。”

    *

    那天在爸媽懷里哭過一次之后，柳枝枝逐漸想開。

    爸媽聽聞她說自己沒有動力，不喜歡金融行業(yè)，沒有收走她的銀行卡。陪她點(diǎn)燃蠟燭，許愿天天開心，順利找到喜歡的工作。

    趙晴子每天一切照舊，到點(diǎn)兒叫她吃飯，出門跟她留言，睡前問她有沒有臟衣服要洗。

    往常每個月，柳大壯會給她打3000塊錢額外零花，這回銀行短信通知入賬5000塊。

    柳枝枝把自己關(guān)在家里，黑白顛倒。

    拉黑鐘嘉誠，退出公司群和大學(xué)群，屏蔽掉無關(guān)緊要的列表朋友圈，隨后她將手機(jī)關(guān)機(jī)。

    每天對著自拔網(wǎng)線的電腦，或是書桌前幾個本子寫寫改改，柳枝枝躲在暗處，不接觸外界。

    發(fā)小童心在國外留學(xué)，接到柳大壯電話時，聽他在那頭束手無策，連忙放下手頭導(dǎo)師布置的項(xiàng)目，給柳枝枝打電話。

    作為唯一一個知道柳枝枝喜歡鐘嘉誠的人，看視頻對面的柳枝枝，盤腿靠著床頭柜，席地而坐。

    可愛的高丸子頭早已跑到后脖子，黑眼圈掉下巴上，嘴唇蒼白，整個人暗淡失活。

    柳枝枝呆滯地跟她擺手打招呼，說話聲有氣無力，“童童，你怎么有空給我打電話了？”

    童心直刀切入，“你辭職是不是因?yàn)殓娂握\？”

    “你也知道了啊？”柳枝枝眼神混沌看著屏幕。

    視頻小窗口里的自己，陌生，憔悴，丑陋。

    童心問，“你知不知道你爸都快嚇?biāo)懒?？?/br>
    柳枝枝聽得鼻子一張一縮，眼淚再次浮滿眼眶。

    不再掙扎著收淚水，她輕輕把手機(jī)支在床頭的小兔子支架上，偏頭看向旁邊三塊錢包郵的桌面電子鬧鐘。

    整整七天足不出戶，她快爛掉了。

    “童童，我覺得我好失敗。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我的人生都在圍著鐘嘉誠打轉(zhuǎn)。那天我很害怕，所以選擇離職，遠(yuǎn)離鐘嘉誠?！?/br>
    這些年她一直在浪費(fèi)時間。生活里沒了鐘嘉誠，柳枝枝發(fā)現(xiàn)她根本看不清自己的未來在哪。

    “那然后呢？”

    柳枝枝看向凌亂不堪的書桌，眼神稍有聚焦，“我想重新拾起文字?！?/br>
    高中讀理科是想大學(xué)有個好專業(yè)，畢業(yè)好找工作。讀金融是權(quán)衡利弊后的最佳選擇。父母不放心她去外地，她的高考分?jǐn)?shù)剛好能夠上江城大學(xué)這個香餑餑專業(yè)。

    畢業(yè)后柳枝枝在張教授的引薦下，順利成為鐘嘉誠第一任助理，通過實(shí)習(xí)期，一直留到現(xiàn)在。

    柳枝枝說，“我好像一直在隨波逐流，跟著這波浪潮卷到另一波浪潮，可是沒有人逼我這樣做。”

    以為每一步選擇都沒有錯，會過得很好。舵盤不在自己手里，到頭來她還是一敗涂地。

    童心聽得心疼，“枝枝，你不要內(nèi)疚，叔叔阿姨都不嫌棄你，你也別嫌棄自己?！?/br>
    這晚柳枝枝淚流滿面，枕頭濕了半截。她靠門坐地，聽外面的動靜。

    “你說說，枝枝這不吃不喝可怎么辦？這天天凈啃西紅柿了?！?/br>
    柳大壯說，“要不帶她出去旅個游散散心？”

    趙晴子反對，“疫情這么嚴(yán)重，往哪兒去？”

    “我戰(zhàn)友家閨女，出門玩什么密室，聽音樂會，咱也帶枝枝出去玩玩?！?/br>
    “誒，這個好這個好！”

    趙晴子又說，“咱們枝枝喜歡迪士尼那個星黛露?！?/br>
    “對了對了！”柳大壯想起什么，“她之前說什么小毯子好看，舍得給我買洗腳盆也沒買毯子，咱快找人問問?！?/br>
    “還有杯子，杯子?！?/br>
    “對對對，一起看看。給枝枝換個心情。”

    ......

    柳枝枝捂緊嘴巴，不敢動彈，任憑無法作止的眼淚成串往下掉。她倒在地上，肩膀不停抽動，嘴里沒入一股咸味。

    不知躺了多久，聽到父母已經(jīng)關(guān)燈回房，柳枝枝坐到她的公主書桌前，打開電腦里的簡歷模板。

    做完兩份簡歷，肚子咕咕叫。

    她戴上口罩和手機(jī)，輕輕出門覓食。

    凌晨兩點(diǎn)的小區(qū)馬路牙子上，柳枝枝站在那里左右打探，這是她失眠的第三個晚上。

    夜空浩瀚無邊，月亮白如冰鉤，晚風(fēng)嗖嗖刮著。

    她緊了緊身上的牛仔外套，抬腿往24小時便利店走。

    本想買份關(guān)東煮，她想到冰箱里有柳大壯做的面條，回去微波爐叮一下就好。

    關(guān)東煮一串三塊錢，再買瓶奈雪葡萄烏龍茶，隨便吃點(diǎn)又得20塊錢。

    現(xiàn)在她是無業(yè)游民，在沒找到新工作前只能吃低保。

    思量一番，柳枝枝抬步往家里走。

    到單元樓下，她又想到家里微波爐有點(diǎn)小毛病，運(yùn)作時嗓音很大。

    怕吵醒父母，柳枝枝再次轉(zhuǎn)身，漫無目的出門覓食。

    便利店的店員說關(guān)東煮全部售空，速食只剩豬rou末包子。柳枝枝不愛吃豬rou，只好作罷，出門往這條街前面的幾家小店走。

    大半夜的頎長街道，車流三三兩兩穿梭而過，路上有喝醉的人耍酒瘋，有情侶吵架和哭鬧。

    走在人行道上，柳枝枝低頭望著眼前比自己還短一半的影子，左右挪動。

    黑色影子長寬不變，胖乎乎的又短又粗，像蜷縮在角落里的一袋廢品。

    她往左邊上一步臺階，相當(dāng)規(guī)整地跟著影子走，每步路子都印在影子上女人的胸口，腳步聲愈來愈大。

    “柳枝枝——”

    聲音隔著水和玻璃的感覺。柳枝枝環(huán)顧四周，什么也沒。

    估計重名或者是她幻聽，她繼續(xù)往前面走。

    沒兩秒，“柳枝枝”的聲音再次入耳。

    這回她聽清了，是個男聲，還有點(diǎn)熟悉的感覺。

    “柳枝枝，往你右邊兩點(diǎn)鐘方向看。”

    柳枝枝聞聲抬頭，兩點(diǎn)鐘，右前方。

    是孟偵從車?yán)锝兴?/br>
    黑色大G停在柳樹底下，車窗里，他穿一件黑色衛(wèi)衣，一臉兇厲。

    柳枝枝跟他打招呼，“孟老板，你怎么不睡?。俊?/br>
    孟偵朝她招招手，“過來！”

    她小跑過去，孟偵讓她上車。

    今晚他一身山本耀司all  black，休閑衛(wèi)衣和闊腿褲，腳上一雙馬丁靴，手指、脖子和耳垂上特意搭配的純銀配飾，在車頂下泛著光。

    看起來簡約大氣，又處處不失細(xì)節(jié)。標(biāo)志性的圓寸利落冷酷，像是剛從哪個女人床上下來，或是哪間夜店奢靡完。

    “柳枝枝，大晚上不睡覺，你瞎跑出來干什么？”孟偵低聲道。

    Emmmmm......柳枝枝有點(diǎn)不理解，可能他和柳大壯關(guān)系很好。

    “我餓了?！绷χe著嘴巴小聲反駁。

    “這怎么眼睛還腫了？”孟偵湊近。

    這對異色瞳孔的柳葉眼，腫得跟核桃似的，像是晚上哭過。

    “大半夜又掉豆子了？”

    經(jīng)不住面色帶兇的男人盤問，還是目不斜視地問。

    柳枝枝神情為難地收回腦袋，不想說話。

    “晚上沒吃飯？”

    她點(diǎn)點(diǎn)頭，滿色羞愧。

    二十分鐘后，孟偵端著一大一小兩份砂鍋番茄牛rou米線放桌上。

    桌前的柳枝枝目光緊緊盯著房頂?shù)鯚?，他問，“怎么換位置坐了？”

    “這里亮。”她眼神晦暗，嘴角卻微微勾著。

    接著啪啪啪幾聲，整個一樓光線全開。

    “太費(fèi)電了，孟老板?！绷χξ舱{(diào)下降，聲音很輕。

    孟偵走過來，“快吃吧，半夜后廚沒拉面。”

    “我天！”

    柳枝枝驚訝地張開嘴巴，倒吸一口氣，“還有虎皮雞爪！”

    只有一只，孟偵把有雞爪的那碗小砂鍋放她面前，手搭一邊椅子上，“你挺幸運(yùn)，今天后廚剩了一只?！?/br>
    柳枝枝心涼半截，放下拿筷子的手，拱著腦袋問，“現(xiàn)在還有開業(yè)活動嗎？”

    嗒一聲，孟偵手上煙盒落地。

    “靠，你給老子煙都嚇掉了?！?/br>
    柳枝枝癟癟嘴，“不好意思?！?/br>
    孟偵身子往右邊側(cè)俯，抬手拾煙盒，“小姑娘，能聞煙味嗎？”

    沒等回答，他又說算了。

    看他對待自己跟對待小朋友一樣，柳枝枝連忙擺手，“能的，我爸三天一盒?！?/br>
    “行了，快吃飯吧！”孟偵把煙盒揣兜里。

    “有活......”

    “我他媽請你吃！”孟偵攪拌米線的手停在中央，語氣急了。

    兇巴巴的，人又很好，今晚帥得讓人眼前一亮。父輩很多男人都這樣，孟老板算又兇又帥那掛。

    柳枝枝嘿嘿一笑，“那謝謝你哦！其實(shí)我不能吃雞爪，你吃吧?！?/br>
    “不喜歡啊？”孟偵那碗還沒碰，直接拿筷子夾走。

    “膠原蛋白太多了?！?/br>
    他不理解，“這東西不是對女人好？”

    柳枝枝堅決地?fù)u搖頭，“我不能吃這些?！?/br>
    孟偵側(cè)頭細(xì)看，見她一臉別扭，想到孟茱幾年前每天穿著小背心啃豬蹄的樣子，恍然大悟。

    “行，吃吧！”

    熱氣騰騰的砂鍋細(xì)米線，香菇牛rou醬不要錢的灑滿一圈，米線纏著黃豆芽和金針菇，邊上是豆皮和生菜打底。

    孟偵很貼心的往托盤上多放兩只小碗，給她盛出來放涼，兩碗換著吃。

    四周環(huán)顧這張店，柳枝枝突然很喜歡，心里那種與外界斷聯(lián)的恐懼感少了很多。

    不止是“三木”這兩個字，她喜歡堂食，在這種熱熱鬧鬧的傳統(tǒng)招牌面館，有種忙碌且充實(shí)的煙火氣。

    像是她疲憊不堪抬不起頭時，看到這種裊裊炊煙的市井氣息，內(nèi)心便會受到鼓舞。

    前提是別再讓她遇到插隊(duì)的老頭！

    孟偵吃飯很快，一大碗米線很快見底。

    見身旁的人還在嘟著嘴唇吸溜米線，他也放慢吃飯速度。

    吸米線時，柳枝枝的圓鼻頭拉很長，細(xì)密的睫毛垂著，落在眼下鋪成一層陰影。

    和他這種滿手戴繭的不同。她雙手細(xì)長，指甲圓潤，沒有白色甲尖。膚色白里透粉，指若削蔥根。

    孟偵不由問，“好吃嗎？”

    “好吃的?！绷χc(diǎn)點(diǎn)頭迅速咽下嘴里這一口，又問，“孟老板，你怎么這么晚還不睡？”

    孟偵挑著眼皮，“你不也沒睡？”

    行吧。

    柳枝枝繼續(xù)夾一筷子米線，放長柄大勺里，呼呼吹兩下加快吃飯速度。

    身旁孟偵起身，走向點(diǎn)餐臺，好像在翻騰什么東西。

    一分鐘后，他拿著兩張紙和兩支筆回來。

    “柳枝枝，你知不知道加繆？”

    她放下筷子，盯著他右手的筆尖。

    線條紙上列了從1到10的十個潦草數(shù)字，筆跡是標(biāo)準(zhǔn)的點(diǎn)貨員按表格畫鬼符的風(fēng)格。

    “加繆形容人生的十個詞語?。　绷χS躍欲試，“我也想寫?！?/br>
    孟偵不給她筆，“你吃完再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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