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下惠為什么不脫衣服?
“你是不是對我有點誤解?” “?。俊绷χχ皇窍牒退П?。 孟偵撈起煙盒,抽一支噙在嘴側(cè),“柳下惠知道吧?” 她點點頭。 叮一聲—— 這回用的打火機(jī),是半夜吃米線那次的都彭。 他拉開抽屜,打火機(jī)丟進(jìn)去,扯出煙灰缸,看著柳枝枝問,“你說他為什么不脫了衣服給人女孩兒穿上,非抱著她一晚上?” “......” 柳枝枝連忙甩頭,“不抱了不抱了?!?/br> “等我抽完這根?!泵蟼砂聪萝嚧?,開條一指寬的小縫兒通風(fēng),嗦起雙頰,深吸一口,長指抖兩記煙蒂。 街道馬路上稀稀落落的聲音入耳,柳枝枝望著他抽煙的側(cè)臉。 哇—— 到底是哪對親生父母這么狠心,丟棄了她的孟老板? 這會兒他眼瞼半垂,正沉心紓解思緒,柳枝枝覺得好像耳邊也沒什么喧嘩音,倒挺像冥想的。 車燈的暖黃調(diào)光腳,踩在孟偵身上。 他兩扇黑睫迷離撲閃,紅唇微啟,不時滾動兩下喉結(jié),鼻腔里散開的那兩道白煙在車?yán)锔∈幤蹋庞稚稹?/br> 柳枝枝想拉他煙霧玫瑰花臂,又不忍打亂這份安靜。 “想說什么?”孟偵壓滅小半截?zé)?,向她淡笑道?/br> “想問你抽煙時在想什么?” 他收起煙灰缸,“過來我告訴你?!?/br> 這回柳枝枝長了個心眼兒,整理好領(lǐng)口和裙擺,探身跨著右左雙腿,虛坐孟偵大腿上。 沒過幾秒,孟偵摁著她肩膀坐實,“扎馬步呢!” 這么一說柳枝枝更加羞澀,腦袋埋他胸口,囁嚅道,“那你在想什么啊?” “沒什么?!?/br> 行吧! 這么干坐著,四目交匯也挺尷尬。 柳枝枝微左斜身,攥著手機(jī)回同事消息,那邊電話打來,她劃過接通。 ...... “可以的,謝謝你??!” ...... “難嗎?” ...... “好,那我記一下地址?!?/br> 說完柳枝枝拿遠(yuǎn)手機(jī),小聲問孟老板借手機(jī)用備忘錄,繼續(xù)和對面的電話講話。 “嗯,可以了。” ...... “好——” ...... “嗯,那明天說!謝謝你,舒笛?!?/br> 孟偵掃了一眼屏幕,一家培訓(xùn)機(jī)構(gòu)名字。隨后柳枝枝拍照保存,刪掉那串文字,還給他。 “孟老板,我得回去了。”她舉舉手機(jī)。 說是這么說,臨走前又往孟偵懷里鉆。柳枝枝也想不通,為什么她會這么喜歡孟老板。 就是好喜歡,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抱著他也想。 琢磨半天沒搞懂這孩子今天怎么回事,孟偵癱在沙發(fā)里,換上新的祛疤貼。 隨后擼起兩條褲腿到膝蓋,他認(rèn)命一笑,嘖嘖嘴。 太久沒開卡丁車,孟偵有點手生。 加上他家小姑娘膽小,開車頭一圈,他沒找好著力點,第二圈,柳枝枝沒找好著力點。 他的膝蓋內(nèi)側(cè)在力的相互作用下,收獲兩團(tuán)大大小小的紫色淤青。 怪不得回來路上,柳枝枝嘟囔著什么,問她她說有點累。 可別再傷著她! 孟偵撈出手機(jī):【抱歉枝枝,只顧著帶你玩兒了,下次我注意。我這兒有跌打損傷的藥,你方便出來嗎?在小區(qū)的亭子里就行。我給你揉揉?!?/br> 兩分鐘后,柳枝枝回:【干嘛抱歉孟老板,什么跌打損傷?我馬上到家了,回來路上沒有摔在哪里。正和同事聊工作的事情呢,等下再聊哦孟老板!】 柳枝枝:【小兔子喝奶茶[表情包]】 虛驚一場! 孟偵:【好,你忙你的。】 上回的《小王子》還沒讀完,他呼口氣,去里屋床頭柜上拿那本書,按語音條繼續(xù)念。 嘭嘭嘭—— “偵哥——” 門外,葉凡大喇叭襲耳。 他不耐煩地取消語音條,抬步去開門。 門外,葉凡猥瑣一笑,色瞇瞇看著他,撇到他挽起的兩截褲腿。 “誒哥,你腿怎么了?” “兔子撓了。” “哦?!比~凡撅著大肚子,顯得笑容更加猥瑣。 孟偵又問,“有急事兒?” “不是?!?/br> “那就明天再說?!?/br> 咚一聲,孟偵的世界再次恢復(fù)安靜。 * “你看看,說閨女,閨女這不就回來了!” 剛進(jìn)家門,就聽到柳大壯的聲音。 沒等柳枝枝問怎么了,眼前他正趴在沙發(fā)上躺著,身旁趙晴子正給他后腰上按摩。 她身上那點兒戀愛的酸臭味轉(zhuǎn)瞬即逝。 “爸,你又犯腰疼了?” “可不是,你爸下午非搬貨,自己什么情況心里頭也沒點兒數(shù)。”趙晴子氣不打一處來,按著按著朝他后腰rou上掐。 “啊,疼疼疼——” 柳大壯倏地瞪圓眼睛,“枝枝,你看你媽?!?/br> 依照平日,柳枝枝準(zhǔn)要和趙晴子統(tǒng)一戰(zhàn)線嘟囔他。 這會兒她局促不安,站在門口,把坐墊放鞋架上,僵硬地踘腿換鞋,掩飾內(nèi)心歉疚。 “誒,這墊子不錯?!壁w晴子道。 柳大壯也看過來,“閨女,哪兒弄的?” “娃娃機(jī)上抓的?!?/br> 說著柳枝枝把太陽花拿過去,“爸,你以后墊這個吧。” 和父母短暫寒暄后,她回房,思考眼下這件棘手問題,連線童心。 那邊的人正在吃早餐,“枝枝,正準(zhǔn)備跟你打電話呢,前腳才看到你消息!你和你家孟老板玩得開心嗎?” “開心呀,下午跟我爸送完貨去的?!绷χ鞭D(zhuǎn)話題,“你呢童童,最近有和叔叔阿姨聯(lián)系嗎?” “誰管他們!” 童心翻個大白眼,“老頭兒只要給我錢就行?!?/br> 童心家里開廠子的,她爸手下很多員工,過來幫忙搬貨也就打個招呼的事。 沒必要讓童心因為她的事情,捧著臉和父母妥協(xié)。 前路堵死,柳枝枝繼續(xù)想辦法。 次日中午下班,她在招聘網(wǎng)站找小時工搬貨員,要么價格太貴,要么他們行業(yè)搬運貨物的流程太麻煩,根本瞞不住柳大壯。 “枝枝!” 后背被點兩下,柳枝枝回首。 舒笛手里拿著一張單子,望向屏幕,“你要搬家嗎?” “沒有的,我有點事情?!绷χ焖冱c叉,關(guān)電腦,“怎么了?” “剛才叫你好幾聲你沒聽見。” 舒笛從桌上拿起一支筆,幫她標(biāo)注,“你看?!?/br> 單子上寫的是舒笛考證時的書單和資料,讓她有事兒吱一聲。 “好的,謝謝你!” “小事兒!走吧,下去吃飯。” 想起舒笛是工作后搬過來的,可能這方面比較有經(jīng)驗。 吃飯時,柳枝枝旁推側(cè)引。 “笛寶,你搬家時是找的搬家公司嗎?” “沒,我朋友,還有男朋友家阿姨幫我搬的?!?/br> 對哦!舒笛手里的紅色橙汁就是她男朋友做的。上回她和她的程姓神秘男友吵架,程先生還請他們部門員工吃豪華早餐來著。 “怎么了枝枝?” 柳枝枝實話實說,“家里的店最近給大公司送貨,有員工請假了,人手不夠,我爸就自己搬,天天犯腰疼。” “需要人?”舒笛杏眸一勾,放下筷子。 “對的,主要是我不想讓我爸知道。” “先吃飯吧,吃完飯我?guī)湍阋黄鹣朕k法?!彼呎f邊拿起手機(jī)。 看樣子正和她的程先生聊天,平時淡漠的神情,冷媚的眸底,此刻染著笑意,臉上多出幾分柔意。 “枝枝,你家?guī)c送貨?” “啊?” “我男朋友家里傭人可以湊人頭?!?/br> 柳枝枝咽下嘴里這口,“不合適吧,還要麻煩你男朋友。” “不會??!”舒笛手機(jī)坎桌子上,“他巴不得我天天找他幫忙,而且....” “陰魂不散,怎么又來了?”她臉色由笑轉(zhuǎn)黑,語氣十分嫌棄。 顯然這話不是對柳枝枝說的,她跟著回頭,鐘嘉誠和余副總一起,正推門而入。 對面舒笛繼續(xù)道,“枝枝,我飽了,你飽了嗎?” “嗯?!?/br> 回到公司,柳枝枝打電話套話,舒笛點外賣。 記好貨單時間,舒笛說飯到了。 兩人到茶水間吃飯,她瞅一眼包裝,是家里的餐袋。 看舒笛神情幽怨,她問,“怎么了?” “想吃巧戀果,我男朋友沒讓人買?!?/br> 三菜一湯加兩碗米飯,看起來像家里傭人做的。就是這分量吧,怎么看都不像兩個女人能吃完的。 舒笛遞給她餐具,“吃飯吧枝枝!” “這是不是你男朋友的午飯???” “嗯?!?/br> “???”柳枝枝連忙放下筷子,“那他吃什么?” “他喝西北風(fēng)!” 舒笛夾塊魚rou擱她碗里,聊正事兒,“我剛才問了,他說隨時可以?!?/br> “真的嗎?” 開心之余,柳枝枝擔(dān)心起來,“他們會不會穿幫?” “不可能穿幫。如果你不想你爸知道,就說是你的朋友,或者朋友的朋友。” 柳枝枝恨不得抱著舒笛貼貼,“太感謝你了,笛寶。那事成之后,我請你和你男朋友吃飯,給他們按市場價轉(zhuǎn)賬。” “不用發(fā)他們工資。”舒笛眼尾條起,淡淡道,“不過請吃飯倒是可以,等我轉(zhuǎn)正唄!” “好,我這邊隨時都可以的?!?/br> “什么隨時都可以?” 茶水間玻璃門被推開,兩人紛紛往門口探,又雙叒叕是鐘嘉誠,手里提著一個袋子。 “你不上班嗎大哥?”舒笛扶額。 “你男朋友說忘了,讓我來給你送個雪糕?!辩娂握\掏出來兩支藍(lán)莓巧戀果,“是這個吧?” “嗯?!笔娴呀舆^,“謝謝,你可以走了。” 聽到現(xiàn)在,柳枝枝總算反應(yīng)過來。 鐘嘉誠好朋友里,她認(rèn)識的姓程的,只有程之銜,是星銜傳媒合伙人之一。 怪不得! 她快速垂首,思考舒笛為什么討厭鐘嘉誠。 緊接著,鐘嘉誠的電話響起,“枝枝,也有你的,吃完好好休息?!?/br> 說完他大步推門離開。 柳枝枝收回眼神,伸手將跟前的巧戀果推到桌子中間,“笛寶,你男朋友是不是程總啊?” “職位嗎?是個總?!笔娴岩б豢诒粞赖难└夂?,注意力全在吃上。 “不是的。我是想問,你男朋友是不是程之銜?!?/br> “星銜那個啊,”她聲音有點模糊,搖搖頭,“不熟?!?/br> 有驚無險! 接下來,兩人邊吃邊聊報班的事情。舒笛是按專業(yè)就業(yè),拿證對她來說小菜一碟。 剛好趕上年末這個季度,新手再怎么慢,一個月也能考上。 聊著聊著,她這事兒就算敲定了。 “枝枝,辛組長很看好你,加油!”說完舒笛去洗手間,柳枝枝說她收飯盒。 收到一半,茶水間再次進(jìn)人。 “枝枝,怎么就你一個人?” 虛偽的腔調(diào)入耳,柳枝枝蔽聰塞明,加快手上動作。 鐘嘉誠步步逼近,立在桌對面,她的視線里多出兩只收拾餐具的手。 “你有完沒完?”柳枝枝停下動作,疲憊地抬眼看他。 嘣一聲—— 鐘嘉誠扣飯盒的手指僵在半腰,隨后收回雙手,嘆息道,“你就這么討厭我?” “誒,鐘總也在!” 這回進(jìn)來的是一個女前臺,聲音帶著嬌俏感,明顯是看上他了。 眼前鐘嘉誠放下盒子,轉(zhuǎn)身望著女人,口吻相當(dāng)冷漠,“你好。” “鐘總,吃飯沒呢?” “吃過了?!?/br> 午休時間,茶水間里進(jìn)進(jìn)出出,明顯不是談話的好地方。柳枝枝沒說話,快速收完東西離開。 拐角碰到舒笛,她輕聲道,“我都收好了,拿洗手間刷一下就好。” “不用,回去有阿姨收拾?!笔娴呀舆^餐袋,眼神穿過她,往后面看。 她眼瞼半垂,以一種十分傲睨且不甘的姿態(tài)輕輕掃了一眼,隨即勾回眼神,兩瓣大紅唇微碰,撂下兩個音節(jié),“多事兒!” 空調(diào)頂風(fēng)吹亂舒笛頰側(cè)的碎發(fā),她睫毛輕顫兩下,唇側(cè)微微扯起一個溫柔的笑,“走吧,枝枝。” * 晚上到家,柳枝枝向柳大壯說明情況,她同事天天吃她帶的小零食,聽說他腰疼,找了兩個有空的朋友幫忙搬貨。 頂住柳大壯一番盤問加松口,她拖著倦意連連的身體,回房往床上撲。 身體回彈那兩下,柳枝枝吸著趙晴子收拾床上用品時,好聞的薰衣草味洗衣液,五臟六腑漸漸通暢。 不行,得找個機(jī)會跟鐘嘉誠說清楚! 手機(jī)鈴響,柳枝枝伸臂扒拉被子,撈起手機(jī),看清屏幕上的來電人后,臉上浮起一個舒展的淺笑。 一道光束從那頭傳來,打散她心里那團(tuán)陰霾。 劃過接聽,她聲音甜甜,“喂,孟老板!” 那頭同時是滿腔懶散,“枝枝,機(jī)構(gòu)的事情你定好沒?” “快了。我準(zhǔn)備這次十一長假去挑一下,順利的話早點拿證?!?/br> “嗯,那我到時候陪你?!?/br> “你不忙嗎?”她側(cè)身抓起床頭那支小星黛露。 “不忙?!?/br> “好?!?/br> 次日下午,柳大壯發(fā)消息說兩個男人到了,說是舒笛的朋友,來幫忙搬貨。 柳枝枝一整個下午,工作進(jìn)度極慢,生怕讓人看出端倪。 直到柳大壯說兩個小伙吃完涼皮剛走,她才放下心來。 明天一早要交稿,柳枝枝心里有事,什么都寫不進(jìn)去,下班后繼續(xù)坐在工位上敲鍵盤,走出大樓已是晚上七點半。 馬路旁邊的花叢里躥過來一只灰白色肥貓,勾走柳枝枝長時間敲鍵盤的指間疲憊。 咔嚓咔嚓—— 挑兩張沒糊的,她發(fā)給孟偵,而后他的電話進(jìn)來。 “枝枝,我快到了。” “不急的,你路上注意安全?!?/br> “嗯,一會兒見!” 掛完電話,柳枝枝眼皮發(fā)困,一個哈欠脫口而出,脊背被人點兩下。 她打著哈欠道,“孟老板,你怎么......” 轉(zhuǎn)身,柳枝枝愣在原地,緩下口腔里殘留的哈欠余韻,手指緊攥兩下包包帶子。 “枝枝,我送你回家。” 湛藍(lán)色夜空下,鐘嘉誠對光而立,擺著平日里那副高嶺之花的斯文樣。 “我有話跟你說?!绷χη辶饲迳ぷ印?/br> “怎么了枝枝?”鐘嘉誠語氣極輕,雙目微微閃著光亮,虛偽的薄唇也勾得好看。 柳枝枝直驅(qū)而入,“不知道你要我們家那么多貨干嘛,明明吃不完都浪費了,但是我爸最近給你搬貨送貨時又犯腰疼了?!?/br> 經(jīng)她提出,鐘嘉誠這才想起來。以前柳枝枝跟他講過兩次,還讓他冬天穿厚點,不然下場就是她爸。 他張口無言,半晌后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我忘了?!?/br> “也是,你能記得什么?”柳枝枝諷刺一笑。 在鐘嘉誠眼里,她只是一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確實沒必要放心上。 想到舒笛前幾天嘲諷他那句“多事兒”,他才反應(yīng)過來。 “不是這樣,枝枝?!?/br> “對不起?!?/br> 鐘嘉誠雙手合十,唇rou輕顫,嘴重聲輕地吐出這句話,“我只是想,跟你有點關(guān)系。” “可是我不想跟你有關(guān)系!任何關(guān)系都不想有!”柳枝枝發(fā)怒,字字尖酸刻向他,“憑什么你想干嘛就干嘛?地球是圍著你轉(zhuǎn)的嗎?你知不知道你很煩???” “對不起,枝枝?!?/br> 道歉的話那600天里她從沒聽過,現(xiàn)在聽太頻繁只覺得胃液翻涌,胸腔郁氣作結(jié)。 “鐘總,我真誠地懇求您,希望您能放過我,放過我家人?!?/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