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小楚邪王
“魏太師,找我有事?”謝政玄開口道。 魏綽緩緩睜眼,“談不上有事,車夫說賢侄在附近,某停下車來打個招呼。” “我還以為魏太師要找我算賬呢。” 他的語氣讓人聽不出來是玩笑,還是真就這么想。 “這話從何說起?” “下午我與曹郎君發(fā)生了點不快,以為他要找您老做主呢?!?/br> “你們小孩子家家玩鬧,偶爾不愉快也正常,我家志煋性格頑劣,賢侄莫要生氣才是?!?/br> 兩人面上和和氣氣,晏枎虞只感覺了一股明爭暗斗的氣息。 魏綽接著道:“不過,某想起來確實有件事找賢侄?!?/br> “魏太師盡管說。” “前些日子,你想調(diào)宇文崇去隴北,被我否了,后來裴渠去了,某覺得安排甚好,不過近幾日某覺得還是宇文崇去的好,” 謝政玄表情并無松動,依然秉持著非常淡的笑意,“裴郎君英武過人,鎮(zhèn)守徽州應(yīng)最好不過?!?/br> 魏綽為人專權(quán),卻是個對后輩嚴格的人,希望后輩多經(jīng)風(fēng)雨。 他前面派裴渠去,無非就是看中后者是個廢物,堅持不了多久,還能順了魏綽的心。 徽州駐兵時常要出巡,又是西戎來犯時第一要線。 裴渠好吃懶做又怕死,他從徐廣那里不止一次聽說裴渠給魏綽寫信,要回原來的地界。 “他戰(zhàn)場經(jīng)驗不足,能力上還需要鍛煉,賢侄既然看重宇文崇,那就讓他來吧,西戎近些年屢次侵犯我大亓邊界,讓一些有經(jīng)驗的人沖在前面還是穩(wěn)妥?!?/br> “魏太師這么說,那就讓宇文崇上任吧?!?/br> “嗯,某先走一步,賢侄自便?!?/br> “太師慢走?!?/br> 馬車搖晃著向前離去,晏枎虞想了想宇文崇這個名字,前世她倒聽謝政玄說起過,只是說他們兩個都曾在肅炎天衛(wèi)任職。 她記得,那宇文崇好像很不喜歡他。 “他說讓人上任就讓人上任,讓人留在原地就留著,分明不是在耍人嘛?!毖Σ邞嵖馈?/br> 謝政玄則一臉平靜,“他是在享受玩弄權(quán)力的感覺?!?/br> 他早就想到魏綽會這么做,第一次阻止他的召令,是在給他一點顏色瞧瞧。 所以他就讓他們魏家人去,看似是他妥協(xié)。 現(xiàn)在裴渠不愿意,魏綽就又讓宇文崇回來。 這是他對他妥協(xié)的饋贈。 證明他的“低頭”,他很滿意。 這一來一去都在他股掌之中,旁人像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魏綽不是針對宇文崇,是針對他,他是在告訴他,他的召令他想駁就駁,告訴他這個朝堂是誰說了算。 謝政玄望著遠去的馬車收回目光,繼續(xù)向前,現(xiàn)在宇文崇去上任就是他要的結(jié)果。 事情還在他的掌握之中,魏綽、裴渠,他們所做的都按照他預(yù)想的進行著。 他在沙場浸yin這么久,是退是進,他自有本道。 “你剛剛想說甚么?”他還沒忘了她被打斷的話。 經(jīng)過魏綽一攪和,晏枎虞自己也忘了想說的東西。 只能隨便找了句話,同樣也是她好奇的一件事,“啟櫟節(jié),世子會去宮中嗎?” 啟櫟節(jié)是舉國同慶的大節(jié),皇宮到時會舉辦宴會,與群臣同賀。 按規(guī),王公貴族,皇室宗親一個個到時都得到場,說不定還有各路使節(jié)前來慶祝。 可謝政玄去不去,她倒真說不定,不是說他不愛熱鬧,是他難以捉摸,要是他覺得無趣待在院子里練劍也未可知。 “看情況。”他說的很模糊。 “世子那天是還有其他事嗎?” “很難說,兵部的事沒有那么固定?!?/br> 忽然,他停下腳步,側(cè)頭看她,“你問這么多,是有甚么等著我嗎?” 他的眼神很能穿透人心,漆黑的瞳仁里像是有著無盡的沉水。 溫潤,不。 晏枎虞從片刻失神中緩過神來,后知后覺問了句,“很多嗎?” 她像是在委屈。 “多?!?/br> 說完他繼續(xù)向前走。 他走路的步伐加快,一步能頂她兩步。 謝政玄已有超出同齡人的身長,晏枎虞也不矮,她快步跟在他身后。 “世子別走那么快,等等妾。” 他不語。 “是啊世子,您等等晏娘子啊。” 薛策是晏枎虞一條戰(zhàn)線,他實在為自家主子cao心,這么干,以后怎么讓女孩兒喜歡。 他三兩下就和后面兩個人拉開了距離,不愧是習(xí)武長大的。 追了一下的晏枎虞索性不追了,和薛策在后面當(dāng)磨蟲。 路過一個賣麻糍的攤子,謝政玄停下腳步。 老板熱情的跟他介紹,“郎君,嘗嘗吧,很好吃的?!?/br> 他轉(zhuǎn)頭瞧了一眼后面的兩人,繼而對老板道:“給我來六個?!?/br> “好嘞?!?/br> 他拿出碎銀付了錢。 老板熱心地用油紙裝好遞給他, 晏枎虞走到的時候,他就在攤子跟前等著,回身看他們。 她瞅見他身后的油紙,眼睛一瞇,意味深長道:“噢~世子走這么快,原來是想吃獨食?!?/br> 謝政玄:“……” “是你太慢了?!?/br> 薛策看人耍完戲法才趕過來,“世子,那邊耍戲法的可好看了,我們要不過去看看?” 薛策比晏枎虞還小一歲,小孩兒心態(tài),就愛看些稀奇古怪的。 謝政玄將手中的麻糍扔給他,“你們倆分掉吃了吧?!?/br> “麻糍,多謝世子。” 薛策迫不及待與晏枎虞分享。 她偷瞄了他一眼,奈何失敗,被人抓了個正著。 “看什么,怕我下毒啊。”他笑得饒有趣味。 他身上還是能察覺到少年意氣風(fēng)發(fā)之感,沒有因為身處朝堂就變得非常老成。 她口是心非,表情忸怩不安,眉毛都跟著不自然。 “倒沒感覺世子會下毒,就覺得世子還蠻有人情味兒?!?/br> “人情味兒,本世子平時是看起來有多無情?!?/br> 他的長相是跟“無情”二字沒有關(guān)系,做起事來卻足夠?qū)⑦@二字詮釋的淋漓盡致。 她內(nèi)心如是想。 “當(dāng)然沒有,這是妾第一次吃世子買的東西,”她略為思考了下,“準(zhǔn)確來說,應(yīng)該是受寵若驚?!?/br> “我家世子經(jīng)常給我買吃的,以后晏娘子在皇都,就能吃到很多世子買的東西了?!毖Σ咦彀统缘墓墓牡?,狼吞虎咽。 “吃東西還堵不住你的嘴?!?/br> 謝政玄說罷踱步轉(zhuǎn)身,“走了?!?/br> 御云觀和彧王府有段距離,他派薛策送晏枎虞回去。 回到觀內(nèi)的晏枎虞回想白天的一切,謝政玄心理防線高,他今日的舉動,讓她還不能確定是否進入了他的安全范圍。 畢竟他都能和魏綽那種人“禮儀”相待,表面和睦相處。 現(xiàn)在她是留在了皇都,眼下與謝政玄接觸的時間還是太少。 萬事真心最難以cao控,她得竭盡全力靠近謝政玄才有勝算的把握。 楊遒從彧王府講經(jīng)回來,瞅見晏枎虞坐在齋門的門檻上。 抬頭望天,若有所思。 “今天游玩的不開心?”楊遒站在她面前,絳紫道袍擋住了她視線。 “開心?!彼馈?/br> “開心還這幅模樣,跟為師說說,到底怎么了?” 楊遒說著在她右手邊坐下。 平心而論,他們這對兒雖是半路湊得,楊遒對她還是挺好。 “我就是想家了?!庇质且粋€很有說服力的謊言。 一個豆蔻年華的少女,獨自遠離家鄉(xiāng),有思鄉(xiāng)之情并非不能理解。 楊遒道:“為師想起那日去送令尊,他們?nèi)f般囑托我要照顧好你,說你表面看起來坦率開朗,內(nèi)心卻是個感情細膩的人,難過的事也喜歡自己抗,這還是為師第一次見你露出這般苦澀的神情?!?/br> “原來我父母給師父說過這樣的話嗎?!?/br> 楊遒點頭,“說到這里,為師有一事想要問你?!?/br> “何事?” “表面上是我將你留在了皇都,你當(dāng)初為何主動跟我說要留下?” 晏枎虞沉思著,回答:“我在皇都有一事未了,那件事對我很重要?!?/br> 這個回答,道明了原因又沒具體說什么事。 楊遒聽著,他莫名想起離開彧王府時碰到的謝政玄。 她初次來皇都,這么說定是因為外因。 若真是因為謝政玄,楊遒倒還覺得欣慰。 前世他們緣分太淺,弄得陰陽兩隔。 此生要是還能再續(xù)前緣最好不過,這也是他那日做法事時帶她去原因。 “如果不完成,我此生都沒有辦法與自己和解,也是我此生遺憾,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br> 晏枎虞非常謹慎,說著復(fù)仇的話情緒藏得是滴水不漏。 楊遒以為她是被小女兒家的情思困擾,為愛癡狂,他也有過,看破紅塵后他才入的道門。 光看表面,誰能想到晏枎虞說的是要殺人呢。 看她如此“深情”,楊遒不免還是要勸解幾句,“徒兒啊,這世上沒有甚么事情是必須去做的,凡事盡力后自然二位即可,莫強求。” “如何自然而為,師父難道沒有放不下的人和事嗎?”她問。 “為師入道這么久,早就沒有甚么東西放不下,來去自如?!?/br> “弟子有件事想問師父。” 聊到此處,她想起有件事一直想問楊遒。 “你說?!?/br> “師父之前還在街頭巷尾算命卜卦,怎么就進了這御云觀?” 楊遒摸了摸自己的長胡須,大笑出聲。 “為師說了,來去自如,御云觀也好,街頭巷尾也罷,我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楊遒不正面回答,她就說出自己的猜想。 “我看啊,還是師父道法深得人心吧,你前頭在街頭算卦,多半是為尋些樂趣?!?/br> 在御云觀呆了這幾日,她從旁人那里多多少少都聽了些關(guān)于楊遒的事,弱冠入道,后在外面被如今的掌門師公看中,收為徒弟,才得以進入御云觀。 后又憑借自身能力,一路高升,備受當(dāng)今圣人尊崇,這也就能解釋他如何求得那道圣旨。 前世她對這些不懂,只在街上碰見他一次,可笑的是,他算的她與謝政玄的姻緣卦還是個好簽。 好簽落了個身死的下場,真是天意弄人。 “你這丫頭,看來心情好的差不多,還有心思開你師父的玩笑?!?/br> 楊遒起身彈了彈衣袍,“累了累了,為師要去浴齋洗個澡,后天就是啟櫟節(jié),明天跟為師進宮還有些事要準(zhǔn)備,你也快些收拾去睡吧?!?/br> “弟子知道了。” 晏枎虞朝楊遒的背影喊了一聲。 啟櫟節(jié)前期需要準(zhǔn)備的事情很多,楊遒白天放了她一天假,節(jié)日在即,第二天無論如何她都跑不掉。 御云觀大大小小的弟子加起來有近三百人,宮內(nèi)調(diào)取了近一百人,晏枎虞就在其中。 身為觀內(nèi)二把手的弟子,她當(dāng)仁不讓得在前。 小時候在豫州,這種時候她都是被人安排,現(xiàn)在風(fēng)水一轉(zhuǎn)論她安排別人。 國祀規(guī)矩繁瑣,且每一條都不能出錯。 她是新入觀的弟子,多半都在跟著去情在學(xué)。 香燭、貢品、符箓、器具、三師法服這些物品數(shù)量要多少,貢品上祭壇的順序,朝向,她都要cao心。 整個啟櫟節(jié)的祈福儀式每個步驟她都要跟著學(xué),半天下來晏枎虞來到手腳發(fā)軟,抽空找了個地方休息。 皇宮宏偉,宮殿上萬,宮里的路對她來說像是在走迷宮,很容易被繞暈。 雖說這不是她第一次來皇宮,前世謝政玄帶她來拜過太后,但也是不熟。 很多內(nèi)侍宮人都不敢說對皇宮了如指掌。 皇宮太大,大到有些人一輩子也走不完。 祭壇設(shè)在前朝的辰極殿外,該殿為三出闕結(jié)構(gòu),這里是文武百官上朝的地方。 晏枎虞隨便找了個石階坐了下來。 坐在辰極殿門口可以俯視整個殿前的景象,大到城墻水渠,小到琉璃磚瓦倚靠臺壁盤旋而上的龍尾道。 去情從懷里掏出兩個荷花酥,將其中第一個遞給她。 她咬了兩口,有些齁甜。 祭壇已建起,城墻上正有人在掛花飾,遠遠看上去像五彩祥云。 晏枎虞看的不禁感嘆,“我在豫州都沒見過這樣盛大的祈福儀式?!?/br> “那是,啟櫟節(jié)是國祀,所用的都是最好的,明日還有太常署來奏樂,我剛還看見上河道赫劼都督府小楚邪王也來了?!?/br> “他很厲害嗎?”晏枎虞不以為意。 “厲害不厲害我不是清楚,就是覺得那小楚邪王看起來挺有本事,鷹眸狼姿,我印象比較深?!?/br> 她看起來沒有多大興趣,將手中的荷花酥吃了個干凈。 還是太甜了。 “對了?!?/br> 去情的荷花酥還剩一半。 “我昨天忘了告訴你,有個叫賀崤的郎君來找過你,我說你不在,他就說下次再來?!?/br> 去情好奇,“他是你朋友?” “算是吧,我們也沒見過幾次,他人還不錯?!?/br> 晏枎虞拍了拍雙手站起,“我去找個地方瞇一會兒,早上起的太早,半個時辰后我再來找?guī)熜帜恪!?/br> “行,你去吧,這兒有我呢。” 去情很照顧她。 “有件事師兄?!?/br> 她低頭。 去情:“什么?” “你的荷花酥,挺好吃的,就是甜了點兒。” “小丫頭,嘴還刁的不行,有吃的就感謝你師兄我吧?!?/br> “謝謝師兄。”她背對著邊走邊揮了揮手。 “你別跑遠啦,師叔找不到你我可不管?!?/br> “知道啦?!?/br> 晏枎虞知道不能走遠,朝著一旁的落鳳閣走了過去。 落鳳閣是辰極殿左右兩側(cè)稍前處的兩閣之一,位左,大小不及辰極殿。 登到落鳳閣高處,她找了一個背陰處的木臺坐下,隨即靠著柱子睡了過去。 六月燥熱,晏枎虞挑的位置好,吹著風(fēng)還涼爽些,睡得也安慰。 就是因為太安穩(wěn),連了人也沒發(fā)覺。 “醒醒。” 晏枎虞沉睡。 “醒醒,晏枎虞?!?/br> 她感到有人叫她的名字,聲音也很熟悉。 她睡眼朦朧睜眼。 “世子?” “嗯?世子!” 謝政玄直起腰,官員特制的金帶系在深緋的官服上,顯得他腰身特別挺拔。 “怎么睡在這兒?”他表情是慣有的內(nèi)斂,帶著點兒冷感。 穿上官服的謝政玄給人有種難以企及的矜貴,比常服的少了絲烈火烹油之感。 要是說常服的他還有少年感,穿上官服的他斷然是沒有這種感覺的。 “妾有些困,所以就在這兒睡著了?!?/br> “原來是彧王世子的熟人啊。” 方才她只注意到謝政玄,沒發(fā)現(xiàn)他身后還有個人。 說話的人穿著發(fā)飾具有異族色彩,五官英朗,個頭和謝政玄相差無幾。 觸及那人眼眸時,晏枎虞心中只浮現(xiàn)出兩個字——野狼。 “這位是赫劼都督府楚邪王幼子,小楚邪王?!敝x政玄對她道。 晏枎虞左右手互搭高舉至額頭,雙膝及地,垂眸,立即行禮道:“妾名晏枎虞,拜見小楚邪王。” 她心想,原來這位就是去情說的那位郡王。 司寇自商移動腳步,鹿皮靴踩在木制地板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他彎腰仔細瞧著她,目光很有侵略感。 她微微抬眼和對方的眼神撞在一起,又慌亂垂下眼眸來。 “好標(biāo)致的一個小娘子,我叫司寇自商,你不用怕我?!?/br> 司寇自商說話爽朗,清明。 “起來吧?!?/br> 司寇自商直起身,走回到自己原來的位置。 晏枎虞望了下一旁的謝政玄,他沒有動作,說道:“小楚邪王讓你起來,就起來吧。” 她起身。 司寇自商瞧著她,“看你身上的衣物,你該是道門之人,為何還要對世子謙稱妾,不該是貧道嗎?” “稟小楚邪王,妾并非是真正的道門人,所以稱呼上沒有那么嚴格?!?/br> 司寇自商像是很有興趣,“原來,我們赫劼都督府遠離中原,對這些我確實還不夠了解,改天得讓謝世子帶我去你們觀轉(zhuǎn)轉(zhuǎn)?!?/br> “我們御云觀自是歡迎小楚邪王的?!?/br> 晏枎虞起初以為這兩人認識,現(xiàn)在看來他們也是第一次見。 結(jié)合去情的說話,謝政玄能和不認識的人一起轉(zhuǎn)這么久,她十分認為,是上面念在對方是初次來皇都,所以讓謝政玄帶著人好好逛一逛皇宮。 不然他們怎會來游者必來的落鳳閣。 “那小娘子到時候可以領(lǐng)我好好游覽一下嗎,御云觀我聽我阿娘說過,非常有名,小時候我就想來,但一直沒有機會。” “若是小楚邪王不嫌棄,那自是妾的榮幸?!?/br> 謝政玄半天沒言語。 司寇自商道:“那就這么說好了,我記著你的名字了,到時候我會直接去找你的?!?/br> 晏枎虞只當(dāng)這是一句玩笑話,司寇自商這樣地位的人怎么可能記著一個普通道姑的名字。 她權(quán)當(dāng)對方在玩笑。 “嗣臨?!?/br> 她聞聲朝樓梯下看去,原是謝樂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