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剝奪爵位
回到彧王府。 謝政玄帶著她一路進到謝萇宜靈柩擺放的堂廳,整個彧王府哀重肅穆。 王妃扶著棺木,望著謝萇宜冰涼的身軀,眼淚在這個一個午后幾乎要流干。 接連失去親子,如此打擊,連在一旁的謝昊一瞬間也蒼老許多。 見他青衫上血跡斑斑的回來,幫著料理后事的璟王謝渾上前,“你、你這是去哪了?” 很快,謝渾想起謝瑞的話,他又了解謝政玄的性格,“那幾個人,你把他們殺了?!” 謝政玄默認。 “唉呀!你怎的如此糊涂啊,魏綽能放的過你嗎,一個是他的孫子,一個是他的外孫,你沒想過魏綽會怎么對付你?”謝渾悲嘆道。 未等謝政玄回答,彧王妃看見他踱步走到他面前。 “母……” 謝政玄剛開口,彧王妃迎面直接給他了一巴掌。 “嫂嫂!” “王妃!” 晏枎虞想要擋在他面前,卻被他抬手護在了身后。 “你這是干什么?!嗣臨有何錯?!?/br> 失去兩個孩子的彧王妃頭發(fā)凌亂,儼然不見往日的華貴端莊,猶如瘋婦般扯住謝政玄的衣領(lǐng),“你知不知道今天的一切都因為誰,都是因為你啊,你出生克死我鶴兒,如今又克死我的萇宜,你這個晦氣的東西,你有何資格在站在這里,還有何資格,???” 彧王妃這一鬧,堂廳里所有人都看向謝政玄,也許他們心中和王妃想的一樣,都覺得謝政玄真是個不詳之人。 謝昊一言不發(fā),上前抱住瀕臨崩潰的彧王妃。 “嫂嫂,發(fā)生這種事,嗣臨定當(dāng)也是心痛萬分,你如何能這樣怪他?!敝x渾還在為謝政玄說話。 孟夫人也來勸慰。 可彧王妃已聽不進去任何人的話,一把甩開謝昊跑到門口的侍衛(wèi)身邊一把抽出刀刃,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母親!”謝政玄清冷的面容上露出一絲驚慌。 “我要你滾出王府!” 彧王妃非常決絕,“我李霓沒求過誰,如果你還有一點良心,記得誰給了你這條命,你就不要再來王府,你我母子,此生再也不要相見!” “母親……” 與前世對比,眼前的場景,晏枎虞已見過,無論是不是意外,謝萇宜的死都會怪罪在他的身上。 饒是他對這段親情并無期待,饒是他已經(jīng)接受所有區(qū)別對待,饒是如此,對他這個兒子,真就……一點親情都沒有嗎。 “就當(dāng)我求你,嗣臨,不要再回王府了?!?/br> 距離上次從她口中聽到這個稱呼,謝政玄不記得過去了多久,再次聽見這個稱呼,竟然會是在這種場合。 他的母親說要斷絕關(guān)系的時候。 “你要是再不走,我今天就死給你看!” 逼他到如此,他還能如何。 謝政玄沉默良久,緩緩道:“好,我看完萇宜最后一面,就走?!?/br> “殿下?!?/br> 不知為何,晏枎虞心中竟然生出一絲疼惜。 謝政玄腳步沉重,一步步走向棺木中的謝萇宜。 除了謝渾,謝家沒有一個人為他說話。 謝胤栩謝芷等兄弟姐妹也是一眼不發(fā),從謝政玄進來,謝雍一直戰(zhàn)戰(zhàn)兢兢,生怕他的秘密被發(fā)現(xiàn)。 曹志煋他們能敢大白天運尸體,除了怕夜長夢多外,駐守城門的謝雍是自己人,謝雍知道一切,他們本計劃從謝雍的城門過,誰知道半路殺出了賀崤,事情這才敗露。 走到棺槨邊的謝政玄俯身撫摸上謝萇宜的臉龐,明明前天還活蹦亂跳的小人,今天就成了一具死尸。 向來不喜外露情緒的謝政玄,只要仔細看去,就會見他發(fā)抖的雙手和紅了的眼眶。 他不是沒有七情六欲,怎么可能不會心痛。 良久過后,他收回自己的手,將隨身攜帶的玉佩放入棺木中,沒有說一個字,轉(zhuǎn)身離去。 外面,大理寺的人已經(jīng)等候多時。 見謝政玄出來,大理寺少卿韓廉上前道:“世子留步,吾奉旨徹查太師府殺人案一事,還請世子跟吾等走一趟。” 不是意料之外,看來魏綽已經(jīng)把狀告到了天子面前。 這么大的案子,想必他也不能全身而退。 “你們是要帶我入詔獄嗎?”他問。 詔獄乃天子掌管,天子定罪。 韓廉道:“是。” 太師府的案子,已經(jīng)震動整個皇都城。 大亓建國三百多年,從來沒有這樣過的事發(fā)生,親王世子光天化日之下行兇殺人,簡直聞所未聞。 惡劣至極。 “圣上說,此案影響極大,一定要徹查到底?!?/br> 晏枎虞見眼前的人,他的名號,前世她聽過,此人為天子的爪牙,施法嚴苛,乃酷吏代表。 “查倒是不必了,人是我殺的,全部都是,與他人別無關(guān)系。”謝政玄早就就認罪的準(zhǔn)備。 韓廉道:“就算如此,世子也得去走一趟,該有的過程不能少?!?/br> “殿下,”晏枎虞拽住他的衣服,“就算下詔獄,妾也要去?!?/br> 他回身,伸手撫摸上她的臉龐,“在世子府等我,我不會有事?!?/br> 說完,他示意回來的薛策帶著她離開。 有薛策在,她想去也只能被強硬留下。 “殿下!” 浩浩蕩蕩的人馬調(diào)轉(zhuǎn)遠去,他坐在馬車中聽到了她的呼喊,側(cè)首聽著她的聲音。 這一趟去詔獄,他的前途未卜,魏綽定然不是那么好對付。 他料到如此,但他并不后悔。 余元甫與詩鸞欣聽到謝政玄下詔獄的消息,立即趕去了世子府,他們本在世子府和賀崤商量后續(xù)的事情怎么辦,半路大理寺的人來報,說是天子下了逮捕的命令,他們就趕到王府。 楊遒和晏枎虞的舅舅舅母得知此事也立即趕來。 眾人聚匯,晏海和谷柔看見晏枎虞沒事也放下心來,尋切關(guān)問謝政玄的事。 他們的婚事舅舅一家也知曉,晏枎虞讓他們先不要告訴晏父晏母。 楊遒建議大家先回世子府商議。 夜半子時,整個世子府燈火通明。 詔獄的情況他們現(xiàn)在一無所知,賀崤帶來消息,說是徹查曹志煋時從他家找到了一個密室。 從賀崤口中,他們得知,長久以來,曹志煋都在黑市購買人口,青年男女小孩都有,買來就關(guān)在他父親給買的私宅下的密室中。 說是密室,更不如說是一個小型的角斗場,買來的人被當(dāng)作物品一樣塞進提前準(zhǔn)備好的籠子中,接著給籠子蒙上黑布。 和曹志煋和他那群狐朋狗友就以射殺取樂,他們會已籠子中“活物”掙扎的反應(yīng)猜測是男是女是老還是少,賭注除了錢財有時也會是各自身邊的婢子。 賀崤道:“大理寺在盤問曹志煋的親隨后,前往黑市老板處,可老板得知事情敗露,已經(jīng)畏罪自殺,據(jù)王府人說,萇宜縣主跟人捉迷藏有時會誤跑出王府,也迷過路,估計黑市老板就是在她出了王府后見她獨自一人,不知是哪家的孩子,就趁機綁架賣給曹志煋?!?/br> “殺縣主是要夷三族的,魏綽還有何面容要求圣上定嗣臨的罪!” 向來溫柔的詩鸞欣都變得憤怒起來。 “魏光手上還有三十萬的兵權(quán),憑魏綽為人,他知道錯在自己這邊也不會放過嗣臨,想必一定會用兵權(quán)暗里明里施壓。”余元甫道。 “他手下的清流一黨官員也向圣上進諫,認為世子心性暴戾恣睢,就算曹志煋等人有罪,也不該他進入太師府大殺特殺,說他是藐視大亓律法?!?/br> 賀崤拍案道:“他們就是想讓世子伏法,甚么清流,他們頂著這個名號,內(nèi)里早就爛透了,真正為‘清流’的人早就被他們打壓的不敢說話,何松這樣的人已經(jīng)是極少數(shù)?!?/br> 晏枎虞表面著急,心中卻很冷靜,眾人見她慢慢走到院中坐下,以為她是心中難過擔(dān)心謝政玄,就沒有人去打擾。 楊遒過了會兒倒是走去到她身邊坐下,言道:“沒想到會發(fā)生這樣大的事,世子他吉人自有天相,徒兒你也莫擔(dān)心?!?/br> 這些時日,楊遒都在私下注意潘留的行動,只要他保證他這個師弟不走偏,就能避免前世的事情發(fā)生。 可令他擔(dān)憂的是,潘留此時就已經(jīng)心性走偏。 他原以為,自己的這個師弟是后來才變得貪圖功名利祿和錢財,如今細細追蹤下來,他才知道在來到皇都之前,他的這個師弟就已不再是二十年前那個心性純良的人。 而且他還弄清楚了誰才是上次用她來獻祭的幕后主使,一個他怎么都沒想到的人。 晏枎虞根本無心聽楊遒說甚么,她深刻意識到,前世之事和今世有太多不同,不知道是不是她與謝政玄相見時間提前的原因,如果是這樣,那么獻祭之事會不會也提前? 想到此處,她想起潘留,他與謝政玄已認識,會不會已經(jīng)在為謝政玄偷偷做事?與謝雍不過是明面上的掩護。 “徒兒?”見她失神,楊遒叫她。 “師父?”她回神道。 “是還擔(dān)心世子嗎?” 她愣了下,點頭。 楊遒望著空中皎潔的明月,有些感嘆道:“他的命運也是坎坷,前世今生都不得安寧,唉,如此好人,想必一定能逢兇化吉?!?/br> 說到前世,晏枎虞心中冷笑,他算甚么坎坷,不還以獻祭人取樂么。 她道:“前世的事,前世他也這般坎坷么?!?/br> 她的話明著好奇,暗著諷刺。 楊遒不知她所想,說道:你忘了你師父我是干甚么的了,我能算卦,我還能算出你們是命定的姻緣,彼此情深似海,前世就是如此?!?/br> 情深似海? “師父慣會哄徒兒開心?!彼雌饋砼d致缺缺。 楊遒以為她仍然為謝政玄擔(dān)心,繼續(xù)道:“你不信師父?” “信?!彼遣恢狼笆雷约旱慕Y(jié)局,她就真的信了。 這一世,她也會勢必與他情深意濃,情真意切,情深似海的。 只有這樣,等他們兵戎相見時,他才會生不如死,知道被愛人背叛的痛苦,知道被心愛之人活生生釘死在棺中時,有多絕望。 他們在世子府等待一夜,詔獄也在漫長的審理。 晏枎虞想要去獄中看他,卻被直接擋在門外。 一連七八天過去,他們幾人里只有賀崤能探出一些消息出來,璟王謝渾偶爾也會帶消息過來。 在謝政玄被關(guān)的第九天,賀崤終于帶了最后的結(jié)果,天子親自定的罪。 圣旨上說,曹氏魏氏射殺縣主,罪責(zé)萬重,彧王世子為仇恨所蒙,念其無濫殺無辜之行,然藐視大亓司法在前,為正國本,褫奪其世子之位,官位降八品,封兵部員外郎,禁閉三月,不得出戶。 褫奪爵位,已經(jīng)是非常嚴重的懲罰,之前只有謀逆之心的人才會被奪掉爵位。 這意味著,謝政玄再也沒有繼承親王位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