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原來,他還活著。
他緩緩睜開眼睛。 身上原本緋紅色的官服已經(jīng)被尊貴的絳紫色替代。 內(nèi)侍一直垂著眸,沒有敢跟他對視。 眼前的人如今是大亓的中梁砥柱,殺伐果斷,誰也不敢得罪。 一朝尚書左仆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誰能與他爭鋒。 他邁進走進書房,門跟著合上。 天子咳嗽幾聲,言道:“如今司寇自商與我大亓兵馬陳兵河畔,這一戰(zhàn),把握如何?” “去年我們平了西戎,戰(zhàn)力尚在,此次有宇文將軍帶領,我們定能取勝?!彼?。 “臣已經(jīng)布好一切,只要司寇自商那邊開戰(zhàn),我們定讓他付出代價。” 聽此,天子也放下心來。 語重心長開口:“嗣臨,朕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以后等阿晉登基,你要和諸位大臣好好輔佐他,朕就把大亓交給你了?!?/br> 他拱手垂眸,“臣定當不負陛下所托,陛下還要保重龍體才是?!?/br> “生死在天,朕心中有數(shù),此番嘉讓勒也在其中,你準備如何處置他們?” “嘉讓勒部近百年都臣服于我大亓,宇文將軍已經(jīng)派人暗中聯(lián)絡上了嘉讓勒部的小可汗,大可汗已死,按理來說應該由他繼位,卻被他的弟弟奪了權關在地牢,這位小可汗,還是體恤子民,不想與大亓為敵?!?/br> 他道:“臣認為,殺了現(xiàn)在的可汗,扶持他上位,是最好的選擇,嘉讓勒不想造反的人有很多,基本都是被現(xiàn)在的可汗裹挾。” 天子點頭,對他的話表示贊同,“如果他們愿意歸降,就不要造成額外的殺戮,癥結還是在司寇自商身上,解決掉他,后面的事情都好說?!?/br> 挑起爭端的是司寇自商,這一戰(zhàn)如果敗了,整個司寇氏都要跟著陪葬。 這一點司寇自商自己也清楚,他幾乎日日待在軍中。 兩軍隔岸相望。 他的叔叔建議夜襲較好,可以打北衙軍一個措手不及。 他思量著,在斟酌這個行動的可行性。 上河道局勢緊張,朝中也知曉。 賀崤一直在宮門外等候著,看到熟悉的身影出來,他上前道:“殿下,軍情如何了?” 自從魏家覆滅,朝中的局勢也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賀崤也備受器重,坐上了御史監(jiān)察的位置,最近天子想調(diào)他去吏部。 唐曜被查出貪污腐敗,革職發(fā)配去了邊疆。 雖然朝中對謝政玄年紀輕輕就坐上重位頗有微詞,可架不住人家厲害,魏家是他滅的,西戎是他平的,就算再不滿也沒有他法。 “宇文崇來軍報說,他已經(jīng)將司寇自商身邊的情況調(diào)查的差不多,他手上的兵力確實不容小覷,但正面對抗我們勝算也很大?!?/br> 看賀崤欲言又止,他繼續(xù)道:“我已告訴宇文崇,要是攻入都督府,會將紀家娘子帶回來,我也不會問罪于她?!?/br> “多謝世子?!辟R崤舒展眉頭。 他一直擔心紀汝夷的安危,有了謝政玄這句話,他就放心不少。 回到世子府。 余元輔和詩鸞欣已經(jīng)等他半天,謝政玄看見他們,言道:“你們這是要來告別?” 詩鸞欣一直想回江南老家看看,最近剛好有空,笙饗樓有聞玉幫忙管著,她也得以抽出身。 謝政玄并沒有問罪于聞玉,晏枎虞消失后,聞玉回過豫州,等她阿翁故去后,她就來了皇都城,一直在笙饗樓幫詩鸞欣做事。 “是啊,明天我們就動身了,不得來給你說聲?!庇嘣o道。 “何時回來?” “兩三個月吧,那個時候你都說不定平定叛軍了?!?/br> 謝政玄坐下,“嗯。” 看著他話如此少,余元輔沒由來一陣內(nèi)心不是滋味。 他記得五年前那夜,他本以為他終于可以有個相知相愛的人陪著,沒想到卻差點要了他的命。 他接到薛策的通知來世子府時,躺在床上的謝政玄一息尚存,后來太醫(yī)曙來了一波又一波人才把他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兩個月后才清醒,醒來后的謝政玄關于那晚甚么話都沒說,人冰冷了許多,不茍言笑,一心在政務上。 從楊遒口中,他們才得知了原因。 雖然復生這種事在他們看來非?;奶?,可楊遒又說對了很多尚未發(fā)生的事,全部都印證了。 原本他們都恨晏枎虞的,恨她不該如此糟蹋謝政玄的心,可聽了原因,他們竟不知如何評判。 這幾年,他也私下派人找過,可是根本找不到晏枎虞人,是生是死都不得而知。 謝政玄現(xiàn)在如何想的,他也不知,也沒敢問。 “嗣臨有想要的東西嗎,我們從江南回來給你帶著。”詩鸞欣道。 “沒有,”他回答,“你們路上小心就好?!?/br> “那我可就順著自己的喜好給你挑了?!痹婝[欣笑著道。 他們正說著,一個護衛(wèi)急匆匆跑進來,“啟稟仆射,北衙軍和司寇氏的大軍交戰(zhàn)了!” 謝政玄:“何時的事,宇文崇將軍不是說還不到時候?” “根據(jù)才來的軍報,司寇氏偷襲我軍,宇文將軍正在反擊?!?/br> “看來司寇自商這是等不及了。”賀崤道。 “他籌劃如此之久,等不及也正常,既然他要打,我們就好好打。” 謝政玄起身,“來人,奉我命令,讓臨近上河道的十六衛(wèi)做好支援準備,延誤軍機者,斬!” “是!” 兩軍開戰(zhàn),鹿死誰手還說不定。 司寇自商夜襲突然,晏枎虞得知這一消息也尤為震驚。 她從來不覺得司寇自商會贏,趁著司寇自商還在前方指揮,她心生一計。 她不能坐以待斃,她要救出她的父母,逃離上河道。 聽聞開戰(zhàn)的消息,紀汝夷跑來找到她,“枎虞,他們打起來了,你聽說了嗎?” 晏枎虞點了下頭。 “司寇自商如今在打仗,嘉讓勒部的人也在前方,你不是一直想救出你的父母,趁可汗不在,現(xiàn)在豈不是最佳時機?” 她蟄伏這么久,就是在等待合適的時機。 “可見我阿耶阿娘需要去烏格泉,我現(xiàn)在連都督府都出不去?!?/br> 紀汝夷上前,“去什么烏格泉,上個月司寇自商就從嘉讓勒部手里把你的父母和小七帶了回來,就關在別苑,他從來都沒想過把拿捏你的把柄放在其他人手中,他之前不接純粹是不想?!?/br> 果然,她還是不夠了解他。 接著,紀汝夷屏退仆從們,在晏枎虞耳邊道:“前兩日,北衙軍的將領派人來找過我,還帶來了賀崤的書信,他們意思讓我今早離開都督府,到時候他們有人接應?!?/br> 她話里的意思再明顯不過,這是要逃。 聽到賀崤的名字,晏枎虞的心沒由來跟著一緊張,謝政玄三個字差點從她口中脫口而出。 因為有關謝政玄的事,之前被司寇自商明令禁止,這次宇文崇偷偷派人來接應,她不知道紀汝夷有沒有聽到什么消息。 紀汝夷知曉她和謝政玄的事,也知道這些年她一直在想他。 緊接著開口道:“我問了來找我的暗衛(wèi),他告訴我這次領兵的是叫宇文崇的,但他們上面還聽一個人的命令,就是當今尚書左仆射——謝政玄?!?/br> 晏枎虞怔住,聽到這三個字久久不能平靜。 長久以來虛弱的面容上終于有了明亮的笑意,笑中帶淚道“原來,他還活著……他還活著?!?/br> “太好了……” 她日日夜夜擔驚受怕,高懸的心臟終于落下。 謝政玄沒有死,這是她這幾年收到的最好的消息。 “所以你不用再自責悔恨,跟我一起逃吧?!奔o汝夷道。 “可我的家人怎么辦?” 晏枎虞從巨大的喜悅里靜下心來,“既然是在別苑,司寇自商人又在軍中,現(xiàn)在都督府,還有比你我說話更重的人嗎?” “你有計謀了?” 晏枎虞點頭。 她要利用司寇自商對她的喜歡,逃離上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