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蕗的工作是在攤位后方製作乾冰汽水。

    結(jié)果她抬起頭來的時候，負(fù)責(zé)在前面賣飲料的傅長安，竟然被一群外校的女生圍住了，拿著手機(jī)，看起來就是想和他要聯(lián)絡(luò)方式的意思。

    「再一杯雪碧口味的！」前面的另一位同學(xué)對她喊道，季蕗只好連忙回過神，把汽水倒到塑膠杯子里，旁邊的保麗龍盒里放著乾冰，她悶著臉，將鐵夾狠狠地戳進(jìn)乾冰堆里，乾冰和鐵夾相觸，發(fā)出刺耳的聲音。

    「只是加個好友，沒其他意思......」她隱約聽見了說話聲。

    但等季蕗做好飲料時，那群外校女生已經(jīng)走了。

    「小蕗，再做幾杯飲料啊。」劉筱瑄是做乾冰汽水的另一個同學(xué)，在季蕗剛才發(fā)呆的時候，又有學(xué)生家長過來買飲料了。

    「嗯。」季蕗悶悶不樂地拿起了手中的塑膠杯。

    也是，他們又沒什么關(guān)係，她又有什么資格去管他給了誰聯(lián)絡(luò)方式，他愛給就給吧，最好......最好等一下都不要來找她說話了！

    「小蕗，可以下去休息了?！?/br>
    因此，當(dāng)傅長安走到她身邊，低頭看著假裝自己很忙、沒聽到他說話的季蕗時，他心底一沉，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惹她不開心了。

    這一切......對他來說都像是作夢似的，他已經(jīng)分不清哪個是真、哪個是假了。

    「不然，你先去附近逛逛，我找完老──」他的話還沒說完，便忽然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

    只見站在他面前的季蕗，像是為了掩飾不自在般，低頭一直盯著自己的腳尖，就是原先縮在外套袖子里的右手，緩緩地抬了起來、伸出手指勾住了他的。

    他的瞳孔微睜，好像在漫無止境的夢境中，有人將他一腳踹進(jìn)了現(xiàn)實(shí)。

    這種感覺令他幾近窒息，他好像又失了神，分不清如今究竟是今夕何夕。

    「我去買棉花糖給你吃，好不好？」不知過了多久，他才聽見他這么輕聲問道。

    「嗯、好啊......」季蕗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不但沒有被拉開，反而被對方的手緊緊包覆住時，她又緊張地低下了頭，就是不想被對方發(fā)現(xiàn)、她因?yàn)樘吲d而控制不住的笑容......

    平常安靜的校園也在此時熱鬧了起來，他們併肩走在園游會攤販之間的小路上，就是輕輕勾住的那雙手，都很有默契地沒人松開。儘管如此，也沒人會多看他們幾眼，畢竟在校園約會的小情侶給多的是。

    好不容易才找到賣棉花糖攤車，季蕗如愿買到了棉花糖，一圈粉紅色的花辦、中心用了黃色點(diǎn)綴，底部用橡皮筋纏了好幾圈，鼓起來的塑膠袋看上去像顆氣球。

    「長安，我們還有左邊沒去過呢！」季蕗的心情瞬間又好上了幾分，一把拉著另一手幫她拿棉花糖的傅長安，打算再買一些東西當(dāng)午餐。滿血恢復(fù)活力的樣子，好像剛才還在和人堵氣的人不是她一樣。

    途中還遇上了方才要聯(lián)絡(luò)方式的外校女生們，就是看見他們、她們表情都沒多好看。

    園游會不可能有空位讓他們吃午餐，他們只好繞了遠(yuǎn)路，去比較少人的地方。

    果然走到遠(yuǎn)處排球場的時候，一旁的一排鐵椅都沒有人坐。

    傅長安先拿著東西坐了下來，卻見跟著坐下來的季蕗異常的沉默，又睜著一雙眼張望著四周，剛才買的滷味塑膠袋都被她緊握住、因而發(fā)出了沙沙的聲響。

    「還想買什么東西嗎？」見她這個樣子，他還以為她又想起了什么沒逛過。

    然而，在他轉(zhuǎn)頭的同時，一道柔軟的觸感落在了他的臉上──就離他唇角沒幾公分。

    「還、還不快點(diǎn)吃？再不吃就要冷掉了！」方才做了壞事的人，卻是主動自亂了陣腳，一把把裝著滷味的塑膠袋塞到傅長安懷中，自己則緊握著拳、指甲都要刺進(jìn)手掌心里了。

    她不清楚怎么和人表白，她的嘴很笨、話也容易說不好。尤其是一緊張的時候，她就腦中一片空白，瞬間失去了思考能力，只是......就算是這樣的她，還是很想要告訴他，她其實(shí)也一直對他──

    季蕗下定決心似的，抬起頭的同時，卻忽然說不出話來了。

    傅長安到了現(xiàn)在也還沒回過神來，茫然的眼眸中、不知何時又產(chǎn)生了焦距，他的情緒不怎么穩(wěn)定、一雙眼眸都泛起了血絲，還有心思直直地盯著她，活像要把她如今的模樣、深深地印入腦海中似的。

    「你、你......怎么啦？」季蕗都沒想到他的反應(yīng)會這么大，之前他親她臉頰時，都沒見他有什么情緒波動，隔天還那么淡定，讓她差點(diǎn)以為這事只有她一個人在在意。

    她有點(diǎn)緊張，不知道該怎么說是她亂親人的，卻突然感覺到右肩一沉。

    「小蕗?！?/br>
    「做、做什么......」

    「我真是......太喜歡你了?！?/br>
    傅長安原先將額頭輕靠著季蕗的肩膀，如今她轉(zhuǎn)過頭、他又正好抬起頭，他們的視線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對上了。

    好像不再是當(dāng)初她第一次見到他，客氣而疏離的笑容，或是在面對其他同學(xué)時，禮貌又不失親切的微笑。她好像從沒看過......他的臉上也能露出這樣的表情，他的眼底都多了好幾分笑意，無法抑制勾起的唇角、又是多了點(diǎn)甜到快到膩人的意味。

    「我、我知道了啦......」季蕗說話都結(jié)巴了起來。

    她好像整個人被傅長安抱住了，埋在他的胸膛，但是她不敢確信她現(xiàn)在的臉紅得多嚇人，所以只敢縮在他的懷里，不敢抬起頭。而擁著她的人，卻是收緊了手臂，好像是在確認(rèn)懷中的人是真實(shí)的，而不是又是他的夢境。

    直到確定這人是再也跑不掉了之后，他才像是終于放了心，緩緩地放下心中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