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明樓的真實(shí)身分
蘇醫(yī)生把明誠給拉到了明樓的房門口,或許是太震驚,或許是想到了自己曾在蘇醫(yī)生面前的丑態(tài),明誠的臉上有些心虛。 「為什么你會……」蘇醫(yī)生沒接著說完,再說已是無益,這是眼鏡蛇直接下達(dá)的命令,明誠既然已經(jīng)這么接近眼鏡蛇了,怕是無法脫身了,可她清楚得很,明董事長雖然有救國的心,但卻是不愿意她的兩個弟弟或是任何一個明家人介入的:「明家人知道嗎?想來是不知道,你大姊要是知道,非氣死不可。」 「自然不知道,你必須保密。」明誠倒也是很想問蘇醫(yī)生是哪方的人,放任她待在大姊的身邊安不安全,但看她如此維護(hù)大姊的樣子,應(yīng)是真心關(guān)心大姊,便稍稍放了心。 「明樓呢?你們不是一起去了巴黎?」 「他當(dāng)了客座教授,并沒有長期待在巴黎,所以我的身分他不知道?!?/br> 「我以為你會一直跟著他,畢竟當(dāng)年……」 「好了,那件事不許再說了。」明誠這才想起房門是虛掩的,他們是壓低聲音說的,連黎叔都聽不見,明樓應(yīng)該也是聽不見的,但他可不想冒險(xiǎn)。 但明誠不知道的是,明樓早就解開了手銬,站在門邊聽清了一切。 「我不說這件事就能當(dāng)沒發(fā)生過嗎?他不知道自己強(qiáng)暴了你?」 明誠不想再聽那個字眼,他肅起臉孔,蘇醫(yī)生知道眼前的不是那個十五歲的少年了,她不能用成年人對少年的口氣,而是對等的身分。 「明樓對你做了那件事,即便是醉了都不可能完全不記得,就算他當(dāng)成是一場夢好了,哪一個男人夢見自己對另一個男人做了這種事,還會把他貼身帶在身邊的,明樓對你絕對有別的心思?!?/br> 「蘇醫(yī)生,你究竟想說什么?」 「我們的工作事關(guān)重大,我希望你不會因?yàn)槊鳂亲屓蝿?wù)有了危險(xiǎn),你要賠上自己的命是你的事,但我有太多同志一起完成這份工作,我得保他們安全?!?/br> 「蘇醫(yī)生,你放心,讓我大哥安全與你們的工作沒有衝突?!巩吘埂壳翱磥泶蟾缡沁@群人的上級不是? 「希望如此?!?/br> 「好了?!估枋迥穷^已經(jīng)完成了工作,重又把文件摺好放進(jìn)了信封里,將封口黏上,然后隨手拿了個煙缸壓在上頭:「等乾了才能把信封拿出來?!?/br> 「你們……要回上海?」 「我們是到重慶取一批藥物,上級臨時交代來取這份文件的,把藥物及文件交了之后,才回上海?!?/br> 「回上海之后呢?」 蘇醫(yī)生還想再回答,倒是被黎叔給截住了:「這位怎么稱呼?」 「趙謹(jǐn)恩?!?/br> 黎叔多少能猜出這是化名,但想到自己的話也不太客氣,便不在意了:「我們接下來的任務(wù)若趙先生有疑問,可以問我們的上級,現(xiàn)在我們得先走?!?/br> 于是,黎叔及蘇醫(yī)生便像方才來時一樣,又假裝一對夫妻手挽著手離開了,明誠把門關(guān)上鎖好,還在猜測方才的訊息,他們的確如明樓說的不是軍統(tǒng)的人,而且根據(jù)地是在上海。 明誠回房,看見明樓依然靠坐在床頭,但眼神清明了許多,看來麻藥已經(jīng)差不多退完全了。 「他們走了?」 「嗯!」 「坐到我身邊來?!?/br> 明誠已經(jīng)習(xí)慣性的服從明樓的命令,他走到明樓身旁,坐在床沿,明樓盯著明誠看,一逕是那么莫測高深的眼神,明誠看不清、分不明。 「阿誠,你會對我說謊嗎?」 「我已經(jīng)決定,接下來你問我什么我都會老實(shí)回答,但大哥你呢?你愿意老實(shí)回答我嗎?」 「我說過了,信任是對等的,你對我老實(shí)、我自然也不會瞞你。」 「我知道了?!?/br> 「你……是不是青瓷?」 「大哥呢?你是眼鏡蛇吧!」 「你不是已經(jīng)知道了嗎?」 是!他就是知道了,才會把他綁在這里,于是,明誠也不再隱瞞:「是!我是青瓷?!?/br> 「你為誰做事?」 「自然是你?!?/br> 明樓雖然喜歡聽明誠這么說,但這卻不是他要的回答:「我更正我的問題,你為哪一個組織效忠?軍統(tǒng)?共黨?」 「我是中共地下黨的諜報(bào)人員,代號青瓷,進(jìn)入軍統(tǒng)是我的私心,因?yàn)槟闵碓谲娊y(tǒng)?!?/br> 聽到這里,明樓終于徹底放下心,他緊緊的摟住了明誠,毫不隱藏的釋放自己脆弱的一面。 「幸好……幸好你是青瓷……」 「大哥……」明誠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感覺到明樓的顫抖,明樓在他面前一向是堅(jiān)強(qiáng)無所畏懼的,可明誠覺得眼前的明樓十分害怕,好像是……害怕失去他。 「阿誠,我多怕我們是處于敵對的陣營,那我會不知自己該如何是好?該策反你嗎?你肯嗎?不過看來你比我有決心,竟然敢想著軟禁我。」 「我這是不得已的,我不想你死,若你死了,我無法獨(dú)活?!?/br> 明樓不知道明誠的話到底是恩情多些還是親情多些,仰或是明樓能把明誠這份感情視作是愛情,他能嗎? 明樓方才聽了蘇醫(yī)生的話,如今敢肯定那一夜不是夢了,雖然那一夜的夢綺旎且模糊,明樓也沒忘了他等于是強(qiáng)暴了明誠,但最后明誠還是屈服了,愿意委身于他,如果只是報(bào)恩、如果只是親情,明誠愿意犧牲這么多嗎? 「阿誠,我……抱過你嗎?」 明誠突然渾身僵硬,他的不知該如何回答正巧回答了明樓,明樓自嘲的笑了:「我該是怎樣一個無恥之徒,才能抱了你卻忘了一切,還忝不知恥的命令你跟著去巴黎,讓你像僕人一般的打理我的一切?!?/br> 「我們……我們沒有……」 「你方才說了,不會對我說謊?!?/br> 明誠是在害怕,怕得他不得不說謊,如果大哥知道了他們真的上過床,大哥會怎么想?他還能留在大哥的身邊嗎?對于自己抱了一個男人,他不覺得是種恥辱嗎? 「這不怪大哥,大哥是把我當(dāng)成汪小姐的替身了。」 「胡說!我想抱的一直是你。」 明樓推開了明誠些許,正好看見他因?yàn)樗脑挾纱罅四请p小鹿般的圓眼。 「大哥……你剛剛說……」 「你知道你十五歲的時候我就對你動心了嗎?你知道你眼中這個道貌岸然的大哥,在你十五歲那年生病的時候?qū)δ阕隽耸裁磫??你又知道我是因?yàn)榘l(fā)現(xiàn)自己對弟弟有情慾,才想著去認(rèn)識女孩子、與女孩子交往,從而與汪曼春走在一起的嗎?」 明誠受了太大的驚嚇了,他用力的推開了明樓,連連退著身子直到退到床尾,他摀著嘴,回想著第一次對明樓有了綺思的時候,正是十五歲生病時的一場夢,他們兩個到底是因?yàn)槭裁纯尚Φ恼J(rèn)知,才會讓兩人之間的關(guān)係,模模糊糊、渾渾噩噩的過了十一年? 「不!這不可能是真的?!姑髡\想逃,他怕這一切是他的幻想,那么等清醒了,他只會更心痛。 明誠想逃出這間房,卻在拉開門的時候看見肩上探過一隻手臂,把門又緊緊關(guān)了上,明誠扭頭,看見明樓站在他的身后,那副手銬還銬在床頭。 「怎么可能,我……我把你身上能開鎖的東西都搜出來了。」 明樓在明誠面前露了一手,嚇得明誠立刻把明樓的手捧在心口:「大哥!」 「好好好!我以后除非遇到危險(xiǎn),否則不這么做了。」看明誠心疼他的模樣,明樓覺得很窩心,他貼近明誠,把他困在他與門板之間。 「現(xiàn)在,把一切告訴我吧!」 明誠在明樓的懷中抬起頭,看見明樓笑得一如過去溫暖,眼角微微的摺子讓他的笑容變得和藹,再沒有方才質(zhì)問他時的戾氣。 「既然大哥知道我是青瓷,那么我進(jìn)了伏龍芝想必大哥也知道了?!?/br> 「嗯!」 「伏龍芝畢業(yè)后,組織給我的命令是保持靜默回到明家,有新的任務(wù)時會通知我,組織本為我安排了幾個方案解釋我消失的三年,但卻每一個都太過完美,所以,我重新安排了一個,讓組織配合?!?/br> 「你的顧慮沒錯,越完美的解釋越像是安排好的藉口,只有事實(shí)才不需要多加修飾,不經(jīng)修飾的故事,看來更真實(shí)?!?/br> 「可后來我發(fā)現(xiàn)你進(jìn)了軍統(tǒng),這是我第一次背叛組織的命令,隨你進(jìn)了軍統(tǒng)訓(xùn)練班后,我才知道組織在軍統(tǒng)里也有眼線,組織連系我,要我在自己與明樓之間選一個人?!?/br> 明樓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變兇狠了:「這是你在浴室『溺水』的原因?」 明誠別過臉,不敢看明樓,只是接著把故事說完:「而后,我發(fā)現(xiàn)大哥因?yàn)殡U(xiǎn)些失去我有多著急,我放棄了做選擇,我回信給組織,要他們交付另一個任務(wù),否則就放馬過來,我會力保大哥的安全?!?/br> 「組織不肯?」想來是不肯,否則明誠不會把他軟禁在這里,可這個「組織」負(fù)責(zé)接頭的人是誰?難道不是灰狐?否則怎么不知道他的隱藏身分? 「組織同意了,但給了我新任務(wù),說是眼鏡蛇叛變了,要我殺了眼鏡蛇?!?/br> 明樓沉吟,說他叛變?怎么可能? 「阿誠,我沒有叛變,我進(jìn)軍統(tǒng)是組織交派的任務(wù),要我以雙重間諜的身分進(jìn)入新政府,我所效忠的,一直是中共地下黨?!?/br> 「那么組織為什么要我殺了你?還說你叛變?」 明樓放開了明誠,踱步到了窗邊,他在沉思,明誠光看明樓的背影就能知道,他太了解這個背影了。 「阿誠,你怎么知道我是眼鏡蛇的?是組織告訴你的?還是你自己查出來的?」 「我由大哥跟王天風(fēng)的對話猜出來的?!?/br> 「組織從來沒跟你說過眼鏡蛇就是我,也沒說讓你進(jìn)明家做什么?」 「沒有,大哥你信我,組織若對我說了要對明家不利,我不會服從,我對煙缸說過了,我效忠組織是為了我的信仰,但那個信仰的前提是不能背叛明家?!顾讲艑γ鳂钦f過了,他會堅(jiān)持這個信仰是因?yàn)樗M瓿擅鳂菍@個國家的期待,那么他又怎可能背叛明家。 「我信你,不信任你的是組織,這是對你的測試?!?/br> 「測試?大哥的身分不重要嗎?能這樣測試嗎?」 明樓想到了這里,不禁開懷的笑了,組織此時怕是吃到苦頭了。 他看了看錶,走回床邊坐了下來,對明誠勾了勾手指。 「做什么……」明樓笑得太邪佞了,明誠心中警鐘大響,不肯近前。 「在去機(jī)場之前,我們只剩下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不能浪費(fèi)。」 「要做什么才不浪費(fèi)?」明誠就是覺得,他應(yīng)該不會喜歡聽到明樓說的。 「好好抱抱你,才不浪費(fèi)?。∥覀冞@不都兩情相悅了?!?/br> 「誰跟你兩情相悅!」明誠轉(zhuǎn)身要逃,雖然這回快了點(diǎn)他跑出了房間,但在客廳就被明樓一把抓住。 明樓的唇抿成了一個一字笑,一手托著明誠的背、一手托著他的膝窩就把他抱了起來:「阿誠,你太瘦了,有六十公斤嗎?」 「當(dāng)然有!快放我下來!」 明樓抱著明誠進(jìn)了房,毫不留情的就把他摔到了床上,在明誠來不及起身時就拿手銬把他銬了住,接著探進(jìn)他的西服口袋里找到了鑰匙,把它用力的拋在房間角落。 明誠這下終于知道,什么叫自討苦吃。 「大哥……你教教我,怎么扳指骨掙脫手銬好嗎?」 明樓看著明誠讓手銬扣住的無辜模樣,又是一抹邪笑:「不行……我覺得這是個好道具呢!以后你不乖,我就銬著你做?!?/br> 「做?做什么!」 「你不是已經(jīng)有答案了嗎?」 「大哥!我們不可以。」 「你消失四年回到我身邊后,我就想著要得到你了,我只是沒想到……你早就愛上我了。」 「我、我才沒有?!姑髡\臉上有抹可疑的紅,他心虛的別過臉更是等于坦白了他的心思。 「好!你看著我的眼睛,說一句你不喜歡我!你討厭我,我就不碰你。」 「我……」明誠是看著明樓了,但即便是說謊他都說不出口。 「還是……你不肯接受我的原因是我當(dāng)年強(qiáng)暴了你?」 明誠摀住了明樓的嘴,臉是臊紅的,眼是柔情的:「大哥,最后我同意了,那么就不能稱之為強(qiáng)暴?!?/br> 「那你說……你喜不喜歡我?」 明誠的猶豫雖然出于害臊,但絕大一部份還是擔(dān)心這就是一場夢,明說了……就碎了…… 「說?!?/br> 下意識的,明誠總在明樓的命令下老實(shí)交代:「我喜歡大哥,從大姊說要幫大哥談親事時我吃醋,我就知道自己喜歡大哥了。」 沒有什么比聽到自己喜歡的人說也喜歡著自己還要更開心的事了,明樓只想快快抱緊他,明誠卻拒絕了。 「乖!我們的時間不多了,讓大哥好好疼疼你?!?/br> 「我們……其實(shí)可以提早去機(jī)場……」 「讓軍統(tǒng)及組織的人再多著急一會兒,兩邊分別玩了這樣的把戲,為了保護(hù)我肯定派了人跟蹤我,只是他們錯估了你的能力跟丟了,他們利用了我,我心里可老大不開心著,當(dāng)然得讓他們急一急?!?/br> 「組織那邊……」 明樓不想再聽這殺風(fēng)景的話了,于是低頭吻住了明誠,吻得明誠再想不起來他想問明樓什么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