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狩獵尹始

    「想讓南田好好看一齣，想必我原先的計劃你是不滿意的吧！」在言默他們?nèi)穗x開后，明誠這么問明樓。

    明樓將那只損壞的錶放進了明誠的西服外套內(nèi)袋里，將那只完好的錶放在了桌上：「既然你已經(jīng)冒了這么大的危險撿了這只錶，我們就不能只處于被動因應(yīng)，應(yīng)該主動出擊?！?/br>
    「南田相信孤狼肯定勝過我，若不讓她眼見為實，她不會相信我的話?！?/br>
    「南田已經(jīng)查到太多，更不可能放過大姊，是時候讓她閉嘴了，或許我們還可以藉著算計她這一回，一併解決了許鶴這個心頭大患。」

    「連環(huán)計，可行嗎？」

    「林參謀一組，針對南田，黎叔一組，針對許鶴，我與你一組，迷惑南田。」

    「沒有足夠的誘餌，南田不會上鉤?！?/br>
    「她與毒蜂斗過卻失利，為此遭受過上級的處分，毒蜂的刺狠狠扎在她心里，所以毒蜂是最好的誘餌?！?/br>
    「毒蜂已經(jīng)離開上海幾個月了，如何讓她相信他會突然回來？」

    「他當然不是突然回來，是有目的回來，為了擺渡。」

    明誠聽了，卻蹙起眉：「你要以毒蜂及你自身作餌？」

    「我是海關(guān)總署督察長，這身分正合適?！?/br>
    「如果南田把這事上報，你的安危呢？不在你考慮范圍嗎？」

    「因為我信任你?！姑鳂悄脕韮扇说拇笠聻閮扇舜┥?，一邊穿一邊說著：「因為你懂『暗示』，南田洋子是一個極其危險又極其自負的女人，你能『暗示』她將她的自負心發(fā)揮到極致，她不上報、不請求支援就是她自負的表現(xiàn)，而這能讓我們成事。」

    「大哥在考驗我調(diào)配人手的能力吧！這得需要多少人才能成事？幸好我手上有點人。」

    「不能用你手上的人?！?/br>
    「為什么？」

    「這個計劃極其危險，一失敗就得賠進我們兩個，所以你的人不能加入這個計劃，萬一失敗，他們必須護著大姊及明臺撤離?！?/br>
    明誠笑了，無怨無悔：「大哥，你進步了，懂得拉著我與你同生共死了?！?/br>
    「明明是我陪你，怎么成了我拉你了?！?/br>
    「陪我？」

    「不是嗎？還不是你亂撿東西惹的禍，告訴你，不許有下次了。」

    明誠白了明樓一眼，虧他還感動明樓愿與他同生共死了，怎么原來在明樓的心中，這是在給他收拾爛攤子嗎？

    明樓不愧是學(xué)經(jīng)濟的，十分計較投資報酬率，在替他收拾爛攤子的同時，還得要再坑一個許鶴才行。

    「下次我若是再亂撿，就剁了我的手行嗎？」

    「知道就好，手留著煮飯吧！」

    明誠真恨不得撲上去咬明樓一口，惡狠狠的，但手上卻做著極曖昧的動作，他脫去了明樓的大衣，任它滑落在地，明樓關(guān)了燈，然后對著明誠也做了相同的動作，他們邊往樓上走，邊一件件的解去身上的衣物，從手套、西服外套、西服背心，再到皮帶，一路像童話糖果屋的麵包屑一般，像是一道指引，一路引到樓上的房間里去。

    最后，當明樓抱著明誠讓他坐在房里的書桌上時，兩人的襯衫已經(jīng)全解了開，明樓的雙手繞過明誠的腰側(cè)，撐在桌上。

    「你說南田還得多久會上樓來。」

    「我希望她快點，否則大哥你就要化身為野獸，我們就得讓南田看見一場真的活春宮了。」

    選擇在桌上而不在床上是有原因的，由明樓的角度可以看見院子里的動靜，而由明誠的角度，可以由半掩房門看見樓梯口的動靜。

    ＊＊＊

    南田一直讓人跟蹤明誠，遇到有不正常的活動情況則立刻通知她，她趕來的時候只見宅子里一片黑暗。

    「人呢？」

    「剛剛關(guān)了燈，但人沒有出來?！?/br>
    南田洋子讓人潛入，由里頭為她開了大門，進入宅子后發(fā)現(xiàn)客廳空無一人，倒是二樓有扇半掩的門透出的細微的光線，待雙眼適應(yīng)了黑暗，南田洋子看見了分屬兩個男人的衣物散落在地一路往二樓而去。

    南田想起了之前對明樓明誠關(guān)係的種種猜測，她揮了揮手讓人退出宅子，正準備往二樓走去，卻在桌上看見了一只手錶，那是與在汪芙蕖遇害現(xiàn)場撿到的同款手錶。

    南田皺眉，當時撿到錶時她設(shè)了陷阱，而后也看見了明誠撿了錶，她讓人拿著撿到錶時就拍下的照片去各大錶行查找購買名單，看見了明鏡的名字，又想著明誠可能會把損壞的錶拿去錶行修理，便要下屬在各大錶行留下訊息，若有人送這只錶來修理必須密報特高課，如今卻能在這里看見一只完好的錶卻沒有收到任何維修的消息？

    南田接著往二樓走，上到二樓樓梯口時隱約在只點著昏黃小燈的房里看見兩個人影，明誠的聲音傳了出來，帶著不甘心、帶著隱忍。

    「大哥……不要……」

    「說，你買下這處宅子做什么？想離開我？」

    「大哥，放了我吧！」

    「放？十七年，整整十七年，還不夠讓你了解你是我的人，走不了了嗎？」

    明誠用力的推開了明樓想逃出房門外，南田退至暗處，可惜明誠沒能逃出來，他被明樓抓住抵在門板上，門被這力道猛地關(guān)上，不多久，南田就聽到房里傳來曖昧的喘息聲及規(guī)律的撞上門板的聲音。

    南田冷笑，走下樓，找張椅子坐下，靜靜等著，原來是這樣的關(guān)係，才會讓孤狼認為兩人并無不和，孤狼看見的應(yīng)該是明樓的佔有欲，而她看見的，是明誠無法違背本心所表現(xiàn)出來的對明樓的排斥。

    既然明誠恨明樓，她便有可趁之機。

    ＊＊＊

    閉目養(yǎng)神的南田聽到了腳步聲，她起身躲至暗處，要看看下樓的人是誰，然而下樓的正是她所希望的明誠。

    明誠衣衫不整，腳步有些虛浮、顫抖，南田看見他撿起地上自己的西服外套，由內(nèi)袋取出什么，接著又走到桌邊，拿起了桌上明樓的手錶，明誠站到門外透進來的月色下，南田看見了，在明誠的手上是兩只相同的錶。

    明誠比對著一好一壞的兩只錶，露出了殘忍的微笑。

    南田由暗處走出，明誠嚇得連退數(shù)步，南田看見月色下的他，身上滿佈著已痊癒的傷口留下的疤痕，還有一些新留下的吻痕，莫非……明樓常年虐待著他？

    明誠連忙將襯衫釦子一顆顆扣上，想去遮掩身上的不堪。

    「阿誠先生，明先生他……？」

    「你看見了？」

    「是，他何時下樓？」

    明誠跌坐在椅子上，神情凄楚，聲音卻是淡淡的：「他睡了?！?/br>
    「我想你必須好好跟我解釋，為什么在案發(fā)現(xiàn)場撿走這只錶?！?/br>
    明誠看著手中的錶，臉寵終于浮現(xiàn)出恨意：「因為我要他死，我知道他有一只一樣的錶，我只要偷走他的，并向南田課長密報明樓在案發(fā)現(xiàn)場撿了損壞的錶，再將這只損壞的錶藏在他的辦公室里，只等你將錶搜出，明樓就死定了?！?/br>
    「你敢利用我？你知道偷盜重案證據(jù)是什么罪名、誣陷新政府官員又是什么罪名嗎？我這就可以讓人將你逮捕……」

    「南田課長！」明誠急急地抓住了南田洋子的手臂，語中滿是不安、恐懼：「南田課長，我有情報，你一定有興趣的情報。」

    「我還能相信你嗎？」

    「我希望你相信我，事成之后我只需要一筆錢，還有一個假身分，讓我逃離上海，我知道南田課長肯定辦得到?！?/br>
    「對你來說這是最后一票大的，但對我來說，情報的價值必須能符合你開出的條件。」

    「毒蜂，我能給你毒蜂?！?/br>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知道毒蜂的行蹤？若你早知道毒蜂的行蹤為何不早跟我說？」

    「因為特高課保不住機密，我知道南田課長收了密報，指稱七十六號的梁處長參與走私軍火，連這樣的消息都會傳出，我如何能告訴你毒蜂的消息，所以毒蜂這事我只能自己查，以防洩密?！?/br>
    南田的神色在聽見梁仲春走私軍火一事時瞬變，雖然收得極快，但明誠也已經(jīng)收到這個訊號，這是「暗示」的第一步。

    「你查到了毒蜂的什么消息?！?/br>
    「毒蜂回軍統(tǒng)之后負責(zé)擺渡，軍統(tǒng)高層有一條新路線走私到上海大發(fā)國難財，毒蜂對上海熟悉所以派他負責(zé)，他透過關(guān)係與明樓接上線，明樓以分享利益為代價，給予他需要的協(xié)助，最近將有一批貨送進吳淞口，我正在打聽時間及倉庫所在。」

    「明樓會參與走私？我以為走私這種事，是梁仲春這種小角色才會干的事，而且你若恨明樓，大可把這個消息告訴我，我就會替你除掉他?！?/br>
    明誠笑了，笑南田淺見：「錢，永遠不嫌多，更何況……擺渡的時候他本人無需出現(xiàn)，你抓不到證據(jù)，南田課長，我知道把毒蜂的消息提供給你我能換得一筆錢離開上海，但明樓不會死，可我若把錶嫁禍給他，我不但可以得到你給的報酬，還可以確保明樓永遠不會再有機會把我抓回來。」

    南田由腰帶鎗套抽出鎗，直指明誠的額頭：「你敢利用我，破壞我抓獲毒蜂的機會！」

    明誠閤上眼，已經(jīng)再不畏懼了：「事到如今，你要開鎗就開吧！死，也是一種離開明樓的辦法。」

    南田還在猶豫，但此時樓上已有了動靜，南田聽見了腳步聲，接著就是打開門的聲音，樓上的明樓喊了句：「阿誠?！?/br>
    「我在樓下?！?/br>
    聽著明樓一步步下樓，南田知道明誠拚著魚死網(wǎng)破，也在求取一條生路，南田稍作猶豫，最后終于收下鎗：「明天，到特高課來見我?！?/br>
    明誠好似繃著一口氣，因為聽見南田的話而放松下來，南田退了出去，看見明誠轉(zhuǎn)身在桌上放回明樓的手錶，南田趁機躲在暗處，透過玻璃門往里望。

    明樓一下樓，便后抱住明誠：「還想走？」

    「不走了?！?/br>
    「乖乖的待在我身邊，我不會虧待你?！?/br>
    明樓說完，俯身吻住了明誠，南田瞇起眼，看見了明誠扶著明樓雙臂的雙手，緩緩握起拳頭。

    在明樓拉著明誠再往樓上走時，南田轉(zhuǎn)身走出了宅子。

    很好，毒蜂要回上海了，他是她的宿敵，這一回，她一定要擒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