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七、一生赤誠(完結)

    希農(nóng)小鎮(zhèn)上也有定期的農(nóng)夫市集，市集上能買到各種新鮮的水果，明樓現(xiàn)在的身分是一大學教授，假日最常做的事就是陪著明誠去農(nóng)夫市集採買，市集上的攤販幾乎都認識明誠這個希農(nóng)小鎮(zhèn)上最大的酒莊主人，每一個都熱情的與明誠打著招呼，在這里，明誠還是姓「明」，只是不用明誠這個名字了，但其實小販們也不會用全名來稱呼他，都還是喊他明先生。

    明誠採買有固定的習慣，小販們也都已經(jīng)知道了，他採買的物品總是分成兩份，數(shù)量少的送河畔莊園，數(shù)量多的送釀酒工廠，工廠里有專門的廚娘為工人們打理，宅邸里明誠則是請了一個偷渡來的中國婦人，她的身分沒辦法找一個很好的工作，所幸很勤快又會煮飯，明誠就把她留在宅邸里了。

    明誠採買完后才發(fā)現(xiàn)明樓停在一個水果攤子前，明誠走近，卻突然看見了什么，他停了步，終究沒再走上前去，因為他正好停在了一個賣餅乾的攤子前，小販熱情的招呼他，明安最愛吃這里的手工餅乾，明誠有來農(nóng)夫市集都會買下好幾盒帶回去。

    明誠掏出錢結帳，交代讓人把餅乾送去河畔莊園后，就見明樓已經(jīng)來到了他身邊。

    明樓看明誠的臉色有異，問了：「怎么了嗎？」

    明誠這才擠出一個笑容：「沒什么，今天太陽大，曬得有些暈了?！?/br>
    「今年的確比較炎熱，陽光充足雨水少，我之前在巴黎待了十年，也沒遇過像今年這么炎熱的。」

    「這樣的年才好?。〗衲甑钠咸哑焚|(zhì)好，收成更好，又是你回到我身邊來的年份，我決定今年釀的酒都要窖藏起來，等到我們能結婚的時候，再拿出來當宴客酒?！?/br>
    明樓最喜歡明誠訴說愿景，即便那個愿景是永遠不可能成真的。

    見明樓笑著不語，他知道明樓想著什么，不想潑他冷水罷了，于是他自己又補上一句：「如果到你七十歲我們都等不到可以合法結婚，那么……就用在你七十大壽的壽宴酒吧！」

    明樓笑著握住了明誠的手，挺喜歡這個提議的，那表示明誠至少愿意陪他到七十歲。

    然而明誠似乎也同時想到了這一點，也問了明樓：「你愿意讓我陪你到七十歲，甚至更老嗎？」

    「你這么好，怕被遺棄的人是我吧！」

    「我不會遺棄你，即便你可能欺騙了我?！?/br>
    明樓的笑容斂了，他望向明誠，最終是轉(zhuǎn)移了話題：「你這么大一個酒莊，一年得生產(chǎn)多少紅酒啊！我的壽宴用？得請多少人才喝得完？留個幾十瓶也就行了。」

    「那……我就留著，用做咱們明家人平日的聚餐用酒好了?！?/br>
    「即便這樣，喝到我七十歲也喝不完。」

    「那你就別離開，總有一天能喝完的?！姑髡\低聲說了。

    明樓沒聽清明誠的話，正想問他，就看著明誠拉著他往下一個攤子去，沒讓明樓看清他的表情：「阿誠？」

    明誠回過頭，表情再自然不過，反而還歪著頭問了：「怎么了？」

    明樓的話到了嘴邊，終究還是說不出來：「沒什么，你不是說累了，還逛？」

    「突然又有精神了呢！」

    明樓只能無奈一笑，被他牽著走了。

    ＊＊＊

    晚上，明樓洗完澡，看見書房的燈還亮著，他走進書房，看見明誠停在他的書柜前，他走上前后抱住明誠，在他鬢發(fā)間落下一吻。

    「找什么？」

    「你來法國什么也沒帶，書柜大多都是學校里要用的書，我明天想去一趟書店，正好可以幫你帶一些你喜歡的書，正在看你已經(jīng)有什么書，怕買重覆了。」

    「謝謝你，你真體貼?！?/br>
    「都老夫老夫了，還謝我。」

    明樓又偷了一個香，才放開了明誠，一回頭，就看見明誠的書桌上放了一封信：「言默又寄信來了？」

    明樓去了土耳其，言默也陪著，但明樓結束了一切工作要來法國時，言默卻決定不再跟著來了，他回老家去了，明樓曾問他不見明誠一面再回去，言默搖頭拒絕了，他說，就這樣吧！維持一個魚雁往返的友誼就夠了。

    「是啊！說他已經(jīng)安定下來了，還附了地址給我，以后的連系不是單向的了?！?/br>
    「欸……我還希望他從此消失呢！」

    「有你這樣的人嗎？好歹都七年戰(zhàn)友了?！?/br>
    「他是友嗎？他是敵，情敵?！?/br>
    明誠給了明樓一個肘擊，都四十幾歲的人了，還這么幼稚：「我要回房了，你呢？」

    「我要整理一下明天的教材，你先回房?！?/br>
    「那我就先回房睡了。」

    「不許！今天是『三天』，你不許先睡，睡著了我就做到你醒?！?/br>
    「暴君?！姑髡\留下這句話后，就轉(zhuǎn)身離開書房了。

    明樓一直到明誠把書房的門關上，這才由書柜拿出一本書，翻到了某一頁，那里夾著一封信，是今天他在市集上由小販手上接來的，那小販不是純粹的小販，也是組織埋在法國的一根樁子，信用密碼書寫，明樓還未破譯。

    明樓查看了一下，一切都跟他原先擺進書柜里一樣，應該沒被明誠發(fā)現(xiàn)。

    明樓安了心，走出書房，僕人阿云已經(jīng)等在了書房門口，當年阿云去到明公館工作時，他一直以為阿云可能是日本人派去的間諜，而后他經(jīng)過調(diào)查才發(fā)現(xiàn)阿云是組織派來的，因為組織不相信青瓷玉碎，阿云并不愛監(jiān)視自己人，可惜自己的家人被組織給控制住，她不得不配合組織的命令。

    于是，明樓讓言默把阿云的親人給救了出來，還給阿云自由之身，阿云感激明樓，還是跟在了明樓的身邊，明樓知道組織還在查明誠，他不放心，就把阿云送來了法國，她來了法國之后順利的進了河畔莊園工作，也幫明誠解決了幾次組織有意的接近試探。

    「明教授?！拱⒃埔恢笔欠Q呼明誠為明先生，明樓來了后，為了區(qū)分，她稱呼明樓為「明教授」。

    「工廠那邊乾凈了？」葡萄採收期到了明誠依例會請一些臨時工，明樓收到情資，組織派人進入工廠，想查探酒莊主人是不是明誠。

    「乾凈了，另外，你終于去市集接下了任務，似乎也讓組織滿意了，就算他們再懷疑明先生，也不會再派人了?！?/br>
    「記住，這事不能讓阿誠知道?！?/br>
    「這事瞞不了明先生多久，他是一名優(yōu)秀的特務?！?/br>
    「我知道，能瞞多久是多久吧！讓他知道他會生氣，更會自責?！?/br>
    「幸好目前的任務比起在上海，是安全許多了?！?/br>
    「以我現(xiàn)在的地位，大多是發(fā)號施令，又沒有介入國共內(nèi)戰(zhàn)，我想……阿誠應該能諒解吧！」

    站在二樓的明誠把一切都聽了進去，明樓忘了他的確是一個優(yōu)秀的特務，他要查看明樓的東西而不讓他發(fā)現(xiàn)，是一件很簡單的事，那封密信用密碼書寫，明誠不知道內(nèi)容，但什么內(nèi)容需要用密碼書寫？

    再配合上他在市集看見的，他就不難猜出明樓在做什么了，只是明誠直到此時才知道，他的平安喜樂竟是建立在明樓的付出上，他感到自責、痛心，可又知道明樓是抽不開身了。

    當明樓回房后，果然看見明誠已經(jīng)睡下了，他給明樓留了他那側的床頭燈，自己就寢了，明樓怎可能真的忍心叫醒明誠，他無奈一笑，也沒怪明誠「說話不算話」，就躺回床上也準備就寢了。

    他熄了燈后，感覺到身旁的人翻了個身，緊緊的抱住了他。

    「阿誠？」

    「明樓，我愛你?！?/br>
    明樓本是笑了應了一句：「我也愛你?！箍僧斆髡\主動翻到了他的身上，吻著他時，明樓的雙眼倏地一睜，明白了：「阿誠……」

    「你真的很愛我呢！」

    「你現(xiàn)在才知道嗎？」

    「我不阻止你、不拖你后腿，我只希望，你記著一句話……『我與你同生共死』?！?/br>
    「我答應你，再不會像死間計劃時一樣，打算丟下你?！?/br>
    明誠得到了保證，笑著給了明樓一記戳吻：「那么……我答應你，跟你『三天』?！?/br>
    「你這小子，就知道怎么拿捏我?！?/br>
    明誠「呵呵呵」的笑了起來，明樓半懲罰般的狠狠吻住了他，今夜，非讓他告饒不可，雖然他這副老骨頭是比當年老了些，但也是老當益壯。

    窗外的月色明亮，似也在為明樓及明誠照亮未來的路途，明誠決定陪著明樓，連死神也不能將他們分開。

    ＊＊＊

    六零年代，明樓終于由組織退役了，人，總要落葉歸根的，只是他們的根，是那片神州大地，還是那座偏居的小島？離開得早的人，不知道自己的歸屬。

    不過，他當年既然選了組織效忠，他的歸屬在哪里應是比大多數(shù)人明確的，可中國卻發(fā)生了一場大浩劫，明樓知道以他們明家的身分，回國怕也不能安生，他與大姊都老了，經(jīng)不起這樣的折騰了，但他知道大姊一直想離家近一些，這也是明樓一直以來心中的遺憾。

    當年若不是因為他，大姊也無需離鄉(xiāng)背井二十年，于是明樓及明誠開始安排，讓大姊能到臺灣居住，至少看見的都是黑頭發(fā)、黑眼珠，說的也都是共通的語言。

    一九四七年的紅酒可說是近幾十年來品質(zhì)最好的紅酒，賣價也不低，明誠儲藏的紅酒讓他成了歐州頗負盛名的酒莊主人，這樣的歸國華僑身分，讓明誠輕易的擠身了臺灣的上流社會，當然，也結識了不少政治人物。

    雖然退守臺灣，但那些人一個個口中說的還是反共抗俄，似乎還抱著能重新踏上神州大地的夢想，明誠也只是笑著回答，說現(xiàn)在的日子很好，他很知足。

    在某回的餐會，有人對著他與明樓，笑說當年偽政府也有一對姓明的兄弟，在偽政府里當著高官，明樓及明誠神色什么也看不出，好像說的就真的是別人的故事一樣。

    餐會結束后，明誠與明樓一起回到陽明山上的別墅時，明誠一邊幫明樓把西服外套脫下，一邊問了一整個晚上看明樓態(tài)度而產(chǎn)生的疑問。

    「明樓，你真是非不得已，才到臺灣定居的嗎？」

    明樓正在拆領帶的手頓了頓，回頭露出了一抹莫測高深的笑容，明誠看著那個跟年輕時在上海新政府辦公廳里的明長官一模一樣的笑容，忍不住嘆了口氣……

    「你知道這樣有多危險嗎？」

    「你總是由著我任性不是嗎？」

    「你啊……都多大年紀了?！姑髡\無奈，放下明樓的衣服進了浴室，為他在澡盆里放洗澡水。

    明樓常常想，明誠有這生意頭腦及精準的眼光，難怪總是能把他看透，明誠這看破不說破的睿智，大概會讓他佩服一輩子吧！

    「別擔心，沒人會知道我的真實身分，現(xiàn)在，引人注目的人是你，我隱身在你身后的影子里，誰會留意到我？」明樓握住明誠探水溫的手，托在掌心里仔細摩挲著。

    「要我不擔心你，那我還是你的丈夫嗎？」

    明樓不知是歉疚還是心疼，只能以耳鬢廝磨表達自己的愛意：「阿誠，這輩子是我欠你，下輩子，換我守著你、為你做飯、為你洗衣、為你整理家務?！?/br>
    明誠忍不住笑了，回頭睨了明樓一眼：「所以下輩子換我娶你？照顧你的『性福』？」說完還捏了明樓的臀一記，明誠鮮少挑逗人，一挑總讓明樓想化身為狼。

    「你說說你想著我后門想多久了？」

    「我想有用嗎？你肯讓我做嗎？」

    明樓太了解明誠，他這是用戲言想沖淡這不安的情緒，明樓一嘆，給出了保證：「放心，我會為了你保重。」

    明誠收起了強裝的笑容，伸出手臂由明樓的腰間抱住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抱著，尋求一份慰藉。

    明健是四個孩子里唯一跟著明樓他們回來的，其他三個還留在法國攻讀博士，明健沒有繼續(xù)唸書，因為明鏡在情勢穩(wěn)定后又重新開展了事業(yè)，他大學畢業(yè)就進了明鏡的公司，明鏡要在亞洲拓展新的業(yè)務，讓明健做了明氏企業(yè)亞洲區(qū)的ceo，明健對于公司的一些事務還有些不了解，想來求教明誠，剛剛聽司機送明樓明誠回家的車聲，這才來他們的房見明誠。

    明健敲了門沒有反應，推門進來聽到浴室的水聲，想是水流聲蓋過了他敲門的聲音，看見浴室門沒關便直接走到浴室門前，可一走上前，就看見明誠及明樓相擁在一起，明樓面對著浴室門，看見了明健，擠眉弄眼的揮手趕他，明健無奈，只好又退了出去。

    心里想，父親跟爹地兩人的感情真的太好了，看得他這個年輕人有時都覺得害羞，明健一邊在心里想著，一邊幫父親及爹地把喇叭鎖鎖上再關上門，免得又有人進門打擾，這大別墅里，可還住著大姑姑及叔叔嬸嬸呢！

    明樓想，明健除了進明鏡的公司工作看起來穩(wěn)重些以外，其他的個性真的與明臺十分相像，就連打斷他跟明誠的好事都一樣的像。

    明誠不愧是明誠，由懷中明樓的下意識反應立刻猜出來了：「剛剛明健來過了對不對？」

    明樓一嘆，推開了明誠，明誠也不用他回答，聽他嘆息就知道了：「你先洗吧！我去問問他有什么事？」

    「還不就是公司的事，你又不是24/7，明早再問，我已經(jīng)趕走他了?！?/br>
    「你啊……」

    「一起洗？」

    「我們都多大年紀了?！?/br>
    「就是年紀大了才要一起洗，這天冷的，萬一心肌梗塞……」

    明誠急忙摀住了明樓的嘴，一邊說著：「呸呸呸！說什么啊你?！?/br>
    明樓拉開明誠的手，低下頭，輕輕戳吻了明誠的唇一記：「所以，要常常做運動保持身體健康，才不擔心出毛病。」

    「請問明教授，做運動跟一起洗澡到底有什么關聯(lián)性？」

    「當然有，兩人可以做的運動，就屬我現(xiàn)在要做的這一個，做起來最快樂?！?/br>
    明誠從小就知道，明樓有一本正經(jīng)胡說八道的本事，而且還總是讓人無法反駁，這的確是一個運動，而且也的確讓人感到快樂。

    那一夜，浴室里春色無邊，進行了快樂的運動后，到了床上的他們依然耳鬢廝磨，明樓或許不再像年輕時一樣能欺負明誠一整夜，但完事后的溫存卻是從不馬虎。

    「阿誠……」

    「嗯？」夜已深了，疲憊的明誠已經(jīng)陷入了半睡半醒的狀態(tài)，聽見明樓喊了他，還是應了聲。

    「謝謝你體諒我。」

    「誰讓我這么愛你呢！」明誠說完，在明樓唇上印下一吻后，再閤眼，就進入夢鄉(xiāng)了。

    明樓低頭還要再說，就看見明誠已經(jīng)睡著了，他微笑著在明誠的額上吻了一記：「祝你有個好夢，我的愛人，我的小阿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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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的就來到最后一集了，記得阿雪把全文寫完的時候，在網(wǎng)上貼的進度還不超過二十集，這是阿雪貼文的習慣，一定要把文寫到一個段落了，才會開始在網(wǎng)路上張貼，這樣能避免寫著寫著萬一偏離了大綱，還能回到過去做適當?shù)男薷?，試想如果想修改的地方已?jīng)張貼了，那還怎么修改？若要提醒已經(jīng)看過的人說做了修改，那么就是把自己打算埋的伏筆給完全公開了，那還能怎么叫伏筆？

    阿雪本來打算接續(xù)的是樓誠的第一世，也就是藺靖篇，但在構思的時候突然想給這三生三世一個緣起，所以又加了一個前塵篇，但阿雪是斜槓青年，除了是一個正常的上班族之外，還兼著原創(chuàng)作者的身分，兩個工作兩頭燒，導致寫同人文的時間被壓縮了不少，別說藺靖篇只寫了一小部份大綱，連前塵篇都只寫了沒幾集。

    不過各位不用擔心，前塵篇可能也就七八集，所以應該再過不久就能貼了，反而是藺靖篇何時能開始貼我都沒個底呢！

    也因為如此，阿雪兩天后不會貼文，要麻煩大家等我，不要忘了我喔！

    另外還有一件事，之前阿雪為了能有更多人看到阿雪的文，所以不管繁體、簡體的網(wǎng)站都貼了不少地方，但貼了一陣子之后就發(fā)現(xiàn)其實看阿雪的文的人并不多，在那么多地方張貼對阿雪在貼文的時間上是一種負擔，所以繁體網(wǎng)站，未來阿雪只會保留自己的臉書粉專及「在水里寫字」，而簡體網(wǎng)站因為身負停車場的關係(偏偏阿雪挑中的停車場還不是人人都可進)，所以依然會維持在袖底、ao3及l(fā)ofter張貼，微博只做停車場使用，其他的章節(jié)則不貼，阿雪不得不忍痛放棄popo原劊市集、讀客文學及晉江，如果大家喜歡我的文章，繁體網(wǎng)站請記得加入阿雪的粉?！富w雪」，簡體網(wǎng)站請加入lofter「花飛雪」，另外，ao3也是一個好選擇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