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古神的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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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風(fēng)雨來勢非常快,整座小鎮(zhèn)上一片黑壓壓,天空烏云密布,傾盆大雨宛若海水倒灌,毫不留情地拍打在瓦簷上。周遭雷鳴聲不絕于耳,越發(fā)激烈刺耳,時而像戰(zhàn)鼓的狂奏曲,時而像死神的悲鳴曲,呼嘯的狂風(fēng)夾帶浪潮侵襲著沿岸,一艘艘停泊在城鎮(zhèn)旁港口的帆船被漲起來的海水弄得忽高忽低,險些要翻船了一樣。 面對如此可怕駭人的驟雨,瑪姬一行人被迫前往白頭翁酒館。布萊克用力推開門,里頭早已坐滿人潮,他們似乎本來就在這里飲酒作樂,看起來跟這場暴風(fēng)雨無關(guān)。 瑪姬用手輕拍秀發(fā),試圖將水漬甩開,不過身上早已濕成一片。亞伯特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柜檯有一名妙齡女子,他有著一頭鮮艷的紅色頭發(fā),面容姣好,身上穿著一套衣領(lǐng)刻意開低的連身長裙,高聳的胸部呼之欲出。 布萊克和托雷也注意到了,前者眼睛盯著很大,后者故意用馀光窺視。亞伯特禮貌上前,鞠了個躬問道,「這位美麗的女士是酒館的人嗎?請問還有空房嗎?」 「叫我漢娜就行了?!辜t發(fā)女子嫣然一笑。其實(shí)在她沒開口之前,眾人早有預(yù)感她就吉米所說的漢娜。布萊克取出雪茄叼在嘴上,稍微梳整散亂的頭發(fā)之后,他邁步向前搭訕。漢娜似乎對應(yīng)付這種事輕車熟路,她一邊取悅布萊克,一邊又婉拒邀約,惹得布萊克心里發(fā)癢,就差沒衝上去抓住她的肩膀示愛了。 瑪姬瞥了一眼托雷,淡然地說,「想看就大方點(diǎn),何必掩掩藏藏,女人對這種目光很敏感,特別是當(dāng)你盯著她的臀部和胸部時。」 「我只是在欣賞美好的事物?!雇欣茁柫寺柤纭?/br> 「得不到的永遠(yuǎn)是最好的,男人永遠(yuǎn)不懂知足。罷了,你要看就看吧,反正男人都是喜新厭舊的生物不是嗎?」 「這樣吧,為了賠不是,今晚我只待在你身旁?!?/br> 「誰說要你陪了,你一個人自己睡吧!」瑪姬微微一笑。 就在兩人打鬧之際,亞伯特已拿到兩間房的鑰匙,他將其中一把給了瑪姬?,敿Э戳丝催€待在原地的布萊克,布萊克似乎還想跟漢娜聊天,但漢娜不愧是經(jīng)驗(yàn)豐富的老手,她很快找了個要去廚房幫忙的理由躲掉布萊克的糾纏。畢竟布萊克一個大男人,手上裝了支鐵手臂,平常也沒下過廚,總不能厚著臉皮跟進(jìn)去廚房幫忙。臨走之前,漢娜還給了他一記飛吻,本來生著悶氣的布萊克頓時心花怒放,看上去魂都要被勾走一樣。 「今晚你最好把他看著?!雇欣装櫰鹈迹戳丝磥啿?。 「你覺得我有力氣拖住他嗎?」亞伯特?fù)u了搖頭,他露出苦笑,「不過說實(shí)話,這個叫漢娜的女人確實(shí)很有一手,難怪布萊克和那個叫吉米的年輕人被他迷得神魂顛倒,我看這間酒館大半數(shù)的人都是為她而來?!?/br> 「連你也看上她了嗎?」瑪姬語氣有些不悅。光是她身旁三個男人都注意漢娜,即便她平常表現(xiàn)落落大方,仍會在這種事上產(chǎn)生對抗意識。 「如果要選的話,當(dāng)然是她比較好?!箒啿仄沉爽敿б谎郏庥兴傅卣f,「我寧愿跟布萊克為敵,也不想和托雷一爭長短?!?/br> 「哼,你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乖捳f如此,瑪姬說這話的時候嘴角帶著笑容,因?yàn)閬啿剡@番話間接表示托雷的心是屬于她,瑪姬對這個回答相當(dāng)滿意。 進(jìn)入房間后,美人恩重,托雷攔腰把瑪姬抱了起來。瑪姬的臉火燒般灼紅起來,輕輕地在托雷耳邊咬一口,看似抗拒的掙扎,心跳的躍動聲卻毫不掩飾地出賣了她。托雷溫柔地吻著她的香唇,瑪姬雙手環(huán)繞他粗壯的頸項,狂熱地向他反應(yīng)。 云雨過后,瑪姬臥在床上,托雷一手拖著腮幫,一手輕撫她的背。他的目光移至隆臀,不禁在心里苦笑,布萊克說得沒錯,這的確是難得一見的美臀。片刻之后,托雷想起什么事,「對了,明天你打算怎么做?你有什么計畫嗎?」 瑪姬眨了眨眼,故意嘆了口氣,「才剛溫存完,連一句好話都不哄,現(xiàn)在就急著談?wù)?,你們男人真現(xiàn)實(shí)?!箍吹酵欣酌媛秾擂?,她噗哧一笑,輕了他臉頰一口,「我說笑的,不過在告訴你之前,我想先聽看看你有什么想法,例如哪個地方你覺得十分可疑。」 「如果只能選一個地方,我會懷疑舊鎮(zhèn)?!?/br> 瑪姬眼睛一亮,「為什么呢?」 「鹽田和魚塘雖然很奇怪,但如果說那里藏著什么商業(yè)秘密,馬汀不想讓我們過去,這倒還能說得通。但舊鎮(zhèn)不關(guān)他們的事,為什么要刻意將其從地圖上抹掉?」 「你想得跟我一樣,我也懷疑舊鎮(zhèn)有問題,我明天正打算去那里一趟?!宫敿ё旖枪蠢粘鲆荒M意的笑容, 「你不會想穿過那片樹林吧?」托雷擔(dān)憂地問。 「你猜猜?」瑪姬瞇起眼睛,意味深長地說。她想起了什么,「對了,你該換衣服了吧?」 「正有此意?!雇欣渍f。這是托雷的習(xí)慣,即便是睡覺的時候他也要全副武裝,或許是以前當(dāng)殺手躲避尋仇的關(guān)係,他始終保持最好的戰(zhàn)斗姿態(tài)以防萬一。特別是瑪姬在身旁,他更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敢輕忽大意。 趁著托雷下床換衣服,瑪姬側(cè)過身去,她垂下眼瞼,緩緩閉起雙眼。也許是今日發(fā)生太多事令她有些勞累,又或許是托雷給她安全感,她很快就沉入夢鄉(xiāng)。 她作了一個夢,她夢見自己站在黑鴞號的甲板上,她一邊喝著威士忌,一邊眺望遠(yuǎn)處剛才被炮火轟散的船隻殘骸。正當(dāng)她感覺四處都很明亮,她信任的船員都在四周之際,忽然一團(tuán)黑壓壓的陰影從水下冒出來。 黑影十分龐大,幾乎是黑鴞號的二十倍,它迅速浮上來,等到接近船底的時候,它一口氣將船吞了下來?,敿@訝地跌入海里,她感覺四周有一雙雙陰森混濁的眼睛盯著她,位于頭頂上方的明亮離她越來越遠(yuǎn),她的腳被人牢牢拽住,彷彿要將她拖入海底深淵。 瑪姬感覺呼吸快喘不過氣來,她失去了寶貴的空氣,眼看就要溺水窒息。冰冷的海浪一波波朝她的臉上襲來,她感受到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她連一根手指頭都無法移動?,敿胍蠛扒缶龋l(fā)不出聲音,海水咕嚕咕嚕灌入她的口中,她的意識越來越模糊了。 瑪姬仍在持續(xù)下沉,就在被拉入海下幾百英呎之后,她感覺有一股巨大的眼睛盯著她,她往下一瞧,她無法言喻那是什么生物,那個生物好像有著一張圓型的口器,里頭滿是尖銳的牙齒,牠身上滿滿的觸手,看起來既不像章魚也不像鯊魚,這是一種不可名狀的未知生物。 這個生物好像比抹香鯨還巨大,牠越來越靠近,駭人的口器對準(zhǔn)了瑪姬,馬姬感到一陣毛骨悚然。她的雙手依然無法自由活動,她試圖閉上雙眼,心想哪怕是死也不要望著牠。但事與愿違,瑪姬連閉眼都辦不到,她保持睜大雙眼的模樣看著生物越來越靠近自己,壓迫感和恐怖感混雜在一起。 倏忽間,瑪姬感覺自己好像可以動了,她大喊了一聲,雖然她知道這樣沒什么用,但就像是一種象徵抗拒的掙扎。就在這一刻,她猛然從床上起身,她的周圍恢復(fù)成酒館的房間,外頭傳來暴風(fēng)雨猛烈拍打窗戶的聲音。 瑪姬往旁一瞥托雷正驚訝地看著她。從托雷的視角來看,瑪姬就像是睡到一半忽然從床上跳起來,她看起來驚恐萬分,蒼白的臉孔冷汗直流。托雷問,「發(fā)生什么事了?」 瑪姬貪婪地吸了幾口氣后,驀地?fù)湎蛲欣椎膽牙?,「抱緊我?!宫敿ь澏兜谋ё×送欣?,她看起來惶恐不安,托雷鮮少見到她這樣分寸大亂。 「你作惡夢了嗎?」托雷輕輕摟住她,拍了拍她的背。 「不,那不是惡夢,那是真實(shí)的?!宫敿ь澛暤卣f著。托雷聽到她的回答,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他知道這句話代表什么,瑪姬在暗指這是古神的低語。 古神的低語,這是很多人最畏懼的事。這世上有很多人不相信古神的存在,通常那種人往往衣食無憂,日子過一天算一天。對于在海上討生活的人,他們在驚滔駭浪中求生存,面對無垠海洋善變的性格,他們堅信這是古神可怕的惡作劇。 有人聲稱見過古神,也有不少相關(guān)記載描述到古神,但沒有親眼見到的人永遠(yuǎn)不信,他們總認(rèn)為這只是水手們無聊沒事干的間聊,目的只是想吹噓自己遭遇過可怕的險境。托雷和瑪姬都相信古神的存在,應(yīng)該說黑鴞團(tuán)所有人都信,因?yàn)樗麄兌荚g接地接觸到古神。古神并不常出現(xiàn)在世人面前,他們會製造夢境,類似一種精神攻擊。 曾接觸過古神的人紛紛指出,他們認(rèn)為世上的古神不只有一個,古神共分成兩派,不存在善惡理論。其中一派的古神是透過威脅、恐怖和強(qiáng)大的力量逼人類畏懼他們,另一派的古神類似領(lǐng)主收賦稅,只要你按時上繳祭品,他們就會保佑你的安危。 有傳言古神的力量源自于人類的信仰,所以他們要透過這種方式獲取人類的敬畏,從而讓自己的力量更加強(qiáng)大。例如海卓拉厄姆灣的命名,就是取自其中一個古神海卓拉,祂存在于無垠浩瀚的海洋里,只要對其抱持敬畏之心,祂就會保佑船團(tuán)出航平安。 有些船團(tuán)甚至堅信祂需要實(shí)質(zhì)的祭品,所以會在船上養(yǎng)著牲畜,通常是母山羊,因?yàn)榉奖銛y帶還可以產(chǎn)羊奶。當(dāng)海上天氣詭譎劇變之際,這些船員會搭出跳板,將這些母山羊一隻隻推入海里,他們相信這樣做之后過不久浪潮就會平息。 托雷看著瑟瑟發(fā)抖的瑪姬,心中不捨,他溫柔地安撫瑪姬。就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喀啦的聲響,似乎是從門外地板傳來的聲音。外面有人?是誰?托雷不禁感到疑問,他想要走上前確認(rèn),瑪姬一把抓住了他,「別離開我?!?/br> 「我只是看看而已?!雇欣装参康卣f。 「我跟你一起去?!宫敿дf。托雷看著她一絲不掛,如果等她穿好衣服,外面那個人估計早就走遠(yuǎn)了?,敿Э创┧南敕?,順手抓起她引以為傲的船長大衣,系上三顆銀扣環(huán)后,勉強(qiáng)能遮住她美麗的胴體,儘管那雙渾圓修長的腿仍若隱若現(xiàn)。 兩人一前一后,瑪姬一手搭在托雷的肩上,身子微傾,伏在他寬闊的背肌上。瑪姬將簧輪槍牢牢緊握在手里,灼灼目光警戒四周,深怕從某個陰影角落跳出一隻可怕的怪物。 兩人走在二樓狹長的廊道上,前方空蕩蕩,底下大廳傳來此起彼落的喧鬧聲,看來這里的隔音很糟。其實(shí)進(jìn)來酒館后,托雷就注意到了一件事,白頭翁酒館外表看起來嶄新,但里頭擺設(shè)卻有種經(jīng)年累月的滄桑感,他們一開始走上來的橡木階梯時不時發(fā)出喀吱聲,彷彿橡木里已被白蟻蛀蝕縷空,一不小心隨時會踩斷。 托雷有些不明白,擺設(shè)與其說是老舊,不如說有種長期泡在水里發(fā)潮的感覺。但按照地理位置來說,這間三層酒館已經(jīng)算是鎮(zhèn)上很高的建筑物,總不可能經(jīng)常淹水吧?雖然托雷滿腹疑問,但他還是先將思緒拉回現(xiàn)實(shí),畢竟他還得保護(hù)好瑪姬。 就在走了幾步后,兩人同時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事,地上有不尋常的水漬,看上去像是爬蟲類的尾巴蛇行在地上的痕跡。托雷蹲下身來,仔細(xì)審視一番,他知道這水漬絕非偶然,因?yàn)樯厦嬲锤街こ淼囊后w。他知道這肯定不是屋頂漏水,酒館共有三層,他們恰巧位處二樓。 瑪姬比對了一下痕跡,如果說是蜥蜴或蛇顯然有些大,按照體型來判斷,行走過這里的至少得是隻蟒蛇。不管如何,她可以肯定不是深海魚人。 就在兩人端倪水漬來源之際,一個纖細(xì)的聲音叫住了他們,「兩位客人,怎么了嗎?」他們猛然回頭,只見漢娜站在二樓階梯,一手提著水桶,一手拿著拖把,納悶地望著他們。 「你怎么在這里?」托雷反問。 「是這樣的,剛才有客人反應(yīng)二樓地板有水漬,我恰巧沒事就來清掃一下?!?jié)h娜望著看起來只披著一件大衣的瑪姬,困惑地問,「發(fā)生什么事嗎?」 「哦,其實(shí)是她喝醉了,我正要扶她回去?!雇欣追笱艿卣f。漢娜質(zhì)疑地看著兩人,畢竟他們手上都握著殺傷力強(qiáng)大的火槍,這種說法明顯不合邏輯。 兩人不打算多作解釋,瑪姬佯裝頭昏的模樣,托雷趕忙攙扶她進(jìn)入房間。托雷謹(jǐn)慎地趴在門上偷聽,確認(rèn)外頭的漢娜開始拖著地板,他才將銀槍放回腰間,走回那張雙人床。 瑪姬壓低聲量,皺起眉頭,「剛才根本沒聽見有人在外頭走動,她怎么會說有客人反應(yīng)地板上有水漬呢?」她的疑慮并非空xue來風(fēng),如果說方才的聲響真是外頭某種生物造成,那地板上的水漬一定是那時候留下。 「我剛才注意到這間酒館走廊上的窗戶都沒關(guān)好,或許是外頭的客人提醒她?!雇欣紫肓讼牒笳f。他知道這很牽強(qiáng),但他現(xiàn)在不想讓瑪姬更勞累,因?yàn)樗惺艿浆敿栽陬澏?,她需要好好的休息?/br> 雖然瑪姬知道托雷是在敷衍她,但她的確很累了,受到古神的低語,她精神有些不濟(jì),實(shí)在不想再花心思去煩惱這些事了。她索性脫掉大衣,鑽進(jìn)了被窩,用著命令的口吻說,「今晚你一定要待在我旁邊,哪兒也不許去,聽清楚了嗎?」 托雷想起他們剛上樓的時候,瑪姬還故意調(diào)侃不想讓自己陪在身旁,不過如果現(xiàn)在用這種事捉弄她可不是件好事。托雷之所以堅信古神的存在,那是因?yàn)樗苍鲞^古神的低語,他知道那滋味很難受。 托雷脫下馬靴,爬到了床上,他輕撫著瑪姬金黃色的鬢發(fā),溫柔地說,「遵命,我親愛的瑪姬船長?!宫敿宄喝珑R的眼眸望著托雷,嘴角上揚(yáng),彎成了一抹微笑,她偎到托雷溫暖的臂膀里。 幸運(yùn)的是,今晚她沒有再受到古神的sao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