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的聲音掩蓋了姜雪兒的說話聲，江遇卸完妝出來看見她的時候一臉懵逼：“你不是開房去了嗎怎么又回來了？”

    “還開房呢，天都要塌了?！苯﹥旱沽吮嗳牒碇?。

    叁個人站在各自的位置，不明所以。

    姜雪兒開口問：“糖糖，你答應(yīng)林泉表白這事了沒？”

    一提到這個江遇就不爽，雙手環(huán)臂靠著墻：“你不會就為了這事專門跑回來的吧？”

    “我還沒閑到這種地步，先別岔開我的話，糖糖，你先告訴我你跟他在沒在一起，要是剛在一起現(xiàn)在分手還來得及?！苯﹥罕砬椴惶珜?，臉上寫滿了“擔(dān)心”兩個字。

    一種不好的感覺在宿舍里流竄。

    慕昕唐搖了搖頭：“沒在一起，還沒告訴他?！?/br>
    聞言，姜雪兒松了一口氣。

    今年的元旦跨年夜她們提前說好了四個人一起過，第一年誰也不能缺席，所以姜雪兒特地把跨年夜的計劃提前五天搬到了圣誕節(jié)這一天，打算跟江一旭把握機會好好度過這個本該難忘的春宵，可就在江一旭洗澡她玩他手機的時候男生宿舍牌友群里彈出一條約莫二十幾秒的視頻。

    她一開始沒多想，模糊的封面看起來頂多是他們男人之間寂寞時用來消遣的小視頻罷了，可隨著參與聊天的人數(shù)突然增多，以及幾分鐘就上百條的聊天記錄，她才發(fā)覺不對勁。

    姜雪兒快速掃過這些信息往上翻，信息量大到她有些難以相信，卻又不得不信。

    xxx：這女的叫得好浪，sao得一逼

    xxx：我認識這女的，廣播站的，叫苗什么來著

    xxx：都別叭叭，讓我sao上一句，林泉這速度可以啊，把人女的干得滋哇亂叫

    xxx：臥槽！??！光顧著看大奶了，原來爽的竟是身邊人，這兄弟真jibarou哈哈哈哈hhhhh

    ……

    污穢的話遠不止這些，姜雪兒使勁滑動屏幕回到那個視頻，是一個匿名的頭像發(fā)出的信息，點開視頻的手都在抖，終于在末尾幾秒的時候林泉那張臉短暫的出現(xiàn)在了視頻里，她沒忍住爆了粗口：“cao！”

    他媽的，這傻逼今天還跟糖糖表白了。

    一想到這，姜雪兒踩著鞋子頭也不回地喊了一句“江一旭我有急事先走了”后撒腿就跑，火急火燎趕到學(xué)校，還好，宿舍沒關(guān)門，還好，糖糖沒跟他在一塊，還好還好，他媽的天知道她心里有多輕松。

    姜雪兒跟她們仨說完這件事的時候，她印象很深，她們?nèi)硕几耍B瞳孔都在地震，跟她剛開始的反應(yīng)一樣：“知道你們可能一時接受不了這么炸裂的信息，但事實就是這樣，不然我也不會把江一旭一個人拋棄在酒店里?！?/br>
    空氣持續(xù)安靜。

    “啪！”的一聲手機被拍蓋在桌面上，制造出的動靜讓在其余叁人猝不及防，江遇踹開椅子，擼起袖子，不爽炸了，她他媽才是那個傻逼，比他媽傻逼還傻逼，從頭到尾一直是她在勸慕昕唐說林泉人挺好的，還讓她跟他談戀愛，她現(xiàn)在不止覺得心被狗吃了，林泉連他媽畜生都不如。

    “cao他媽的傻逼，我他媽現(xiàn)在就去剁了他，管不住jiba的狗逼?！彼鹈叭?。

    姜雪兒攔著她，江遇這性子說一不二，就算剁不了林泉，她也一定不會讓他好過的，一下子叁個人都圍著她讓她冷靜。

    “又是個騙感情的狗逼，cao他媽的賤逼，攔著我干什么，?。?？”江遇急得嗓音發(fā)抖，像快哭了，“他什么東西啊他，要是今天慕昕唐真跟他在一起了他是不是特自豪自己又騙了一個？他還是不是個男人??？”

    慕昕唐拉著她，安慰她，即使那個被騙的人是她，她依舊在安撫她的情緒。

    說后悔是真的，但害怕也是真的，如果事情的發(fā)展真是江遇所想的那樣，她現(xiàn)在肯定會毫不猶豫地扇自己兩個耳刮子，雖然現(xiàn)在她在心里已經(jīng)罵了自己上萬次，但也很難削減她的不快。

    立在地上的玫瑰花束透著扎眼的紅，一看到它就不免想到送花的人，不適感頓生，江遇一個跨步彎腰拎著邊緣的塑料紙將整束帶起從五樓陽臺扔下去，開門，扔花，洗手，一套動作行云流水，一氣呵成。

    垃圾人送的垃圾花，江遇恨不得把之前吃的東西都吐出來，膈應(yīng)死了。

    半年時間她們的宿舍融合得就像一個小家庭，會有爭吵，會有歡笑，所有的情緒幾乎相通共存，四個人的心像是捆綁在一起，同頻共振。

    一個人的事就是所人的事。

    她們翻看了表白墻，那條表白視頻的點贊量評論量轉(zhuǎn)發(fā)量都出奇的高，事態(tài)越演愈烈，評論區(qū)里有一部分人已經(jīng)知道林泉那件丑事了，該吃瓜的吃瓜，該看笑話的看笑話，慕昕唐免不了掛鉤，有人維護，有人唾棄，什么人都有，沒有人去關(guān)心結(jié)果會怎么樣，只知道吐口水的時候能淹死一個是一個，永遠一副“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的俯視者姿態(tài)。

    江遇連澡都不洗了，把不重要的事情放在一邊，兩只手在手機上群魔亂舞霹靂巴拉一頓回復(fù)，該罵的罵，該懟的懟，誰嘴賤她罵誰，周漁跟姜雪兒兩個人趕不上她一個人的速度。

    江遇嘴上也沒閑著，她讓慕昕唐直接刪了林泉的好友：“跟這種爛人沒什么好說的，自己的破事鬧得沸沸揚揚還拉你下水，他是知道對不起你直接當(dāng)慫包做縮頭烏龜了?！?/br>
    慕昕唐照做了，但還是發(fā)了信息拒絕他的表白。

    拒絕他是因為她本來就不喜歡，也不愿意將就，刪除好友是因為這件不堪的事情，她討厭被騙，更討厭他這種人。

    最后，這條表白貼子被刪了，影響不好除外，最重要的一點原因就是江遇罵得太兇了，憑一己之力把那些思想齷齪愛起哄還滿嘴跑火車的人懟得啞口無言。

    結(jié)束已是凌晨，江遇終于有時間洗澡，所有人如釋重負，唯獨慕昕唐坐在下面，房間里開著空調(diào)，她的四肢卻冷得厲害，耳邊充斥著廁所傳來的水聲，她盯著書桌前那面墻，上面有她喜歡的偶像照片，也有上屆學(xué)姐留下的小貼畫，可此刻她卻什么心情都沒有了，視線所取的是一片模糊，畫面失焦，讓人恍惚。

    說到底這個世界不真誠的人太多，虛情假意掩飾了真心，叫人難以看透。

    實話實說，她到現(xiàn)在為止已經(jīng)不知道別人口中的喜歡是什么，身邊的朋友都在給她做表率做示范，但她好像遇不到，又或不想遇到了。

    手機突然彈出一通電話，陌生的號碼，她忖了兩秒，接通。

    那邊傳來沉重的呼吸聲，沒說話，她也是，好像都在等對方先開口。

    慕昕唐又看了眼號碼，心里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她眉頭輕擰了一下：“喂？”

    是不是打錯了？她心想。

    就在她準備掛斷電話的時候，她呼吸的節(jié)奏好像被人為的暫停了一下，一道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聲音伴著沙啞聲在耳邊游走。

    “是我?！?/br>
    “陸聞景?！?/br>
    她咬了咬唇，還是回他應(yīng)了：“嗯?！?/br>
    屏幕上的時間一秒一秒的變化，他又不說話了，電話就這樣掛著，除了明顯的呼吸聲，還有他時不時喝水的吞咽聲，像是在醞釀。

    慕昕唐心里覺得奇怪，卻沒有掛電話，反而一直在聽。

    “慕昕唐，我好想你?！?/br>
    “不要跟他在一起，好嗎？”

    通話十分鐘，這是他第二次開口說話。

    幾乎沒給反應(yīng)的時間，慕昕唐握緊了手機聽見他說：“慕昕唐，我知道在你心里我陸聞景算不上什么好人，我沒有資格去插手你的事情，也不應(yīng)該去干涉你的決定，更不配跟你提感情，但這次，就這一次，我求你，別答應(yīng)他，好不好？”

    聽話的意思，陸聞景還不知道林泉的事。

    拇指摩挲著食指，她聽到易拉罐碰撞的聲響，隨后是拉環(huán)拉開的氣音，他喝酒了。

    慕昕唐心里一酸，他總是這樣，嘴上說著想她喜歡她，表現(xiàn)出來的冷意讓人望而卻步，如果不是喝了酒他還知道找她嗎？不會吧應(yīng)該。

    她倒抽了口氣：“說完了嗎？”

    細微的聲音被她捕捉入耳，慕昕唐有些不太敢信。

    “沒有?！?/br>
    房間里的燈光昏暗，陸聞景頹廢地坐在地上，垂著頭，后脊靠床，他眼睛微紅，睫毛上沾著淚，啤酒的苦味從心底蔓延，他動了動唇：“對不起?！?/br>
    “知道你不愿意跟我多說話，上次我來不及跟你道歉就被你拉近了黑名單，道歉了還是被你丟進去了，我知道是我自己的原因，可能你已經(jīng)不需要我的道歉了，但我還是想說?！?/br>
    他說，慕昕唐，對不起。

    慕昕唐握著手機，心思也被集中起來：“你，喝醉了嗎？”

    “沒有?！?/br>
    “嗯。”

    “怎么了？”他脫口而出。

    “沒?！?/br>
    陸聞景的酒量是自己練上去的，酒品很好，喝多了反應(yīng)會慢，會想睡覺，但腦子清醒，所以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道歉是真心的，你放心?！?/br>
    慕昕唐不記得電話是怎么掛的，但是她哭了，掛完電話哭的，某處的空缺就這么突然地被填補完整，她執(zhí)拗了那么久，到頭了就是為了他這一聲打心里的道歉。

    他們之間也就隔了這一句“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