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瑛認(rèn)真觀察了阿荷的神情，將信將疑地點了點頭，但只是肯定她的態(tài)度，沒給一個準(zhǔn)話。

    其實除了青蓮以外，桓瑛還沒有確定好到底要帶誰去。今天試探了眾人的態(tài)度，她心里有了個底，于是說了些場面話圓場道：“你們侍候我都是極盡心的，這點我也看在眼里，不過李府到底不比我們本家，不能過去那么多人，除了青蓮，其他的人選我還要再考慮一下?！蹦┝怂?jǐn)[手道：“行了，你們退下吧。”

    言下之意，肯定有人要被剩下。婢女們并不知曉姑娘最終會帶幾個陪嫁丫頭，除了青蓮和冷秋，其余人都有落選的可能。

    “是，姑娘?！辨九畟冞€有想表忠心的，可桓瑛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再去恭維只會顯得刻意，遂都應(yīng)聲告退。

    幾個婢女里，小冬和阿荷心里最是沒底，一個是從沒自己拿過主意，如今要各奔東西了心里害怕；一個是害怕姑娘將自己隨意配了人，爾后還要與公子牽扯不清。

    “阿荷，怎么辦？我肯定要被姑娘剩下了…”小冬見其他婢女們都走了，連忙拉住阿荷，急得快哭了。

    阿荷本欲掏出塊帕子給她擦擦，卻發(fā)現(xiàn)身上帶的帕子是公子給的，只好一直緊緊攥著，都捏皺了也沒拿出來。

    小冬沒注意到阿荷的動作，一邊抽噎一邊說道：“我，呵…我不像青蓮jiejie那樣，那樣能干，呵…也不如阿荷這樣，這樣好看…我，我真沒用，嗚嗚…”

    “好看又有什么用？老了也就不成了?！卑⒑勺猿捌饋恚睦镉X得公子對她的喜愛，大約也只是一時的見色起意。

    “不，不是的呀！杏桃她們都說的，阿荷你好看，要是跟姑娘陪嫁過去，說不定能在姑娘懷了身子的時候穩(wěn)住姑爺，那樣不大不小，可也算得上是個主子了?！毙《^腦簡單，旁人講的碎言碎語，也不分個輕重，不管不顧地就給傳了出去。

    這一層，阿荷是沒料到的，怪不得青蓮之前和她提起陪嫁之事，也那樣不情不愿。這媵妾是古來就有的，地位遠(yuǎn)不及主母，多淪為承擔(dān)固寵作用的工具，上不得什么臺面，說是主子，那也是個多余的主子。

    “指望我？小冬，你別忘了我是胡人，再怎么也是被看不起的，若懷了孩子，還要被罵是雜種，姑娘不會讓這種事發(fā)生的。”阿荷說了實情，她就算真的陪嫁過去，也不會被抬作妾室，更不用說為姑娘固寵了。

    “嗯…可是，可是，我怎么辦？”小冬覺得阿荷說得也在理，又為自己發(fā)愁起來。

    阿荷下意識絞了帕子收起，拍了拍小冬的背安慰道：“小冬，你也很好的，姑娘肯定會考慮你的，不用擔(dān)心了，若最終不成，她也定會為你指個府里的配婚，怎么著都會有個結(jié)果。”

    “嗚嗚，說到這個，阿荷，你為什么拒了姑娘的指婚？小公子那的元珂，分明是個不錯的人選，我瞧著他，比咱們府里的仆役都俊俏些呢！”小冬對元珂是有些好感的，不懂阿荷為何要拒了這么好的一樁姻緣。

    阿荷也想說出實情，可那會嚇?biāo)佬《植幌虢o元珂潑臟水，于是婉轉(zhuǎn)了一點說道：“這個嘛，咳咳，你也知道，我是曾在聽雨軒侍候過的，整日見慣了小公子那樣的人物，怎么還會看得見身邊的人嘛…而且，而且元珂他個性不太好接近，于我，其實有些不對付。”

    “嗐，我就說嘛，小公子長得可好看了，剛經(jīng)過聽雨軒的時候，我見你都不瞧他一眼，還以為你看久了不稀罕呢！其實，你也喜歡他的，對吧！”小冬年紀(jì)不大，脾氣都一陣一陣的，突然來了興趣，也不哭了，追著阿荷要問個究竟。

    阿荷面上一燙，不免想到那些旖旎的情事，她也年輕，年輕哪有不慕少艾的？這都是情之所至，人之常情，不做數(shù)的，對，一定做不得數(shù)的。

    “誒？阿荷！你怎么走了？給我說說嘛…”小冬忙追上轉(zhuǎn)頭離去的阿荷。

    “沒什么好說的?！卑⒑墒钦鏇]什么好說的，往深了說那都是風(fēng)月之事了。

    *****

    因著要籌備桓瑛的婚事，桐花院比其他院落又多了不少雜事。就比如說這日，桓瑛的嫁衣由外面的繡娘趕制好送來了，由于尺寸不太合適，桓瑛便打發(fā)了阿荷送回繡莊溝通修改。

    忙得腳不離地的婢女們見阿荷有機會出府，紛紛求她代買東西，這個要買羅云齋的繡線，那個要買素心坊的口脂，總之羅列起來寫了滿滿一大張紙。

    杏桃也不例外，要阿荷代買城東的酥餅，不過她更沒忘了之前阿荷答應(yīng)過自己的事，臨走又提醒她道：“阿荷，別忘了那個，那個錦松記...”

    “我曉得的，錦松記的果脯，那是我要買來孝敬杏桃jiejie的，不敢忘，不敢忘?！卑⒑梢搽y得露出了笑顏，再三保證會給杏桃買。

    得了保證，杏桃自然沒再說什么，只交待了阿荷早些回來。

    阿荷是個手腳快的，囑咐了繡莊好好修改，就趁著空隙去街市買了所有的東西，回府的時候，見時辰還早，還拐去聽雨軒了一趟。

    元珂見阿荷拎著捆好的大小紙包過來，還當(dāng)是她拿了東西來孝敬公子，也沒多攔著。

    “公子呢？”阿荷還是沒敢直接去打擾，停了腳步問。

    “公子在作畫?！痹鎿?jù)實相告，又招呼阿荷進(jìn)去，“一起進(jìn)去吧。公子說過，你過來院里，可以直接進(jìn)去，不必通傳?！?/br>
    阿荷受寵若驚，都不忍將手上這大包小包的拿出來了，“咳咳，公子，公子屋里還是沒有服侍的人嗎？”

    元珂翻了個白眼，心道：“我不是人嗎？一直以來服侍公子的都是我啊?！?/br>
    “公子不喜歡生人服侍?！痹嫠蓝⒅⒑桑袷沁€在埋怨她。

    “我，我就是來看一眼，既然公子正在作畫，那我就告辭了。jiejie們要我代買的東西還在這呢，不好意思晚回去的，她們該擔(dān)心了。”阿荷提了東西來，也就是打的這個主意，不管見沒見到人，好歹她來過了，至于為何不多待一會，實在是有事壓著，無法多做停留，這樣一來，公子也不會挽留了吧。

    “既然人都來了，何不進(jìn)來坐坐？”院內(nèi)的桓玠早就聽到阿荷的聲音，知道她話里無留意，于是便主動出擊喚她進(jìn)來。

    “公子都這樣說了，還要他出來迎你嗎？”元珂撇了撇嘴，差點對阿荷說出了心里話——“別給臉不要聊?！?/br>
    阿荷還想用手邊的東西當(dāng)借口，只是沒等她開口，里面的人又說道：“東西放著，讓元珂幫你送吧，進(jìn)來看看我這幅畫?！?/br>
    “快進(jìn)去吧，東西給我，這就給你捎去桐花院?！痹鎰幼鞲蓛衾洌舆^紙包，更準(zhǔn)確來說，是奪過紙包，還不忘推阿荷一把。

    一般來說，公子的畫卷，在完成之前是不會輕易給旁人看的，如今阿荷有此殊榮，倒教元珂刮目相看了，他更加肯定這個婢女不是什么簡單角色。

    這下沒有別的理由了，阿荷聳了聳肩，無奈地回道：“是，公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