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沒看到老師的話，總有些不安，是不是巧克力的事情造成困擾了？』

    在霍苡嫣的聯(lián)絡(luò)簿中發(fā)現(xiàn)這張便條紙時，許澄曉是驚訝的。

    聯(lián)絡(luò)簿的空格只有家長簽名。彷彿是公事公辦，然而，字條中透露的不安與關(guān)心也讓她五味雜陳。

    吵架這件事，要落幕可以是很容易，也可以曠日持久。

    被拿來當(dāng)作藉口，許澄曉雖然氣顧昊英，可哭完之后，看著對方傳來的簡訊，她又有點(diǎn)心酸了起來。

    小花哥哥：『我知道你氣頭上，可能不會相信，可我其實(shí)沒有想拿照片拐你跟我去，我只是覺得你應(yīng)該會喜歡那些照片。曉曉，我承認(rèn)當(dāng)時安琳問我跟你的關(guān)係時有刻意讓她誤會，可當(dāng)初我們分手時鬧得也不大愉快，我不確定她為什么忽然想起要找我，防著她，你可以當(dāng)我是小心眼，可我真的沒想到她還會留著照片。如果知道這些，我也不會答應(yīng)她幫忙，真的?？蛇@件事，是我沒說清楚，是我不對。你生氣沒關(guān)係，等你不那么氣了，想跟我說話了，再給我個訊息，好嗎？』

    一長串的句子，用問號結(jié)尾，許澄曉咬著唇，更覺得委屈起來。

    好嗎？

    她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

    超、級、壞！

    她關(guān)掉顧昊英的訊息視窗。

    她決定三天不跟他說話。

    聯(lián)絡(luò)簿還是打開的，那張便利貼還貼在聯(lián)絡(luò)的欄位。許澄曉又看了一遍，有些感慨顧昊英對霍函麒的評價(jià)。想了又想，在便利貼上回答了霍函麒的問題。

    『謝謝您的巧克力，不是您的問題，只是跟朋友的一些事影響了，很不好意思?！?/br>
    看了一圈，把新的內(nèi)容填入今天的表格按下落款。

    她以為小插曲就這樣了。

    可是隔天，又出現(xiàn)了新的便利貼。

    『不用覺得抱歉，我有時也會被朋友影響了心情，特別覺得難過或受傷的時候，更是什么事都不想做了。』

    難過啊，受傷啊，坦白說這些詞語真的有打到她。

    『謝謝。我只是覺得，就算親近的朋友也會有吵架的時候，確實(shí)是很難受?！?/br>
    她已經(jīng)兩天沒跟顧昊英說話了，說真的，她也沒有那么氣了，真的就是難過而已。

    『吵架啊，說來也是懷念，我以前跟女朋友吵架的時候，還會去網(wǎng)路搜尋快速和好的方法。想想有人可以吵架，也是件好事?！?/br>
    她看著那段話，不知道為什么，卻是被那樣感懷的口氣吸引。懷念什么的，感覺好像他身邊沒有人可以吵架似的。

    『快速和好的方法？聽起來像騙人的網(wǎng)路文章？』

    『哈哈哈，也不是完全沒有用的，只不過當(dāng)時也是心慌意亂，病急亂投醫(yī)了。女朋友生氣，總不能讓她氣太久啊?！?/br>
    『您真是個好人啊?！?/br>
    等許澄曉回過神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跟霍函麒用便利貼聊了三天了。

    她下意識想到顧昊英的評價(jià)，交換日記什么的，這才是交換日記吧！她摀著臉，覺得有點(diǎn)耳朵發(fā)熱。

    小兔：『不生氣了。我之前還說你對人過分什么的，我也不知道你們的事，就下了結(jié)論，對不起，我也有錯?！?/br>
    下課傳的訊息，顧昊英看見了，來了電話：「原本想去學(xué)校找你的，怕你下班了，晚上要一起吃飯嗎？」

    云淡風(fēng)輕的彷彿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許澄曉拿著手機(jī)，有些彆扭，可想想，這樣就讓它過去也好吧，遲疑的時候，他喊了一聲她的名字，許澄曉才回答：「好啊，可我今天要等家長們來，可能會比較晚。」

    「嗯，沒關(guān)係，那我等你，快可以下班前再給我電話?！?/br>
    「好。」

    五六點(diǎn)是接小孩高峰，今天大概六點(diǎn)左右就剩下兩個，六點(diǎn)半又被接走一個，又剩下霍苡嫣，她有點(diǎn)委屈了，嚶嚶的哭。許澄曉想了想，帶她去辦公室打給霍函麒，對方接了，說在車陣?yán)铮糗渔逃指吲d了，又過了半小時，霍函麒姍姍來遲：「抱歉，又讓老師等我?！?/br>
    「喔，不會的?！挂?yàn)榫褪Ｏ乱粋€人，許澄曉先傳了訊息，此時顧昊英電話響了，許澄曉有點(diǎn)猶豫要不要接。

    霍函麒抱著小孩，對她笑了笑：「跟朋友和好了嗎？」

    問話彷彿在提醒她這幾天用紙條傳訊的事情，許澄曉有些遲來的臉熱，「嗯。抱歉，跟您抱怨這種事。」

    「不會的，」他的語調(diào)溫和，看著她的目光和煦：「可以的話不用那么客氣，您什么的，感覺很疏遠(yuǎn)，其實(shí)，我也喜歡跟老師說話，很輕松自在。」

    輕柔的話語，讓她臉上的溫度越發(fā)熱了，「呃，那、那我接個電話?！?/br>
    「好。」

    顧昊英很有耐心，說了這幾句電話還沒斷，透過電話還能聽到風(fēng)聲：「我在學(xué)校外面了?！?/br>
    「咦，你怎么來了？」

    「既然有時間，就過來接你一起去?！?/br>
    「喔，好啊，我也差不多……」

    「小嫣，跟老師說掰掰。」霍函麒的聲音吸引了許澄曉的目光，對方含笑的表情讓她頓了頓話語，舉了舉手：「小嫣掰掰?！?/br>
    「明天見?！?/br>
    霍函麒的話讓她下意識回了一句：「好，明天見?！?/br>
    然后等她回頭，電話里的顧昊英沒說話。

    「喂，怎么了？昊英？」

    「……沒事，我在外頭等你。」

    他回了她這句話，不知道為什么，她覺得隱含情緒。

    「我剛才看到那霍先生了?！?/br>
    接過他遞來的安全帽，許澄曉隨口回答：「喔，對啊，他們剛剛走的時候我不是還跟你講電話嗎？」

    「喔?！?/br>
    「怎么了嗎？」

    他戴著安全帽只露出了眼睛，答話有些遲疑，落下卻很輕：「……沒事，走吧?！?/br>
    其實(shí)她會覺得，顧昊英有時說沒事，并不是真的沒事，他藏著話，可她卻沒有敏感到能發(fā)現(xiàn)他藏著什么。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最近特別明顯，她都不確定他是不是生氣了。

    他們?nèi)コ燥溩?，等著餐的時候許澄曉滑了一會兒手機(jī)。

    畢竟莊安琳是網(wǎng)紅，許澄曉還關(guān)注了她的社群專頁，就算知道好奇心殺死貓，還是沒忍住去查了后續(xù)發(fā)展。

    她發(fā)現(xiàn)那影片被刪了。只留下一篇聲明，lynn：『因?yàn)榕笥岩螅詣h掉了?！?/br>
    許澄曉沒忍住看了顧昊英，還被他發(fā)現(xiàn)：「嗯？」

    「這是你要她刪的？」

    「嗯?！?/br>
    就這樣一句。

    坦白說，她還蠻想聽他解釋的：「你為什么要她刪掉??？」

    顧昊英歪了歪頭：「因?yàn)槟闵鷼饬耍揖拖?，既然造成了sao亂，不如讓她刪了，也避免誤會繼續(xù)延燒。」

    「生氣甚么的……」她有些訕訕：「還不是你沒說一聲就拿我當(dāng)擋箭牌。」

    他冒出了一個笑，卻有些冷，彷彿要找碴：「所以我說一聲就可以嗎？」

    「……當(dāng)然，不行啊?！?/br>
    青年的手肘曲在桌上，垂眼哼了一聲，像是笑，又不像，很像是她上次在電話里聽到的，嘲諷著甚么似的?，F(xiàn)在看見了表情，瀏海密密的擋住了眼睛，彷彿一點(diǎn)都不在意被遮擋住的眼，嘴角上揚(yáng)，眼神卻看向他處，他并不是生氣，他心里藏著情緒。

    然而重新看她的時候，卻是微彎的笑臉。

    「也是。是我不對，以后不會了，曉曉，請接受我的道歉?！?/br>
    許澄曉覺得，那時的他，笑得，讓她有點(diǎn)難受。

    結(jié)果后來才知道，要怎么準(zhǔn)確的形容當(dāng)時的感覺。

    看著坐在對面久違的青年，語氣平和的談?wù)撛诶霞摇⒐ぷ鞯氖虑?。彷彿兩人之間再沒有那些情緒的洶涌波瀾……

    她很想抱抱他，摸摸他的頭發(fā)，告訴他，雖然你那時候沒說，雖然我既遲鈍又笨拙，可是對不起，原來，讓你傷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