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我的故事相當無聊。 我叫賀聲,這個世界的聲音我只能聽到一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另一半被我的名字分去了。 總之,我的左耳是一出生就什么都聽不到的。至于右耳的問題,就是后話了。 我的過去說來話長,所以我長話短說。 我媽叫何彗,我爸叫賀駿嚴。因為我天生的缺陷,他們在我5歲那年又要了一個孩子,也就是我的弟弟賀乾。 賀駿嚴脾氣不好,喝多了就打人,我媽生下賀乾沒多久就提出要跟賀駿嚴離婚。本來賀駿嚴還不同意,但我媽也不是吃素的,等她手里的酒瓶在賀駿嚴頭上開瓢的時候,他不慫也得慫,只好答應(yīng)了她。 他倆還端著好家長的架子,問我跟誰,我當時想不能成為我媽的累贅,就選擇了賀駿嚴,賀乾作為“老賀家的根”,自然也是要留在賀家的。 雖然賀駿嚴不如我媽有本事,跟著他日子過得緊緊巴巴的,但我不后悔當初選擇留下來待在這片破舊的小平房區(qū),因為我就是在這里遇見了……段驚語。 她是很好的女孩子,住在我家對門的院子。第一次見面時,她像是剛被人從煤堆里挖出來一樣,渾身臟兮兮的,一雙眼睛倒是亮晶晶的,忽閃著睫毛叫我jiejie。 看著眼前比我矮半個頭的小女孩,我的第一想法是:弄得這么臟,放在賀駿嚴家是要挨打的。但我親眼看著她就那樣帶著一身塵土撲進一個女人的懷里,那女人應(yīng)該是她的mama,絲毫不見嫌棄地將女兒攬進懷里:“乖乖,又跑去哪里玩了?弄得這么臟,今天的衣服要自己洗哦?!?/br> 后來我知道了那個小孩叫段驚語,她的mama叫段靈,是S市美院的教授。 再后來,我和段驚語成了好朋友。我耳朵不好,她是第一個在我露出疑惑表情的時候,有耐心再重復(fù)一遍問題的小孩。 很幸運的是,我有了跟段靈老師學(xué)習(xí)的機會,她對我很好,像老師也像母親。賀駿嚴知道以后說家里沒錢給我學(xué)畫畫,但段靈老師也沒收過我的學(xué)費,甚至還會買畫具給我,包括我上大學(xué),也是她出的學(xué)費。 她當時只叫我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負擔(dān),說我可以等以后賺了錢再還給她。可還沒等我把這筆賬還清,接著就欠下了還不起的債——我喜歡上了段驚語。 但我不敢表白。我已經(jīng)欠段老師太多東西了,我不敢將她女兒也拖下水。 后來段老師看出了我和段驚語之間的不對勁,找我談過一次。我那時候已經(jīng)做好道歉認錯,被逐出師門的準備了,沒想到段老師只是說:“你們能在一起也好,日后互相有個伴,我就放心了?!?/br> 于是我也放心了,大膽地和段驚語談起了戀愛。 那時候她剛上大一,我讀大二,平時我們都住宿,周末回家。我們的學(xué)校隔得不遠,坐地鐵也就三站路,但談戀愛還是不太方便,于是我在她們學(xué)校附近租了房子。 對,那時候我已經(jīng)可以養(yǎng)活自己了。我在網(wǎng)上接稿子,或者去工作室兼職,總之餓不死,還能有余錢買禮物孝敬老師,哄女朋友開心。 想想那段時間大概就是我們最快樂的時候了。我們白天上課,晚上回到我們的小家,一起做飯、刷完、散步,還有……zuoai。 說起來,段驚語對zuoai這事頗有研究。她明明比我小,會的花樣卻不少,有一次做到一半,她竟然不知道從哪里變出一根繩子要將我捆起來,我當時其實還挺期待的,但做為jiejie的自尊心作祟,所以我還是推拒了幾下。 我們還拍了很多zuoai的視頻,早知道這東西會在后來讓我吃我自己的醋,當時打死也不會讓她拍。 在段老師的提攜下,我還十分風(fēng)光地辦過一回個人展。因為和女朋友吵了幾天架,我賭氣地將畫展的名字定為“不值一提 隨便看看”。那展就開一天,她當時找了實習(xí),常常加班,我還以為她不會來了,于是在看到她穿著我送她的西裝出現(xiàn)的時候,覺得意外又驚喜。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 在我大三下半學(xué)期,段靈老師生了病。賀乾不知道怎么發(fā)現(xiàn)我日子過得不錯,也來找我要錢。不知道他從什么地方打聽到了我的課表,有段時間我在宿舍樓下、教室外面,甚至食堂都能遇見他。 我將租的房子退了,和段驚語一起打好幾份工,將錢攢起來給段老師看病。陪床、做飯、上學(xué)、賺錢。那時候,我和段驚語的生活就被這四件事充斥著,哦,我還要多一件——應(yīng)付狗皮膏藥一樣的賀乾。 賀乾那時候在讀職高,明明賀駿嚴會給他生活費,但他還是嚷嚷著缺錢,并且問我一要就是大幾千,我猜這背后少不了賀駿嚴的攛掇。 我不給,他就變本加厲,甚至去sao擾過段驚語。 那時候段靈老師才去世,段驚語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掛念的人,我不想她因為我受到傷害,所以我提了分手。 剛上初中的時候,段驚語家就搬走了,是段老師的學(xué)校分的房子,我也跟著她們一起住進了新家。提了分手那天,我開始著手收拾東西準備搬走。 我們像分家產(chǎn)一樣,清算哪件東西歸誰,我送她的成年禮物也在清算名單里。 好吧,其實不是我小氣,我只是覺得,帶走它可以讓段驚語在開啟下一段感情的時候負擔(dān)小些——我了解她,她那樣心軟,是不可能舍得把它扔了或者送人處理的,所以還是我主動要回來合適。 段驚語當時意外地平靜,只問我為什么。我自以為善解人意地說:“算了吧,我們以后還是做姐妹就好?!?/br> 我當時已經(jīng)做好了和賀乾魚死網(wǎng)破的準備,我欠段老師的已經(jīng)還不清了,我不能再讓賀乾毀了段驚語的清靜。 于是我又回到了賀家,回到了那個小小的院落。因為年久缺乏修葺維護,院落四周的墻壁以及里頭的房間比我離開時更破舊了。 也是回來后,我才知道賀乾為什么要那么多錢——他吸毒。 他知道自己藏在家里的毒品被我發(fā)現(xiàn)后,因為擔(dān)心我去報警,決定偽造火災(zāi)殺人滅口。 于是一把火燒死了賀駿嚴,我幸運些,雖然丟了記憶,但好歹撿回了一條命。 在后來的事你們都知道了。 現(xiàn)在是新年的第一天,晨曦中,我望著懷里熟睡的人。 她是我的愛人,我的過去和未來,都是她給予我的。 至于我是誰,從哪里來,又到哪里去,她不問,我自然不會說。 —— 完結(jié)啦。尒説 影視:ρ○①⑧.re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