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大祭司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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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火」乃蒼穹展現(xiàn)其至尊神力的手段之一,我曾在神殿藏書中讀過有關(guān)天火的記載,傳聞蒼穹盛怒、欲罰世人之時便會降下藍焰天火,只是從未有人見過,我一直以為那僅僅是人們基于對蒼穹力量的恐懼而臆想出的產(chǎn)物,今日方之并非空xue來風。 天火為何對我不起作用?因為我是大祭司嗎?若真是因我是大祭司之故,還當真諷刺,蒼穹捨棄了青冥族、任由巴夏王屠戮我族,為此我不再信仰蒼穹、不愿再擔負祭祀蒼穹之責,而在參天塔廣場的茫茫人海中,祂卻無視虔誠的信徒、唯獨庇護了我,究竟是蒼穹無眼或是偏寵大祭司這個名號? 書中未曾提及大祭司可不受天火之害,也未曾提及如何招來天火,細想國師突如其來要求立果以血書文的舉動,估計那便是引來天火的原因,姑且不論他從何得知此舉可引發(fā)天譴,他的動機更耐人尋味。 我已明瞭這場祭天大典目的不為祈福求雨,據(jù)我推斷,巴夏王和國師應(yīng)當發(fā)現(xiàn)立果假扮大祭司,血祭如只為證實立果身份,未免手段過激,他們處心積慮、不顧眾人生死執(zhí)意這么做,就是想逼真正的青冥族大祭司現(xiàn)身,他們賭我即便不顧旁人、亦不會棄立果不顧,退一萬步說,縱使我不出現(xiàn),死了這些人他們也不覺得可惜吧。 我苦思前因后果之際,不知從哪冒出的侍衛(wèi)將祭臺團團圍住,巴夏王與國師安然無虞立于參天塔階梯之前、一絲不紊,根本瞧不出方經(jīng)一場浩劫的狼狽,果然這場災(zāi)難是他們計畫的一環(huán)嗎? 「我的錦塵大人,您可終于來了?!?/br> 國師口吻輕松、規(guī)矩向我行禮,顯得毫不意外,這下能確信我的猜測皆是事實了,他們看破立果偽裝、假意舉行祭天大典、實為讓我自投羅網(wǎng)。 我不禁倒抽一口氣,天火來得毫無預(yù)警,方才我是想起朝云長老年年提醒除我以外旁人不可擅用祭爐,又見立果血書入祭爐后立即引發(fā)天火,而我又不受天火侵襲,這才推斷自己的血能滅火,但我也單單是推斷,萬一我的血不起效,立果、言羲、納月還有這數(shù)百名觀禮者豈非跟著陪葬、死無全尸?巴夏王、國師二人的狼子之心實在可恨。 立果驚慌望向我、面露恐懼與愧疚,她擔心我、也氣自己沒能騙過敵人,我一手攙扶著她,一手輕敲她的額間,揶揄道:「瞧你戲演得這么差,多虧你生在阿錦州,若生在戲園子,肯定餓死。」 「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有心情說笑?!沽⒐T著嘴。 「這樣挺好,我也懶得東躲西藏,正面迎敵簡單多了。」不知為何,我突然有種如釋重負之感,比起讓立果為我做替罪羔羊,我更情愿直面對敵。 立果無奈搖頭,「我差點忘了小時候打架你都是揮第一拳的那個。」 立果的一句話令我想起童年時光,那時我控制不了冥術(shù)、遭人冷漠對待,縱然到了神殿、成了大祭司,有的也只是族人的敬重,但他們眼中的回避我看得一清二楚,孩子沒有成人那么多秘密,坦蕩而無所畏懼,見到大人疏遠我、那些孩童跟著起鬨,有時我被煩得受不了便給他們一拳,可惜我手腳不利索、完全處于下風,多虧立果、隱隱總及時趕來幫我,我才能次次全身而退。 以前老覺得過得不好,如今才懂得那些挫折與今日承受的一切相比恍如滄海一粟,我多想對當初無知的自己罵一句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與立果緊緊相依,滿腦子都在想如何才能保下她,我輕聲問她:「除了互換容顏,你還會其它冥術(shù)嗎?」 她假裝咳嗽,回答:「你當我是天才???光練這一項就快要我命了?!?/br> 「都要練了,怎么就不練個有用的呢?」 「你還不滿了,要不是我哪有你這一年自由的日子呀?!棺杂桑课疫@一年真的有過自由嗎? 「還真是久違的斗嘴啊。」能再與立果談話真好,要沒有這一群拉弓、拔劍的侍衛(wèi)煞風景就更好了。 「要懷念先等等,你腦子比我好,快想想辦法吧?!?/br> 我還真想不到辦法,總不能再把立果的血滴進祭爐讓天火再燒一次吧?巴夏王能滅了阿錦州,擺明不給人談條件的機會,蒼穹啊,禰真有靈的話,何不劈下道雷解決了巴夏王和國師呢? 罷了,靠天不如靠自己,盡力一試吧。 「這仗勢是想殺我嗎?」我與巴夏王之間隔著無數(shù)拿著武器的侍衛(wèi),他負手挺拔遠遠站著、穩(wěn)若泰山,我松開立果、獨自朝前走了兩步,好歹我也坐在大祭司的位置上十多年,區(qū)區(qū)一個王還入不了我的眼,要說成為大祭司我什么學得最徹底,不是死板的祭祀條陳,而是擺起大祭司至高無上的姿態(tài)俯視蒼生,我朝他莞爾道:「殺我,后果你承受得起嗎?」 大祭司是虛名,卻是世人奉為高嶺之花的存在,他們敬重、更敬畏,一滴不屬于大祭司的血落入祭爐、直達蒼穹便可讓祂龍顏大怒、降下天火,若殺了大祭司,臨頭的又該是何等災(zāi)禍呢? 巴夏王目光如炬、一語不發(fā),打量著我、觀察著我,反倒國師一派輕松,說起話來自在得很,「本尊就是不同,這氣勢只有大祭司能有啊,我可真是白長這雙眼,方才竟有眼不識泰山,錯把您當成普通奴婢,還請錦塵大人勿怪?!?/br> 勿怪?他要以死謝罪我便不怪,原想這么回他,想想此刻不宜做口舌之爭,做主的是巴夏王,我不必與國師多做糾纏。 巴夏王渴求的是不存在的長生之法,他誤以為青冥族深諳此道,這是我唯一的的籌碼,故弄玄虛也好,只要他認定我掌握長生法門,我們就有生路。 手上的傷隱隱作痛,低頭一瞧,我已滿手鮮血,靈光一閃,我心生一計,「巴夏王,你滅我青冥族不就是想要長生之法嗎?」我和隱隱是擄了與巴夏王親近的重臣并從他們的心語得知此事,旁人所知青冥族叛變遭軍隊鎮(zhèn)壓不過是巴夏王掩飾罪刑的手段,知曉實情者不多,我蓄意在眾人面前提起此事,雖不能保證有人信我,至少能在他們心中埋下一顆種子。 「青冥族意圖不軌,本王平息亂源理所應(yīng)當?!顾偹汩_口了,聲音低沉而沙啞,臉不紅氣不喘大說胡話。 我走近一名侍衛(wèi),他的刀對著我,我用指尖輕輕夾住刀身往我喉頭移了幾分,當冰冷的刀鋒抵上我的頸子,本就緊張兮兮的侍衛(wèi)嚇得一哆嗦,他扔了刀、跪伏在地顫抖、不敢妄動,周圍的侍衛(wèi)亦如驚弓之鳥,我每跨出一步、他們便后退一步,大祭司這名號可真好用,頂著蒼穹的厚愛,眼下我也成了令人聞風喪膽的角色了。 一路幾乎暢行無阻,此時我與巴夏王距離不過十步,他的眼神格外冷酷,以神靈之姿低看螻蟻般毫無人的情感,他輕巧抽出腰間配劍指向我,他不懼蒼穹、卻渴望獲得蒼穹的永生之力,是矛盾還是愚蠢? 「你可以殺我、可以殺了青冥族所有人,但你奢望的一切將化作泡影。」 「本王要的,莫非你能給?」前頭還否認,現(xiàn)在藏不住貪念了。 「你若不信,便不會大刀闊斧攻打阿錦州又佈下今日之局了?!篂楸P悦?,我決定撒下一個彌天大謊,我將傷了的左手舉起,血液順著手掌邊緣滴落在巴夏王的劍上,「這即是你尋求的答案。」 巴夏王的眼睛先是因驚喜而張、后因謹慎而微瞇,要騙他果然沒這么容易,不過他只要有一絲半點相信我的血能助他長生不死,我、立果以及被關(guān)于天牢的族人就有一線生機。 巴夏王將劍收回鞘中,命令侍衛(wèi)將我?guī)Щ亻L年宮并將立果關(guān)入天牢,估摸他對我也是半信半疑,留我一命總歸比殺了我好,無論真假,唯有我活著、他才能達成所愿。 雖然落于巴夏王手中實非我所愿,能暫時保住命已是萬幸,他將立果送入天牢應(yīng)當會留她性命日后要脅我,事已至此、靜觀其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