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魂 第91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娘子看起來很乖、七零年代小甜妻、偷穿他的白襯衫、這只幼崽過分可愛、為女王的誕生獻上宇宙[蟲族]、情書三行[娛樂圈]、六零嬌氣包的甜寵日常、重生七零,小知青下鄉(xiāng)嫁糙漢、郡主執(zhí)意要和離、連一分都不給我
而宋嵩則看著蘇契勒,意味深長道:“大齊與丹丘之間的和平得來不易,我在雍州監(jiān)軍,自不能做破壞兩國邦交的罪人,相信王子亦無此心。” 蘇契勒面上起初沒什么表情,直到他肩上的獵隼忽然展翅,朝宋嵩等人飛去,一時間,一眾人匆忙躲避。 徐鶴雪立時將倪素拉到自己身后,隨著人群移動幾步。 “哈哈哈哈哈哈!”蘇契勒忽然大笑。 宋嵩臉色有些不好,一面整理衣帽,一面回頭,卻見蘇契勒站起身,只含了一下指節(jié),吹出短促的一聲,那胡亂啄人的獵隼便立時飛回到他的肩上。 “對不住了宋大人,我這只獵隼脾氣差,有時我也是管不住的?!?/br> 蘇契勒臉上一掃陰郁之色,揚著眉,“我只奉父王令守居涵關(guān),只是你也知道,阿多冗將軍在我之前駐守居涵關(guān),他無故枉死,軍中是多有怨言,何況他是死在你們的瑪瑙湖,我若不來詢問,又如何能服眾?兩國邦交你宋大人不敢毀,我蘇契勒又如何敢輕易毀之???” “王子,雙方既都不想傷及邦交,那么我們又怎會冒險謀害阿多冗將軍,還將他棄尸于瑪瑙湖?這豈非自相矛盾?這原本就是一個誤會?!?/br> 沈同川說道。 蘇契勒還沒說話,眾人只聽得一聲馬兒的嘶鳴,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一名胡人兵士牽的那匹馬吸引。 通身雪白的毛發(fā),幾乎沒有一絲雜色,鬃毛卻顯得有些銀灰,底下帶著一圈纏著金絲的彩絳,行走間金鈴晃動。 日光越明亮,它的毛發(fā)越潤澤。 面具之下,徐鶴雪的雙眼幾乎定在那匹白馬身上。 沈同川一雙眼睛亮了亮,他不由贊嘆,“王子,好馬啊?!?/br> “聽說是西域番邦最好的品種,比咱們丹丘的馬還要好上數(shù)倍!”蘇契勒回頭瞧著那匹白馬,“這馬本是阿多冗的,說起來,它與你們齊人還有些許淵源。” 蘇契勒再將目光挪回宋嵩與沈同川的身上,意味深長,“你們可知它是誰的種?” 宋嵩與沈同川相視一眼。 “你們大齊的玉節(jié)將軍徐鶴雪有一匹駿馬,那應(yīng)該是牧神山一戰(zhàn)中,唯一的活口了?!?/br> 蘇契勒隱去笑意。 當(dāng)年牧神山一戰(zhàn),無論于大齊還是丹丘,都是損失慘重的一戰(zhàn)。 大齊的靖安軍全軍覆沒,而丹丘的將領(lǐng)蒙脫與他麾下的兵士們亦無人生還。 宋嵩與沈同川的臉色皆有了些變化。 時年大齊與丹丘針鋒相對,不似如今這般至少還維持著表面的和平。 宋嵩負手而立,“官家已經(jīng)褫奪了他一切軍功封號,此人是比楊天哲更為可恨的悖逆之徒。” “也是,兩軍交戰(zhàn),最忌臨陣倒戈之輩,” 蘇契勒扯著嘴角,“若在我丹丘,此人的血都該放干在陣前祭旗?!?/br> 倪素聽見他們的談話,只是輕飄飄的字句,卻很重很重地壓下來,將一個名字反復(fù)碾碎在塵泥里。 而她身邊的徐鶴雪什么反應(yīng)也沒有,他只是在看那匹馬,它忽然像發(fā)了狂似的,不受牽它的兵士管束。 蘇契勒一鞭子打過去,白馬身上添了一道極深的血痕,它依舊胡亂嘶鳴,試圖掙扎,扎赫忙叫了幾名勇士過去制服它。 “它是個長了反骨的壞種,就跟它爹一樣,阿多冗當(dāng)初就沒能制服徐鶴雪的那匹馬,所以配了種之后,干脆就將那畜生殺了,沒想到這個小的,依舊是個不聽話的,”蘇契勒冷笑了一聲,將鞭子扔給一旁的扎赫,“老子也沒那個耐心再馴它了,再好的馬,不知服從,不知懼怕,不知道誰是它的主人,也都是沒用的畜生,還不如晚上殺來吃rou?!?/br> “良駒難得,王子何不耐心些。” 沈同川看著那匹白馬,心中復(fù)雜。 蘇契勒笑了一聲懶得說話,卻問宋嵩,“宋大人今日既然來了,便給本王子一個準話,楊天哲,你殺是不殺?” 宋嵩還沒開口,沈同川便搶先道,“這是自然!今日宋大人來此,便是與王子您一同商議一同圍剿楊天哲!” “果真如此?” 蘇契勒盯住宋嵩。 “宋大人,今日您若在此處將圍剿楊天哲的事定下,秦繼勛那兒就無話可說了,畢竟您今日是來和談的,秦繼勛若再推脫,便說不過去了,”沈同川湊到宋嵩身邊,低聲說道,“只是他身邊那個段嶸在此,您最好先進帳與蘇契勒王子單獨談一談魏瞻的事,讓蘇契勒王子稍后出來表態(tài),就說魏瞻之死與他無關(guān),如此也好了事,咱們今夜便可發(fā)兵圍剿楊天哲,宋大人您也不必擔(dān)憂,若有事,我還在此?!?/br> 宋嵩沉吟片刻,捋著胡須,覺得有些道理,便點了點頭,對蘇契勒道:“不若我與王子進帳,細談合圍事宜?” 蘇契勒倒真有些意外,這個宋嵩竟然敢孤身進他的大帳,但聽其給了個準話,蘇契勒心中的焦躁也消減了一些,“來啊,準備好酒菜!” 宋嵩只帶了一名親兵,而蘇契勒在帳中也只有裨將扎赫隨侍,桌案上,是一只烤得焦黃的羊羔。 一旁的胡女斟滿兩杯酒,各自奉到蘇契勒與宋嵩面前。 見宋嵩抿了一口酒,便皺了一下眉,似乎被這刀子般的烈酒給割傷了喉嚨,蘇契勒便慢慢悠悠道:“宋大人喝不慣我們胡人的烈酒,正如我們胡人也受不了你們的繁文縟節(jié),我們得了北境十三州,至今尚未將十三州的百姓教化完全,如此才給那楊天哲鉆了空子,讓他有了造反起勢的機會,我們在北境十三州尚且如此麻煩,又如何能再有那個心思再起戰(zhàn)火?” “何況先王有言,可取十三州而不復(fù)深入大齊,我父王一直以此為訓(xùn),自不可能再興刀兵,只是你宋大人應(yīng)該也知道,咱們胡人生性隨意,底下的部落多有悍勇之輩,他們的牛羊一少,草場一出事,便難免起一些掠奪心思,但如今二十九個部落盡數(shù)歸順王庭,這于你們大齊也該是一件好事,畢竟,有了我父王的管束,滋擾你大齊邊境的事,也將變得少之又少。” “王子說得有理啊?!?/br> 宋嵩面上浮出一絲淺笑,“征戰(zhàn)于國無利,既勞民又傷財,丹丘愿與民修養(yǎng)生息,我大齊也是如此,若能不起兵戈,我們便還是以和為貴?!?/br> 蘇契勒灌下一口烈酒,“那宋大人,不如我們便來說一說,你們雍州軍的將軍秦繼勛,預(yù)備如何與我一同誅殺楊天哲?” 蘇契勒與宋嵩入帳中約有一盞茶的工夫,沈同川等人都在外面等待,段嶸正心中焦灼,卻不知為何,風(fēng)沙突起。 風(fēng)沙越來越大,幾乎令人不能視物。 倪素看見塵沙中有細碎的瑩塵漂浮,她轉(zhuǎn)過臉,他的面具森冷而猙獰。 “段嶸,幫我護好她?!?/br> 徐鶴雪囑咐段嶸一聲,段嶸回身之際,卻并未在風(fēng)沙中看清他的身影,胡人守軍在塵沙里更如積聚的黑云,黑壓壓的一片擋在他們身后。 無人看清徐鶴雪身化淡霧,流散入大帳之中。 “只要蘇契勒王子您在秦繼勛的人面前說句話,只要你我能證明魏瞻是死于楊天哲之手,今夜我們便能共伐楊天哲……” 宋嵩正與蘇契勒說道。 蘇契勒不由冷哼,“魏瞻是怎么死的,你我心知肚明,可恨就可恨在那個魏德昌,即便是死了兒子,也仍要聽秦繼勛的話?!?/br> “秦魏二族盤踞于此多年,官家原也是考慮到他們的根深蒂固,所以才令秦與魏這兩人共駐雍州,可他們行事越發(fā)不知規(guī)矩,狂妄自大,此事一罷,我必是要參他們的!”宋嵩談及秦繼勛與魏德昌這一對異姓兄弟,心中也是有氣無處發(fā)。 “你確定只要我說句話,便可以?” 蘇契勒敲了敲桌面。 “是,只要王子表了態(tài),他們也沒有證據(jù)證明魏瞻是死在你手中,也不能再拖延?!彼吾砸娞K契勒站起身,他便也理了理官服,站起來。 帳中除蘇契勒與宋嵩他們四人之外,還有兩名胡女,但他們卻無一人看見淡霧微浮,逐漸凝聚成一道半透明的身影。 徐鶴雪垂眸,看著蘇契勒手中還未放下的那柄匕首,沾了烤羊羔的油脂,在燈下泛光。 “好,那本王子便……” 蘇契勒面上帶了一分散漫的笑意,卻倏爾一僵,他猛地低頭,看著自己握著刀柄的手。 他的腕骨好像正被人攥著一般,那是幾乎要捏碎他骨rou的力道,他幾乎是來不及反應(yīng),便不受控制地伸臂。 宋嵩雙目圓睜,笑意盡失,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不敢置信。 他低頭, 只見蘇契勒手中的匕首刺穿他的胸膛,殷紅的血液汩汩的流出,浸濕了他的官服。 “你,” 宋嵩胡須顫抖,“你……” 第79章 破陣子(六) “大人!” 宋嵩的那名親兵立時大喚一聲, 上前將他扶住,卻見他雙眼渙散,已無鼻息, 親兵立時朝帳外喊:“快來人!” 扎赫被這一幕驚得失語,他看著王子踉蹌后退兩步, 便立即上前,“王子!您這是……” 蘇契勒只覺自己的腕骨似被陰寒裹覆,即便那種被攥住一般的感覺消失, 他亦覺得整個臂膀都是僵硬的。 他掙開扎赫的手,一雙怒目環(huán)視四周, 那兩名胡女被嚇得一邊驚叫, 一邊掀開帳簾往外跑。 外面的風(fēng)沙涌入, 扎赫眼看那親兵抽出刀刃來, 便先行上前幾步,將其刺死,而帳外的段嶸聽見動靜, 立時放出鳴鏑。 “宋大人!” 沈同川帶著人欲靠近大帳,卻被胡人兵士阻攔在外,適時氈簾飛揚, 他在黑甲胡兵手臂的縫隙間, 看見倒在大帳中,身上扎著一柄匕首的宋嵩, 他立時振聲,“烏絡(luò)蘇契勒!你竟殺我雍州監(jiān)軍!” “來人!將他們給老子圍了!” 扎赫提著沾血的刀, 代蘇契勒發(fā)出指令。 胡人沉悶的號角聲響起, 退開在兩側(cè)的黑甲兵士們立即朝中間靠攏,他們?nèi)缤痛沟暮谠埔话銓砩蛲ǖ热说膩砺范滤溃?nbsp;且快速靠近。 氈帳前亂做一團。 “保護知州大人!” 段嶸抽出劍來,他一喊,手底下的兵士以及宋嵩的親兵們都將沈同川圍在了中間,段嶸趁機也將倪素塞到了最中間。 守在氈帳前的胡人兵士已按捺不住,揚刀上前朝這些齊人劈砍,兩方刀劍相接,更外層的數(shù)千精兵越圍越緊。 “蘇契勒!你果然存心撕毀盟約,破壞兩國邦交!這究竟是你這個黃口小兒的意思,還是你烏絡(luò)王庭所有人的意思?!” 倪素被擠在沈同川身邊,忽而聽他揚聲,她轉(zhuǎn)頭,風(fēng)沙迷眼,有些看不清他。 “你這個小兵,過去點,擠著我了……”沈同川推了推她的手臂,也沒看她,又朝那氈帳里喊:“蘇契勒!今日你若敢殺我,我雍州軍必留下你與你這些人的性命!” 扎赫聽見外面?zhèn)鱽砩蛲ǖ穆曇?,他緊擰眉頭,回頭問道:“王子!您為何忽然殺宋嵩?” “老子沒想殺他!到底是誰在裝神弄鬼!” 蘇契勒看著地上的死尸,幾乎要咬碎了牙,他提刀在帳中亂砍,砍得氈帳快速塌陷下來,他一刀劃破頭頂?shù)臍謳ぁ?/br> “王子!秦繼勛和魏德昌帶著人從胡楊林過來了!” 斥候匆匆來報。 蘇契勒抬起頭,煙塵之間,周圍已被他的先行軍們圍得水泄不通,他看不清遠處的境況,卻也能隱約聽見無數(shù)馬蹄踩踏平原的聲響。 “蘇契勒你敢毀盟約!我必上奏官家……” 沈同川連珠炮似的嘶喊落在蘇契勒耳畔都成了令人極度厭煩的叫囂,他立時舉刀,“給本王子綁了他!” 蘇契勒沒傻到此時再殺一個大齊知州,只要此人在他手中,他還有機會與秦繼勛拖延時間,等待居涵關(guān)的援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