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女配人設崩了 第294節(jié)
黃昏。 顧赦寢殿內(nèi), 跪了一地宮醫(yī)。 “陛、陛下,路姑娘是急火攻心,但是……” 說話之人不敢繼續(xù)下去, 宮醫(yī)們埋著頭對視, 看到彼此臉上的苦澀,最后為首宮醫(yī)顫巍巍道:“陛下息怒, 路姑娘靈身受過神器反噬,能活下來已是奇跡,但常年憂思過甚,郁郁寡歡,生念不高,加上后來又受過重創(chuàng),靈身早如走向凋零草木,無力回天,恐怕、恐怕時日無……” “砰”的一聲,顧赦將其一掌拍飛撞在殿門,連帶殿內(nèi)所有人,都被暴虐的魔氣壓迫的跪倒在地,臉色慘白。 “這種話孤不想再聽第二次,救人?!鳖櫳饷嫒艉?,“救不了你們?nèi)颗阍??!?/br> 剩下的宮醫(yī)忙爬起來道:“是!是!” 待殿內(nèi)恢復寧靜,顧赦握起細白的手,放在自己臉龐,想暖一暖她冰涼的氣息。 這些宮醫(yī),是不認得她才會如此說。 他的師姐,可是全修真界最明艷鮮活的存在,何為生欲不高,是說她不想活了嗎。 胡說什么。 顧赦凝望著蒼白如紙的面容,恍然想起,好久沒看到悠悠笑了。 “……師姐,是我讓你感到痛苦了嗎。” 沒有人回應顧赦的低語。 殿內(nèi)一片寂靜,沒人看到的地方,年輕的魔帝蹲在床邊,像小孩似的抓著悠悠冰涼的手,貼緊自己的臉,黑眸一眨不眨的看著昏睡的人,末了將一縷散亂的青絲別到她耳后。 天色徹底暗下的時候,顧赦起身,離開了寢殿。 他下了令。 這夜,魔界兵將盡出,六界無人安眠。 * 悠悠蘇醒不久,發(fā)現(xiàn)了件事。 她的五感在逐漸消退,如果不是離得很近,她既看不清,也聽不到對方在說什么,喝藥的時候也察覺不到一點味道。 意識到什么,她握著被顧赦扔在角落的古佩,有些歉疚。 師兄當年用一半神格,為她強行續(xù)命,卻被她如此糟蹋了。 可是,她已經(jīng)盡力了…… 悠悠抱膝蜷縮在床角,模糊不清的視線落在腕間手鏈,望著那塊修好后,再也沒有泛起光亮的三生石。 她當年,親手殺了那個最愛她的人。 顧赦如今,對她只有恨,再無一點愛意。 人間爹爹不復存在,也不想繼續(xù)拖累師兄,悠悠不知自己還能活多久,她想用最后一點時間,讓顧赦心底的怨憎少一點。 至少,別因為對她的恨意走到極端,用生靈涂炭的方式來報復她。 可是顧赦不喜歡與她講外界情形,談及時,總要岔開。 悠悠意識到自己的勸說改變不了什么,后來漸漸沉默了,不再提及這些。 她知道外界可能戰(zhàn)火紛飛,一片混亂,六界無辜的黎明百姓可能在受苦,可她奇怪的,變得越來越冷漠,甚至麻木,如同無情的草木般,很少有東西能讓她心境泛起波瀾了。 何況,這些也輪不到她cao心。 萬人敬仰,無所不能的神帝還在呢。 悠悠自顧自地待在這座寢殿內(nèi),以前是不能出去,現(xiàn)在是不想出去。 她像很多年前那樣,重新變得嗜睡起來。 一天多半時間在淺眠,偶爾半夢半醒,感覺被誰緊緊抱著。 抱著她的人,似乎格外不安。 有時輕輕擁著她,小心翼翼地和她額頭貼一貼,怕打擾到她似的。有時對方將臉埋在她后頸,低沉沉的呼吸掠過她耳發(fā),摟著她的手臂收的很緊,力道大的仿佛一松手,她就會消失。 悠悠昏沉的意識,想不起對方是誰,只依稀感覺對方在難過,在害怕似的,夜深人靜的時候將她緊緊抱在懷里,像懷抱著自己的救命稻草。 感受到對方濃烈的不安,悠悠迷迷糊糊地動動手指,輕握了握那人骨節(jié)清晰的手。 低聲說著:“別難過了……” 等她醒來,身邊卻是空蕩蕩的。 一連睡了好幾日后,悠悠扶額下榻,忍著眩暈感走出多日未離開的寢殿。 清風迎面而來,門外陽光溫熱和煦,空氣中彌漫著花香和淡淡的藥草味道,充滿寧靜祥和的氣氛。 悠悠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沒有任何侍衛(wèi),只有一道身影站在遠處一角。 悠悠看了許久,認出是釋元,察覺到了古怪。 釋元常年跟在顧赦左右,顧赦也有意培養(yǎng)他,他是顧赦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了,大抵也是現(xiàn)在唯一信任的人。 出現(xiàn)在此,一定是顧赦授意。 這個時節(jié)點,多半是外界發(fā)生了何事。 悠悠沒有問,兀自回了寢殿,幾日后,她半夢半醒的時候,聽到一聲輕微的脆響。 似乎什么東西裂開了。 她摸索了很久,摸到了斷成兩半的古玉。 * 魔寂海。 波濤洶涌,狂風暴浪三日不絕的海面,隨著一道青影墜入其中,被黑潮淹沒,海域逐漸歸于寧靜。 遠在魔殿的顧赦,抬手悠然地將奏章放在燈盞上,一雙漆黑的眼眸,淡淡地望著火焰吞噬紙角,直至燃燒殆盡。 沒了慕天昭,九重天上的那位神帝不會出手,也不能出手,沒人再能阻止他了。 魔界大門很快能打開,今夜能睡個好覺。 顧赦早早回了寢殿,路上看到紅梅開了,一縷縷幽香在黑夜里綻放。 他停在樹下,折了一枝。 懸在寬大臥榻前的紗帳,隨著推門而入的風,泛起些許漣漪。 顧赦還未走近,便看到難得是清醒狀態(tài)的人,半倚在床頭,呆呆望著手里碎成兩半的古玉,她看的愣神,都沒察覺他的到來。 顧赦負在身后的手收緊,幾朵梅花落在地上。 夜間的風大了幾許,在門窗外呼呼作響。 悠悠回過神,余光掃到不遠處的地板,燭火下,似乎依稀有道影子。 她下意識攥緊了玉,掩藏到衣下,烏睫顫顫地望去。 眼底的愉悅消失殆盡,顧赦唇角還是勾了勾,裝作沒看到,他走到床邊,將還殘留著數(shù)朵紅梅的花枝遞去:“亭邊的梅花開了,很香,師姐聞聞?!?/br> 悠悠逐漸褪去的五感,無論是顏色還是味道,都只能識別到濃郁的東西。 她望著視線中淺淺的紅色,遲疑了瞬,小心翼翼的低頭,在顧赦執(zhí)起的花枝間輕嗅了下。 微末的香味沁入心間。 發(fā)現(xiàn)還能嗅到味道,悠悠目光亮了亮,忍不住又嗅的時候,想起顧赦還在盯看。 擔心五感損滅被發(fā)現(xiàn),她掩下欣喜,淡淡的“嗯”了聲,收回腦袋。 顧赦唇角笑意不覺淡了些,眼簾低垂,將花輕輕放在床柜上。 悠悠嗅著絲絲縷縷的幽香,逐漸困意來襲,壓在腰下的碎玉卻讓她難以入眠。 她的古玉與師兄所配之玉的同根同源,互有感應。 古玉無端碎裂,一定是師兄出事了。 其余人她可以不在意,但師兄,她欠他太多,無法坐視不管。 顧赦忙了許多天,今日卻比以往回來的還早,無法得知外界情形,問顧赦只會適得其反,僅靠些蛛絲馬跡猜測,悠悠輾轉反側。 少見的,顧赦比她先入睡。 悠悠側著身,注視著近在咫尺的面容。 她消退的視覺下,看到的所有顏色會變淺,但顧赦眉眼本就深郁如墨,薄唇透著紅,落在她眸中甚至比往常更清晰。 他闔著眸,濃黑的睫毛長長的,仍透著少年時烏發(fā)紅唇的模樣,只不過比那時下頜線更凌厲,壓迫感更強。 他看起來并不安穩(wěn),即使在睡夢中,眉頭也蹙著不曾放開,整個人好似拉到極致的弦,繃的極緊。 悠悠有些難受,抬手輕撫青年皺起的眉頭。 他到底在不安什么。 * 魔界大門,最終被打開了。 顧赦看到了門后的虛無空間,一棵處在混沌之中的六道神樹。 幾日后,他將纖瘦的身影抱到樹下,又將從魔寂海撈出來的青衣身影,扔在了另邊。 神樹光輝之下,兩人面色都好了起來。 慕天昭最先蘇醒,看著如夢似幻的神樹,后知后覺這就是魔門后,傳說中的滅世之物,默了默,看向顧赦:“你到底想做什么?!?/br> 顧赦把一張山河圖扔給他:“沒死,都在里面。除了孤討厭的?!?/br> 一片似曾相識的神葉落在悠悠發(fā)間。 她像做了很長的夢。 夢中她誕生之初,在一片虛無空間,身旁有棵遮風擋雨的樹。 后來,她好奇外界的世界,離開了,正巧遇到兩個神魔大打出手,太微之境所有生靈滅絕,只有她活到了最后,看到了這場大戰(zhàn)的尾聲。 魔族先隕了,神族的白袍身影還留著口氣,她遲疑的靠近,用葉尖碰了碰對方。 似乎沒想到這片寂靜之地,還有生機勃勃的東西,神族睜眼看著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