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狗日的
沒兩天,葉飛在電話里催:“今晚的飯局你必須參加,不能來也得來?!?/br> 葉飛在電話講得鐵定又著急,估計是有重要人物要出場,需要她去捧捧場面。 二代圈子里不乏美女,燕肥環(huán)瘦應(yīng)有盡頭,可是學(xué)歷、職業(yè)、交際全都拿得出手的就門可羅雀了。毫不謙虛地講,她羅西勢必能占上一席之地。 進(jìn)包廂第一眼,就見顧城就坐主位頷首而笑,捏著茶盞在聽著葉飛講什么。 羅西的腿肚子立刻發(fā)軟,有種被擊中的眩暈感。 要說沒想到會碰見顧城,那是假的。那天回頭就上網(wǎng)搜尋顧城有關(guān)訊息,網(wǎng)路上竟然查不到任何資料;藍(lán)光建筑的法人也不是他,至于那高新公司詞條也相當(dāng)簡單,就兩行字,跟買了百度推廣似的,像個空殼假公司。 可這也從側(cè)面印證他的厲害之處,有些涉密的技術(shù)產(chǎn)業(yè),是不會展露在公共平臺上。 葉飛把羅西向主坐的男人介紹過去,將她往萬里挑一里夸,當(dāng)然,那都是場面話,羅西平時都能笑納,此刻卻在顧城的視線莫名心虛。 在場所有人知曉的羅西是個了不得的場面人,永遠(yuǎn)不會有人認(rèn)為她是卑微到人人都可以踩一腳的陳茜茜。少女陳茜茜在縣城崇州時,分明是個輕如鴻毛的隱形人。 可顧城知道。 顧城深知她最狼狽最脆弱最無助的模樣,他知道得太多太多,從上到下從里到外,當(dāng)然包括——從本質(zhì)到表象。 她想掩蓋埋葬的那個底細(xì),他自然也一清二楚。 即使她早已改名換姓,走向莽莽世界的另外一端——然那些表面樣子,在他跟前也是一擊即潰。 羅西暗自橫了葉飛一眼,不由地埋怨他今天的架子沒端好,是不是有點太上桿子了。 顧城聽葉飛講完,自然而然地起身,把手伸出來:“羅總,幸會?!?/br> 葉飛看他起身,倒像是松了一口氣,行事放松很多:“西西,別站著了,顧總是我們家鄉(xiāng)人,咱們不講外頭虛的那一套?!?/br> 顧城跟羅西輕輕一握,便坐了下去,一只手臂搭在桌面上,還是那件黑色羊絨衫,緊實飽滿的小臂弧度,大概因為空調(diào)太高,挽起一寸袖口,筋絡(luò)分明的手腕上展露著圓潤深綠的佛珠玉手串。 一個男人帶玉佛珠,要不是太娘就是裝相大師,可他戴得好好的,像是把東西震住了一樣。 羅西不由掃向他的手,到底是把好奇也壓到喉嚨下。 包房是兩廳的格局,一面喝茶聊天,西墻上立著百寶閣,里頭收藏著無數(shù)茶業(yè)和名不見經(jīng)傳小古董。東邊才是宴客的。這地兒是葉飛招待貴客的地方,輕易不開啟,那些小古董隨便碰壞一個都讓人rou疼。 桌上人倒不多,葉飛撿著重要的邀約,因為是平輩私人局,也不好叫那些上了年紀(jì)有資歷的老家伙,于是場面又有些冷清下來,主要還是摸不清顧城的底細(xì),不知他喜好厭憎。 估計是有些急了,葉飛朝羅西使眼色。 羅西也暗自叫苦,你這地頭蛇都使不上勁,干瞪我有屁用。然而她也不是來吃白飯的,來了就要給東道主起作用,起身先講了個破冰的小笑話,大家趁機(jī)樂呵呵起來,羅西便把酒頭一杯給葉飛敬過去,這是給主人家臉面,其次才是顧城。 顧城起身,雍容的氣度:“是應(yīng)該我跟大家先敬一杯,剛回老家,很多事少不得麻煩大家,那我先干為敬。” 就這么一句話,所有人頭上那根懸梁剎那間就撤走了。 低位者麻煩大家,那是真麻煩;而高位者柔和真誠地“叨擾”大家,那就是禮賢下士的親和風(fēng)度。 同樣一句話出自不同人的嘴,分量不可比擬。 高手便是如此,恃才傲物算什么? 接下來便是熱熱鬧鬧的局面,顧城沒說什么,但仿佛所有人的話他都聽了進(jìn)去。開始大家還心慌慌如僵尸,平日里在老家做土皇帝傲的不行,這下來個比他們親爹還牛掰的人物,還是同齡人,能不沒底么?可接觸接觸下來,卻發(fā)現(xiàn)他不僅沒架子,說話也有些冷幽默。他沒怎么笑,大家卻哈哈地笑開了。 向來在飯局上風(fēng)頭茂盛的羅西,在觀察片刻后,不免有些泄氣。 這是她沙場爭戰(zhàn)以來,頭一次、破天荒的一次——無人問津。 她辛辛苦苦要爭要贏的東西,打了腎上腺素那般精氣神去周旋的世界,瞧瞧顧城,信手拈來罷了。他需要耍什么手段什么小心機(jī)嗎?不需要。即使他沒有所謂的納稅上億的項目傍身,他也不需要。 有些人天生啊,就有領(lǐng)導(dǎo)力凝聚力,這種男人天生像王,能讓同性深深擁戴折服。 羅西吞下一口苦酒,晦暗地盯著笑意吟吟的顧城。 ———— 西西不服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