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風(fēng)起
周二上學(xué)路上,顧立被人堵了。 當(dāng)時他自行車騎的飛快,那輛北A開頭的黑色奧迪從側(cè)邊橫過來時,他一驚,將剎車捏到死,輪胎發(fā)出一聲刺耳而急促的“吱!”,在地上磨出一長條黑色痕跡,才堪堪止住了車身。 穩(wěn)住車,他長腿撐在地上,陰測測看著那車。 車上下來的人西裝革履,笑容依舊,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亦辰,好久不見。” 顧立捏住車把手,輕輕抬了下眼皮:“你怎么又來了,我記得上次講的很清楚了?!?/br> 三十多歲的男人依舊笑得溫和,恭敬道:“周先生想見見你。” 顧立回的很快:“不見。” 男人眼鏡下露出一絲狡黠:“見見吧,周先生說既然你都去今朝了,就沒必要搞這些虛的了?!?/br> 見顧立沒說話,他又不緊不慢說:“有什么話,見了面慢慢聊?!?/br> 顧立問:“他在哪兒?” 男人溫和笑著“就在附近?!闭f著朝后面已經(jīng)打開的車門比了個手勢,“請?!?/br> …… 車開了好一會,在天邊那片黑沉沉的云壓過來前終于停了下來。 顧立抬眼看了下店名“東哥煎包”,店鋪位置不好,有些偏,而且在一街光鮮亮麗的霓虹燈門牌中,這幾個字顯得老舊又平平無奇。 他拉了拉校服拉鏈,邁著長腿獨自走了進去。 店里很小,沒幾張桌子,但人滿為患,出餐口都排起了長隊,亂哄哄的。 顧立皺著眉,不明白他怎么會挑這么一個地方。 目光在店內(nèi)巡視了會兒,最終停在最角落的那個背影上,目之所及跟記憶里那個模糊的人影撕扯起來,好一會兒才重迭在一起。 顧立心里驀地一沉,面色不動,將手放在校服褲兜里,擠開周圍的人,走了過去。 他在離他幾步的地方站定,冷冷瞅他側(cè)臉,一寸一寸看。 他幾乎都沒怎么老,跟記憶里的樣子一致,除了那幾條皺紋和白發(fā),他風(fēng)光依舊。甚至連表情都是一樣的,滿臉堆笑卻不及眼底,看得人發(fā)寒,惡心極了。 周紀(jì)全側(cè)過頭看著他,像沒感受到顧立目光的不善,笑著招呼他:“你來了。” 語氣熱得跟兩人多熟似的。說著下巴又沖自己對面點了下,熱情道:“坐。” 顧立沒動,依舊像條毒蛇似的盯著他。 周紀(jì)全也沒生氣,繼續(xù)說:“亦辰,說來我們也有好些年沒見了,”目光上下打量他,“你長大了,跟你mama一樣好看。” 顧立冷哼了聲,走過去他對面,敞開腿坐了下來,力氣大的脆弱的塑料板凳發(fā)出咯吱一聲響。 他撕了顆糖塞嘴里含著,沒接話。 周紀(jì)全十指交叉合成塔放在桌上,依舊好脾氣笑著:“我看了你的成績單,課業(yè)都很優(yōu)秀,你老師說你喜歡物理是吧,以后想學(xué)物理的話可以出國看看,爸爸給你安排。” 顧立皺著眉,顯然被這個稱呼惡心到了,他狠狠嚼著糖,水蜜桃味在嘴里漫開時才好受些。 他只看著他,還是沒說話。 場面冷了下來,沉默中,周圍的聲音開始放大,周圍嘈雜起來,嗡嗡響,聽不清具體在講什么。 終于,服務(wù)員打破了這種沉默,他上了兩盤煎包,兩杯豆?jié){,又轉(zhuǎn)身匆匆拿了蘸料碟擺開,說了句“您慢用?!辈庞痔ぶ_步匆匆走了。 周紀(jì)全給他推了份煎包和豆?jié){,從塑料袋里拿出一次性筷子時才出口打破僵局,“當(dāng)年你mama從北城走了后我找了她好久?!?/br> “她從北城出來一個星期就死了。”顧立終于肯正眼看他“您,不知道?” 周紀(jì)全收了笑:“當(dāng)時周徐兩家都在封鎖消息,我那時候還沒辦法跟家里抗衡,后來我知道時已經(jīng)什么都晚了。” 顧立揚起下巴,斜斜看他:“是嗎?” 周紀(jì)全滿臉愧疚看著他:“我明白,我對不起你跟你mama,你恨我是應(yīng)該的?!?/br> 語氣中真真假假,顧立看不透。只能死死盯著他,不放過他臉上任何表情。 “但你總得給我個補救機會不是?”他表情真摯,語氣真誠,看不出破綻。 顧立沒理他,又煩躁地撕了顆糖。 周紀(jì)全看著他的動作,頗有些家長風(fēng)范地出口說:“少吃些糖,對牙齒不好?!?/br> 顧立沒忍住嗤笑了聲:“行了,跟我這演什么?!?/br> 他挑起眉尾,正色看著周紀(jì)全:“不是說不搞虛的?”意思明顯,我不想聽你講廢話了。 周紀(jì)全笑了起來,饒有興趣地看著顧立:“肖輝上次跟我說你不簡單,我還跟他說十幾歲孩子能有什么不同。” 他語氣有些輕蔑,“無非就是錢,跑車,女人?!?/br> 說著又頗為欣賞地看著顧立:“不錯,亦辰,你很不錯?!?/br> 顧立冷冷回他:“我叫顧立?!?/br> 周紀(jì)全滿臉無所謂:“你叫啥都是我兒子?!?/br> 顧立抬手看了下表,有些不耐煩了:“進入正題吧,我還得回去上課。” 周紀(jì)全夾了個煎包淡淡道:“不急,我已經(jīng)讓肖輝給你請了假?!?/br> 顧立一頓:“你有什么身份給我請假?!?/br> 周紀(jì)全慢條斯理咬開煎包,油香四溢:“我自然有我的辦法。” 顧立舌尖裹著糖,神色淡漠,揶揄道:“嚯,周家就是不一樣嗷?!?/br> 周紀(jì)全沒看他,呵呵笑了聲:“嘿,你小子甭拿話刺我嗷。”說著用筷子指了指自己盤中的煎包說:“吃完再說?!?/br> 顧立不領(lǐng)情:“我吃過了?!?/br> 周紀(jì)全點點頭,沒勉強他。 場面又靜了下來,顧立隔著哄鬧的人聲看他細嚼慢咽。 外面應(yīng)該是要下雨了,屋子里又悶又熱,燈全開了卻還是很昏暗。 店里唯一的風(fēng)扇轉(zhuǎn)的很快,像是要冒煙了,可顧立還是覺得空氣閉塞,喘不過氣。 周紀(jì)全夾起他籠里最后一個煎包時,突然抬頭問顧立:“她還打你?。俊?/br> 顧立怔了片刻,答到:“沒有?!?/br> 周紀(jì)全有些好笑地看著他:“真沒有???” “沒有。” 周紀(jì)全咬著煎包,“今天見了我,你怕是不得好過了?!庇钟檬种更c了點桌面上的手機:“要死了就給我打電話啊,爸爸去救你。” 顧立從鼻尖哼了聲:“用不著兒?!?/br> 周紀(jì)全點頭:“行,跟你媽一個倔樣兒?!?/br> 顧立鳳眸一寒:“你不配提她。” 周紀(jì)全放下筷子盯著他,收起那些虛與委蛇:“要真不想我提,你就不會在今朝等我來找你了?!?/br> 顧立收了聲,平靜看著他,等待下文。 周紀(jì)全抽了張紙巾擦完嘴說:“跟上次一樣,我這次來也是為了接你回周家的。” 顧立冷笑了聲,“我如果要回去,上次就回去了,你又何必再跑這一趟?!?/br> 周紀(jì)全放下筷子,了然道:“行了,肖輝來那次,你不跟他回去,不就是想知道我底線在哪兒嗎?” “告訴你也無妨。”周紀(jì)全說著,面色沉了下來:“你弟弟沒挺過年關(guān),走了?!?/br> “徐家那邊不想再做試管了?!?/br> 顧立笑了聲,打斷他道:“原來是沒兒子了?!?/br> 又無所謂地說:“那你在外面再找一個重新生不就好了。反正…”他鳳眸里都是譏諷:“又不是第一次了?!?/br> 周紀(jì)全冷冷盯著他,怒氣在眼中翻涌。 顧立玩味笑著:“還是說周家掌權(quán)人作孽太多,站不起來了?” “碰!”杯子底部跟桌子碰撞發(fā)出巨響。周圍安靜了一瞬,紛紛朝這邊看過來,一會兒后又都收回目光,室內(nèi)重新亂了起來。 周紀(jì)全抽了張紙擦手,語氣又恢復(fù)了,“我知道你想要什么?!逼胶偷暮孟駝倓傇冶拥牟皇撬?/br> 顧立面無表情哦了聲,又說:“那你說說我想要什么?!?/br> 周紀(jì)全高高在上睥睨他:“你無非就是想報復(fù)我,報復(fù)周家?!?/br> 顧立咬著牙,話不疾不徐:“沒錯,我是想弄死你?!?/br> “沒問題,只要你回來,我期待你的動作?!敝芗o(jì)全攤了攤手,“至于有沒有這個本事,就得看你自己了?!?/br> 顧立問:“條件呢?” 周紀(jì)全平靜吐出兩個字:“聯(lián)姻?!?/br> 顧立眸色一暗:“誰?” 周紀(jì)全隨意道:“那小姑娘你應(yīng)該見過,就是陳家小女兒?!?/br> 顧立頓了會,才懶散地說:“您還是找找還有沒有其他兒子吧?!?/br> 周紀(jì)全嗤笑了聲,見顧立要走,又說道:“趁早跟那姑娘斷了吧,不是一個世界的,終歸是要分開的,早些分開,對你對她都好?!?/br> 顧立目光錐子一般刺向他:“你威脅我?” 周紀(jì)全笑著擺手:“這你可就誤會我了,沒那意思,只是陳述一個事實。” 說完,又認認真真看著顧立:“給你考慮的時間不多?!?/br> “亦辰,我等著你主動聯(lián)系我?!?/br> 顧立沒再理他,站起來走了。 周紀(jì)全看著他離開,無奈地笑著搖頭,又抬頭喊道:“東哥,我還要一份煎餃!” 廚房里傳來一個渾厚的男聲,“誒,來了!” 周紀(jì)全回過頭望著對面沒動過煎包和豆?jié){,目光一轉(zhuǎn),又落到那張紅色塑料板凳上,他眸色沉了沉:“再怎么樣兒,都只是個孩子罷了?!?/br> …… 顧立沒去學(xué)校,推著車回了家,剛打開門就看到沙發(fā)上面色陰沉的白惠珍,他愣了會兒才走了進去。 然后很自覺地拿起客廳正中掛著的戒尺遞給她,背對著她跪了下來。 白惠珍捏著戒尺也不跟他說什么,“嘭嘭嘭”就照著他的背狠狠打了起來。 顧立很輕地哼了聲,又將腰挺起了些,跪的很直。 白惠珍用力揮舞起戒尺。 戒尺不厚不薄,用力揮動時發(fā)出“咻咻”的風(fēng)聲,等落在顧立背上時又會彎下些弧度,將白惠珍那些并不大的力擴大幾倍折射到他身上。 顧立抿著唇,將較重的呼吸都堵在唇內(nèi)。 白惠珍被他這倔驢樣氣得手抖,吼他:“長本事了?” 顧立沒坑聲,她又換了只手繼續(xù)打他,戒尺快速起落,一時間客廳只有沉悶的擊打聲回蕩著。 白惠珍早上理好的發(fā)髻這會兒已經(jīng)散落下來了,看起來狼狽又瘋狂,她紅著眼說:“我是不是告訴你把那工作辭了?!?/br> 顧立還是沒動,只是肩膀輕輕顫抖起來,終于,他啞著聲音出口喊白惠珍“外婆……” 白惠珍停了下來,死死瞪著他的后腦勺,在等他服軟。 顧立小聲乞求著:“我想去給mama報仇?!?/br> 白惠珍冷笑著,又抬起戒尺狠狠打他,邊打邊說:“你個喂不飽的狼崽子,那周家是你能沾染的地方嗎?” 越說越癲狂:“你媽因為那死了,你也不想活了是不是?” 冷汗從身上各處冒了出來,將衣服粘在身上,又掛在眉間,掛上睫毛,掛在下巴。顧立咬著牙,堅定地說:“我一定能的?!?/br> 白惠珍這次瞄準(zhǔn)他的腰狠狠抽了下,顧立腰很怕疼,以前只要打這兒,幾下之后他就會服軟。 這下顧立沒忍住,哼了聲,但他吞的很快,聲音很快就消失了,他的腰倒了一瞬又挺了起來。 白惠珍不屑一顧,又抽他的腰“你以為周家那些都是些什么好貨,就你這點兒伎倆在人眼里跟過家家一樣?!?/br> 顧立還是犟著,“不管怎樣,我都是要去的?!?/br> 白惠珍呵呵笑了起來,幾乎站不住,又捏起了戒尺,重重打他,次次往腰上打。 手臂揮動間,她眼睛里燃起些不正常的色彩,惡狠狠說:“行,那我先打死你,我再自殺,跟你一起到地下給你媽賠罪去。” 不知打了多久,顧立終于跪不住了,只能躺在地上任白惠珍打著。 不過他死死咬著牙,愣是沒坑一聲。 白惠珍胸膛劇烈起伏著,氣笑了,扔了戒尺跌坐在沙發(fā)上。眼神空洞。 她渾身都在顫抖著:“行,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br> 抹了把淚水,白惠珍弓起了腰,蒼白著臉,頹然坐著,她凄涼看著顧立,仿佛又老了許多。 室內(nèi)一陣安靜,只有顧立很輕的壓抑著呼吸聲。 淡淡的血腥味散開,老太太看著他濕透的后背,不知是血還是汗。她眼神動了動,終于站起來,繞過他,拿了包出門給他買藥去了。 大雨落下時,顧立就發(fā)起了燒。 他迷迷糊糊蜷縮在冰涼的地板上,靜靜聽著雨聲。 后來聞著地板的涼氣和絲絲血腥氣就這么睡了過去。 林偏顏摁門鈴時他驚醒了會兒,以為是打雷,就沒理。 門鈴響了幾聲就沒響了,于是他舔舔干燥的嘴唇又睡了過去。 病來如山倒,特別是對于平時不怎么生病的人來說,于是顧立這一迷糊就迷糊了幾天才完全活過來。 …… (小耳朵:今天不多bb了) 小番外: “喂,晴晴。阿立去上班了嗎?”林偏顏捏著手機,急的快哭了。 電話那頭好半天沒說話,過了會兒才悠悠說:“嗯……不知道?!?/br> 林偏顏問:“今天你是晚班嗎?” “對……”趙曉晴應(yīng)了聲,后面跟著些斷不掉的氣聲,像在壓抑著什么。 “小峰在你旁邊嗎?” “呃……”那頭又沒聲了。 “晴晴?”林偏顏疑惑地喊了聲。 “不……不在?!?/br> “哦…” “你聲音怎么怪怪的,是生病了嗎?” “嗯…有點感冒?!?/br> 林偏顏哦了聲,囑咐她:“那你好好休息哦,顧立有消息一定第一時間通知我。” 趙曉晴有些力不從心,隨口應(yīng)了句就掛了電話。 翟峰捏住她伸出去掛電話的手,從她身后狠狠頂了她一下。 聽到趙曉晴嬌哼了聲,才鉚足勁又重又快地抽插起來,次次撞她花心。 等到趙曉晴幾乎喘不動時,才慢悠悠湊到她耳邊輕聲輕語:“jiejie,怎么不告訴她我就在你旁邊?!?/br> 語氣帶著些笑意,他又重重撞她:“而且還在你里面?!?/br> 說著開始深深淺淺cao她。 “啊…阿峰,你…壞?!?/br> “嗯…”翟峰愉快地頂著胯。 “謝謝jiejie夸我?!?/br>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