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一路忙到晚上，第一天的本子完售，在云姊宣布本子賣完之前大家大氣都不敢喘，場次一直都是場險峻的戰(zhàn)役，他們向來習(xí)慣旗開得勝，然后一路贏到底。

    這次除了如墨第一次簽售之外加上盜印風(fēng)波，孟云昔一直很擔(dān)心她的情況，又怕現(xiàn)場會有黑粉來搗亂，還好只是她杞人憂天，今天順利得不能再順利了。

    緊繃的氣氛直至云姊喊了收工之后才稍稍收斂，在場的工作人員松了一大口氣，每次來一遭都感覺會折壽。陳榕榕跟席寧仁負(fù)責(zé)同一區(qū)塊的雜物，這兩人倒是沒怎么放松──明天就換他們遭殃，實在是放松不起來。

    「那個不好意思……」

    陳榕榕抬頭，視線匆匆掃過兩名年輕姑娘，她疑惑了一下，用眼神示意有什么事。

    「我們、是今天有、有……跟你們換本的攤主。就、就是封面上有印亮彩圖樣的那本?！?/br>
    「喔喔，」陳榕榕想起來了，指了指旁邊收集本子的箱子，「是那個對吧？真是謝謝你們，我們這邊實在抽不開身去買，一早快忙翻了?！?/br>
    說話的姑娘原本有些期期艾艾，尤其又見到大神等級的繪師，一顆心懸在上頭，差點沒停止跳動。好險說過話之后發(fā)現(xiàn)這位大神不僅長相溫柔秀氣，脾氣更是和藹可親，還很接地氣，說話才稍微正常些。

    「不會的不會的！是我們才要感謝你們，如墨大神的新刊如果不是你們答應(yīng)換本，我們根本搶不到的?！?/br>
    陳榕榕莞爾，反正她們的本子就是她們的如墨大神想看的，作者都樂意她們又何樂而不為？

    「那請問你們有什么事嗎？」

    陳榕榕問完，正準(zhǔn)備找?guī)讖堃巫咏o她們坐，「反正現(xiàn)在也沒事了，別站著了，坐下來聊聊吧。」

    見大神要給她們拉椅子，兩姑娘受寵若驚，嚇得不斷晃手：「不用了不用了！我們是因為今天來換本的那位姊姊說可以找如墨大神簽名才來的……」

    她們其實也沒什么把握，說不定人家就是說著安慰她們而已，畢竟只有一百位，怎可能讓她們撿了這么大便宜?？搓愰砰挪惶每吹哪樕?，她們的話越來越虛，甚至開始有些羞愧。

    「不好意思，應(yīng)該是我們搞錯了，那位姊姊安慰我們而已，打擾大神休息了，我們就先──」

    「等下?！龟愰砰糯驍嗨齻?，「是換本的人親自跟你說可以要簽名的？」

    兩人誠惶誠恐點頭。

    「哦，那你們沒搞錯?！龟愰砰诺纳ひ羧崛岬?，聽起來很舒服，「如墨大神出去了，等下回來，你們坐著等吧?！?/br>
    這次兩人想推託也推不了了，心驚膽戰(zhàn)地接過陳榕榕給的椅子，腦袋里炸成一朵煙花，不斷繞著：大神居然幫我拿椅子！

    陳榕榕讓她們在一旁等著，又跟席寧仁收攤?cè)チ恕Ｏ瘜幦室暰€瞥過兩人，神情有些不解：「那兩個人是？」

    「找沫姊的?！龟愰砰耪f，手邊動作不停，「沫姊答應(yīng)給人簽名呢，我讓她們在這等，大神跟沫姊應(yīng)該很快就回來了?！?/br>
    席寧仁嗤笑一聲：「她又胡搞什么，當(dāng)心云姊抽她?！?/br>
    聞言，陳榕榕反倒笑了，「你不用裝了，立場對調(diào)你也會這樣做的?！?/br>
    席寧仁噎了一聲，惱羞成怒：「說什么！快收一收了！」

    陳榕榕徹底笑了出來。

    白沫跟孟睿過了半小時才回來。孟睿手上提了大包小包，除了掃本的戰(zhàn)利品外還有吃的，看來戰(zhàn)場還擴大到場外。白沫還沒瞧見陳榕榕她們，倒先看到了早上去換本的姑娘。

    兩姑娘也看到她們，馬上站起來喊了一聲「姊姊」，白沫笑得開懷，從孟睿手上的提袋上抓了幾個食物往人家手上塞。

    孟睿沒手阻止她，只得用眼睛瞪她：「差不多一點，不要給人添麻煩?！?/br>
    「不麻煩不麻煩！」姑娘連忙緩頰，「那個我們是來找如墨大神的，只是思人大神說她出去了，讓我們在這等……」

    白沫恍然大悟：「喔，你們找她簽名吧。抱歉讓你們等那么久，有沒有想簽什么？」

    姑娘一時沒能明白那句抱歉是什么意思，愣頭愣腦道：「想讓大神簽個事事順心、萬事如意──」

    她一句話還沒說完，白沫已經(jīng)接過她們手上的本子，從孟?？诖锍榱艘恢P，動作俐落地簽上大名，旁邊落款「事事順心、萬事如意」，她看了幾眼，好像又覺得不夠似的，又加了一句「我很喜歡你的書」。

    一本弄完后又把另一本拿過來，原封不動地照搬內(nèi)容。都寫完后才滿意地放下筆，轉(zhuǎn)頭朝孟睿喊：「簽嗎?！?/br>
    孟睿用眼神掃了他的兩隻手，白沫會意，乾笑一聲，連忙把他手上的東西都接過：「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時手快都丟您手上了。」

    孟睿顯然不想聽她胡扯，接過她遞過來的筆，迅速補上兩人的q版簽繪，一旁龍風(fēng)鳳舞地立了個筆畫，然后把本子放回姑娘手上，還不忘跟她們抱歉：「那傢伙總是喜歡惹事，害你們多跑一趟，不好意思啊?！?/br>
    她們腦袋還沒轉(zhuǎn)過來發(fā)生了什么事，就見陳榕榕朝那兩人喊著：「大神、沫姊！云姊說你們買完東西就快過來幫忙收拾?！?/br>
    孟睿正要應(yīng)好，旁邊立刻傳來白沫的嗓音：「靠，早知道會被拉去做苦力，我應(yīng)該拉著你晃久一點的！」

    「差不多一點，你已經(jīng)玩一天了?！?/br>
    白沫來不及多抱怨幾句，就被孟睿拉著往陳榕榕的方向拖，兩人的身影漸行漸遠。

    姑娘們愣愣地打開本子，看見上頭熱騰騰的簽名，兩人互相捏了對方的臉，確定會痛之后還是反應(yīng)不過來。

    今天的腦袋需要消化的數(shù)據(jù)過載，已經(jīng)格式化數(shù)次。后來兩人默默抱著本子回去收攤，腦中想的內(nèi)容不謀而合：如果今天簽樂透會不會中呢。

    他們終究沒逃過當(dāng)苦力的命運，云姊使喚起人駕輕就熟，擁有多年經(jīng)驗就是不一樣。雖然收攤階段的剩馀本子不多，但也耗費了他們不少時間，等到一群人真正走出會場時天色已經(jīng)黑了一半。

    孟睿跟白沫順路一道走了，其他人跟他們是反方向，云姊簡單交待了明天的工作，孟睿跟白沫明天有其他事要處理，自然不關(guān)他們的事，兩人腳底抹油，溜得比誰都快。

    「要命，這要是被抓到，再被云姊唸個幾次我就原地飛升了?！?/br>
    s城會場附近有許多小巷子，他們的車停在停車場，還得再走上一段，方才白沫拉了人就跑，其實也沒怎么注意他們走了多久。她回頭看了幾眼，確定沒認(rèn)識的人之后，才把手松開，雙手撐在膝上喘氣。

    孟睿從頭到尾都沒有說話的機會，手被某人一拉就走了，一路上拐了好幾個彎，他氣都沒喘一下，依舊面無表情。

    兩人沿著小巷走，路還算熟悉，雖然遠了些，但還是能走到停車場。

    孟睿的個子高，看得比較廣，一眼望去竟瞥見火光，他蹙眉不語，連招呼都沒打，一手拉著白沫直接往前衝。

    「喂！孟睿你干嘛！又沒人追你跑什么！」

    白沫被他拉得不明所以，沒顧她抱怨，孟睿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前面不太對勁，跟我過去看看?！?/br>
    他們一路跑到小巷盡頭。這次連白沫也禁了聲，四周充斥著濃煙，火光光看著都嫌燙人，消防車才剛趕到，消防人員急忙衝上前滅火，奈何火勢太大，完全沒有減弱的跡象。

    孟睿跩著白沫站在遠處，一大片灼熱的火光竟美得駭人，像極了七夕時齊齊點亮的燈火。它們過于燙人，吞噬的并非天空，而是無法細(xì)數(shù)的人命。

    再次意識到自己的無能為力，孟睿的臉色白了一片，連忙問了旁邊的群眾：「不好意思，請問您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嗎？」

    「哎，你說那棟樓嗎？不知道啊！我是住隔壁棟的，今天早上還好好的，就是下午不知道怎么了，突然之間一把火燒起來，失火的樓層沒人在家，等到煙飄過來才有人報消防隊。然后就是現(xiàn)在這樣啦！」

    孟睿的臉色已經(jīng)近乎慘白，他的腦中閃過許多片段，四周的喊聲、尖叫聲與當(dāng)年的場景重合，群眾像驚弓之鳥，四處逃竄。

    他聽見已然脫困的家人壓低的啜泣聲，眼眶哭得通紅等待著消息，好似倒回了那年，在最糟的剎那按下靜止，靜待噩夢襲來，惡劣地看著人們再一次流離失所。當(dāng)時的窒息感又一次纏上他的頸部，緩緩收緊，勒得他喘不過氣。

    他察覺到自己的狀態(tài)不是太好，也幫不上什么忙，不要添亂就不錯了，拉著白沫準(zhǔn)備離開；卻見她動也不動站在原地。

    「白沫？白沫！」

    沒有反應(yīng)。

    孟睿連忙把她的臉扭過來，她的臉龐毫無血色，一雙眼無法對焦，最后她的手無力地垂下來，兩眼一閉，硬生生暈了過去。

    「夭壽?。⌒」媚餂]事吧？是不是被煙嗆到了？趕快把她送去醫(yī)院吧！」

    旁邊的人還在吶喊，孟睿被她嚇得六神無主，腦里什么也沒法想，只好直接將她打橫抱起，一路狂奔至停車場。

    孟睿把她放到副駕駛座，馬上撥通了云姊的電話，簡單扼要地讓她幫忙把白沫的車開回去。

    『你說她看到火災(zāi)！』

    「對，她現(xiàn)在暈過去了，狀況非常糟，我先送她去附近醫(yī)院。麻煩幫我把她的車開回去?！?/br>
    云姊連忙說好，語氣很是焦急，孟睿心里比她慌上數(shù)倍，也不管云姊還要問什么，直接把電話掛了開車直衝至最近的醫(y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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