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在大婚后的第五年，舉行了唯一一次的選秀。

    刻意選了，哪派都不是的吳家姐妹。所以在男女兩派爭斗中，二人漁翁得利成了選秀的贏家。

    這玉侯爺?shù)木粑?，也是三年前皇帝為給公主祈福，大赦天下而封。

    吳家姐妹，jiejie封了貴妃，meimei封了淑妃。這養(yǎng)舅家的臉面，也不能太難看。

    一個誥封沒幾年，無權(quán)的侯爺之子。在這群官宦子弟中，毫無存在感。

    春寒料峭，少年們?nèi)可碇喽股珡V袖，月白交領(lǐng)深衣，腰束月白大帶。

    少年們朝氣蓬勃為這??x?寒涼的春色，增添不少生機勃勃。

    “教你們的規(guī)矩都記著點，待會在殿前莫要失儀。”

    禮部侍郎阮修山，瞪了一眼左顧右盼的兒子一眼，刻意提點兒子。

    阮修山心里有些恨鐵不成鋼，明明交代了兒子要與左尚書的孫子交好。

    可眼見著兒子，整日與右尚書的兒子魏子良廝混。這逆子可曾考慮過，他老子的立場。

    十名少年，排成兩排。

    為首兩個必然是太后與皇后家的，怎么樣也不能越過天家的顏面。

    然后是左右尚書的兒子，這樣誰也不得罪。

    剩下的人，按父母輩的官職大小排列。

    于是工部女侍郎的兒子肖柏舟，與最不入流的玉侯爺之子玉晏天，排在了末尾。

    “皇上有旨，宣，秀男入殿?！?/br>
    隨著宣旨公公的傳喚，阮修山領(lǐng)著眾人恭恭敬敬踏入大殿。

    惠安帝一身明黃帝袍，端坐在龍椅之上。

    惠安帝已不惑之年，雖有至高無上的皇權(quán)?？梢€(wěn)皇位必然是殫精竭慮，兩鬢已微微發(fā)白。

    惠安帝有一雙桃花眼，年輕時覺得俊美優(yōu)柔，上了年紀添了成熟高雅。

    只見惠安帝眼睛微瞇著，看不出喜怒情緒?？缮頌樘熳樱杂胁慌臍鈭?。

    惠安帝打量一下殿內(nèi)的少年，有些不滿揮手命令道:“命爾等，拍成一排，朕，好瞧得仔細?！?/br>
    御前的田公公，是自幼陪伴皇帝的太監(jiān)。年紀甚至比惠安帝，大上四五歲。

    太監(jiān)雖無胡子，頭發(fā)卻花白遍布。身材瘦削，個頭微矮。

    田公公連忙下去指揮，很快眾人排成一行平行而立。

    這種情況早就被預(yù)想到，所以訓(xùn)練有素并未有一絲混亂。

    太后，皇后、左右尚書家的在中間，其他六位左右各三位。

    惠安帝清了一下嗓子，像滿意又像不滿。

    御前早就呈上了，十位少年的畫像。

    惠安帝瞟了一眼，便明白為何如此排位。

    田公公貼身伺候這么多年，自然能察覺一二，彎腰小聲詢問道:“陛下，可有何不滿？”

    惠安帝一拍大腿，故意大聲夸贊道:“這各個都是人中龍鳳，朕，著實怕挑花了眼啊?！?/br>
    皇帝聲落，大殿內(nèi)雀鴉雀無聲無人附和。

    誰都不是傻子，殿里的少年不是自己的兒子，便是自己上官的兒子。這般此地?zé)o銀三百兩之事，無人愿意出頭。

    若是平日里，左右尚書早就爭個面紅耳赤，此時卻唯有怕，避嫌不及。

    田公公倒是識趣，急忙打圓場道:“陛下說的是，那么殿選，是否開始？”

    惠安帝揮揮手算回答，田公公扯著嗓子說道:“殿選第一關(guān)，開始。下面點到你們哪個人的名字，出列朗讀自己手里拿到的試題?！?/br>
    田公公并未將試題，交給其他內(nèi)侍。而是親自下去分發(fā)試題，然后回到皇帝身邊。

    從一旁拿出一個竹筒以抽簽的模式，決定先后順序。

    惠安帝看了一眼竹筒，隨意抽出一根。御前公公急忙接過去，大聲念道:：“第一位，阮齊明?！?/br>
    禮部侍郎阮修山有些吃驚，第一個竟然是自己兒子。

    自己那兒子，雖不能說是不學(xué)無術(shù)?？善饺绽镉妥旎鄾]個正經(jīng)樣。以這個歲數(shù)學(xué)問上的造詣，略有不足。

    阮修山不由替兒子捏把汗，神色緊張地盯著阮齊明。

    阮齊明方臉寬腮，跟他爹阮修山像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只見阮齊明從隊伍出列，展開手里的紙張。深吸了一口氣，煞有介事的大聲念了起來。

    “阮齊明，年十一，禮部侍郎阮修山，山，之子……”

    念道父親的名字，阮齊明忍不住想笑出聲。

    可畢竟這是殿選，天子還在上面坐著呢。

    于是強忍著笑意，嘴角抽抽擠動聲色微變。不過很快調(diào)整，倒也是中氣十足。

    “子曰：“愛親者，不敢惡于人；敬親者，不敢慢于人。愛敬盡于事親，而德教加于百姓，刑于四海。蓋天子之孝也?！?/br>
    這是孝經(jīng)中的天子之孝，阮修山松了一口氣。這段話的意思，好在之前他教過兒子。

    雖說暫時松了口氣，阮修山不由自主與左尚書裴大國對視一眼，隨即撇開。

    這試題與提前買通內(nèi)侍官得到的試題，完全不一樣。

    左尚書自然心領(lǐng)神會，皇帝終究信不過任何人。

    雖只是換題，也明擺了皇帝的態(tài)度。

    這天下是他南宮家的，還輪不到朝臣做主。

    早前惠安帝看到十位候選名單，在宮中著實發(fā)了一頓火。

    可皇榜已放，圣令不好再改。即便有諸多不滿，可為了朝堂安穩(wěn)只能忍了下來。

    惠安帝早就對左尚書不滿，誰讓他是三朝老臣。

    其中一個兒子，又是鎮(zhèn)守邊疆的大將軍。

    他裴家從先帝開始。便把持一半兵權(quán)，先帝也防著裴家。

    從先帝開始京城便流傳民謠，“裴家兵保天下，裴家人居京都，君臣臣君分不清，謀權(quán)篡位留不得，留不得……”

    左尚書裴大國，如果要抓散布流言者，更難自清。

    只能眼看著民謠，傳遍全國人人皆知。先帝這一招不出一兵一卒，便壓制住裴大國一族。

    “下一位，裴泫銘。”

    惠安帝拿捏著簽子，仔細盯著出列的裴泫銘。

    裴泫銘畢恭畢敬作揖，隨后展開紙張。

    “裴泫銘，年十一，左尚書裴大國之孫。子曰：“愛親者，不敢惡于人；敬親者，不敢慢于人。愛敬盡于事親，而德教加于百姓，刑于四海。蓋天子之孝也?！?/br>
    這裴泫銘別看只有十一歲，卻是少年老成。

    滿腹經(jīng)綸堪比夫子，長相斯文一看便是忠厚之人。

    裴泫銘字字有聲，連惠安帝也滿意微微頷首。

    左尚書裴大國，更是得意地直捋白胡子。要知道這裴泫銘，是他最中意的孫子。

    第2章

    大殿中頓時竊竊私語，討論聲越來越多。

    眾人有些摸不著頭腦，這試題竟如此簡單。只是隨便讀讀，這簡直不可思議。

    左尚書裴大國短暫得意后，不禁眉頭緊皺。這一時竟也猜不透，皇帝葫蘆里賣著什么藥。

    惠安帝點頭贊許夸了句不錯，裴泫銘作揖后回到自己的原位。

    “下一個，肖柏舟?！?/br>
    同樣朗讀一遍，便退回原位。

    接著姜棟，熊清理，魏子良，徐秉德，林文朝，云楚喬，點到名字一一上前朗讀。

    皇帝抽到最后一根簽，看著上面玉晏天的名字略有所思。

    “玉晏天，東山人氏……”

    惠安帝捏著竹簽起身，徑直走到大殿中間。

    玉晏天聽到皇帝念自己的名字，便出列彎腰作揖微微垂頭。

    按照規(guī)矩，沒有吩咐不能直視天子。

    惠安帝走到玉晏天面前停下，似有微怒口吻不悅道：“抬起頭來?！?/br>
    玉晏天緩緩抬起來，只見他身材在同齡中算修長，可是肩膀單薄整個人看上去十分羸弱。

    那一雙丹鳳眼睿智有神，鼻挺卻不張揚，眉宇如畫卻更顯得膚色暗淡慘白，唇型溫潤毫無半分血色，胸口不斷起伏，儼然一副重病氣短的病態(tài)模樣。

    惠安帝圍著玉晏天轉(zhuǎn)了一圈，忽然將手里的竹簽重重擲到地上。竹簽輕巧瞬間彈起，從阮修山的肩旁飛落。

    眾人慌忙跪地，有些不明所以。為何好端端的，皇帝為何發(fā)怒。

    玉晏天也跟著跪了下去，不曾想惠安帝拉起玉晏天，怒道：“三司何在？這便是你們?yōu)殡捱x的人？”

    女右尚書魏英南，年過半百但比同齡人看上去要老得多，可見身居高位憂思過重所致。

    身為女子掌管史部刑部，自然有過人之處。她不慌不忙起身從隊伍出列，跪到玉晏天身旁。

    大理侍卿云香玲也緊隨其后跪到一旁，御史臺的人著急忙慌爬過去跪好。

    惠安帝有些粗魯?shù)乩耜烫斓母觳?，玉晏天忍不住一陣喘伏咳嗽起來?/br>
    “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