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我女兒的同?事都死了嗎？”林母嗤笑，“你的兒子真要是能幫襯我女兒，我女兒還會?跟你跟他們斷親嗎？天都黑了, 就別白日做夢了?！?/br>
    林母已經(jīng)不相信林大海說的這些話, “說一句中聽一點?的話，你心里?就好過?了嗎？”

    “不是, 我就是…………”

    “這樣的話，少說幾句。”林母道，“在我的面前還好，要是在外面說了, 是讓別人嘲笑你嗎？我們都是一把年紀的人了, 就別在外面丟這個臉啊?！?/br>
    林大海的臉色不好看, 他本來?以為自己?那么說，妻子會?高興。

    “你自己?說那些話，你相信你兒子會?做那些好事？”林母道，“嘴巴上說一說, 我也能說啊，別人也能說啊?！?/br>
    林母瞧不上林大海這一點?，林大海對林清雅的關(guān)心更多是嘴巴說一說。嘴巴上說說根本就沒有用處，反而讓人覺得惡心。

    “不說了。”林大海道。

    “得說到做到?！绷帜附o?丈夫夾菜, “孩子長大了, 一個個都有他們自己?的打算, 也變得更精明，他們都不蠢。他們哪里?可能還跟以前那樣相信我們說的話, 他們現(xiàn)在就只會?懷疑我們說的話?！?/br>
    林母在林清雅的面前也沒有威望了，她不認為林大海在他的兒女面前就有威望。瞧瞧林大海的那些兒女的德性就知道了，林大?，F(xiàn)在最大的用處，那就是他還能賺點?錢。

    等林大海不能賺錢了，還得花錢的時候，看看那些人還會?不會?對林大海這么好。

    林母在等著，她還得活得長久一點?，到時候才能看著林大海被他的兒女拋棄。真等到那個時候，林母也不可能為林大海花太多錢。

    “吃吧?！绷帜傅?，“別裝關(guān)心我的女兒了?！?/br>
    “……”林大海想說自己?不是裝的，自己?確實想稍微關(guān)心一下林清雅。

    可不管他怎么說，這些人都不可能相信他。他以前的那些戰(zhàn)友們也不相信他，好處都讓他的兒女得到了，他們看到現(xiàn)實就明白，何必再去聽林大海說話。

    接下來?兩天的義診都比較順利，就是在最后一天的下午，他們遇見?了一個奄奄一息的孩子。

    孩子的親媽是在家里?生產(chǎn)的，沒有去醫(yī)院。除了第一個女兒活著外，還有就是這個奄奄一息的幼子，中間還有死去一個嬰兒。目前，這個孩子的氣息已經(jīng)很微弱，去醫(yī)院看過?，醫(yī)生說沒辦法了。

    孩子不斷吐奶，打點?滴也沒用。

    當孩子的親媽找上林清雅這些人，他們也沒有辦法。

    “以后生孩子，就去醫(yī)院吧?！绷智逖胖荒苓@么跟這個女子說。

    有的人在家里?生產(chǎn)沒有問題，母親和孩子都很健康。但是有的人在家里?生產(chǎn)，就是容易有問題。

    根據(jù)這個女子的說明，她已經(jīng)死了一個孩子了，然后，這一個孩子又是在家里?生的。這也說明了眼前這個女子和她的孩子比別人更容易感?染那些病菌，大人還好一點?，小孩子就撐不住。

    如果女子早幾天，哪怕早一兩天，他們就把孩子帶去醫(yī)院，或許醫(yī)生還能救一救孩子。到了這個時候，孩子的身體根不能就承受不住其他的治療，孩子已經(jīng)有死相了。

    “不能在家里?生孩子嗎？”女子已經(jīng)在家里?生了三?個孩子，第一個女兒是早產(chǎn)，后面兩個生的是兒子，她一開始都還很高興，可沒等幾天，兒子就開始出?現(xiàn)問題。

    女子上一次生兒子之后，兒子也是在出?生幾天后就夭折。這一次，孩子多熬了幾天，依舊沒有用。

    “你的情況，最好是去醫(yī)院?！绷智逖诺?。

    這些人就是想著省錢，不想去醫(yī)院。可情況都已經(jīng)這個樣子了，那女子就只能去醫(yī)院生產(chǎn)，沒有必要再為那一點?錢在賭孩子的性命了。

    當媽的必定也不希望孩子出?事，次數(shù)多了，當媽的也承受不住這個心理壓力。

    “醫(yī)院的條件好，也更衛(wèi)生。”林清雅道，“消毒措施也好?！?/br>
    周圍的人聽到這話，一個個都在說那女子婆家省了那么一點?錢，可兩個男孩就那樣沒了。等他們家的兒媳婦以后生孩子，一定得讓兒媳婦去醫(yī)院生孩子，得多攢一點?錢，那可是人命啊。

    他們以前還覺得是女子的命不好，女子注定沒有兒子的，就算她生下來?兒子，兒子也會?沒了。不然，別人在家生孩子都能好好的，怎么到了那個女子那邊就不成。

    當他們聽到醫(yī)生的話，這才知道是女子生孩子的時候沒有殺毒消菌好，那些病菌進到小孩子的身體，小孩子承受不住。

    這個時期的農(nóng)村，很多人都不愿意去醫(yī)院，他們都覺得醫(yī)院是一個吞金獸。只要他們?nèi)チ酸t(yī)院，不管他們拿多少錢過?去，都不可能剩了。

    他們還認為鄉(xiāng)下的一些人的方子就有用了，生孩子找穩(wěn)婆就行，哪里?用得著多跑醫(yī)院。

    林清雅這些醫(yī)生到鄉(xiāng)下也是為了宣傳醫(yī)學知識，讓他們知道醫(yī)院沒有那么可怕。人生病了就是得去醫(yī)院，得早早去醫(yī)院，不能一直等下去，在家里?耗費的時間長了，可能就錯過?最佳的治療時期。

    在林清雅的前世?，那時候已經(jīng)比較發(fā)達了，還有醫(yī)保。即便?那樣，還是有人有病的時候不去醫(yī)院，就是拖著。

    林清雅能理解這個時代的人的心理，但是她還是希望他們能把握好時機。

    那個女人抱著孩子走了，孩子在她的懷里?沒有了氣息。

    等林清雅等人坐上車要走的時候，他們看到那一名女子抱著孩子站在河邊。女子把懷里?的孩子扔進了河里?，就是裹著襁褓直接扔的。

    “……”林清雅震驚。

    這一條河水的下游也許還有人要喝河水呢。

    但是林清雅沒有沖過?去，也許這是這個地方的習俗，嬰兒死了就是水葬。又或者是女子有別的想法，這都不是林清雅能夠左右的。

    “或許，她扔的就只是襁褓吧?！睆堊o士感?慨，“每次來?鄉(xiāng)下義診，總是看見?各種各樣的事情?！?/br>
    張護士想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都變強了，她也知道鄉(xiāng)下很多人過?得很苦。每一次來?，她都慶幸自己?有一點?文化，慶幸自己?能在醫(yī)院當護士，而不是要到鄉(xiāng)下，也沒有嫁給?一個不肯給?自己?花一分錢的男人。

    在鄉(xiāng)下，有的也不是婆家人不肯出?錢，而是婆家人真的沒錢。

    “在家里?生孩子，沒有處理妥當，確實就會?這樣?！睆堊o士道，“那些穩(wěn)婆知道消毒，但也不一定能處理得好?！?/br>
    更早的時候，那些人就用草木灰之類的東西，那些東西的病菌更多。

    “孩子，母親，都可憐?！绷智逖诺馈?/br>
    “我們這些人，在醫(yī)院見?生離死別，出?來?義診還是要見?。”張護士道，“見?多了，心還沒有徹底麻木，還有些傷感??！?/br>
    “所以你們別跟產(chǎn)婦的孩子接觸太久?！绷智逖诺溃鞍凑找?guī)定辦事，其余的時間，除非是病人家屬或者孩子有要求，就少看。”

    “前兩年，我們科室有一個年輕的護士承受不住，她就去藥房了?！睆堊o士道，“她說藥房就是給?拿藥，基本不用面對那些病人的死亡。不用看著病人蒼白的臉色，見?病人的次數(shù)少，心也就沒有那么慌?！?/br>
    “到了病房，待久了，他們也知道一些藥是重癥用的。”林清雅道，“也知道有人可能熬不過??！?/br>
    “好歹不是在他們的面前出?事?！睆堊o士道，“林醫(yī)生，現(xiàn)在是還沒有病人死在你的手術(shù)臺上，但是以后就不一定了。就是姜主任那樣厲害的人，也有病人死在他的手術(shù)臺上。醫(yī)生不是神仙，沒有辦法救活每一個人?！?/br>
    “只能努力?！绷智逖徘笆?就看到有人死在自己?的手術(shù)臺上，他們這些醫(yī)生已經(jīng)盡了最大的努力，還是救不活病人，“這世?上沒有絕對百分百的成功，就只能不斷地朝著百分百努力?！?/br>
    “林醫(yī)生，你真的不像是一個進醫(yī)院一年的醫(yī)生?！睆堊o士道，“更像是一個行醫(yī)多年的醫(yī)生?！?/br>
    “沒準就是呢?！绷智逖泡p笑。

    “那你就是在在夢里?行醫(yī)了?！睆堊o士道。

    “也許?！绷智逖徘笆?行醫(yī)十多年，她上大學的時間早，然后碩博一路讀上去。碩博的時候就已經(jīng)跟著導師在醫(yī)院里?做事，這樣算下來?，時間確實很長。

    沒有長時間的積淀，又如何會?有好的醫(yī)術(shù)。

    林清雅不是天才，只是她擁有前世?的記憶，也就擁有了那些寶貴的經(jīng)驗。

    過?了一會?兒，車子停下來?了，前面有道路堵著了。

    他們來?的時候雨已經(jīng)停了，這一會?兒也沒有下大雨，就是小雨。可能是因為前一陣的暴雨導致山體本身就撐不住了，這才滑坡的。

    “這路不能走了，可能得往回去走?！彼緳C道，“得等一兩天?！?/br>
    他們本來?是打算今天晚上連夜回榕城，包包也都在車上，就沒有在旅社。

    下雨，又遇上山體滑坡，有的地方還停電，他們想要聯(lián)系家人都不好聯(lián)系。

    他們現(xiàn)在根本就不去挖路，就怕路還沒有挖開，人被埋進去了。

    車上的醫(yī)護人員都沒有意見?，他們?nèi)耸悄芟朕k法翻過?去，但是車過?不去，他們也沒有辦法回去。再說了，他們也不知道其他地方會?不會?繼續(xù)山體滑坡。

    因此，他們就只能先去找一個地方落腳。

    車子停靠在一個小鄉(xiāng)村，他們被村子里?的人安排在大隊里?住。大隊的房子是兩層，平時就是用來?開會?，再就是有人在平地放電影。

    這一個村子的大隊房子還不錯，是磚房，就是擺放在很多排椅子。醫(yī)院的人得先把那些椅子挪開，他們這些人就在這邊打地鋪。

    下雨天，夜晚比較冷一點?。

    “凍一個晚上，明天就該打噴嚏了。”張護士道，他們準備得還不夠充分。

    張護士的話音剛剛落下，就有村民端著姜湯過?來?。他們特意熬了一些姜湯，又發(fā)動?村子里?的人把暫時不用的毯子、被子拿出?來?，這些城里?的人怕是受不住冷。

    前一陣子雨水太充足，還有些返潮，就算在地上鋪了草席，這感?覺還是不一樣。

    “多謝?！绷智逖诺热硕己芨?謝這些村民。

    “你們都是好人，免費給?我們看病?！贝箨犻L道，“你們也都餓了吧，飯一會?兒就好了。”

    “白吃你們的可不行?！标憱|毅走過?來?，“這些飯菜就當是我們買的?！?/br>
    陸東毅拿出?錢來?，他這一段時間還有跟其他人一起負責義診隊的經(jīng)費問題。他自己?就是從農(nóng)村里?出?來?的，知道農(nóng)村的人不容易，哪里?可能白吃這些人的東西。

    “使?不得?！贝箨犻L道。

    “拿著，你們不拿著，我們也不敢吃你們做的飯?！标憱|毅道。

    林清雅和張護士就坐在不遠處，他們不擅長跟這些人打交道。陸東毅很快就跟人聊上了，還說說笑笑的。

    還沒有等飯來?，一個中年男子急匆匆地過?來?，“老阿太倒下了。”

    林清雅聽到之后，她隨即起身。跟林清雅一起走的還有另外一個醫(yī)生，再加上張護士。

    那個老阿太的心臟不是很好，倒下之后，家里?的人也不知道怎么搭救。道路又斷了，他們根本就無?法把人送去醫(yī)院。好在南山醫(yī)院的義診隊就住在他們的大隊，他們就趕緊過?來?叫人。

    林清雅過?去的時候后查看了老人的情況，趕緊給?老人做心跳復蘇，再不動?的話，老人就完了。

    “這么壓一下就有用嗎？”有人問。

    “不壓，她就真的沒了?！睆堊o士道。

    過?了好了一會?兒，老人睜開了眼睛，她終于緩過?來?了。

    林清雅也松了一口氣，她滿頭?都是汗水，她又檢查了一下肋骨等。老人骨質(zhì)疏松，心肺復蘇的時候容易讓肋骨斷裂，給?骨頭?造成損傷。

    即便?林清雅已經(jīng)很注意了，但是她還是擔心老人家肋骨斷裂，好在還沒有。

    “暫時是沒事了?！绷智逖诺溃暗亲詈眠€是去醫(yī)院檢查一下。”

    林清雅起身的時候差點?沒站穩(wěn)，張護士連忙扶著她。

    “老阿太?！贝箨犻L趕緊扶著老阿太。

    老阿太剛剛都沒有了呼吸，旁邊的人還以為她死定了。沒想到，老阿太還能被救活。

    “醫(yī)生，阿太這是……”大隊長問，“你們還是先吃飯吧?！?/br>
    大隊長也不好意思讓醫(yī)生一直待在這邊，醫(yī)生剛剛都站不穩(wěn)了。沒吃飯，還得做事情，確實也累。

    “有事，隨時叫我們?！绷智逖糯_實也餓了。

    林清雅等人先行離開，天空還飄著細雨。再不走的話，可能一會?兒又要下大雨。這雨就是斷斷續(xù)續(xù)的下，就沒有停。

    老阿太的家里?趕緊把人扶到床鋪上去，剛剛?cè)耸窃诘厣系?。老阿太六十多歲了，平時也沒有大毛病，看上去挺健康的，但是今天的事情讓他們知道老太的身體沒有表面的那么好。